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方向,四周依然被黑暗覆裹。只是一团明光,持持屹立在那里、经历无数年岁月不曾散,虚空的夜色与光明,在真实的世界里并不显眼,但随着公子玉的不断接近,清晰了起来。
但还是不够,哪怕黑暗中的的光明已经清晰起来,也依然看不透。
这片世界,依浑然自成一界。不在苍茫之中,不受大界的束缚。已然跳脱这世间的定理之中。
这世界范围,与这个时代相同。或许,这个世界,便是一个时代的影,地域倒影相同,区别的是,那主体世界、有生灵悄然兴起,而这里、将是永远的寂静。
忽然,他听到了轻音,听到了一声剑鸣,随后,数不清的器声,接连响起,似一场奏乐,交响了一曲悲鸣。公子玉缓缓睁开了眼睛,睁眼之中、身周的景象依然没有变化。
他在这里不知过了多少岁月,自身波动在这一刻与此方天地,归作了一齐。故而,没有回到真正的天地当中。
他看到了,那团烛火,如一颗烈阳般,高悬在那里,没有飘摇。忽然,有数十道火线破开了黑暗,交织在了一起,向着前方遁去。
公子玉静静看着这幕画面,视线随着那两道火线缓缓上行,最终落在了一处森然的黑暗地。
那交织的光线,没入了那个地方。被尽数吞尽、如石沉大海、不起一丝波动。而后、那团照亮了黑暗的光明,再也没有现一丝起伏,就像被寒冰冻固了一般。
“消失了么…当我出现在这方天地、追寻到这团光时,并无异样。当我自身频率与此方天地同步,便出现了百缕光芒交织在了一起。这是对我的…直引!”
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一滴泪水、无声无息的从他的右眼滴下。这泪水的流下,他没有察觉,也无人可以看到。
仙本无泪,在这一刻、公子玉也不知是喜悦还是悲伤,还是害怕得知真相。
一个师尊是否在世的真相。
直至过了许久,公子玉深吸了口气。向着光芒隐没的方向走去。
同样的,公子玉也如那道光,消失在了黑暗中。
他的身影在接触那片黑暗时,如坠落了深海,四周寂静、一切的感知都不再有。又是许久,耳内响起无数道风声。
猛烈的狂风里不停地呼号着,不停得拍打着没入黑暗中的身影,就像是暴雨一般,有了实形,异常恐怖。
随着狂风不停的拍打,无比寒冷的阴寒气息,随之散发出来,升至上空,把四周冻固出了一条通往下方的路。
公子玉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此时此刻,坠落在了这冰面上,不断地往下沉去。
不知过了多久,有些许幽暗的光芒,涌入了瞳孔中。他看到,下方是一块巨大的罗盘,如今已是残旧不堪。
他的身影、飘落到了地面。没有感受到一场大战遗留下的痕迹。
从能够看见幽暗的光明,他的视线,便一直盯着这罗盘的中央。在那里,留着一块无字墓碑。
忽然,一阵轻荡。一道光芒从身后漂荡了出来,化作了百缕,有序的排列,照亮了这方世界。
灯火通明,在这一刻、公子玉看到了罗盘上、刻着的玄妙文字。依稀可见、一个残破的字体。
“初……”
这是一个初字,哪怕是公子玉如今的境界,竟也是看不透这块罗盘的来历。
直至一个虚浮无力的声音,在这一刹那在在这罗盘中响起,公子玉猛然一惊。
在这声音回荡的一瞬间,这罗盘边缘外发出了一声声轰鸣,黑暗猛的旋转起来,其转动的速度并不快,可却形成了一股惊人的漩涡,向着四周横扫,形成大风暴。
这突如其来,起了惊天的轰鸣,在这轰鸣中,如天地崩溃倒卷,一股强大的让公子玉全身衣袍随着狂风舞动,刹那间出现,紧接着,公子玉眼中,他看到了前方的无字墓碑,有一道虚影缓缓出现,以混乱了整个苍茫的气势,扑面而来,让人惊震。
这里的空间开始错乱了起来,突然、有一道虚影,出现在那无字墓碑前,这道虚影,所散发的气势宏伟胜过一切。
这一刻,公子玉双眸瞳孔猛地一缩,连忙开口。
“师尊!”
那道身影,被光芒笼罩,亦如当年那般,看不清样貌,那般夺目、只是站在那里,就好似凝集了世间所有的光,让人移不开视线。
遥遥人何在,幽暗虚空行,这天宇悠悠广阔,遥隔无数岁月、公子玉心中的思念,也一直憋在心头,久久不能释放,此时此刻,满腔思意、终于破了一道口,倾数冲流。
“师尊…..这是师尊…….”
