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中秋佳节。
学堂放假,然而对于林岚来说,只不过是白天换个地方睡觉而已。
夏谦这几日也时常摸林岚的底,看看林岚对于四书五经的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步。结果四五次下来,夏谦便不再去书房打扰林岚午睡了。
这丫的哪里是学生,简直可以当他的老师了!若不是科举六试无法避免,夏谦都觉得林岚可以直接进京赶考,参加明年的会试了。
“林岚啊,今日中秋佳节,学堂都放假了,难道昨日为师没有与你说?”夏谦见到林岚,笑着问道。
“学生知道。家父让学生带了些月饼、蜜饯,特地来拜会先生。”
“呵呵,林御史倒是抬举了,老朽这怎么好意思呢。”说着,便接过林岚手中提溜着的包裹。
林岚回以一笑,问道:“今日师娘没来学堂?”
“家中亲友齐聚,正在招待呢。为师也打算回去团聚,要不去为师家中坐坐?”
“不了不了。学生不请先生已是罪过,这哪能去先生家吃饭呢。”
夏谦笑道:“哈哈,我这先生当得属实不称职。不知你与汝父说过老朽的建议没?”
林岚笑笑,摇摇头道:“这学堂还没待几天,若是去书院,家父一定会以为学生急于求成,读书囫囵吞枣,难免一顿臭骂。”
“呵,以你才智,岂可与一般的朽木相比?若是你开不了口,等过了中秋,我与令尊去说,免得老朽误人子弟。”
“先生严重了,这天色不早,等回府吃了团圆宴,还得去传诗会看看,就不叨扰先生了。”
“传诗会吗?如此甚好,多长长见识,看看这广陵才子如何作诗,也是极好的。”
林岚别过夏谦,与顺溜沿途买了些吃食,匆匆回府。
今日中秋佳节,就连林如海都早早地回了府,换了一身素雅的长衫,正在屋内饶有兴致地下棋。
见到林岚回来了,便招手笑道:“岚儿可会下棋?”
还没等林岚开口,穿着豆绿折裙的王氏便笑道:“他哪里会。也就能和些臭棋篓子相互过招罢了。”
林岚笑道:“做娘亲的如此说孩儿,不夸赞也就罢了,还如此讥讽。”
“哈哈,你娘她是嘴上不饶人,心里对你满意着呢。看看这残局,真是有意思。前几日衙门里的几个小厮闹着玩,我还没在意,没想到今朝去拜访几位老友,都在说着这残局,一研究,还真是妙不可言。”
林岚头一探,得,感情就是自己放的“毒”,如今毒到了自己老子身上。
“爹可是要破解这残局?”
林如海笑了笑,道:“消遣娱乐罢了。对了,今夜传诗会,你分在哪个诗局?”
“哦。”林岚拿出温庭礼托人送来的帖子,扫了眼说道:“第捌楼?”
“这传诗会就在各个扬州城里头酒楼举办,这第捌楼正好顺道,待会儿你便与我一道同乘而去。”
“爹你也要去?”
林如海笑道:“既然是传诗会,总得有个高低判别。每个诗局有佳作,都会送到第壹楼,到时候会有扬州城中的名儒文豪品评。”
林岚没有想到,一个诗会竟然弄这么繁琐。
王氏问道:“如海,今日中秋佳节,要不要请黛玉一起吃顿团圆饭?”
林如海刚要说话,一边的管家过来,道:“老爷,刚刚西厢那里传话来,说小姐风寒尚未好,怕在吹了风,就不过来吃饭了。”
“罢了,罢了。甭理她,咱们自己吃。”林如海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
这团圆饭,吃得又不是那么有滋有味了。
......
......
中秋佳节,虽不像大年夜、元宵那样热闹喜庆,但是依旧有传统风俗。
扬州城内大型的灯会不曾有,但是家家户户也都有燃灯之俗。用竹竿挑好了,高束于瓦檐之上,俗称“树中秋”。
林府的各房若是往年,定是自顾自儿的在房内闲聊。自从林岚用杉木做了副麻将,又教会了几个姨娘和自家老娘基本的打法后,这家里边就热闹起来。
开始的时候,几个姨娘还拉林岚坐镇,后来就再也不需要林岚上场了,三个姨娘加上自家老娘,正好凑一桌。
偶尔林如海也会过来凑热闹,大抵也是享受这样的热闹劲。
“岚儿,准备走了吗?”
“就等您了,还有什么好准备的?不过就是去凑凑热闹罢了。”林岚站起来,看着林如海又换了套体面的衣裳,不解地问道:“难不成爹爹还有什么应酬?”
“这壹楼之中,哪一个不是扬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呀,如今年纪尚小,等哪一天过了童生试,再带你去见见那些老学究,届时拜个好老师,这夏老先生讲讲四书五经还行,至于其他的才学,就略显欠缺了。虽然为父这样背后说人不对,但事实就是如此。”
林岚跟着林如海一并进入到马车中,笑道:“岚儿倒是觉得夏先生挺好的。”
马车辘辘而行,两侧夹道,张灯结彩,中秋佳节,出来赏月之人确实不少。林如海吃了口备好的小点心,说道:“挺好?还是说自在?”
林岚尴尬一笑,问道:“孩儿不明白爹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在学堂的事情,你以为没人与我说么?打人这事作罢,是温韦他那孙儿的错,不过岚儿你要记住,林家是书香门第,这动手总归要被人背后说道,有失门风。”
林岚眯缝着眼,道:“爹啊,我给您唱个曲儿。”
“哦?”
“守法朝朝忧闷,强梁夜夜欢歌,损人利己骑马骡,正直公平挨饿。修桥补路瞎眼,杀人放火儿多,我到西天问我佛,佛说:‘我也没辙!’。”
“去去去,哪里听来的混话。”林如海摇头笑骂道,“行了,到地儿了,你那捌楼就在这儿。”
林岚掀开帘子一瞧,那竹竿高挑着的灯笼上,写着大大的一个“捌”字,再往正门一瞅,笑道:“三元楼,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顺溜,走着。”
“唉,少爷。”坐在马夫边上的顺溜兴奋地跳下车。
长这么大,自个儿还是第一次来看传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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