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心第一天上班,她表现得非常冷静,非常沉着,绝对没有因为环境陌生而局促不安。
她做行政助理,就是行政经理的助手,而实际上,她的工作相当于秘书,只不过她有大学毕业文凭,行政助理是比秘书好听得多。
她工作的地方是一家外资大机构,人事复杂,职员又多,他们公司占据着一间大厦的四层楼,从一楼到四楼的职员进进出出,她略略估计,大约有四五百人吧?
行政工作不但复杂而且琐碎,什幺都要管,她翻一翻档案,似乎连买厕纸都要经过他们。
慧心摇摇头,她工作的目的绝对不是管管买厕纸的小事,那只要信差就可办妥,她是一个大学毕业生,正正式式的中文大学,她的目标很高!
或者可以说,她的野心很大!
沈慧心,二十二岁,刚毕业,对展开在眼前的前途充满了希望和幻想,在女权巳大大提高的今日她有一番作为吧?
她很漂亮,是那种斯文的、有韵味的、有气质的漂亮,可能有些人会觉得她普通,因为她脸上没有化妆品,身上没有堆砌的所谓时装。她是健康的,纯凈的,骄傲而且给人一种永恒的感觉。
是永恒!在她充满自信的眼中可以看到她对自己的信心,可以看到保证,她会保持自我,永不改变!
刚上班并没有很多事做,她用很多时间来看一些旧档案,如果她想做得好,表现得好。从前辈们那儿吸取经验是必须的,重要的!
她很聪明,她知道怎样才能使自己稳固起来。
她坐在她上司的玻璃房外,这家公司的老板真厉害,每一个经理级人员的办公室全用玻璃做墙,里面的一举一动,外面都看得清清楚楚,没有人能在这种透明的环境中偷懒,作怪。
她看一眼她的波士,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平凡而庸俗,是在马路上一把可以抓一百几十个的那种人。
见工的时候,听他讲英文的口音,很美国化,他一定是从美国什幺大学回来的,但是留学回来的也只不过做一个行政经理而巳,这未免有点可惜、悲哀。
蕙心不一样,她有自信,她不会只限于此,她知道,小小一个行政助理只不过是开始,很快,很快,她会爬得更高,独当一面。
不过,她的目标不是玻璃房里的行政经理,她是很有自信的,她不喜欢当行政,她会达到自己目的!
“沈小姐,请进来一下!”波土陈家瑞在叫。
她放下档案,很快走进去。
“这几件公事先做,”陈家瑞说。不冷不热也没有什幺表情,“看旧档案是浪费时间!”
慧心眉梢一扬,想说什幺,终于忍住,拿起公事就转身离开。
她不和这种固执的男人争论,她犯不着在上班的第一天就和波士弄得不开心。
当然,她会照自己的方式工作,她是绝对我行我素之人,任何人都很难影响她。
行政工作只是烦,不是难,几件交下来的工作她很快的处理了,非常干凈利落。
然后她依然再看旧档案。
她很专心的看到一点钟,那个陈家瑞一直没有再派工作下来,她也乐得轻松自在。
是吃午餐的时候,她放下档案,突然发觉玻璃房里的人在注视她,陈家瑞?那个平平板板、面无表情的男人?也未免太好笑了!
沈慧心是什幺人呢?他该到她学校去打听一下,等闲男同学、助教、讲师,她真是眼角也不瞄一下。
陈家瑞似乎被发现了秘密,有些不安的先离开了,慧心笑一笑,也走出公司。
中午的中环真是挤迫,有要爆炸的感觉,到处都是人潮,想找块三尺地来站站也不可能!
慧心在人群中发昏,到哪儿吃中饭呢?她可不愿意去啃“麦当劳”,那种牛肉碎使她难以下咽,然而一个钟头,叫她去哪儿午餐?
她也不甘心买个饭盒填饱肚子,做学生的时候还马马虎虎,现在巳做事了,不能再刻薄自己。
哪儿去呢?哪儿去呢?
文华酒店就在前面,罢了,去文华吧!二三十元吃午餐对她来说是相当贵,她才一千八百元一个月的薪水,可是——心里舒服!
她走进文华西餐厅,她喜欢做令自己舒服的事。
这儿的确舒服,人不会多,又有情调、有音乐,如果每天来吃,倒是一种享受。
看一看菜,价钱和她想象的差得太远,她若吃一餐好一点的,起码一百元,不——这不行,她也要顾住自己的经济情形,量人为出。
她只吃意大利粉,一个洋葱汤。
当然,她那幺冷静,她也不做为难自己的事!
食物送上来,她慢慢地吃着,在这儿真是完全感觉不出中环爆炸的挤迫,她觉得悠闲。
一点五十分,她从文华出来,两点就可以走回公司,她一直是个守时的人。
走到圣佐治行门边,她听见背后有人叫她的声音。
“沈慧心,沉惹心——等一等!”是一个女孩子。
她停在那儿,看见中大同学杨文珠快步走过来。
文珠的身边有个男子。
“晦!沉蕙心!”文珠一把抓住她,“听同学说你巳经在上班了,哪一间公司?”
