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澜从小和迟昼认识,算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在迟家出了那件事情后,迟昼从北城回到湛州,性格大变,许多之前的朋友都很不适应,再没了联系。
只有江澜,从小没心没肺,和他相处,还是之前怎么样现在怎么样,俩人交情反而一直保持了下来,一直到现在。
因此当今天迟昼说不和他一起走,居然是来接一个妹子回去,江澜觉得更加稀奇。
桑攸跟在迟昼后面,路过校门口,树下那男生冲她笑,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笑得意味深长。
桑攸不认识他,那男生目光却一直跟在俩人身上,弄得她有些害怕,
桑攸放慢了脚步,轻轻扯了扯迟昼袖子,“那个是……你认识的人么?”
迟昼回头,目光从江澜身上掠过,轻描淡写,“不认识。”
他换到桑攸右侧,把她严严实实挡在江澜视线之外,“不用理他。”语气淡淡的。
桑攸抿了抿唇,安静跟在他身后。
桑家离学校不远,迟昼在路上打了辆车,给司机报上了她家地址。
夜风很凉爽,不久,桑攸看到了自家小区外的霓虹灯。
小区门口路灯这段时间坏了,门口一段路黑黢黢的。
“坏了多久了?”路上,迟昼问她。
桑攸小声道,“有半个月了,好像是线路的问题,前几天这里有个回家的女生被流氓袭击过,居委会说会尽快弄好。”
因此,说实话她也有些害怕,要不是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她估计也不会再让迟昼送她进来。
路上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周围高大的法国梧桐叶子在夜风里簌簌作响,阴影在脚下俩人脚下晃动。
新开发的小区,住户还不多,又是这种不见灯光的僻静夜晚,桑攸能理解那个女生为什么会撞到那种事情。
她脚步不自觉的加快了一些,往男生方向靠了过去,迟昼发现了,放慢脚步,她的手忽然被拉起。
“怕了?”夜风里,看不清他面容,桑攸闻到他衣服上淡淡的,清爽洁净的皂荚香味。
手掌温热有力,包裹着她的手,拉着她在这一方黑暗里通行。
桑攸没有挣脱,任由他拉着,嗓音糯糯的,乖巧的答了个“嗯”
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俩人放学,拉着手从街道上一起回家,街道上拖着长长的昏黄的影子,过往大人步伐匆忙,面容模糊,音像店里播放着悠扬的老歌曲,橱窗外有她喜欢的动画片海报,糖果的味道甜美,而迟白的手,温暖又让人安心。
一切都有如幻梦。
*
上楼,她拿出钥匙,打开门,迟昼靠在门框处,似乎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送你回家,不请我进屋喝口茶?”他问,语气如常。
家里挂钟指向了晚上十点,客厅冷冷清清,桑正平和杜茹依旧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桑攸换上拖鞋,在厨房里鼓捣了片刻,探出半个脑袋,“你想喝的热的还是凉的?”
“凉的。”迟昼在沙发上坐下,扬唇笑了,一点不见外。
冰箱里还放着之前泡好的冰镇大麦茶,微苦的口味,迟昼不喜欢吃甜食,小时候似乎就对这种茶不反感,桑攸给他倒好茶,端到茶几。
她回自己房间,想放下书包和外套,门半掩着,把书包放下,她转头,发现迟昼拿着茶杯,静静站在她房间门口。
气氛沉默。
桑攸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里一跳,脸色一下绯红。
她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一把拿起桌上相框,慌不择路想把它塞到被子下面。
“已经看到了。”迟昼语气寡淡 ,神情藏在阴影里,看不分明。
那时是一张合影。
八九岁的小孩子,小男孩和小女孩,在游乐园旋转木马前的合影,女孩戴着毛绒绒的兔耳朵,抿唇羞涩的冲镜头笑,紧紧牵着一旁小男孩的手,男孩面容很清秀,正侧脸对女孩笑,映衬着暖暖的阳光,表情非常温柔和煦。
“和谢舟行坐同桌,是不是很高兴?”他忽然说起了个完全不想干的话题,杯子被搁下,修长的影子把她完全笼住,桑攸背抵在自己书桌上,一片冰凉,退无可退。
灯光下,男生面容清隽淡漠,漆黑的眸子冰凉,面庞在灯光下半隐半明,“和迟白一样温柔,是不是很好?很怀念?”他缓缓道。
