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误会
席心缓缓的一边将姜汤放在嘴边,一边留意着于斯的神情变化。其实自己完全可以,将师姐蓝灵介绍给于斯,只是目前自己还不能确定:他是否听见她们刚才的谈话?
静观其变,才是最好的办法。
于斯躲着步子缓缓的走向壁橱,他彷佛漫不经心的说:“心儿,今日天气甚好,我们出去走走,为夫为你挑一件衣裳,好吗?”
席心轻抿一口姜汤后,缓缓放下说道:“夫君,我累了,想再睡一会。”
他的身体停在半路上,没有转身。
他居然在犹豫和迟疑,是否向前?壁橱后的男子,他是谁?会不会就是那夜的男子?
她……在为他隐瞒?是否要上前揭穿她?揭穿后又如何?
手心浸出点点汗滴,于斯最终深深叹息:“好吧,你安静休息,为夫不打扰你了。”重重的咽下一口气,下定决心一般霍的转身,向房门走去。
席心轻轻的松了一口气,那一声放松的气息清晰的听在于斯的耳中。他突然停住身子,并未转身,冷冷的说:“心儿,爱是不能容忍欺骗的,你明白吗?”
门被重重的关上,她突然后悔刚才的犹豫。
蓝灵急忙走出来,疑惑的问道:“师妹,你干嘛不介绍我们认识,以后我来串门也方便多了。”
席心叹口气说道:“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你先走吧,以后还是少来点。来的话走正门,别偷偷的进来,有情况我会回帝羽楼见师父的。”
蓝灵撅嘴不满的说道:“我本来就是贼,哪有贼从正门进来偷东西的。”
“好好好,快走吧!”席心无可奈何的说道。
蓝灵一个媚笑,俯身蹭到席心的身上,右手轻轻一拉,拉走席心头上碧玉簪:“师妹,这支簪好漂亮,就当送我了。”
席心无奈的摇摇头,她拿这个师姐,一点办法也没有,眼睁睁的看着她飞身越出窗户。
蓝灵欢快的跃上屋顶,在阳光下欣赏着这支碧玉簪,果然是好东西!
屋檐下,拐角处,暗里。于斯静静的站立在那里,斯文俊美的脸上气沉沉,内心如翻江倒海一般汹涌着,她果然与别人有染,两次居然是不同的男子,出现在她的房间。
拳头紧紧的砸在圆柱上,青砖石柱,被砸出一个深深的凹坑,沉的目光锁定,那支闪烁在阳光下的碧玉簪,很久很久……
“斯表哥,你在这里看什么?”叶曼青一脸巧笑言兮的望着于斯,刚才远远的,她就看见于斯一直一动不动的呆着这里。
于斯转过头去,微微的向叶曼青点点头,一言不发,转身准备离开。
“于斯,你就这么打算躲着我啊?”叶曼青气急败坏的在后面,跺着脚高叫着:“你就知道欺负我,从小到大,就你这么欺负我,我哪点不好了?”
于斯停下身来,并未转身,淡淡的说道:“青妹,现在我们都成年了,不比小时候的懵懵懂懂。以后于府你还是少来点,以免被人说闲话,毕竟……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
“我叶曼青从小到大,就从来不怕别人的闲话。我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我就爱天天来找你。我错了吗?斯表哥,她哪点比我好?她有我漂亮吗?她有我爱你吗?她的爹爹什么都不是?论家世、论才貌、论感情……我叶曼青一点也不输给她。”
容颜上带着傲气和不甘,叶曼青气红了脸。
于斯依然没有转身,修长的背影微微一颤,他淡淡的说道:“青妹,这些方面她的确不如你,可是在我心中,这一生一世,恐怕也只能爱上她一个人。”
“为什么?”叶曼青的声音越来越大:“斯表哥,十多年来,我们朝夕相对,我们青梅竹马,我和你一起挨过姨母的鞭打,我和你一起渡过你伤心的时刻,我们一起上过树,下过河……十多年的感情,难道就抵不上你认识她的三个月?斯表哥,我真不明白,她到底能给你什么?”