文珠是个富有的娇娇女,念完书她已对父母交了差,工作与否对她完全不重要。
慧心说出自己公司的名字,她始终是很安洋,很——近乎冷淡的神色,文珠只是个普通女同学。
“哦!是大公司,同学之中你的工作最奸,”文珠说:“啊!忘了给你们介绍,傅斯年!”
文珠这才记起她身边的男孩子,这才介绍。
傅斯年?是这三个字吗?听当年在台大念书的父亲说过,二十几年前的台大校长也叫傅斯年,被一个大炮国大代表的一篇言论气死的。现在台大里的“傅园”就是为纪念当年的校长。是傅斯年吗?
“晦!”心里面想了这幺多,口头上却只是淡淡招呼。
慧心是这幺一个人,她把所有的事放在心中。
“你好,沈小姐!”傅斯年倒是礼貌。
他是个很好看,很体面,也很有教养的男孩子,大概三十岁左右,人颇沉着。
“斯年也是做生意的,”文珠说:“你看不出吧?我觉得他像个赛车手啦,大学讲师啦什幺的,一点也不像生意人,对不对?”
慧心只是笑,叫她说什幺呢?
“我们去吃午餐,你呢?”文珠又说。
“我回办公室,”慧心淡淡的:“我不想在上班的第一天就迟到。”
“那幺再见!我们再电话联络!”文珠挽着斯年,大步走了。
蕙心看着他们走进“文华”的背影,摇摇头,也快步往公司走,她真不想迟到!
回到公司,两点零三分,那个陈家瑞巳坐在玻璃房里了,蕙心坐下时,他连头也没抬。
桌上没有工作,新来的职员总是这样的。她又不想立刻再看旧档案,胃里的意大利粉还没消化呢!
她又想起文珠和那个不大出声的傅斯年,倒是挺相衬的一对,以文珠的富有来配斯年的出色,谁能说不对?傅斯年的确相当出色!
当然,出色的男孩子相当多,不过那不在慧心的心上,男孩子算什幺?目前巳是女权时代,女性不但要争取和男人同等地位,同等待遇,同等权利,也要同等义务,慧心的目的是做一番事业,男孩子,有什幺重要!
她又想起默默地守在她身边四年的钟杰,是他们系里第一名毕业的“好汉”。
又想起那位总以异样眼光看她的讲师陈之达,只是想起,心中全无波动,那些男孩子总是这幺不经深思的放出感情?也不理会收不收得回来?是不是太傻了呢?
她不动心,并不表示她没有感情,只是——感情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如此而巳。
当然,若干年后,她也许会碰到一个令她倾心的男孩子,令她毫不考虑的下嫁。为他生儿育女,但绝不是目前,真的,绝不是!
或者——十年八年之后吧!
休息了一阵,喝一杯茶,她想,再开始看旧档案吧!她不喜欢让自己闲坐着。
正要开始时,一个后生模样的男孩子,送来凡份文件,放在她桌上,一声不响的就走了。
“喂——给我的?或是陈先生?”蕙心忍不住叫。
“我不知道,”那男孩没有表情地说:“总经理的秘书叫我送来行政部门,你们谁收都一样!”
慧心耸耸肩,谁收都一样,这个公司里的人多半没什幺表情。真是特别!
“什幺事?沈小姐!”陈家瑞走出玻璃房。
“送来一些文件,我问他给谁,他不知道!”蕙心说。
“你看完给我!”陈家瑞又走进去。
非常奇怪,第一天上班,竟是如此清闲,要她不停地看旧档案,几件公事也很小,很容易就处理了,这是一间大机构啊!行政工作这幺少?
为什幺要请助理?是派头?她不明白?
终干下班了,她拿了皮包,和陈家瑞打个招呼就离开。男孩子叫家瑞,很没有气派,是不是,平凡得令人没有较深刻记忆,家瑞!
放工时的中环一样的人山人海,看见就令人头痛,蕙心要回跑马地,路程不近,然而这个时候,没有的士、巴士,电车站排长龙,要她走回去?
站在马路边犹豫着,她不能真的走回去,那会令她一星期爬不起床,可是站在这儿不当机立断又怎幺行呢?站到天黑吗?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当儿,一辆汽车停在她面前,平治四五0跑车,她可没有这幺阔气的朋友。
“沈小姐回家?”伸出头来的是傅斯年。
“哦!你!”慧心呆怔一下,比小说还戏剧化呢。
“我送你!上来。”他巳推开了车门。
他说得很好,不是顺路带一程之类,很有诚意。
蕙心没有考虑的坐上去。
“什幺地方?”斯年很温文有礼。
“跑马地。”她说。
碰到文珠的男朋友,可真是再巧也没有,一天之中碰到他两次,算是有缘吗?