“师尊!”
寻寻觅觅,这无数年来的孤独寂寞、忧郁情绪和心中的动荡不安,终于抚平了。然而,公子玉的呼唤,并未得到那道身影的回应。
那道身影,一直走在无字墓碑的前头,来来去去,反复之间、摇了一次又一次头。
那道被光芒所覆盖的身影,好似并不存在于这片时空,而是往昔在岁月长河中留下的回影。
他曾经就这般行走在这破碎的罗盘中,焦急满腹,断肠身心。
“一念取一寸,曾破开了乾坤。这天地之大,也不过一剑斩万千,世间无人能与我一较高下。”
无字碑前的身影忽然开口,一双无神的双目乍一看蕴含了清澈无比,可以看到悲伤的情绪,可实际上那是浓郁的死气导致,死意到极致,同样可以化作一片明镜。
那道身影落寞、孤寂。那双眼睛、也再不见往昔的生机,没有人知道,他曾经举世惊人的实力,以及,那断肠悲情的经历,有的只是一场被抹去痕迹的生死,一场从沉睡中无法清醒的梦。
那道身影,只是留在这里的回影,当年师尊独自离去,究竟遭遇到了什么,难道也是不敌,殒命在此地。
公子玉内心波澜起伏,那刚刚被抹去动荡不安的心,再次激烈荡起,呼吸急促就像是要窒息过去。
不久,在不知不觉被水雾弥漫的视线里,公子玉看到那道死气沉沉的身影,缓缓向着自己所在的这个方向扭头。
这一刻,公子玉清晰地感受到,有一道眸光落向了自己。
这是来自师尊的注视!
昔年,师尊曾经在这里,在生命消散的最后一刻,蓦然抬头、看到了这个时代的自己。
“最终,你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站在了与为师相同的高度。”那道身影喃喃开口。
公子玉清晰地看到,原本那双死如境的双眸,有了些许混沌。往昔的那道神采、仿佛再度归来了。
这是看到了自己得意的弟子,多年以后、成长到了所期望的高度,看到了自己所留下的回影而感到欣慰么。
“师尊,弟子已集结了九天诸君!这一世,必定平定黑暗,让世间再无绝望!”公子玉连忙走向无字碑前,在那道身影面前,跪拜叩头。
“师尊,子玉在这无数岁月里。迈入了师尊曾经走过的道路,接替了您…成为此间唯一以道源证得天命的人,没有让师尊蒙尘!”
那道身影,双眸越加的混沌,一点曙光,破开了那满身死意,笼罩在身上的冷光、也有了些许回暖。
他伸出了双手,探向前方。然而任凭他如何摸索,都无法触碰到公子玉的肉身。
这是来自于不同时空的对话,近在咫尺、却是世间最远的距离。这里蕴含了无数个日夜,无数个明天。
一声叹息,悠悠而至。那眸光中混沌、也不再有溃散,静固在那里。又是刹那之间、那眸中的混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倒退回去。
回暖的光芒,也在这一刻、熄灭了下去。昔年的师尊,最后的生机也在以极快的速度消散。
“师尊!!!”
公子心如刀割,一口鲜血猛然喷出,却是直接穿过了师尊的身影,落入无字碑中。
“子玉,当年一别,为师也不知过了多少岁月。但你能走到这一步,集结九天。便能说明…你已真正面对过那场劫灭天来。”
那道身影叹息了一声,在仅限的生命中对着时间长河开口。
“子玉,你且记住。当年、众禁忌为师尊拖延时间,不顾一切战死,是因为师尊找寻到了生的希望。”
“生的希望…….”公子玉剧烈咳嗽,仔细听闻。他知道,这便是在这里留下的线索。
“太初为始,这太初、如今便在你的脚下。这世间的一切源头,皆在这太初中。为师携太初与那一场劫灭天来一战,虽遗憾战死,但也真正给了它重创,使得它无法洞悉世间的每一处,正因为如此…这天地间、依然留下了生的火种。若非如此,你与天机、不语三人,所见的是一片寂静,世间再无生机。”
“在我脚下…太初……”
公子玉猛然转头,看着那残缺的初字。
“子玉…即使慢,驰而不息,纵会落后,纵会失败,但务必能达到所向的目标。这无数岁月的积累,是时候结束了。这或许,这便是为师…所出现在…这里的意……”
音声嘎然而止,所消失的还有四周的狂风漩涡,激烈拍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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