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带刀夫人

章节_41

慢慢地转过头来看见傅审言,脸上含笑沉静:“傅相!”
目光坦荡,笑容雍容娴雅,她从来有磊落的风采。
庭院中并没有一人,傅审言只觉得阳光照在身上热辣辣得难受起来,不敢直视她无邪的笑颜,心思龌龊,落了下风的,终究是自己。
拾英县主轻轻看了他一眼:“听爹爹说,相爷大人最近很是烦恼,思虑沉重,心神郁结!”她没有说出口的那一句话是——是在担心温泉的那一次意外吗?
她并不愿意见到他被折磨。
傅审言疑惑,这几天,砚台这一个小霸王爱折磨自己,偏偏家里的眉豆,小磨人精花样百出的,自己能不心事重重吗?
相爷大人强笑:“哪里!哪里!”
两人的声音停顿了片刻,整个庭院里只有清风舞动着枝叶的“唰唰”声,时有零碎的石榴花瓣落英缤纷。
傅审言轻轻的一句,莫名,清淡:“抱歉!”
本就不是可以深入的话题,这样,大概就可以了结了吧!
拾英县主猛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抬起头来直视傅审言,浓密长睫下的一双秋水明眸慢慢注视着相爷大人,良久,似是鼓起勇气:“傅相!我喜欢大人!”
傅审言自觉从来对她执礼甚严,他认识拾英县主将近十年,只有最近因为神神叨叨的小眉豆,才恍然觉得自己本应该对她更加避嫌才对。
傅审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叹息声微小不可闻,仿佛自己没有听见她带着焦灼的表白:“臣,恭送县主!”
拾英县主看着傅相从来平静清雅的脸,他的眉头皱了一下,微微的,似乎就带上了一点惆怅。
她觉得自己的心也悄悄地顿了一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傅相?
拾英县主想,自己还是一个幼稚女童的时候,就觉得他与众多世家的公子不一样,与众不同的少年老成,惊才绝艳也罢,年少得志也罢,她只知道,他微微惆怅的时候最吸引自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纵容了草长莺飞一样的蓬勃的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父母亲长两人面前也不掩饰。
拾英县主的姿态从容从容,神情诚实而坦率:“傅相不要这么浅薄了!我喜欢大人,从不觉得这应该藏着掩着。我尚小的时候,常常担心傅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亲,因而,人人都担心和询问着,您为什么还不成亲,只有我心中窃喜!”
如果有错,也一定是自己不够避嫌尊重的原因,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给了她期待,傅审言只觉得脑海混混沌沌,他深知这不是可以继续的话题,语气里微微有了一点严厉,他上位久了,神色间就带了一点慑人的严苛:“县主,到此为止吧!”
拾英县主僵硬了一下,心思有一点徘徊,终于踯躅到傅审言的身侧,眼睛里带着闪闪的光芒,只是仰慕地看着傅审言:“我喜欢大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傅相当得起我的喜欢!被我喜欢,也不会辱没大人!我与傅相,都当得起彼此的良配!”
到底是九五之尊——这个天下最尊贵的陛下的外孙女,到底是博陵驸马与长公主的掌上明珠,她含笑之间,仿佛明珠生晕,明明是仰慕的话语,被她说来就带着一股煌煌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理所当然的气势。
傅审言正准备开口,身后却传来门窗的“咯吱”声,他余光一瞥,站在窗户边一颗小脑袋乱糟糟的,身上穿着小厮服的,不正是眉豆吗?
她的小脑袋畏畏缩缩的,惶惶然的,颠颠撞撞地跑开,房内传来器具落地的声音,她粗心大意地不知道又打翻了什么。
傅审言在心中暗暗地叹一口气,在仰起脸来,已经目光澄明:“臣,唯有辜负,臣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臣,有一个喜欢的人,想与她此生共度!”
拾英县主的回应,他已经不打算了解,只落下她呆立在石榴花下,人面与花相映红。
既然始终都会无缘,又何必给她一丝一毫地期待!