他们没有出声,一直过了湾仔。
好车就是好车,一分价钱一分货,根本不必怀疑,坐在平治四五0跑车里和的士怎可相提并论!
“中环就快陆沉了。那幺挤!”他说。
“陆沉?”她笑,斯年很风趣。
“沈小姐和文珠是同学?”他看她一眼。
“是,同学四年,并不接近!”她说,“我们之间的个性、环境、兴趣都不同!”
“是!文珠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他说。
“她有长不大的条件,富有。”她说。
“哦——你这幺想?”他意外地看她一眼。
“不是恶意的,文珠的确孩子气!”她立刻说。
她要小心。这个男人相当敏锐,不能再说话。
于是,她就沉默下来,直到停车在她家大厦外。
“很高兴有机会送你回家!”他礼貌的。
“非常谢谢你解了我的难题!”她推门下车。
“乐干效劳!”他很有风度的笑,说:“你有一个同事叫陈家瑞,你认识吗?我和他是在美国的同学!”
“陈家瑞?”她呆怔住了,那个没有表情的男人。
汽车一溜烟的开走了,她才转身回家。“陈家瑞,傅斯年——两个绝对不同的男人,做梦也无法联想在一起的,竟是同学?
世界毕竟是太小了!
一连吃了一星期的西餐,慧心再也不能虐待自己的胃口,她想,无论如何改吃中餐了。
中国人还是习惯吃中国菜的,那种淡而无味的西餐怎能长期忍受呢?
但是她也受不了那种饭盒,里面一点饭,加几块叉烧或烧鸭,一点卤味,两根菜,这样的饭盒怎能有营养呢?难怪香港人都瘦!
蕙心的公司楼下有家餐厅,是相当出名的那种,可是地方小小,人却多多,等位子吃饭的滋味也难受,今天试着打个电话去,奇迹的居然接受订位,她高兴得发昏,一点整。匆匆忙忙就赶去了。
虽然只是一张小小的桌子,她巳满意极了。
点了一荤一素菜,她就低头开始吃饭。
如果每天都能这样,她情愿多花一点钱,把一半的薪水都用在这顿午饭的上面。
她吃得很快,就像她的工作效率一样,半个钟头,她已付钱离开。
她很有公德心,吃完了就走,何必占住人家一张桌子,大把人在等着,不是吗?
走出餐厅,时间还早,她不必那幺急忙赶回公司,或者去逛逛街吧!
公司的工作已完全走上轨道,她知道自己会做得好,她绝不担心这个,只是——昨天开会,总经理居然叫她去作会议记录,是为什幺?
通常会议记录该是秘书做的,总经理指明要她做,是好?或是不好?她还弄不清楚!
当然,她是不高兴做秘书的工作!
她到太子行看鞋,“佐丹”皮鞋贵是贵,“样子可真漂亮,线条一流,她看上的一双,简直漂亮得像艺术品,叫人想拥有却舍不得穿!
正在考虑该不该买,是不是太浪费,突然发觉玻璃橱窗的倒影中多一张笑脸。
“咦——你?”她转头,看见了傅斯年。
“刚在‘美心’喝茶厂‘他指指楼上。
“没有和文珠一起?”她问。
“她去了日本。”傅斯年是出色,是不凡,他那份淡定自信,很少男孩子像他。
“哦——”蕙心摇摇头。“她还是三天两天到处走厂‘”反正太闲!“斯年站着没有离开的意思。”上星期六我们一起出海捉鱼,她突然就失去兴趣,半途就回来,她的情绪从来不稳定!“
富家女多半如此,是吧!
“你的公司——在附近?”她问。和斯年并不很熟,搭过他一次顺风车而已。
“圣佐治行十楼,有空你来吧!”他洒脱的笑。
“好!”她也爽快。
“现在吗?”他望住她。
“现在?”她看看表,还有二十分钟,“不过只能坐十分钟,我不想迟到!”
“陈家瑞很凶?”他笑着伴她一起走。
“我是成年人,我对自己负责!”她说。
走上圣佐治行十楼的公司,斯年打开了门,让她进去,公司地方并不太大,只有两千听左右,有十来张办公桌,另外就是斯年私人办公室,装修得非常讲究。
“坐!”他指指真皮沙发。“我的事太多,秘书堆得我满桌文件,所以乱!”
蕙心看一看,其实并不乱,是他太讲究吧!
“怎幺一个职员也没有?”她问。
“我让所有的人都一点钟出去午餐,两点钟一起回来工作,我不喜欢办公室里七零八落的!”他说。
“你是一个不好应付的波土!”她半开玩笑。
“错了,我很好应付,或者可以说我根本不需要应付,只要能达到我的要求,我从不多话!”他说。
“我的波士也很少出声!”她笑。
陈家瑞和斯年完全不同型,上帝造人真是奇妙!
“家瑞是好人,他不会为难你的厂‘他眨眨眼。”昨天我跟他吃午餐,我们谈到你!“
“哦——谈我什幺?”她被引起兴趣。
“你是个很强的女孩子!”他用手握拳,比一比。“你会很有前途!”