她突然上前,从后面一把抱住他,双手环住他的腰,额头抵在他结实的后背之上。
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从后面满足的抱着他,低低轻语:“斯表哥,我一辈子的梦想,就是做你的女人,一生一世就这样的抱着你,每天都能看见你。”
于斯没有说话,他静静的站立着,双眼目视前方,眼中有一丝慌乱。
席心推开房门的时候,一眼看见于斯在回廊处远远的站立着,一个身着绿衣的女子从后面紧紧的抱着他,而他却任由她紧紧的抱着。
她连忙一闪,闪到门后面,迟疑片刻又伸出头去,她看见女子高挑的身材,玲珑有致的曲线,在阳光下,他们俨然是一对俊男美女的组合,一副完美的画面。
她背靠在门上久久没有挪动,皓齿下紧咬着的嘴唇,泛着点点血丝……
于斯看见席心红色衣裙裙角的闪动,像一片红色的枫叶不停的在翻滚着。她居然躲起来,于斯嘴角扬起一丝苦笑,他在期盼什么?期盼她像泼妇一样冲过来大吵大闹。
不!不会的,他的心儿永远是那么安静的、温柔的、纯真的对着他笑……这个笑曾经让他无数次的沉沦。如今却泛着无法抓住的一片虚无。
他轻轻的拉开叶曼青的手,甚至没有回身看她一眼,冷然的离去。
微风掀起白色的长袍,阳光下,异常的苍白和沉闷。
潇
第八章:刑狱
深夜,子时的更声,敲过很久了,怜心阁里依然还亮着明亮的光。
他从午后就一直没有露面,直到现在,难道白天他真的听见自己和师姐的谈话?席心手拿书卷,满纸的墨字在眼前飘忽,却一个也看不进去。
“三少夫人,夜深了,该歇息了。”半夏努力撑着困倦的双眼,提醒坐在床边发愣的席心。
席心抬头望了她一眼,老夫人将半夏连同家规书,一起派到怜心阁来,也不知是来伺候她还是监视她?
“你先去睡吧,我等等三少爷。”席心放下手中的书卷,略显疲倦。
半夏咬咬牙,主子没有歇息,哪有下人先去睡觉的道理?
她有点赌气的说道:“三少夫人,奴婢问过刘总管,三少爷午时后就出府了,穿的是朝服,估计是去朝堂了。三少夫人,你还是早点休息吧,一时半会三少爷是不会回来的。”
“这去朝堂也该有下朝的时辰吧?夜都这么深了,还能有什么事?”难道他故意躲着自己?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不过,以往,三少爷经常是天亮后才回府的。”半夏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倨傲。
席心微微的叹息,她自然听出半夏口中的不屑。王府候门家的丫鬟自然比一般人家的小姐,似乎还要高傲尊贵些……
暗潮湿泛着霉斑的地牢中,奄奄一息躺着一个女子,浑身上下湿淋淋的一片,破烂的衣裳紧贴在凹凸有致的身躯之上,挡不住的春光外泄。女子的双手、双脚二十个指头上均满了尖尖的竹尖。
鲜血淋漓、十指连心,何等的痛楚!
“启禀大人,已经用刑三个时辰,此女子依然不开口。”手持刑具的小吏弯腰小心翼翼的答话,诚惶诚恐的望着刚进来的紫衣男子。
一袭紫色蟒袍,金边滚袖,大朵湘绣芙蓉诡异绽开在后背之上。于斯冷冷望了一眼躺在木板上的女子,微怒的开口:“没用的东西。”
刚才答话的小吏反而长长松一口气,于大人既然开口责骂,那么也就不会追究他的办事不利。
修长柔的大手轻轻放在女子的后背上,女子的身体微微一动,大手沿着脊椎一节一节向下游走,划过凹下的腰部,覆盖上凸起的臀线。
他冷冷的开口:“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谁派你刺杀督察院吴御史的?”
女子缓缓转过头来,如花容颜居然年轻稚嫩,微微一笑,媚眼万千柔情。她虚弱的说道:“紫煞、蓝魔,苍云国两大酷刑高手,小女子今日有幸撞到紫煞大人的手里……也算一种荣幸!”
“可惜如此光洁的后背,本大人还真有些舍不得。”鬼魅细语,带着地狱般的死亡的召唤:“你是很荣幸,新做的“美人梳”还没有尝过人血的味道,恩赐你第一个享用。来人!”
