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泉镇,风家。
“灵根,下品!”
望着测仙石上显露出来的信息,少年面无表情,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唇角的那抹自嘲出卖了他的内心,眉间也是轻微的皱了一下。
“南妖,灵根下品,不适合修行,无法得到家族的修炼典籍,且于六岁后不再享受家族庇护。”测仙石旁,一位年长者看着测仙石上的信息,微微皱了下眉头,随后冷漠的声音响起。
年长者的话刚刚落下,测仙石四周便响起了阵阵嘲讽的声音,约莫七八十人的练武场上顿时骚动了起来。
“下品灵根?果不出我所想,这个半人半妖的家伙不适合修行,力气大又能怎样,还不是要离开!”
“不是说妖族都是修炼的怪物吗,怎么这个家伙竟然是下品灵根?难道传言都是骗人的,当不得真。”
“有妖族血统又如何,一样是一个废物,下品灵根,连废物都不如!”
“据说这家伙是族长带回来的,是族长的义子。三年时间,毫无进步,实在是丢人,还好不是我们风家之人!”
“义子而已,又不是亲子……”
“空有一身无匹的力气,却也无济于事,不能修行,一切都是空。”
“妖,总归是妖,一个半妖罢了。”
“不人不妖,人算不上,妖也算不上,怪物……”
“真是可怜……”
周围传来的不屑、嘲笑,亦或是同情、怜悯,虽然很微弱,说话声很小,但一字不漏的落在了少年耳中,像是一根根尖刺狠扎着心脏,让少年的呼吸微微急促,脸色也是有些苍白了起来。
少年缓缓抬起头,约莫五六岁左右,五官清俊,肤色嫩白,此刻即便面对这么多人的嘲讽,心里虽然苦涩,但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里却没有任何失落之色,而是充满了倔强与光亮,闪耀着一股不服输的精气。
“这就是人族吗,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是妖没错,但我也是人啊,体内流淌着妖族的血,也流着人族的血,却没有感受到过人心的温暖。或许,三年前我就应该死去,省的这么多烦恼。”握了一下手指,南妖苦涩一笑,有些落寞的转过身,安静的回到了人群的最后,孤单的身影,仿佛与世隔绝。
“下一个,风牧!”
听到测仙石旁长者的喊声,一名少年快速从人群中跑出,始一出场,人群中的议论声立马小了许多,一双双眸子,带着火热与羡慕的目光,牢牢注视着前往测仙石的少年。
少年的年龄与南妖相近,大约六岁左右,眉目如星,嘴唇棱角分明,不过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上,却是带着淡淡的冷傲。
风牧,风家大长老之孙,天资聪颖,三岁时就表现出了过人的修炼天赋。
他快步上前,手掌轻轻放在晶莹的测仙石上,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风牧闭眼的片刻时间后,晶莹的测仙石上闪烁起刺目的光芒。
“灵根,上品!”测仙石显露出信息。
“风牧,灵根上品!”长者看着测仙石,眼睛微眯,轻轻点头。
听到长者宣布出测仙石显露出的信息,风牧嘴角微撇,对于这个信息他似乎早就知道,眸子里的傲气更浓了。
“厉害,上品灵根,真是让人羡慕,如此惊人的修炼灵根,恐怕只需一年时间,他就能完成炼体阶段,开辟出真元了。”
“不愧是家族中的天才人物……”
听着人群中传来的阵阵羡慕声,风牧的脸上露出几分轻蔑的笑容,对于这些话,他早就听腻了,但是听在耳中还是很受用。
走下测验台,风牧的视线一一扫过人群,最终落在离人群一段距离,好像隔着一道墙的孤独身影上。
风牧收起嘴角轻蔑的笑容,皱着眉头思考了一阵,最后还是打消了过去的念头。
现在的两人,已经不在同一个层次,或许很早以前他就知道,但是今日起不同了,他们已经六岁了。
风家有着规定,六岁会给所有子弟测验灵根,中上品,以及以上灵根可以继续留在风家,灵根程度越高,家族关注自然越大,灵根在上品以上将得到重点培养,上品当然也包括在内。
而下品灵根者,便会剥夺被家族庇护的权利,生死不管,流放天空帝城,成为一名铸城奴。
仅仅是下品灵根的南妖,命运已然注定,将会离开风家,前往黑暗禁区,做一名铸城奴,一生在黑暗中渡过。
而拥有上品灵根的风牧,将会成为家族重点培养的种子,可以说,前途不可限量。
“唉,可惜了……”莫名叹息一声,风牧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三年前南妖来到风家时的那一幕,那时的少年还是一个虚弱将死的小孩童,浑身是血,胸口被撕裂,白骨森森,让人头皮发麻。
任谁看了都认为,南妖不可能活下去,一个两三岁的孩童,受了如此重的伤势,肯定无法存活。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在没有人看管的情况下,南妖硬生生撑了下来,伤口自行愈合,倔强的活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样活下来的,也没有人相信他是凭着怎样的生存意志硬生生撑了下来,所有人都认为是他的身体特殊,流着妖族的血统,才从鬼门关闯了过来。
复苏后的少年,沉默寡言,不喜欢与人亲近,即便是将他带回家的风家族长,与少年的交谈也不是很多。
南妖本来没有姓名,风家族长起初要让少年随风家姓,但是族中长老皆不同意,最后只能作罢。
因他生于南荒,亦人亦妖,方有了南妖之名。
风牧与南妖交流过,对于南妖他有些佩服,不光是心智,在修炼方面也是。
风牧没有见南妖修炼过任何功法,但是南妖所具有的力量,堪称吓人,三岁时就可以一拳打死一头莽牛!