“你说的?或他说的?”她问。
“家瑞说的!”他笑了。“不过他又说你太固执,不论对或错绝对主观,会吃亏!”
“哦?”她皱眉。
家瑞做了她一星期波士,倒真了解她。
“我们也只是随便讲讲,希望你不介意!”他说。
“我并不习惯被人批评。这是第一次!”她摇头。
“赔罪,好不好?”他摊开双手。
“有这幺严重?”她站起来。“我得走了。否则一定来不及赶回去厂‘”不是生气?“他凝望她。
“我是那种人吗?”她傲然一笑:“这种小事——算了,再见!谢谢你的招待厂‘她往门口走,他突然叫住她。
“晚上一起晚餐,如何?”他说。
那幺突然,突然得令她吃惊,感到意外,一起晚餐?什幺意思,当她是什幺人?
“抱歉,我没有空!”她看他一眼,脸色沉下去。
他也不出声,一直送她到电梯边。
“替我问候文珠!”她不含糊的。
“一言为定!”他毫无芥蒂的笑。
下了电梯,走出圣佐治行,大步往公司赶。
本想逛一逛街,结果遇到傅斯年,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真是浪费时间!早知如此,她早回公司了!
傅斯年本是不错的男孩子,有气质、有气派,看来也颇有料,他主持一家公司呢!只是——还是这幺无聊,约她吃晚餐?
她摇摇头,冷冷地笑起来。
他可以约到十个其它女孩子,也许轻而易举,但不是她,若非杨文珠,她懒得理他!
有钱又有条件的男孩子对任何事都这幺理所当然的,她偏不让他们称心如意!
回到办公室,她瞄一眼玻璃房,陈家瑞已经一本正经的在工作了,这个男人居然背地里批评她,真是没什幺风度。
她冷冷的,没有表情的工作到五点,拿起皮包就走,不必跟无聊男人多隅嚏,再见也免了,他看不顺眼她,干脆就炒就鱼好了!
中环的马路上又是人头涌涌,人车争路。唉!交通还真是她今天主要的麻烦,她得赶快学车,有了执照之后弄部小车子,也不必在这儿受闲气了!
等了十五分钟,她是毫无希望的,大概要六点之后人潮散了她才能搭到车吧?
像上次一般又在犹豫间,傅斯年的车又停在她面前,这家伙,竟算准了时间,真是可恶!
“上来吧!”他替她开了一边车门。
她冷冷地瞪他一眼。
“对不起,我有事!”她说。
‘有事?“他胸有成竹的笑。”你已经等了十五分钟,再等下去也没有的士!“
“那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她说。
“你不是因为文珠吧?”他说。可是笑她小家子气?
“我不介意你是谁的男朋友,我在等人!”她的脸已发红。
“我陪你等!”他的车子就停在路边,后面一大排汽车在那儿按喇叭,他竟置之不理。
“你——别无赖!快走!”她又气又急,这算什幺?“警察就要来抄牌了!”
“抄牌又怎样?”他对后面的汽车长龙恍如未见。“我说陪你等,港督来了,我也陪你等!”
“你——”她气极了,却又不愿就这幺妥协上车,狠狠地顿一顿脚,转身朝前面走。
走了几步,看见他的汽车跟上来,亦步亦趋的。
她——唉!她真是遇到魔星了,想不到这个傅斯年会是这幺样的一个人,和她有着相同的不肯妥协,不肯低头的脾气!
她快步的一直往前走,他的汽车绝不含糊的跟在一边,大有除非她上车,否则他会有跟到天涯海角的味g。
后面的汽车有人开始骂人了,喇叭又没有停过,素心的脸由红变白又变青,咬咬牙,突然间,她就跳上了斯年驶得缓慢的汽车。
“你——满意了吧?”她铁青着脸,恨不得一刀杀了他,这个——可恶的男人。
他得意地一笑,汽车加快了速度,向前直驶而去。
看一看方向,她恨得牙痒痒的,这根本不是回家的路,他是驶向浅水湾,他——“喂!我要回家!”她的声音都要爆炸了。
“我说过一起晚餐!”他平静自然的。
“我没有答应你广她叫。
“冷静一点,只是晚餐,有什幺紧张的?”他摇摇头。“发脾气,你就失去了你的好气质!”
“你——这无赖!”她忍无可忍的骂,怎幺让她遇见一个这样的男人呢?
他完全不在意的笑,心情好得出奇,似乎在欣赏一出好精彩的戏。
“沈慧心,女孩子太倔强、太固执有损美丽!”他说。
她狠狠地瞪住他一眼,把脸转向一边。
她不再讲话了,他也不再出声,一直到停车在著名的浅水湾酒店的停车场。
刚停好车,还没有开车门,她出其不意,用力的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拍”的一声响得清脆玲拢,他脸颊上留下五个手指印。
“这是你应得的教训!”她冷冷地说。
推门欲下车,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不容她有丝毫反应的扳转她。
她看见他带着怒意的发亮黑眸,她看见他嘴角那一抹——好古怪,似乎像残酷的笑容——她的心里有些伯,但表面上她不会让他看出来。
“你也会得到应有的教训!”他紧紧地盯着她。
“放手,”她冷傲地扬一扬头。“我不会怕你!”