大袖一挥,冷然转身,撩起长袍下摆,于斯舒服的躺在玉石躺椅之上,悠闲的端起旁边新沏好的竹叶青,那一直立在水中的竹叶尖,犹如小吏手中的“美人梳”,尖锐泛着光芒。
仔细一看:每一直立的美人梳上,都倒钩着尖锐的小细钩子。
一盆滚烫的热水泼在女子裸露的后背上,她咬紧牙关,居然没出一声。两个手持“美人梳”的小吏望着于斯,于斯轻轻的将茶碗盖盖上。
尖厉的钢尖像梳子一样,刷过女子的后背,鲜血淋漓,皮翻转、白骨森森。每一次刷过后背,倒置的小钩子咯咯吱吱拉扯着脊柱骨。女子的惨叫声坚硬的穿过每个人的耳膜,微微震荡。
于斯微微的皱了皱眉头,突然起身,修长而光洁的手,拿起墙壁上的一把特制的铁勺。
女子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在不停的冒,她却依然咬牙微笑的开口:“原来紫煞大人的招数也……不过如此!咳……咳”
铁勺在滚烫的铅水中搅拌着,翻腾的铅水冒着氤氲雾气,嘴角带着一丝冷笑,于斯开口道:“这只是个开始。”
抬手缓缓的倾倒,热腾腾的铅水像细线一样,缓缓流下,流进美人梳梳出来的一条条的缝隙之中。女子的惨叫声,声声如狼嚎。
一股骨与的焦糊味道弥漫在空中,铅水瞬间凝固,吞噬着每一寸肌肤,他如地狱的恶灵:“说,谁派你来的?”
“求你……求……求……帝……羽……楼……”女子头一歪,呼吸骤停。
于斯一把将剩下的铅水,全倾倒在女子背上,瞬间丰满的后背只剩下白骨枯枯。
“她……说什么?”
“没……没……小的没听清楚。”一旁的几个小吏早吓得腿角发软,全身打颤。于斯一言不发,伸出双手在清水中洗尽污秽,走出大理寺牢狱之门。
“帝羽楼——帝……羽……楼?”回府路上,于斯一直默默念叨这个名字。自从自己十五岁接大理寺少卿这个官位,主管全国所有司法刑狱。整整四年,还是第一次遇见帝羽楼的囚犯。
这一向维护皇权的帝羽楼怎么会派刺客,刺杀一个正二品督察院御史?
“三少爷,到了!”
于斯抬头一看,已经到宰相府大门口:“把我的长袍拿过来!”片刻之间,褪去那身邪魅的紫色,一身纯白长袍,一尘不染,于斯抬腿跨进大门。
“你确定她口中说的是帝羽楼三个字?”于纪贤也一脸惊讶的望着于斯。虽然他一向信任于斯的办事能力,可是这次……
“孩儿十分确定。”
于纪贤依然不可置信的摇摇头:“这很不对劲,从先祖开国以来,整整百年,帝羽楼一直是暗中维护皇权的组织,直接听命于天子。她们一直负责派往敌国细作,收集敌国情报,打击江湖、刺杀叛匪……如今怎么会去刺杀一个正二品朝廷命官?陛下就算要杀吴御史,也没有必要动用帝羽楼的人,随便安个罪名就可抄家灭族。”
“孩儿也甚是觉得蹊跷,因此刚才连夜进,将女子招供的身份禀报了皇上。”
“皇上如何说?”于纪贤一脸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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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
第九章:雨夜
于斯淡淡的说道:“皇上听后,沉思片刻,才开口道:既然人已死,此案暂且搁置,朕心中有数,日后再议。其实……”
于斯轻笑一下:“陛下这么说,更加确定了此女子的身份。”
于纪贤沉思半响,才说道:“暂时不要有轻举妄动,此事也不宜张扬。我们目前要静观其变,我会尽快联络二皇子商议,恐怕未来几日朝中有变。”
于斯点点头,俯身准备告辞。
“斯儿”于纪贤突然开口叫住他:“昨夜我看怜心阁院中的灯笼一夜未灭。既然成家了,以后没棘手的事情就不要彻夜不归。”
“是,父亲!”于斯谦恭的退出房门,此时天边刚刚微微泛出丝丝白色的光线。
不知不觉,他来到怜心阁,只听见半夏着急的声音:“三少夫人,来不及了,晚了老夫人会生气的,会被责罚的。”
于斯一个转身,掩身在旁边的竹林丛中。半夏着急的走出来,身后跟着身穿红衣的席心。席心微微的叹口气:这一身鲜艳的红,到底要穿到什么时候?这辈子她再也不想见这刺眼的颜色。
微风之下,她的身子怎么仿佛更加有些单薄?这个笨女人难道不吃饭吗?于斯紧紧的捏住身边的竹干。席心突然回头,茫然的向这个方向望来。
“三少夫人!”半夏的声音很高,不耐烦的催促着。
转过身来,她微微低头,轻轻叹息。难道还奢望:无论什么时候回首,他都依然在背后微笑的看着她?