桑攸眼睛睁大了,整个人颤在了原地。
脸颊上覆盖上了一只手,黑暗里,她被人捞进怀里,男生灼热的气息铺面而来,迟昼似笑非笑的声音,她的唇瓣几乎可以感到他的吐息。
“攸攸,你觉得……放现在的我进门,很安全?”他声音沉淡,近乎喃喃。
他低头,暖黄色的灯,照亮了男生漆黑幽暗的眼眸,修长的手指触感冰凉,缓缓滑过桑攸一侧脸颊。
明明是那样清逸熟悉的面孔,她思念了那么多年的面孔,薄唇吐出的却是这样的话语。
他好似叹了口气,有温热的呼吸喷到她的衣领下裸露出的锁骨处,激起一阵让人发痒的酥麻。
桑攸面色绯红,呼吸急促,手紧紧揪着他的校服下摆,一动不敢动。
“没,没有很高兴。”她声音细弱,“你是你,他是他。”
不是这样的。
桑攸眼角绯红,男生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的眼尾,像在仔细感觉她肌肤的触感。
神情冷漠,手下动作却极尽温柔。
房间里满是少女特有的甜蜜淡雅的馨香。
他喝了口冰凉的茶,浑身上下那股难以抑制的火压下,嗓音微哑,“明天见。”他拿起校服外套,留下空了的茶杯,不久,桑攸听到关门的声音。
她方才发现,她刚刚的心跳,快到了这样的地步。
*
第二天是个艳阳天。
到了学校后,迟昼似乎完全忘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态度依旧之前毫无二致。
一天满课,桑攸心情慢慢平复。
今天没有培优课,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老师叫解散叫得格外早。
原来听苏薇告诉她,“下个月有全校篮球赛,所以提前解散给那些男生训练一下。”
毕竟一高课业重,一班又是尖子班,除了体育课,难得有时间练习。
桑攸一向对这些兴趣很淡,她拿着英语词汇本,坐在篮球场旁的树树影下,安静的看书。
女孩穿着干净的帆布鞋,七分裤,坐着时,露出了一点点脚踝,纤细好看,皮肤白腻如雪,侧颜清秀淡雅。
“那妞哪个班的,腿好看。”有男生在球场,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她身上,点评道。
脚踝好看,腿看样子也是又长又直,身条好。
没说完,不知从哪里砸来了一个篮球,砸到他鼻子上,又重又准,那男生眼前一花,感觉热辣辣的鼻血都要流出来了,他捂住鼻子,“特么的哪个……”那男生一串脏话到了嘴边上,看过去,忽然哑了火。
“这位同学,说话注意点啊。”江澜笑嘻嘻的,凑过来,挑眉。
迟昼面色阴沉,看着他,没说话。
那男生认出他,灰溜溜的赶忙溜走了。
迟昼在整个年级都出名,不单止是因为成绩。
原来刚高一时,江澜还是个网瘾少年,常年半夜溜出去网吧上网,不巧惹了点事儿,被一堆在外面念技校给碰瓷缠上了,带一帮人直接找到了一高。
阴差阳错,本来是找江澜算账,莫名其妙却找上了迟昼。
结果到最后,那一堆人没个是竖着从一高园子里出去的。
外校学生先动手的,加上迟昼身份特殊,一高这边最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再追究了,
“迟哥最近修身养性啊?”江澜扬眉,语气懒懒的。
迟昼没答话,扬眉,江澜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忽然想明白了。
哦,敢情还是因为那妹子在场,不想动手,怕吓到她吧。
“阿昼,怎么说,那你现在是要绿了你家小媳妇啊?”江澜投了个球,若有所思。
他知道迟昼在北城有个青梅竹马,搁在心尖上搁了快十年。
他曾有过段时间,对一切女的,大到几十岁老妪,下到几岁女童都厌恶至极,可即使在那段时间,偶尔提起他这个青梅,依旧语气未改。
迟昼懒洋洋,吐出几个字,“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江澜转了转球,“靠,你别告诉我,你小媳妇千里寻夫找到湛州来了?”
他睁圆眼睛,叫道,“我昨晚没看清楚,等我过去再看看。”说罢迈开长腿,就要往桑攸坐的那个草坡上走。
他被迟昼直接甩回了球场,表情未变,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切。”江澜嘀咕,就他现在这德行,占有欲强到爆炸,又偏执又变态,人家小姑娘找过来,估计都要被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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