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婢

容青妧自然是记得三年前的情形的。
那时候河西章家的嫡女刚嫁来泷川，原定是嫁给燕府二公子燕麟，谁知这燕麟拒绝迎娶，本就是利益联合，章家自然不可能再把女儿抬回去，无奈之下便进了大公子燕麒的院子，成了平妻。
而这章雅宁说起来虽是大家嫡女，奈何章家因实力居于四大家族之末，而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到家族的男子身上，对她自小便疏于管教，让她的性子胆小又怯弱，嫁人逢此变故就更加怯懦，几乎整日都待在院子里，不喜见人。
不需要多久，燕府里的吓人便琢磨出味道来了，对待章雅宁等人愈发得不尊重，份例克扣已是寻常，更有甚者，见着了还会讽刺嘲笑几句。
容青妧身为陪嫁过来的大丫头，对此体会得最为深刻。她也想过去找章雅宁名义上的夫君，但燕麒身为燕府下任家主，要忙的实在太多，还记不记得他有个年仅十二的新妻都是问题。
那阵子多雨，偏章雅宁得了风寒，吃了几日的药也不见好，容青妧寻了大半个院子的人，没一个肯帮忙去叫大夫。
恰逢二公子燕麟归府，容青妧一咬牙就跪到了他面前。
还记得那时的他一身黑色锦衣，衣摆处缀满了华丽的暗纹。明明地面上多有水渍，他的长靴却不见半点泥污。
他双手拢在袖中，就那样安静地站在伞下，俊雅翩然。
容青妧只瞄了眼他如玉光洁的下巴，便伏低身子，几乎是贴着泥浆开口：“二爷，求你救救小夫人”
“理由。”他的嗓音清冷，便似冬日冰雪。
但容青妧听出了话里的兴味。
她挺直身子仰头，任豆大的雨滴打在脸上，竭力望进他那双幽沉的桃花眼。她抿了抿唇：“难道不是因为二爷，小夫人才落到今天这地步吗燕府如今和章家还是姻亲，如何就能撕破脸了”
好歹她也曾被那便宜爹娇养十二年，没一点脾气真不可能。就算这一年做了侍女，被打磨得圆润了，骨子里的骄纵还是在的。
明明就是因为燕麟不肯娶章雅宁，他们才会沦落到被下人欺侮的地步，这人居然还好意思问她要理由
燕麟弯腰，伸手就掐住她的下巴，眼中似有笑：“伶牙俐齿。我就是不娶又如何章家真有那骨气，怎么不把女人接回去，再对我燕府出兵发难小丫头，这个理由对我不够。”
他说完便松手，转身欲走。
容青妧猛地抱住他的腿，低道：“那二爷还需不需要一把清理内院杂草的刀”
摄政王已除，动了心思想逐鹿天下的人并不少，这也让当初联合发兵剪除摄政王的四家被推到所有人的视线中。
泷川燕府身为其中一家，这大院子里少不得被人安插探子。
燕麟垂眸，真真切切露了几分笑容，俊颜之盛，似是催开了满城的桃花。
他问：“谁的刀”
“当然是二爷的。”
那天之后，章雅宁的待遇便翻了天。先是燕麟出面赔礼，跟着又是大公子燕麒对所有涉事奴仆的冷厉处罚。至此，再没有谁敢轻视他们。
回忆刚结束，容青妧就看见了一步步蹦到她面前的章雅宁。
“青妧青妧，二爷真回来了”
容青妧恹恹点头，在这个比她还小上一岁的主子面前，她并不需要多少伪装。
章雅宁拽着容青妧的袖子，皱着一张小脸简直快哭了：“那怎么办大公子还没回来呢大夫人也病了，那不是要我要我去招待他”
容青妧睁着眼睛说瞎话：“二爷温和，你又是他嫂子，有什么好担心的而且这是他的家，哪有人回自己家还要旁人来招待的”
更重要的是，如今这燕府大小诸事都是由他说了算，就算真的有客人，也轮不到章雅宁来招待好么
容青妧有时会很苦恼，自从他们的处境改善，章雅宁似乎便有种自己翻身当主人的错觉，每每她想提醒，又不知该怎么说才能不伤害到那脆弱至极的小心灵。
“没办法，我就是怕啊二爷不笑的时候我怕，他笑了我更怕还不如大公子一直冷着脸呢”
容青妧安慰地拍了拍章雅宁的手，这也是她一直护着这个单蠢主子的原因。
找遍整个泷川，怕是也只有一个章雅宁和她是统一战线的了。
“你先让厨房安排晚宴，除了燕府，还要有军营里的。今天二爷刚率燕家军回城，犒劳总归不会有错的。二爷不见得会留在府上，指不定就和将士们一起了。”
“那我现在就去”
章雅宁一溜烟跑了，容青妧便回去自己屋子更衣。
过去三年里，燕麟不是没在言语上戏弄过她，但从未有过什么肢体接触。
她以为，他是有洁癖的，哪里知道今天会碰得这样彻底。
看着胸前留下的指印，容青妧再一次失神了。
这以后，她要怎么面对他是以防万一趁早抽身，还是心大点脸皮再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