然而,刚说完话,便感觉到旁边的床凹陷了一处。
一种不妙的感觉闪过心底,百苓正欲起身,眼前却是一花,又被重新按到了床上。
神的眼睛都能在黑暗中视物,因此,百苓能够看到暝光的眼神,恹恹的,有些委屈。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而他很慢很慢地伏下身,撑在她耳边的双臂逐渐放低,然后俯到她耳边,似触非触地蹭了蹭。
如果说前几次他的靠近,让她鸡皮疙瘩起一身的话,那么这一次,她浑身僵硬,冷汗都冒出来了。
百苓不受控制地咽了咽口水,抬起双手,却是连推他的空间都没有,只能胡乱揪着他的衣服往旁边扯,“你……你是宠物吗?不许动不动往我身上靠!”
“这个不许,那个不许,太多不许了。”暝光却稍稍抬起脸,埋怨道,“我不喜欢。”
他说话的时候,气息似有若无地喷在她的耳畔,百苓一阵头皮发麻,想也没想,直接一个翻身,反将他压到了身下。
然后恶狠狠地揪着他的衣领说,“不许撒娇,不许抱怨,不许往我身上靠,也不许自说自话地抱我,我也不喜欢!所以还有下次的话,我就把你丢回昆仑,不要你了。”
她的气势很足,似乎震住了暝光,以至于他乖乖爬下床,睡平躺好的时候,百苓还以为自己再次树立了说一不二的威严。
百苓很少睡觉。因为她常常会做一些不堪回首的梦,寤寐难安。
但是暝光在身边的时候,她偶尔会放松警惕,在冥想中入睡。而这个夜晚,她无心冥想,脑中杂乱无章地冒着许多的念头,比如:镜妖连神的气息都可以仿效吗?可是性格却模仿得不太好,神荼避她如蛇蝎,他倒好,死命往她身上靠。暝光挺有搞浪漫的潜质的,有强势的天性。她没有精神错乱吧?他们既像又不像的……
迷迷糊糊地睡去,难得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却发现暝光爬、床、了。
“……”
面对突然充当自己床单,还一脸无辜望着她的某只镜妖,百苓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很想发火,但也知道发火对他压根没用。
百苓从他身上爬起来,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昨天说的话,你一句都没记住是吧?”
暝光也坐了起来,却是说道,“记住了。”
百苓拿起枕头丢他,“你记住什么了记住!”
暝光单手接住,复述给她听,“你说不喜欢我撒娇,不喜欢我抱怨,不喜欢我靠在你身上,不喜欢我抱你。”
“那你既然知道,还明知故犯?故意让我不开心是不是?”
“你不喜欢,但我想让你习惯。”暝光却认真地说道,“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依你,只有和你相关的这些事,你想把我推开,我答应不了。”
百苓瞪了他一眼,“别说的好像你对我图谋不轨一样。”
暝光却不接话了,眼神寓意莫辨。
他这副样子,百苓有点意识到了什么。
她渐渐收起愠怒的表情,斟酌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暝光啊,有些尘念只会拖累你的修行,庸扰无益。这是师祖母对我说过的话,现在我原封不动地送给你,希望你能悟出其中的道理。”
忽然听到她这么说,暝光眸光一闪,却是问道,“那你当时,又是怎么回应她的呢?”
她自然是没当一回事。
百苓顿了顿,极其诚恳地说道,“我当然是把它深深地记在心里了啊。长辈经历得多,眼界自是比我等开阔。她的话,我肯定要听啊。”
然后望着他沉默的表情,她又酝酿了一下说辞,再接再厉道,“而且,心易惑乱,特别是感情这种东西,聚散起止,都是在因果相欠,在偿债,所以是种苦难。你应该好好修心,做到心如止水,以你的资质天赋,如果能抛掉七情六欲,修到果位大乘绝不是难事。”
百苓滔滔不绝地说完,才发觉暝光的眼神有些微妙。她下意识地认为,他是被这些法理唬住了,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虽然吧,这些法理不是她悟出来的,但贵在高深好使啊!对付他这种不谙世事的小白,太合适不过了。
暝光凝望着她,一语不发。
百苓又说道,“我知道你可能一时半会消化不了这些道理,但是……”
话被打断了。
因为暝光突然一个跨步迈下床,然后一把抱住了她。与之前的抱法不同,他的脸紧紧贴着她的,整个身体的重量似乎都压了下来,带着强烈的执意,几乎让百苓透不过气。
他低着声,字字清晰,却有一丝颤抖,“但是,我想赌它一赌,舍弃那些无情的法理。若这是种错,那就让我万劫不复吧。”
百苓心头一震,明明连呼吸都很艰难了,却忘了推开他。
片刻,还是暝光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控,缓缓放开了她。
然后说道,“对不起。”
一瞬间,空气里安静得可怕。
百苓蹙着眉,望着暝光略显阴郁的眉眼,发现自己真的一点也不了解他。一点也不。
她问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然而,还没等暝光回答,手机突然响了。
百苓越过他,拿起床头边的手机一看,是自己定的闹铃。
这么一会儿,空气里的压抑被冲散不少,百苓的脑子里却乱糟糟的。暝光刚才的言行饱含深情,却是她无法承受的。
她不禁有些怀疑,暝光是不是把她当成别的谁了?她想起暝光手上的戒指,一系列狗血的猜想闪过心头,却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不过,这种事也不好问,一个弄不好,可能又会刺激到他。
百苓盯着黑屏的手机发呆,暝光却在这时走了过来,问道,“要出发了吗?”
思绪被拉回,百苓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抱着她,深情告白的人不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百苓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绷着脸,说了句“嗯,我去洗漱”,就大步离开了卧房。
留下暝光杵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久久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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