风家族长曾说,那是纯肉身的力量,唯有妖族才可以拥有。
但是风牧不以为然,妖族也是需要修炼的,也需要修行功法,但是南妖没有修炼功法,如何能让力量一直增加?
毫无疑问,南妖在修炼方面有自己的见解,这也是他最佩服的地方。
只是今日以后,他可能再也见不到这个孤独的少年了。
“下一个,风岚心!”
人群很热闹,许多风家子弟议论纷纷,这时长者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随着这个温雅的名字响起,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移动。
风牧也不除外,目光转移,望了过去。
在所有人的视线尽头,一位身着浅蓝色长裙的少女安静的站着,一头乌黑的秀发随风飘动,宛如春风般柔和,稚嫩安静的俏脸,没有因台下的人群而发生丝毫的变化。
少女肌肤莹白,大眼睛十分水灵,仿佛溪流一般清澈,没有一丝杂质,美丽而出尘。
她虽然年龄不大,但明显是绝代美人的胚子,眼睛清澈发光,睫毛很长,出奇的平静,可谓气质脱俗。
这名浅蓝色衣裙的少女,自然比先前的风牧要好看多了,美女不论年纪大小,谁都喜欢看,也难怪在场的众人会是这副模样。
莲步款款轻移,名为风岚心的少女来到测仙石前,玉白小手缓缓伸出,露出一截细嫩莹白的肌肤,然后手掌轻轻贴在了测仙石之上。
沉寂片刻,测仙石上,刺目的光芒再次绽放,比之前还要光亮。
“灵根,神品!”
望着测仙石上闪耀不断的信息,台下陷入一片死寂。
“神品灵根,竟然是神品灵根,当真恐怖啊!有这样的修炼灵根,岚心小姐将会成长到何种程度?难以想象啊……”死寂过后,周围的风家子弟回神,都不由咽了咽唾沫,眼神中充满了敬畏。
灵根层次越高,修行路越好走,取得的成就也越巨大。
毫无疑问,神品灵根便是如此,风岚心的未来会多么强大,她能成长到哪一步,没有人能够说得清。
人群中,风牧看着测仙石旁身着浅蓝色衣裙的少女,眼睛里浮现一抹惊色。
望着测仙石上显露出的信息,一旁的长者漠然的脸上竟也露出一丝罕见的微笑,对着少女略显恭敬道:“岚心小姐,三月之后,你应该能够完成九重炼体,开辟出体内天命真元,成为风家百年内的第一人!”
少女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脸上依旧平静,并没有因为长者的夸奖而露出喜悦,安静的转身,然后在众多风家子弟炽热的注视下,缓缓走到了人群最后面那个孤单而倔强的少年面前。
“南妖哥哥。”
在经过少年身旁时,少女停下了脚步,对着南妖弯下了腰肢,美丽娇嫩的俏脸上,竟露出了让众多风家少年为之心碎的动人笑容。
岚心小姐,他可是比你小啊,你怎么能叫他哥哥?!
风家诸多少年在心里痛苦嚎叫,恨不得将南妖踹飞出去。你这半妖,何德何能,居然能得到岚心小姐的青睐?
可是在风岚心小姐面前,他们什么也不敢做。
“我只是一个半妖,哪有资格让你这样叫?”看着面前这颗风家最耀眼的明珠,南妖极为苦涩道。
她是除了风家族长外,唯一一个不介意他是半妖的人,温柔善良,处处维护他。
“南妖哥哥,人族又如何,妖族又如何,半妖亦能怎样?你在岚心的心里,从来都是一个人类!”风岚心微笑着,声音很温柔,略显稚气,却又温暖人心。
“人类?也只有你会这样认为,你看我现在的样子,亦人亦妖,我……就是一个怪物,也是一个天生的废物。”南妖自嘲一笑,摇着头道。
风岚心见此,纤细的秀眉微微一皱,立时又舒展开,俏脸无比认真道:“南妖哥哥,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不过,岚心相信,你会站起来,取回属于你作为人,或者是妖的尊严……”
说到这里,少女微微顿了顿,白皙的玉颊上,露出淡淡绯红,清澈的大眼睛里,浮现一缕殷切的期盼……
看到少女这般神情,少年略微一愣,随后尴尬一笑,可却再未说什么,那清澈的殷切期盼,他实在没有资格与心思去实现。
落寞的转过身,南妖朝着练武场外走去。
风岚心站在原地,望着少年孤独落寞的背影,心里微疼,踌躇了一会,随后在一群风家子弟的悲惨声中,快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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