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萸就背着你走。”
“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会武功,我算是个废人,走不得几步,我们两定是又要被抓回来。”我停下脚步,道:“姽稚的耐心,已然快要到极限了。倘若我们这次出逃失败,结果是无法想象的。”
“若是再被抓回来,主上也是不会动宫主的。顶多只会杀了阿萸而已。”
她神情很是天真,廊道悬挂的灯笼柔光映照着她,面上没有半点恐惧之色。
我瞥她一眼,无奈地摇头:“晓得她会杀了你,你还笑得这么开心。你不怕么?”
“宫主,你怕么?你怕我会死么?”
“怕。”
“我也怕,死一定很疼,阿萸从小就很怕疼。可是阿萸已经活很久啦,很久很久,若是当真死了,且是为宫主而死,其实也没什么可遗憾的。我活了那么久,又终于见到了宫主,我其实赚回本了呢。”
“你这傻姑娘。”我望着她的眼睛,道:“活了这么久,竟也没有长大似的,还是那么的傻。”
朱萸有些憨态地笑了。
说这话之际,已经到了汤殿门口。朱萸将纸伞搁下,脱下靴袜,关上汤殿大门,领着我走到地上铺就的绒毯之上。
汤池里热气袅袅,朱萸环顾四周,道:“先前备水的那些婢子,我已经将她们都遣走了,宫主你安心沐浴便是,没有旁的人在。”
她凑近来,打算帮我解衣,被我轻声拒绝了:“我自己来罢。你背过身去,莫要看我。”
她眼里光芒暗淡,不过还是依言转过了身去。
我褪干净衣衫,沿着台阶赤脚而下,缓慢地进到汤池的热水中。
等我入水后,朱萸这才走过来,挨着台阶坐着,扶着下巴望着下面的我,有些委屈地道:“宫主这是怎么了?回来后,好像和以前有些不同,变得嫌弃阿萸了。以往都是阿萸伺候宫主沐浴,如今宫主纵然身子弱,诸如擦洗身子,或者沐浴之类的贴身伺候,你反倒不让我做了,换衣衫的时候,也总是叫我转过去。阿萸看了宫主你的身子,会长针眼么?阿萸以前又不是没看过。”
我一时不知如何同她解释。半晌才道:“我当年出去之后,一直都是一个人,已然不习惯这般有人处处贴身伺候着了。不是阿萸你的错。”
“真的么?”
“一半是真的。”
“那还有一半是什么?”
我掬起一捧水,忖了阵,反问道:“阿萸有心上人么?”
朱萸摇头:“没有。这么些年倒是陆陆续续地有人说喜欢我,可是阿萸并不喜欢他们。”
“那我换个问法。倘若你有了丈夫,你还会让别的男子瞧你的身子么?”
朱萸答得很大声,斩钉截铁:“那自然不会!我若成亲了,自然只许让我夫君来看的。”语毕,她自觉不够矜持,蓦地红了脸。
我笑道:“那便是了。”
“可是宫主,我并不是什么男子,我和宫主一样,俱都是女人。而且,而且,宫主你还未嫁人呢。”
她说到这,突然怔住:“宫主,你……”
我道:“是,我嫁人了。”
朱萸看上去晃了许久的神,好不容易才拿手去揉眼睛,戚戚地道:“想不到宫主嫁人了,阿萸却还只是个老姑娘,还是那种很老很老了的姑娘。”
“我也是拖到很老很老的时候,才嫁人的。成亲还不曾满一年。”
朱萸恍然地轻声道:“难怪宫主都这样了,还急着想出去,定是你想他了的缘故。宫主不怕,阿萸会帮宫主的。”
我看着她有些冒傻气的脸,这么多年过去,竟还只像个孩子,总也长不大,不觉莞尔。
若是没有她在我身边,我如今半死不活地吊着,总要少去许多滋味。
洗了一阵,我又想起一件紧要事来,开口问朱萸道:“我之前要你寻个手艺好的玉匠,取些煞血玉回来帮我修补那枚碎裂的红鲤玉佩,你可着手去办了?”
朱萸点头:“我偷偷将这事托给叶仁心宫主,叶宫主日前已经着人去修补了,她回话说这几日应该就可以修补好。”
“如此,劳烦她了。修好后,你便快些将玉佩拿还给我,并送些谢礼与叶仁心。”
“是。”
外面雨下得很大,即使汤殿的门被掩上,雨声依旧清晰可闻。
“宫主,阿萸同你说说话罢,你莫要洗着洗着睡着了。”
“好。”
“昨日宫主着我去找叶宫主,叫她配药时,开些能避除瘴气的药搁在里头。叶宫主倒是什么不说,笑眯眯地应了,可是阿萸不明白。为什么要开能避除瘴气的药?”
“幽潭瘴气很重,过阵子我要出入一趟幽潭,是以需要喝些药做准备。”
“可是宫主自幼便出入幽潭驯兽,不应该怕瘴气的。”朱萸说着,后知后觉明白过来,黯然轻声道:“我忘了,宫主身子现在不好,不同以往,抵不住的。”
“恩。”
“宫主为什么要去幽潭?幽潭好可怕,里面有那么多噬心蛊,还有别的怪物。我想起以前主上生好大的气,曾逼宫主进去给噬心蛊做血引蛊人,连着放了好几个月的血,出来后脸和白纸似的,我就怕得直哆嗦,我那时还以为宫主你会死。”
“姽稚不会让我死,她只想叫我吃点苦头罢了。”我将背抵在汤池边沿,闭上眼,道:“我去幽潭找帮手。没有帮手,我如今这副样子,如何能走呢?”
“幽潭里有帮手吗?那里好像没有人。”
“有帮手。阿萸你不晓得而已。”
朱萸这才放心下来:“那就好。三个人走,总好过两个人的。”
她又往下挪了几个台阶,拿软巾替我轻轻擦背,一面轻声道:“宫主,你好香。”
洛神,你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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