他再笑一笑,用力地拥她人怀,狂热地吻住她,她的惊呼还没有发出之前,巳陷入一阵空前的迷悯,混乱中。他炽热的嘴唇,他不容她抗拒,不容她喘息的吻,令她有如掉进海洋,四边都不着边际挣扎着越沉越深,终于——迷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都冷静下来,他也慢慢地放开她。
他的脸上一遍凝肃,她却是青白,他紧紧、定定地盯着她,看见她凝聚眼中的恨意,怒火。
“没有女孩子打过我!”他说。这不是他想讲的话,不知道怎幺就自己溜出来了。
“没有男孩子敢吻我!”她绝不妥协地扬二扬头。“我只能当作被疯狗咬了一口!”
“为什幺那样固执!”他皱眉。“我不能喜欢你?”
“我不喜欢你!”她肯定地说。
“那是另一回事!”他狠狠地甩一甩头,她的话伤了他的骄傲。“我喜欢你!”
“疯了!”她不屑的。“我不会跟你吃饭,你送我回去!”
他凝视着她好半天,才慢慢说:“你从来不曾试过妥协一点?”
“从来不曾,对你——更是不必!”她傲然说。
“我有什幺不好?你对我有偏见?杨文珠?”他一连串地问。
“不!我对男人没好感,任何男人!”她冷冷的。又用力抹一把嘴唇。
他再凝视她一阵,不怒反笑。
“你抹不掉我的吻,”他说:“无论你怎幺对我,怎幺骂我,这疯狗跟你是缠定一辈子了。沉葱心,我也绝不是个妥协的人!”
她看他,好久,好久——她的心忽然柔软下来,但——这不是妥协!
自那天后,蕙心没有再见到斯年。
她也不想见他,天下竟有这样无赖的男人,而他竟以为自己有型有格呢!
她永远把全副精神放在工作上,虽然行政助理没有什幺令她可发挥的地方,她也绝不放松自己。因为,她坚信努力不会白费,总有人会赏识她!
总经理的秘书莲娜走进来,对她投来奇异的一瞥。
“慧心,老总要你陪他参加中午的午餐例会,很重要的!”莲娜似乎颇不服气。
“我陪他去?”慧心皱皱眉。她又不是花瓶型的秘书。“他是这幺说的吗?”
“不——”莲娜也知道蕙心不好惹。“他是说你和他一同出席这午餐例会!”
“好!几点钟?什幺地方?”她点头,总经理并没有当她花瓶。
“十二点,他和你一起去,司机在楼下等!”莲娜笑。有点不怀好意。
“谢谢!”她低下头做自己的事。
莲娜看她一眼,冷哼一声的转身走出去。
慧心根本没抬头,所以没看见,看见了她也不在乎,她就是这样的女孩。
“你——得罪过她吗?”陈家瑞的声音响起来。
“哦——得罪谁?”慧心看她的波土一眼。
“莲娜,她对你很有成见的!”家瑞说。
他从来不是多话的人,今天——很特别。
“我和她没讲过十句话,从何而来的成见?”慧心坦然说:“不过我不喜欢她!”
“老总喜欢!”家瑞笑。“你要防范她,这种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哦——老总为什幺要用她?”慧心不明白。
“情人眼里出西施!”家瑞说。
老总是莲娜的情人啊,这倒要小心了。
“还有,杨文珠回来了!”家瑞又说。
“文珠?”慧心呆怔一下。
想起了那天的情形,她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家瑞说文珠,莫非他知道一切?
不,不可能,这种事——斯年不可能乱说的!
“她回来关我什幺事?”慧心冷冷的。
“你们不是同学吗?”陈家瑞意外的。
“同学分好几种,我和杨文珠只是打招呼,没有来往的!”她说。
“斯年却一再提起你!”家瑞说。
“他提我做什幺?”慧心沉下脸,“我和他更是连点头之交也算不上!”
“对不起,我——哎!我还以为你们是很熟络,”家瑞脸红了,他忘了自己是波士吗?“斯年和我是恨好的同学!”
“我知道!”慧心冷冷的。
“还有——杨文珠并不是斯年的正式女朋友!”家瑞偷看她一眼。
这是那个该死的傅斯年让他来讲的吗?
“更可笑了,为什幺要告诉我?他们正不正式关我什幺屁事?”慧心讲得很不客气。
“因为——斯年说他得罪了你!”家瑞苦巴巴的,他看来真是一点不像她的波土。
“笑话!得罪从何而来?我只见过他两次,”慧心涨红了脸:“请转告他,不要和我拉上关系,我并不喜欢有他那样的朋友。”
“沈小姐——”
“波士,这是上班时间!”她不客气的。
家瑞只好油油地回到玻璃房里。他那平日沉默寡言的人,有什幺资格做说客呢?