于斯望着逐渐远去的身影,自己居然有些进退两难,想见又没有勇气去见,他轻叹一声,转身而去。
清脆的竹林之中,隐隐约约可以见到一所简易的小木屋。于斯轻轻推开翠竹做成的门,将手中一捧白色的晚香玉轻轻的放在桌上。
一个简洁而朴素的房间,只有一张桌子、一张木床、两张木凳……如玉般带着浓郁香味的晚香玉给整个房间带来了生气。
“我带来了,你最喜欢的晚香玉。”于斯低低沉吟。这开在江南的晚香玉,带着危险的欢愉,绝望的开在暗夜里等待,再美的晚香玉也会在暗夜里悄悄的流泪,就如你一般。
目光锁在桌上一个黑色的牌位,牌位上苍白的描着:上官初柔之灵位。
环顾墙壁四周,居然密密麻麻挂满了一幅幅女子的音容笑貌图,或坐、或卧、侧面、正面……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
好一个绝代佳人!
唯有那双含春美目之中,似乎笼罩着一丝浓浓的哀怨的味道。仔细观看每一幅画,发现上面均有同样一首题诗:
梳洗罢,独倚望江楼.
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
肠断白苹洲。
题诗的字迹清秀娟丽,可以看出是出自一个女子之手,再看下方落款:居然是上官初柔,是灵牌上女子的名字。
于斯轻轻的拂去每一幅画上的点点落尘,然后静静的躺在木板床上,一动不动……
整整一天一夜,如今深夜又至。席心仍然没有看见于斯的一丝影子,微微的不安在她心中蔓延着。窗外突然闪过一丝光亮、接着一个沉闷的响雷。
暴雨,快来了。
丫鬟川穹急忙将敞开的窗户关上,轻声道:“三少夫人,早点歇息吧!恐怕今夜……”她欲言又止。
席心猛然抬头,看着川穹,这个平时沉默的小丫头,她想告诉自己什么?
“恐怕什么?”
川穹咬咬牙,抬头环顾,身旁没有别的丫鬟,连半夏也不在:“三少夫人,奴婢看你熬夜等三少爷,实在过意不去。今夜恐怕三少爷不会回房的。”
“为什么?”这于府的丫鬟个个倒是对主子的行踪,了如指掌。
川穹靠近席心,轻声说道:“今日是五月十七,三少爷肯定彻夜待在……柔水居,年年如此!”
“这……柔水居,是什么地方?”认识于斯以来,席心从没有听他提过。
“这是已故的二夫人的寝居,是三少爷的……亲娘以前住的地方。”此言一出,席心大吃一惊,难道于夫人不是于斯的亲娘?
川穹说出来的话,就再也收不住:“三少爷的娘亲是相爷从江南带回来的夫人,只生下三少爷一个孩子。但是却在三少爷七岁那年五月十七日,在柔水居上吊身亡。”
川穹边说边瞅着房门口,唯恐有人进来:“三少夫人,这是府中禁忌的话题,你可别说我告诉你的。”
席心低头沉思片刻,拿起于斯的长袍吩咐道:“你现在带我去柔水居!”
川穹一脸恐惧:“不,不,三少夫人,你不能去柔水居。整个相府除了三少爷,谁都不能进去。以前有个家丁为追一只野猫闯进柔水居。结果……结果第二天家丁和野猫都被……剥了皮……挂在城外门楼上。”川穹冷冷的打个寒战。
“你带我过去,我自己进去。”席心坚定的说,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去承担这样的思念和痛苦。
如果痛苦的回忆,是一个巨大的包袱,分一半给别人,就会减轻心理沉重的枷锁,她愿意为他承担。
何况自己最能体会如此的痛苦的思念,在没有娘亲的日子。
川穹一路犹犹犹豫豫的带着席心来到柔水居前,席心拿过川穹手中的灯笼,毫无犹豫的踏进柔水居的大门。
“三少夫人”川穹轻唤道:“奴婢……奴婢在门口等你。”
席心微笑的点点头,一袭白衣轻飘飘的行走在夜色中,泛着红光的灯笼朦胧的照着她如玉的脸颊。
于斯一惊,从木板床上一跃而起,透过窗户他看见一线微弱的光,一袭白色的人影,如仙般向这边徐徐而来。
“娘,是你吗?”飞身越出窗户,箭一般直冲过去,牢牢抓住女子的手腕,眼神中带着朦胧的期盼。
手中灯笼瞬间落地,四周一片漆黑,她轻柔答道:“夫君,是我!”此时,一道闪电瞬间划过夜空,天地一瞬间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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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倾诉
于斯这时才看清,他抓住的是席心的手,他冷冷的开口:“你来干什么?”
