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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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宋千秋给出的一个月期限还有五天，那天晚上，太和真人和东方玉卿一直没有回来，众人一直等到后半夜才睡去，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郭怀义说道：“爹，我闻到了一股极大的血腥味，从帝都的方向传来。”
    数千里外的帝都和周围的城市已经成为尸城，无数人惨死，血流成河，尸气冲天，哀鸿遍野。
    第二天清晨，东方玉卿一身是伤的回来，并且告诉我们，宋千秋已经步入至尊之境。
    “我师傅他人呢？”铁牛问道。
    一具尸体从空中落了下来，一个浑身是血的白发老道，背面朝上，一动不动，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宋千秋从天而降，妙观音和白袍老秀才分别站在左右，宋千秋一脸笑意地说道：“已经是死人了，以为正气歌就能对付我，简直是痴人说梦。”
    “师傅！”铁牛冲上前去，抱着已经有些干枯的太和真人的尸体，眼神悲愤。“宋千秋，我杀了你！”
    铁牛将太和真人的尸体放在地上，一声大吼，冲向宋千秋。
    宋千秋负手而立，一记折扇横扫，铁牛当即倒飞出去，跄踉摔在地上，他爬起来又要冲过去，被我叫住。
    “铁牛，不要冲动。”我说着向前走去。
    “宋千秋已经是至尊，加上妙观音和白袍老秀才，就算不用大荒经我们也不是对手，此役没有多少胜算。”郭道真传音道，同时也传音给众人。
    渡劫境和大乘境之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虽功力上相差十倍，但对于道的感悟更上一层，差一层就是千里之遥，大乘战至尊，几乎没有胜算，更何况宋千秋还有两名当世战力最强的至尊傀儡。
    我看向有恃无恐的宋千秋问道：“宋千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宋千秋哈哈大笑，说道：“当我能够居高临下俯视苍生的时候，你们终于能够收起你们高高在上的嘴脸好好说话了？”
    “这里的人，谁人不是从底层一步步爬起的人，哪个在你面前趾高气昂过？”我看着宋千秋问道。
    “跟这样的人废话什么，要战就战，老子才不怕！”小五说道。
    宋千秋说道：“勇气可嘉，我可以给你个机会，离一个月的期限还有五天，五天之后，我会在泰山举行封禅大典，我要你们亲手将杨浩的人头送来给我。”
    宋千秋说着从怀中掏出个小瓶，扔给郭道真，他说道：“这里面的蚀骨丹每人一粒，服下的就可以成为我的属下，每年我会给一次解药，直到你们成为至尊，与我一起研究长生成仙之道，否则我会当着天下道门的面将你们一一诛杀，大荒经之下，你们任何人都逃不了，尤其是你。”
    宋千秋指向我身后的云曦，豆丁跑到云曦跟前，一脸仇视地瞪着宋千秋说道：“有本事就冲我来！”
    宋千秋一脸笑意地说道：“云曦，你几次三番要杀我，可我并没有说要杀你，如我这般仁慈的，恐怕是天下仅有了，我要你亲手捧着杨浩的人头来见我。”
    众人无声，宋千秋说完，带着妙观音和白袍老秀才扬长而去。
    “杨浩，我真不明白当初大长老怎么看重的你，天才？在我面前，你连废物都称不上。”宋千秋的话在我脑海中响起。
    郭道真眯着眼睛，望着宋千秋离去的背影，脸色很不好看，手中的药瓶骤然捏碎，转身朝清凉观中走去。
    我们将太和真人的尸体烧成灰烬之后，云曦走到我的身边说道：“我扶你回去。”
    我一声不响地随云曦回到清凉观，这一天，众人一直沉默不言，清凉观出奇的安静。
    没人说要杀我从而求生，虽然谁都不想死，但是我们都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也没人说怎么对付宋千秋。宋千秋在大乘境的时候都已经所向披靡，集众人之力不仅无法杀他还险些全军覆灭，如今他踏入至尊之境，对于大荒经的掌握更上一层楼，大荒经之下，时光静止，无视任何高手。
    我在刚入道门的时候，地位低微，实力不济，可那时候若是想杀人，并不一定非要用武力解决。
    而今自己得到无数天材地宝，功法绝学，已经成为道门最有名望的人之一，太邪天兵可斩至尊，裂天道一拳之威可轻易震杀大乘境的强者，可面对宋千秋，我却无计可施，心中升起一种无力之感。
    宋千秋唯一惧怕的对手就是我，因为当今天下，能够不被时光禁术控制的人只有我，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当年青云派的大长老将宋千秋以培养圣人的方法培养，却不料培养出一尊魔头，自己还死在宋千秋的手中，当年他要将龟丹赠与我，并传授给我时光漫步这种绝学，让一直隐忍的宋千秋不可抑制的愤怒。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将宽容给了陌生人，将愤怒给了亲近的人，悲剧向来只发生在亲近的人之间。
    屋内，虎子一巴掌将桌子拍碎，他说道：“我们这么多人，玉卿有五行剑诀，铁牛有化武神功，云曦有太虚绫和水玲珑，周曼曼有大衍周天经，郭怀义有鬼门秘术，小五有阴阳法剑和玲珑塔，我有龙神功和血河图，个个都是道门无上绝学，难道没有一个能克制宋千秋，杀了这个王八蛋的？！”