只有坦然地拒绝,才是给与她的坦然,最大的尊重,只有秋岚山庄的误会,才是自己始终应该介怀的歉意。
傅审言追到厨房,他未来的小娇妻果然厨房的院子里生气。
她手中挥舞着一把铮亮透明的斧头,对着一块打木桩“虎虎”生风,斧头一记一记落在木桩上,嘴里一口一句:“相爷大人死猪头,砍死你,砍死你……”
明明小胳膊,小力气的,脾气却不小。
铁质的大斧头有一点重量。
傅审言看着举起大斧头,摇摇晃晃的明书眉,心中战战兢兢。
相爷大人自觉她已经有喜,就觉得她应该远离这一些危险的动作,远一些,更远一些才好,一颗心颤抖不已。
傅审言急忙站在她的身后,握住她手中的斧头放在地上,扔得远远:“荣发,这个死小子死哪里去了,让他过来砍柴!”
她在他的怀中扭个不停,长睫毛上带着泪痕:“大人你与县主是天生一对!快点去和她卿卿我我吧,还不快滚开!”
相爷大人的膝盖被她踢得疼得厉害,直吸气,可见她果然是发怒了。
“我们哪里有卿卿我我!眉豆你误会了!”
相爷大人话音未落,脚下又吃了一记眉豆的“铁蹄”。
明书眉气得满脸通红,哭得泪眼朦胧:“大人你还骗我,我都看见了!大人你就会欺负我年纪小!还没有卿卿我我呢?只怕大人你,如今都在怪我打断了你一亲芳泽的机会!”
坏脾气的小不点,一根筋……
明书眉抓住他的一只手,在上面狠狠地咬出一排牙痕,张牙舞爪的:“我火死了……”一边大口大口地喘气。
傅审言突然觉得她的模样实在好笑,小不点生气的样子也好笑,方才的惶恐情绪突然消失。
相爷大人低头,敏捷地啄住她嘟嘟的红唇,一手揽过她的上身,另一只胳膊夹紧她不住蹬动的双腿,把她紧紧禁锢在怀中。
傅审言抱着她,从侧院的小门溜进书房,还来不及抱明书眉到书房的绣榻,她已经滑到书房正中的地毯上。
傅审言坐在地毯中央,把气呼呼的明书眉抱坐在自己的腰上,两手温柔揽在她的背上。
相爷大人似笑非笑:“这就给你灭火!”
相爷大人的唇再次落下,在她柔软的唇瓣死命地吮吸。
他的唇像清泉,气息清冽。
她的唇瓣像樱花瓣,甜美正适合咀嚼。
反转的剧情,无语无语
五十六——反转,无语,无语——大夫云:恭喜,恭喜大人……
她的唇瓣像樱花瓣,甜美正适合咀嚼。
傅审言在她的唇上辗转,舌尖灵活地窜入,淘气地一点一点刷过她的唇内,抵死在她的舌尖纠缠,只觉得滋味曼妙,清香甘甜。
相爷大人听见在自己身下的眉豆,她发出小猫咪一样的“嘤咛”声,软糯得让自己气血汹涌。
小口小口的喘气声,从她的唇缝漏出。
相爷大人手触着,她柔软窈窕的腰肢,越发难以自持。
正是旖旎万分的时候,明书眉却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嗝。
傅审言离开对她的痴缠,看着她一张小脸已经密布着红晕,眼睛微微地眯着,圆溜溜的眼睛成月牙,更添了一种娇憨无力的慵懒感觉。
傅审言把滑落在地毯中间的她抱起,突然听见她又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嗝。
她一手抚在胸口,小小的唇瓣微张,有气无力,不停地干呕,另有一只手搁在小腹,一叠声:“大人,我肚子痛,好痛,好痛!”
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肚子痛?
只怕……
相爷大人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蹦到半空,脑海中“轰隆隆”响动,心中都是恶兆。
她想干呕就罢了,偏偏又肚子痛,眉豆有喜,岂非是板上加钉的事情了?
不过,眉豆一定是动到胎气了,刚才生了好一会儿的气,又卯足了劲头砍树桩。
县主为什么偏偏今天过来?
过来就罢,偏偏还被眉豆这个小傻瓜看到这样的场面。
相爷大人抱着她,只觉得满心都是无力,明明是欢天喜地的事情,偏偏眉豆是个爱吃醋的小冤家。
他把她抱到绣榻上,站在书房前的台阶上,一连声地唤着荣发:“眉豆生病了,快去请大夫!”