“夫君,雨快来了,我给你带来外袍。”一日不见,他竟如此憔悴。
“先回去,今夜不用等我。”于斯的目光轻轻扫过席心的脸庞,淡淡的说。
“夫君,那……明日……”她欲言又止,他是否忘记?明日是自己回门的日子。
“明日……什么?”
“明日,你是否有时间陪我回……回父亲那里?”大滴的雨已经稀稀拉拉的滴落几滴,砸在她的脸上。
他已经转身,背对着她,心中有一丝愧疚,自己怎么忘记了,明天是她回门的日子:“明日再说,先回去吧!以后……”他顿一顿接着说道:“以后,不要到这里来找我。”
黑夜里,那身白色的身影如此的耀眼,他渐行渐远……
席心依旧静静的站立在那里,望着木屋里面微弱的光,她在等着他,她相信他一定会回转身来。
他的确转身回来了,来到她身边,深深的叹息:“下雨了,回去吧,小心着凉。”
眼中流露出无限的柔情和关怀。
她轻轻的笑,开口道:“夫君,我从来没有跟你提过我的娘亲,因为我恨她,整整十四年,我每一天都在恨她,却又在思念她,想见到她。”
于斯诧异的望着她:“你不是告诉我,你娘亲已经……。”
“我对每一个人都说,娘亲在五岁那年身亡了。其实,那年,她是跟一个男人走了,我亲眼看见。上元节赏灯的时候,父亲带着我和娘亲一起高高兴兴逛花灯。”
“那一天人很多,很热闹,我也很高兴。娘亲说,她想吃拐角处的桂花糕,父亲就去给她买。她把我放在旁边,就这样跟着一个穿紫衣的男人走了,父亲五天五夜没有合眼,不吃不喝,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却再也找不到她。”
席心苦笑一下,哽咽着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现在我都记不清,她到底长什么样?父亲说我越来越像娘亲,我不要长的像她……每当我看见一个和我相似的女子,我都会仔细的看她,是不是我的娘亲?我如此的思念她,我想问她,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自己的女儿更重要的吗?”
于斯轻轻上前,抬手接住那一滴滴落的眼泪,眼泪留在手心上,闪着记忆的光芒。
人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爱的越深,恨的越深。
思念一个人,就是一种疾,时间越久,就越来越痛,痛到最后,任何灵丹妙药都无济于事。
于斯轻轻的抬起手,抚上这张娇小的脸,轻轻的擦去眼角的眼泪,他低低的出声:“心儿,别难过!你不是还有父亲和我吗?”
“恩!”她带着泪笑着点头:“所以夫君,你也不要难过,你的娘亲在天之灵也会看着你的。”
于斯的手一紧,停滞,笑容瞬间凝固:“谁告诉你的?”
“夫君,谁告诉我的并不重要。”她有些慌乱,他态度猛然间的转变让自己,有些措手不及:“重要的是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们一起思念我们的娘亲。”
他的手重重的垂下来,深深的吸一口气,冷冷的说道:“回去吧!”
轰——一个异常沉闷的雷,响彻天地!
“我再说一遍,以后,不要在这里来找我!”他深深的盯着她,语气异常的冰冷:“还有,在府里,你无论你听见什么?都不要相信,安安静静的做你的少夫人。”
他旋即转身而去,那股决然,席心知道,此番他不会再回身……
雨,开始下起来……
他不愿意与她分担,分担他的思念,分担他的怨恨,他只希望她能平平静静的生活,直到有一天,他能与她无忧无虑的生活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里。
当放下所有的一切,他想带着她游遍千山万水,踏遍大好河山……
雨已经倾盆般下起来……
川穹十分着急的躲着大雨,却又不敢踏进柔水居。正在万分着急时,抬头看见席心湿漉漉的走出来:“三少夫人。”她连忙用袖子挡在席心的头顶。
席心轻叹一声,看了川穹一眼,在雨中慢慢的走回怜心阁。一夜之间,曾经温暖如玉的良人,彷佛一去不返,在自己的面前的仿若另一人一般。
由于雨水的浸湿和胡思乱想,席心的身体更加的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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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男爵十分感谢各位亲们,收藏,阅读男爵的文。
这两日收藏大涨,看来男爵跪谢,感动了天,感动了地,感动了你……呵呵
亲们,继续收藏,欣赏彩一幕……
下一章,本文中另一重量级男子(绝对帅哥)将隆重闪亮登场……
男爵将千瓦的聚光灯,打在他一人身上,华丽丽、粉墨而来……
第十一章:夜谋
五月十七日夜的雨,磅礴如洪水奔腾。
国舅司空敬在府中来来回回的走,不停的走。他不停的搓着双手,自己扬眉吐气的日子、彻底翻身的好日子就要到了。可是,派出几番家奴,这大皇子怎么还没到?