慧心不理他,一直工作到十二点差五分,整理一下衣裙,拿着皮包走了出去。
总经理竟然在门边等她。
他们一起落到楼下,那辆漂亮的黑色林肯房车已等在那儿,穿制服的司机恭敬得很。
总经理是五十岁的瑞士人,外表看来很是道貌岸然,一副慈祥长者的模样,他是莲娜的情人?
午餐例会是在会议中心,他们到达时已有许多人先到,无非是一边吃饭,一边听人演讲的“闷”会。
慧心坐下来,她看见坐在她对面的竟是那个冤魂不散、说要缠她一辈子的傅斯年。
“哈罗!蕙心!”傅斯年若无其事的。
她冷冷的应一声,她自然不能在这场合不理人,那是很失仪的。
“和瑞士佬一起来?那个老色狼!”他笑。
“他在我面前比你正经得多!”她没好气的。
“狐狸尾巴还没露出来!”斯年说:“我和他至少认识了五年!”
她不能置信的,斯年和老总认识了五年。
“别不信,陈家瑞就是我介绍进公司的厂‘他笑得好可恶。她就是讨厌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儿。
“说得自己很本事似的!”她冷哼一声。
“我不必证明给你看吧?”他说。
“没这必要!”她不看他。
“为什幺不说‘关我屁事’?”他说。
她想一想,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个陈家瑞,连一点点鸡毛蒜皮的事也告诉他!
“陈家瑞应该去做间谍厂‘她说。白他一眼。
“他为朋友尽力而巳!”他说。
“没告诉你吗?杨文珠回来了!”她故意说。
“杨文珠?谁是杨文珠?我认识吗?”他装得很像。
“你该下地狱!”她又笑。
当她笑时,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好象阳光普照。
“星期六一起去打鱼好不好?”他真会打蛇随棍上。
“打鱼?我没有那幺高级!”她嘲讽的,“我甚至不会游泳!”
“又来了,现在的季节打郎鱼正好。”他说。
“去约杨文珠吧!”她冷淡的。
“为什幺总要提她?我和她注过册吗?”他叹曰气,“你怎幺这样死心眼儿?”
“有人要开始演讲了厂‘她指指台上,示意他禁声。
他作一个怪相,果然不再出声。
总经理瑞士佬也会过来,就在蔷心旁边。
“哈罗!朗尼!”斯年果然和他很熟。
“啊!斯年,你也来!”瑞士佬招呼着。
“你带我的女朋友来,我怎能放心?”斯年笑。
“你的女朋友——哦!沉!”瑞士佬恍然大悟,“放心,沉是我们公司未来的高级行政人员,我不敢冒犯!”
“你竟聪明了!”斯年哈哈大笑。
果然有人上台开始演讲,台下的人也开始进餐,讲的人和吃的人各自为政,互不相干似的,很好笑。只有记者的相机闪个不停的。
“喂!星期六打鱼,说好了的,”斯年小声说,“九点钟我在你家楼下等!”
慧伪皱眉,瑞士佬对着她直笑。
这个斯年,真要缠她一辈子?
又是下班的时候。
慧心在电梯里已经计划好,今天不再和中环的人潮争搭车。
她去逛街,看看橱窗,或者去洗头,总之混到七点钟,中环差不多空了才离开。
主要的,要避开傅斯年。
她已经发觉,傅斯年是个不可轻视的男人,他真的很有办法,主要的,能算准她什幺时候在什幺地方,她每次都有逃不掉的感觉!
她很清楚自己,她“没有”也“不会”爱上傅斯年,虽然他是有许多好条件。
她当然也不是打算一辈子不恋爱,不嫁人,只是不要这幺早,至少事业有基础时。
二十八岁或三十岁吧!现在流行迟婚!
走出办公室大厦,一眼就看见一个人,心中暗叫不奸,文珠却已迎上来。
“蕙心,我在等你!”文珠神采飞扬。
文珠穿著法国最新秋装,梳一个最新的复古辫子发型,她不是不漂亮,只是没有“型”,没有自己的风格,给人的感觉是很潮流。
“等我?为什幺?”蕙心的笑容并不热烈。
“我们有个小派对,在浅水湾别墅,”文珠很兴奋。“斯年和我分头去接人!”
慧心暗叹,文珠是聪明或是笨?是傅斯年叫她来接慧心的吧?傅斯年——唉?这个狡猾的男人。
“我很累,而且——”
“没有任何借曰!”文珠不由分说的抓住她。“你逃不了,今夜非参加不可!”
“就是这个样子?”蕙心看看身上的便装。
“有什幺不可以?”文珠说。“是你参加派对,又不是衣服参加,放心,我们不讲究这些!”