    道门之术向来没有完美无缺的，各个绝学之间也有相生相克的关系，可时光禁术太过异端，所以自古才会被立为第一禁术，任何人被发现学习和开创此禁术，都要人人得而诛之。
    可往往当大家发现的时候，拥有此禁术的人已经无人能克制，要么只有等练习时光禁术的人老死，要么就是趁练习时光禁术的人走火入魔或危急时刻将之诛杀，别无他法，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
    云曦说道：“当年大荒经是从敦煌佛窟中被宋千秋发现的，那名将大荒经贮藏在佛窟内的人一定是佛门的人，也许佛门有方法可以克制大荒经。”
    郭道真说道：“当年佛门初代禅宗为达摩老祖，达摩老祖金身不坏，功力近仙，他发现有人修炼时光禁术，而且那人心术不正才出手击杀，估计那人功力还没达到至尊境界，只是不知道达摩老祖为何留下大荒经没有销毁。”
    “也许豆丁有办法？”虎子问道。
    众人看向豆丁，他的体内蕴藏着禅宗的历代金身。自古以来人死魂灭，无论是元神还是道身都不可能在肉身死后存留太长时间，只有一个达摩老祖修炼出了不灭金身，豆丁的记忆中多少保留了对于前世种种的记忆。
    豆丁摇头，脸色有些愧疚，我摸着豆丁的脑袋，然后回到弟子房中。
    那天晚上清凉山上出奇的平静，我在睡意朦胧中感觉到身边有响动，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身影从床边经过，竹门吱呀打开，人影走出门外。
    我心生奇怪，悄悄地爬起来，跟着人影出去。
    在清凉观的后方，小五的声音传来：“这几天我一直在观察泡泡体内有没有内丹，泡泡是长生的妖王，而且可以吞雷为食，但是它身体太胖，我的道气进入他的体内就消失不见，只有将它杀了才能取到体内的妖丹救浩子了。”
    “嗯。”虎子的声音传来。“毕竟只是一头畜生。”
    “可是老大肯定会怪我们的，泡泡虽然是妖兽，但它很通人性。”黑暗处的铁牛说道。
    小五怀里的泡泡还在熟睡，泡泡睡觉的时候总是喜欢钻进我怀里，每次睡觉雷打不动，跟着我这么长时间，他的身体已经变大了不少，原本捏在手里像个小白鼠，现在已经长成猫的大小。
    小五和虎子互相看了一眼，小五说道：“人命都要没了，牺牲一个，总比让浩子和所有人陪着送死强，如今天下只有浩子才是宋千秋的对手，若是能让他扛过天道惩罚步入至尊境界，杀宋千秋绝对没问题。”
    铁牛犹豫说道：“我也想救老大，可是泡泡还在睡觉，这样杀它……”
    小五说道：“我也没说要杀它，只取它的内丹。”
    黑暗之中，三人听到动静回头，看向面无表情的我，我一巴掌打在小五的脸上。
    小五愣了一下，我从他的手里接过小兽，一句话没说，返回了弟子房。
    郭怀义站在我的身后，拍了拍小五的肩膀，摇了摇头，然后也返回屋里。
    小五摸着自己的脸，眼睛通红，他说道：“宋千秋最想杀的人是你，你为了一头畜生，要所有人陪着你一起死？”
    我躺在床上，抱着小兽，小兽拥有圣药园，早已经是长生之体，他的内丹定然拥有长生属性，若是我服下小兽的内丹，兴许能让我生机盎然重回新生，以我的进步速度，我们只需要躲避一年等待我成为至尊的时候就可以杀宋千秋。
    可小兽陪伴我这么长时间，我早已将它当成自己的亲人，而不仅仅是灵宠那么简单，即便它时常有些小任性，时常会惹我生气，可它是如此依赖我，若是它发现，我们将它的内丹夺走，并且内丹还是给我服用的，这会让它比死还难受。
    讲到牺牲，它还那么小，是个只知道疼了就哭的小不点，上哪理解人类这些极端的行为。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小兽像个孩子一样趴在我的耳边将我蹭醒，我睁开眼睛看向它，它指着床边的一堆圣药，让我将它们全都炼化。
    这些天以来，小兽每天都会从圣药园中取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圣药让我炼化，药效各不相同，却也都无用，天道之伤越发严重，已经将我拖得几近崩溃，服用任何天材地宝都无济于事。
    我向小兽摇了摇头，它不同意，硬是让我将这堆圣药全部炼化，我只好答应它，一一炼化这些圣药。
    清凉观上灵气斐然，强大的灵气和药香散发，这些圣药，每一株都是天材地宝，一株就可以造就一尊大能。
    之前就算是各大派都不一定有一株，有的门派历经千年有一株圣药已经不错了，可就算这样的药材，灵气化为江流流入我的经脉之后，都如石沉大海，尤其是灵气灌入元婴的伤口处，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就消失不见。
    小兽时刻观察我的变化，虽有伤心，却不绝望，依然每天坚持让我炼化圣药，以期待奇迹的发生。
    直到宋千秋最后通牒的前三天，华夏大地上，到处尸体成群，战火纷飞，人杀尸，尸杀人，人成尸。
    这两天来，我越发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体内的元婴已经缩成拳头大小，生命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湮灭。
    我独自一人时而坐在门前，时而将自己关在屋里。
    众人这几天一直在一起，云曦和周曼曼也极少来看我，月光通明，从隔壁的房间里传来小五的声音。
    “要不，将杨浩的人头送给宋千秋吧，这是目前唯一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