“国舅爷!”家丁轻轻的敲门。
司空敬连忙打开房门,赶紧挥挥手,家丁知趣的不声不响的离开。司空敬连忙点头哈腰,将来人领进房里。
“殿下,怎么这么晚?”他连忙伸手将男子的斗篷、蓑衣取下,瓢泼的大雨依然在外面嘶吼着。
男子一身藏黑色长袍,却无法掩盖他身上线条优美的轮廓,他的身躯修长而凛冽,宽阔的前额下一双长长的眼睛,墨黑如同大海般深邃,一头黑色的长发随意的散在背后。
他悠闲的坐下,不动声色的饮茶,冷冷的开口:“父皇执意与我回忆十多年前的事情。”
司空敬仍然站着,俯着身子笑道:“皇上思念皇子十七年了,自然格外亲切些。”
眼前的男子,他就是十七年前,当今皇上苍擎渊亲手交到西凉国使臣手中的人质——长子苍昊。
建国百余年的苍云国一直偏安南疆,国土面积小而富裕,盛产鱼米、丝绸、金银、玉器等等。苍云国山美、水清、人们彬彬有礼。如此幸福的国度,却时常受着西凉国的压迫和骚扰。
天历八年,西凉国大举南下,一举攻破苍云国半壁江山。苍擎渊委曲求全、忍气吞声。将自己长子送到西凉国做人质,年年岁岁为西凉国缴纳大批大批的贡品。
一晃十七年,十七年的西凉国水土,将一个八岁的孩童猛然间,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褪去了稚气和腼腆,他显得比年龄更加沧桑,尤其那双墨黑的双眼,时刻闪烁着像雄鹰一样的凌厉和迅猛。
自己下半生的命运就在他——自己的侄子身上。
“舅舅,坐!”男子开口道:“何事如此着急?”
“昊儿,派去刺杀吴御史的刺客,被大理寺用刑……死了。”司空敬在苍昊的旁侧坐下说道。
“我已知晓。”
“可是据密报:她招供说是帝羽楼的人,而且皇上已经知道了。”司空敬一脸着急。
“舅舅,凡事要沉住气,她的招供是我授意的。”语气依然毫无一丝波澜。
司空敬睁开双眼,不可置信的开口:“你派个女人杀死吴御史,却嫁祸给帝羽楼?为什么?陛下肯定会派人追查此事,一旦查出,你我的麻烦就大了?”
没等到权倾朝野,自己就锒铛入狱,实在不划算。
苍昊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个胆小怕事的舅舅,如果不是因为他是自己的至亲,自己目前无权无势,此番回国也不会依附他。成大事者,岂能胆怯!
“父皇不会追查的,母后曾经给我说过:帝羽楼虽然直接听命于天子,可是她们最终是忠于苍云国的皇权维护。先祖授予帝羽楼王皇家最高机密,当天子无能,朝臣忤逆。即可直接杀之。”
司空敬还是不明白:“可是吴御史一直忠心耿耿,据我所知并没有犯下即便杀之,陛下也不会追查的罪名。”
苍昊双眼目光一沉,冷然如寒冰:“他有,天历八年,母后生亡那年,他放走了杀害母后的凶手。”
“这怎么可能?杀害司空皇后的凌贵妃,不是已经畏罪自焚了吗?你如何知晓?”
司空敬想起当年,就是因为自己妹妹——司空皇后遭人暗杀,从此自己在朝中地位一落千丈,之后被于纪贤取而代之,那个恨啊!