“文珠,你知道——我并不常常参加派对的,”蕙心无可奈何的。“我今天去,可是一定早走,否则我明天会起不了床!”
“一句话!”文珠眨眨眼睛。
慧心只好跟文珠走,坐上她停在横街边的“保时捷”。
“为什幺一定要我去呢?”慧心问。
在倒后镜中,她看见自己疲乏的脸庞,她实在不想参加这派对。
“为什幺,我刚回来,老朋友聚聚嘛!”文珠笑得有些神秘。“而且——想给你介绍一个人。”
“什幺?”慧心大吃一惊。
这叫什幺2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个傅斯年巳经纠缠不清,又来一个!
“别紧张,我表哥费烈!”文珠不以为意的。“他听我们提到你,说想认识你!”
慧心不响,有掉进了别人网中的感觉。
“不要生气哦!费烈是好人,刚从英国回来,是剑桥的!”文珠颇为骄傲的。
剑桥的又怎样?好人又怎样?慧心完全没有兴趣,就算查理斯王子来了,她也不会动心。
“文珠,你知道我并不想交男朋友”她说,“这实在是——很麻烦的事!”
“不会麻烦,费烈很知趣的i”文珠一厢情愿。“我告诉你,好多女孩子想打费烈主意,他却希望认识你!”
“他对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只听别人讲讲就希望认识?”慧心不以为然。
“错了,他见过你的,在前天午餐会上!”文珠笑:“你坐在斯年对面,和你老板一起,对不对?”
蕙心皱眉,突然间醒悟,这会不会是傅斯年的诡计?他一定急于在文珠面前说服和她在一起的嫌疑,一定是这样的!
男人都是这幺口是心非,还说纠缠一辈子!
文珠家的别墅是建在浅水湾的一个小坡上,独立的一幢,有很高的围墙。
“治安不好,没法子!”文珠耸耸肩。“我的感觉上,别墅应该没有围墙,很无拘束,无限制才对,可是父亲有不少古董在里面,只好如此啦!”
男工人开了大铁门,她们便驶车进去。
“有人来了吗?”文珠扬声问。
“还没有。大小姐!”男工人恭敬的。
“我们最早,还是我有办法!”文珠下车。“斯年打赌说我请不到你!”
“为了你赢,说什幺我都来!”蕙心下了车。
既来之则安之,看看他们搅什幺花样。
“还是你最够朋友!”文珠开心地说。
她的确像一般新一代的富家子女,本身条件不错,书也念得不错,只是天真些,这是自小被保护的原因。
她们走进这气派相当古老的大厅,古老名贵的家具、古董,恨有十八世纪的味道。
在这样的地方开派对?地上的名贵地毯呢?
“不是跳舞吧?”慧心问。
‘叩阿!当然不是,“文珠开心的。”我们在后面山坡下沙滩烧烤,开野火会厂’“变成童子军了呢?”慧心笑了。
“谁说不是?”背后传来男子声音,是斯年。
他神采奕奕,黑眸中光芒十分动人,他在笑,望着文珠又望着慧心。
他身边有个男孩子,很斯文——或者说文弱些,是那种青靓白凈的,略有一丝脂粉气,但很有教养的模样,也有些书卷气。
是剑桥的费烈吧!
“斯年!费烈!”文珠迎上去,“我来介绍,她就是你念念不忘的沉蕙心,费烈!”
“沈小姐!”费烈迎上来,难得的他并没有脸红。
“晦厂慧心只淡淡的招呼。
她不看斯年,她觉得这男人可恶,介绍费烈这套把戏是他想出的脱身之计吧?
“好!人到齐了!我吩咐人预备!”文珠拍拍手。
人到齐了?就他们四个?什幺派对呢?
文珠走了出去,只剩下蕙心和两个男孩子在大厅,她不觉得尴尬,因为她心中没有意图。
她既不想俘虏费烈,对斯年也没兴趣,她是坦然的,来——也只是无可奈何。
“还是文珠有办法,换了我就请不动你了!”斯年笑着迎上来。
在别人面前,他的态度像是含蓄多了。
“我被绑架的!”葱心半开玩笑。
“哦!这倒是好方法!”斯年笑得可恶,“以后我学会了,凡是难请女孩子一律绑架!”
“小心文珠打破你的头颅!”费烈说。
他的神态和言语都相当随和、亲切,至少比他的外表更能令人接受。
“文珠?她才不打我,”斯年慢条斯理。“她早说过了,有一天物色到一个恶婆子时,就把我卖过去!”
“卖过去?”费烈笑了,也有富家子的天真。
“卖过去i”斯年眨眨眼,“她希望有个恶婆子管我一辈子!”
“她对你无可奈何?”慧心说。
“她懒得对我操心,烦心,”斯年半真半假的,“你不知道她在等一个爱她百分之两百的流浪汉吗?”
“又不是写小说,这幺浪漫,”费烈摇头笑。“这个年代还有什幺流浪汉?”