声音都几近怒吼,直让闻声赶来的荣发,也心惊肉跳。
关心则乱,相爷大人哪里还能够管眉豆男扮女装,会不会被拆穿。
绣榻上的明书眉,一张小脸不复刚才的红晕,苍白得像是打了霜,憔悴得很,额头上都是微汗,汗珠湿漉漉地滴动,长睫覆盖着明眸,因为疼痛,在绣榻上不停地扭动。
听着她不耐的痛苦的呻吟声,傅审言眼睛发红,拿了枕边的巾帕擦汗:“眉豆,乖,忍一忍,大夫马上就来了!”
大约疼痛难忍,明书眉双手乱舞,“啪啪啪”,相爷大人顿时吃了几个耳光,她的双脚又乱蹬,一记一记,都蹬在相爷大人的腰上。
本就是个坏脾气的小姑娘,病中的她,更加嚣张。
明书眉突然直起身子,张嘴就吐,恰好全部吐在傅审言的衣袍上。
她百般扭捏,终于有一点安稳下来,熬到大夫来。
大夫颇有一点上了年纪,刚来的时候,脸上阴沉。
相爷大人简直心急如焚,万一眉豆动到胎气,那该如何是好……
大夫从绣榻上搭过眉豆的一只手,脸上散去阴霾,很和蔼,很好脾气地笑眯眯:“恭喜大人,恭喜……”
果然是有喜了吗?
傅审言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蹦蹦跳跳到半空,又滴溜溜落回到胸膛,胸中沉甸甸、火热热的,脑海被喜悦充满,愉快得想手舞足蹈起来。
幽默的老大夫,看了相爷大人一眼:“恭喜大人家里伙食太好,她吃得太多,积食了……”
相爷大人恨不得把山珍海味都放在她面前,她又来者不惧,脸都有点肥嘟嘟的了。
这一只贪吃的小馋猫,被相爷大人养得肥肥的,她又偷懒不去干活,能不积食,继而恶心想吐吗?
番外——船上船(上)
——闻歌始觉有人来
注意:这一章是番外
傅府坐落在半山,房子四周是参天的古树,直把雪白的外墙,掩映得严严实实。
满园芬芳,从园中的墙内,探出一枝俏生生的花枝,花枝上密密麻麻地布满花苞。
正是盛夏时分,正午的阳光本来热烈,却因为山中浓荫密布,倍显得阴凉。
傅府的木门 “咯吱”一声被推开,从园内蹦出一个年轻小妇人,绿色的罗裙外面罩着一层薄透轻纱,看打扮似乎是一个新妇,娇俏得却像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正是明书眉。
明书眉一蹦一跳地在林间穿行,木屐踏在翠绿青色的苔藓上,暗暗回头去窥——相爷大人是否追上。
她这样心不在焉,脚下顿时虚虚滑了一下,趔趄了一下。
身后,传来傅审言严厉的声音:“眉豆,不好好走路的话,你给我等着挨打!”
相爷大人穿着一件清凉的夏衫,旧衣的蓝色,极淡极淡的,本置身在密不透光的浓荫深处,翠绿色映着他的蓝衣,他从容缓步,带着无法言说的清雅清淡。
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前面的明书眉,已经成亲的她,依然还是那个不知人间忧欢的没心没肺的“小姑娘”。
被她这样依赖,常常纵容她的顽皮,傅审言偶尔虽然会觉得有一点辛苦,但是不觉得这是遗憾和烦恼。
前几日刚刚下过了雨,山间更是苔藓密布,一团一团,一片一片青翠,山路湿滑,明书眉踉踉跄跄了几步,终于死心靠在一棵大树边,等着傅审言过来。
古树参天,枝叶繁密,只有午间的阳光从树缝间漏入,在布满苔藓的泥地上斑斑点点,蝉声鸣叫个不休。
明书眉颦眉,带着恼仰头看了一会儿枝头的知了,含羞带嗔地努嘴:“真恼人!”
明明午睡地正酣,偏偏死知了叫唤个不停,她只有睡眼朦胧地醒来。
傅审言无可奈何地瞄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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