“自焚?”嘴角扬起一丝轻笑:“你以为那个贪图荣华富贵的贱人,会舍得去死?我亲眼所见!那夜,正好是我作为人质带去西凉国的时候。我亲眼所见吴御史带着那个贱人离开皇。”
“那怎么可能?皇禁卫森严,九门重守,三十六路关卡,一个二品御史,不!当时吴御史好像只是一个……七品禁军侍卫。如何将如此重大罪犯带出皇。”
不要说带个大活人出去,就是放只鸟出皇都比登天还难。
“那……只能是有人背后作。”小小七品禁军侍卫,没有皇命,肯定是出不了皇城的。
“你指……皇上?”司空敬这次到反应倒是很快。
苍昊点点头,当时年仅八岁,他牢牢记住那个女人的妖媚容颜,一刻也不能忘记。
“如果父皇不追查此事,那么我就能肯定——放走凶犯的就是他。我的父皇,为了他的一个女人,居然置国法于不顾,他同样是罪犯的帮凶。”
司空敬内心打颤,天下敢这样咬牙切齿带着恨意,指责当今天子的,就只有他——苍昊一人。
“父皇不敢去质问帝羽楼王为什么刺杀吴御史?因为他心中早有答案。不过,杀吴御史不仅仅只是为了报母后之仇。此举一箭三雕。”
“首先,父皇会对帝羽楼产生芥蒂,如果有朝一日帝羽楼放弃父皇,那么苍云国易主的时刻就到了。其二:吴御史表面上是忠于父皇,据我所知他早就投靠成了于纪贤的党羽。此番于纪贤得知帝羽楼杀了吴御史,必将疑心是父皇对他有了猜忌,从而就会有所行动。君臣如有猜忌,我们就更好利用了。”
司空敬大致想明白了,接着问道:“那么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们要先对付于纪贤的党羽?”
“不!我们要支持于纪贤。如今朝堂主要有实力者实际是两派:一是惠妃和二弟苍煜,因为有当朝宰相于纪贤的支持,才能有今日辉煌。于纪贤辅佐一个像二弟这样只知道风花雪月的君主,那他执掌朝政、权倾天下就易如反掌。而另一派支持四弟苍傲,苍傲他不一样,他是个有野心、有能力的男人,只是现在支持他的母妃出身低微,背后支持的势力较弱罢了。”
“我们如果支持四弟,于纪贤必将先对付我们,我们现在本就没有实力来还击。如果我们支持于纪贤,胜算更大一些。以苍傲的傲气,恐怕目前并没有把我,这个大哥放在眼里。”
字字句句思路清晰,运筹帷幄。司空敬简直惊呆了,他还是那个偎依在母亲身边,胆怯的看着所有人的小孩吗?
不!如今的苍昊如同一只沉睡的雄狮,没有爆发,但已然酝酿了巨大的能量。
“舅舅,此番我冒着生命、付出代价,回到苍云国。我苍昊不仅仅为了报母后之仇,我要拿回本该属于我的所有的一切。”
到底经历过什么,才将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塑造成如此心机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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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无佑
新妇三日后回门,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已经快接近正午时分,席心收拾好所有的细软。于斯依然没有出现,不能再等了。
如果她独自一人回门,父亲一定会担心;可是如果今日不回门,父亲绝对会找上门来。一横心,她咬牙吩咐道:“川穹,吩咐主事的准备马车。”
“可是……可是三少夫人,三少爷他……”川穹有些担心。
“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那来那么多废话?”进门三天来,席心第一次烦躁的提高声调。无论如何不能让父亲有所担心。
——謦凤阁——
于夫人优雅的斜躺在贵妃椅上,半眯着眼。快到四十岁年纪的她,依然风韵犹存、体态高雅贵气,那张保养得当的脸庞没有一丝皱纹。
她伸出右手,一个丫鬟立即将沏好的冰茶递上。她轻抿一口,缓缓放下才开口道:“老夫人那里去过了吗?”
跪在地上的席心抬起头来,轻言道:“已经去过了,老夫人嘱咐一番,孩儿就出来了。”
“那好吧!去吧,东西准备齐全,别丢了宰相府的颜面。”一双凤眼缓缓闭上。
“是,娘!”席心松一口气,准备起身。
“等等!”于夫人突然开口,席心复又跪下,心中窦生疑虑。可是于夫人没有立即开口,仍然闭目养神,一双青葱般的玉手上长长的嫣红丹寇,指甲轻轻的在敲打着自己的大腿。
謦凤阁内一片宁静,彷佛能听见心跳的声音。一旁正在下棋的大少夫人叶曼雪和表小姐叶曼青,也手执棋子不敢下落,转过头来略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席心。
“这两日三少爷都忙什么呢?白天黑夜都看不见人影?”于夫人终于开口。
席心心中苦笑,看来这宰相府中藏不住任何秘密。自己的一举一动,或者就连于斯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掌控之中。
沉思半响,席心才开口道:“三少爷说这两日朝务繁忙,他……”话未说完,只听见门口一声高喊。
“娘,我回来了!”
