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盈。我的身子虽是一天一天地见好起来,夜里却总是噩梦连连,有时静坐时,回想七月初一夜里之事,心底便止不住地发寒。
七月十二那日,姽稚送来的酒菜果然搁了软骨散,我察觉出来,便嘱咐朱萸将饭菜悄悄倒入右间偏房的半人高大花瓶里,造出我用完的假象。
而十二日的夜里,明明是暑热难当的夜晚,我躺在榻上,却莫名觉得彻骨寒冷,寒气就似从我骨骼里冒出来,细细地钻出一个个的小洞,难捱之极。
我被冻得神智不清,蜷缩成一团,含含糊糊地问朱萸话:“阿萸,外头……下……下雪了么?”
朱萸许是吓坏了,紧张道:“宫主你糊涂了,现下可是夏天。”
“夏天……夏天怎地这般冷……我好冷……好难受……”
朱萸忙去外间抱了冬日里用的刺锦厚被进来,一层层地盖在我身上,纵然被衾越来越厚,我仍旧是冷得如同光裸入了冰窖。最后不得已,朱萸边哭边跑去禀报,不晓得去了多久,也许拖到凌晨,才有炭火盆一盆一盆地往我寝间里递送。
而在朱萸离去的期间,我昏昏沉沉,在榻上辗转,痛苦得恨不得立刻便要自尽。
火焰烧得正旺,朱萸被热得满头大汗,不住搓揉我的手,好令我更暖和些。
她一面搓揉,一面哭着同我说话,说得颠三倒四:“宫主,外头现在乱成了一锅粥。主上之前吩咐,她现下就住在洛水十宫,宫主要什么,就让我亲自同她说。之前我想寻她禀报,说宫主需要炭火盆子,想不到主上她刚巧也病了,还病得很严重,管事的拦着我,不让我见她。我当时就看见一群群死士从冰窖里运了许多冰块,急急忙忙地主上的屋里送,说是主上夜里突然发高热,浑身滚烫,烧得几乎要晕过去。我心里好害怕,想趁机去找叶仁心宫主出来,好给宫主你瞧瞧这突然的发寒,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他们说,叶仁心宫主她……她也突然犯了病,高烧烧得快死了……叶宫主是大夫,她怎么就会病得快死了呢?为什么今天夜里,大家都生病了……宫主……阿萸一刻也不想待在这了……这里不好……阿萸不想待在这……”
我蜷缩着身子,将朱萸的话听在耳中,嘴唇不住打着哆嗦。
叶仁心,姽稚,我,同时犯病。
怎会如此之巧?
莫非……
自那夜之后,一直到八月十五,中秋时节,姽稚才来偏殿看我。
进来后,她面色沉沉的,看起来分外憔悴,手里拎着那个翡翠玉盒。
我刚巧正在用饭,她便径自走到我桌案前席地而坐,端坐了许久,我搁下碗筷,没有波澜地道:“你病了。”
她抬头,觑着我,面上尽是恼恨之色。
“神凰族曾有咒印秘术,或使人如坠冰渊,或使人如临火海。咒印倘若不除,只要那人不死,咒印便会永远缠着他。”我目光锁着她,冷笑道:“报应。”
姽稚将翡翠玉盒一拍,按在桌案上,吼道:“你以为我会输么?你睁眼瞧瞧,天命镜现下可是在我手中,我还有转圜的余地!我永远也不会输!你不用看我的笑话!”
“是,你永远不会输。”我将手盖在她冰冷的手背上,轻声道:“为何动这么大的火气。”
她愣住,目光落到我牵在她的手上,呢喃道:“洛。”
不过她的表情很快就变得警惕起来:“你今日怎如此乖巧?你恨我,往常我每次来,你从来都不同我说话。”
我讥讽地笑:“怎地?你觉得我如今这么一个被你囚禁的废人,连走路都走不稳当,还会对你不利么?”
她似又被噎住,转而握着我的手,语气软了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道:“今日中秋,团圆之日。你用过饭了么?”
她恼然道:“吃不下,还不曾。”
“我喂你罢。”
她这下完全愣住了。
“不要便算,我自己吃。”我低眉,开始取碗筷,接着午膳。
她站起身,挨着我身旁坐下,目光灼灼地望着我。
我心里厌弃她,憎恨她,却突然又有些可怜她。
她轻声道:“好。”
我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夹了菜,细致地喂给她吃,在此期间,她的目光一直不曾从我面上挪开。
斟了盏酒与她,她抿了一口,蓦地捉住了我的手,脸颊缓缓地朝我靠了过来。
我配合地一动不动。
眼见她的唇大抵要贴上来,我蓦地伸手,准确地点住了她的穴位,她的身子瞬间凝固,在她没有出声叫喊之前,我已然又将她的哑穴给点住了。
她眼里似要喷出火来,顿在那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时间紧迫,我不再看她,而是即刻站起身来。
在旁侍立的朱萸朝我点头示意,随我一起走到门边。我在她身旁立着,她略微推开一条缝,探头出去,故作娇羞地对外头守卫的两名修罗死士道:“两位大哥,主上她喝醉了,宫主叫我出来吩咐一声,央你们将她扶回去。”
两名死士一声不吭,朱萸让开一条道,他们便一前一后地走进来。电光火石之间,朱萸将门合上,我欺身上去,一人一下,利落点倒。
“宫主,快些穿,免得外头起疑。”
朱萸催促着,两人将身上外衫褪了,换上修罗死士的黑衣,同时将他们二人脸上的修罗面具扣在脸上。
朱萸把盛天命镜的翡翠玉盒装进食盒中,拎在手里,姽稚眼睛瞪圆,看着我们方才的一举一动,那种神情,大抵是要将我千刀万剐。
我走到她面前,摸出匕首,扬手一挥,将左手的小指斩下。
血淋淋的断指滚在她地上的衣摆处,她骇得面色惨白,我则眉头不皱一下地冷道:“我走了。这只小指,是给我爹爹的,也是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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