“谁说没有,单骑走天下的,不是还有个什幺胡子导演,流浪只带一支牙刷呢!”斯年说。
“还有带冰箱的三毛!”费烈开玩笑。
“哦!费烈也学会了刻薄人?”斯年意外地盯着他。“你知道h毛带了冰箱?”
“斯年,你失去了幽默感!”费烈不介意的。
斯年摇摇头突然转向蕙心。
“我们几个从小在一起玩惯的,说话不经大脑。”他说。
“很令人羡慕的青梅竹马!”慧心随口说。
斯年四周望望,神情变得促狭。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看过文珠包屎片的模样。”他压低了声音。
慧心呆怔一下,忍不住笑起来,费烈也笑,实在是,都这幺大,突然谈到包屎片的时候,那种感觉是意外,是不可思议的。
文珠走出来,奇怪他们会笑成了一堆。
“说什幺?这幺好笑?”她问。
“有人包屎片哦!”费烈孩子气。
文珠想了一想,立刻明白了是在说她。
“有什幺稀奇,你们没包过吗?”她不示弱的。“斯年剃平头的样子不是更可笑,还有——”
“不说了,不说了。”斯年立刻投降,“是我不好,我们大家都不要说了!”
“有什幺见不得人的事?”慧心找到了报仇的机会。
“文珠,不许说!”斯年半玩笑的叫。
“非说不可,”文珠扮个鬼脸,“斯年小时候,一直到七八岁都会赖尿,每天小裤子是湿湿的就从学校回来,精彩得不得了!”
“好!你出卖我,杨文珠!”斯年作状欲打。
“迟早总要卖了你!”文珠皱起鼻子,“现在等的就是一个大恶婆子厂‘”卖了我而你的流浪汉还没出现呢?“斯年问。
“费烈!有费烈陪我!”文珠挽起表哥。
“很好!”斯年作状的走到蕙心的旁边,“沈慧心,今夜我陪你,或者——你权充一次恶婆,如何?”
“我不想收买你!”慧心笑。
这个斯年,是真是假呢?他真不在意文珠?
“你买他,你买他!”文珠孩子气的又叫又笑,‘你能制服他的,蕙心,我知道!“
“买了我吧!沈慧心!”斯年作状的,“否则今夜我将是孤苦伶仃,好惨!”
文珠和费烈都望着慧心笑,慧心真恨不得打斯年一巴掌,他是怎幺回事?
“我不习惯做生意人,对不起,傅斯年?”蕙心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觉得斯年有意捉弄她。“而且——我怕也买不起你!”
文珠皱皱眉,她知道慧心个性,她怕慧心真恼了。
“哎呀!斯年今夜竟然卖不出去!”她拍着手笑,“好吧,我低价收回,改日再卖!”
斯年也知道不能过分,嘻哈一阵也就不再闹。
工人来通知说预备差不多了,文珠第一个跑出花园,费烈也甚是雀跃的跟出去。蔷心要走,斯年一把拉住她,拉得紧紧的。
“你——你做什幺?”慧心皱起眉头。
“你故意出我洋相,我不饶你!”他盯着她。
“我原无意买你,这是真话!”她冷笑。
“你能不能友善点)〔?”他仍不放她。
“你自己急于脱身,让文珠不怀疑你,又何必让我友善点儿?”她不示弱的。
“我——绝对不在意文珠,你不信?”他目不转睛。
“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关?”她反问,冷淡的。
“当然与你有关,”他几乎咬牙切齿了。“我说过要缠你一辈子,你难道忘了?”
“我从来不把男孩子的话当真!”她说。
“你——可恶!”他恨恨的。
“放开我!别理我,好吗?”她笑了,“我实在不想文珠误会。”
“她迟早会知道!”他完全不在意的。
“那幺——对不起,费烈会是我的护身符!”她挣脱了他的手,大步往外走。
“沈慧心,我警告你,不许拿费烈来气我厂‘他跟在后面怪叫。
“不是你们替我介绍的吗?”她转头看他,“剑桥的高材生,富家子,我为什幺不要?”
“你——”他气得脸也涨红了。
“快来啊!慧心、斯年!”文珠在沙滩上叫。
慧心嫣然一笑,加快了脚步。
文珠的烧烤总算维持了表面上的愉快,那夜之后,慧心再也没有见到斯年了。
一星期了,斯年这个人仿佛消失了一般,大概又苦苦的寻求向文珠解释的机会吧!
文珠大概发现了他的意图,他们是自小在一起的朋友,了解一定深。
他是罪有应得,文珠应该给他吃点苦头。
相反的,费烈几乎每天都有电话。
他算得上相当保守的人,除了问问好,聊几句天之外只提出过一次晚餐的约会,慧心说没有空,他也没有坚持,非常有礼貌。
难怪有许多女孩子想抓住他了,他是有条件!蕙心还是无动于衷,她该算是个怪人吧?
不过,她倒也打定了主意,若傅斯年再来纠缠,她是一定用费烈做挡箭牌的,费烈该是最好的人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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