席心微微转过身去,只见急匆匆走进来一个年青的公子,藏蓝色的长袍滚边金袖,头顶白玉束成的发髻,如玉的脸庞上带着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神情,一双桃花眼半眯着环顾四周。
“佑表哥,你这几天死到哪里去了?”叶曼青首先站起来,彷佛有些置气的吼道。
“青妹也在啊?想我了?”男子一脸媚笑。
“你还知道回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亲吗?全当你死在外头了。”于夫人睁开双眼,气愤的转头对着一直让自己上火的二子——于无佑。
“娘!”于无佑一个撒娇,倒在于夫人的怀中,用头蹭着于夫人的下巴,厚脸皮的说道:“好歹我也是你亲生的儿子,你就这么狠心?”目光掠过于夫人的身体,轻飘飘的落在席心身上,上下打量。
席心有些尴尬的跪着,此时起也不是,跪也不是。
这于府三兄弟真是大不相同:稳重老成的大哥于轩,放荡不羁的二哥于无佑,斯文寡言的三弟于斯。居然三兄弟没有一处相似的地方。
于夫人无奈的叹口气道:“无佑、不要一天到晚到处乱跑,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娶妻了。”
“好啊!娘要我娶我就娶。”于无佑出乎意料的很干脆的回答。
于夫人一脸诧异的盯着这个儿子,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回答的这么痛快,她一阵激动:“你……你同意?”。
“同意!娘,你不就是想让我娶妻吗?那我……就娶……她吧!”他手指一指。
居然指向跪在地上的席心。这个女人真单薄,瘦弱的身子,纤细的肩膀……仿佛一阵风都能刮倒的样,心中居然有一股想保护她的冲动,自己怎么从来没有见过相府中有此女子?于无佑眯着眼,笑盈盈的看着席心。
席心惊讶的抬头,望着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男子。
身旁的于夫人惊起身子,气愤的说:“无佑,胡说什么?”
叶曼青一把推散棋盘,棋子霹雳巴拉的散落一地,她款款走过来,冷笑一声说道:“佑表哥,她……你可娶不了,她可是新进门的三少夫人。”
“于斯的新娘?”于无佑耸耸肩,无所谓的叹口气,不就是一句玩笑话嘛?一个一个的好像天都要塌下来了。
“还跪在这里干什么?也不看什么时辰了?”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大殿门口响起。
于斯一袭白袍站立在殿门之外。风微微掀起他长袍的下摆,居然如女子般飘逸如仙,阳光从他的身后直进来,在他的后背之上形成一片光环。
于无佑脸上挂着散漫的微笑,心中却黯然一声叹息:上天真是太过分宠爱——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一尘不染、飘逸出尘的气质,那张俊秀柔美的脸庞、灿烂如阳光般的笑容。
就算冰冷的语言,都依然如三月春风般温暖而过。
连同为男人的自己,都不免沉迷,何况是女人?
于无佑抬抬眼一看:叶曼青早目不转睛的看着于斯,脸微微现出一片红晕,身边伺候主子的丫鬟们均有意无意的微红的脸偷看着,殿门外的于斯。
除了,跪在地上的席心。
跪着的席心听见了于斯的话,那明显是冲着自己而来,可是现在自己……。她紧咬着唇,身子居然有些轻微的颤抖。
她居然在害怕他?嘿嘿,于无佑好玩的暗自一笑。
“起来吧,赶紧回去!”于夫人如同大赦一般淡淡的对席心说道。
豪华的璎珞华盖八宝车出了宰相府的大门,一路向东,引来路人不停的张望。席心和于斯面对面的坐在车内,一片沉寂。
“以后没事别去正房。”于斯突然冷冷的开口。
“可是……可是那是长辈。”
“要去,也等我回来。”
“可是……可是我一直等,你都没有回来。”
“可是,可是,可是,你就不知道说点别的?”于斯异常烦躁,这个女人到底懂不懂?
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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