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魉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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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两张椅子挨的极近,稍抬肘就能磕着对方。
黄荣强乐呵呵的看着他两挤挤挨挨,自觉是催成了一段婚姻,走到对门的主座站着道,“既然我们家人都齐了,那我就介绍介绍——这位呢,就是我经常跟你们提起的,扬合信贷公司的负责人,陈先生!这次啊,多亏了陈先生愿意贷给我们的三百万,我们公司才能顺利的熬过难关!别的不多说,我们全家先敬陈先生一杯!”他举起了面前那杯空空如也的水晶杯,其余人也跟着站起举高空杯,他将酒杯往常安在面前一凑,常安在不得已,举了空酒杯跟他碰了杯。
叮当一声响,黄荣强笑的大肚一抖一抖的,“老兄先干为敬!”他缩回手,一仰头,就像杯里有酒般,咕噜咕噜咽了几大口,随后一张白胖的脸色竟浮了红晕。
而除黄荣强外其余三人全都面无表情盯着常安在,端着酒杯也是喝了一口的样子。
——至于慢了一步的阿袁就像个隐形人,一家人愣是连个瞅他的也没有。唯有常安在侧头看了他眼,微颔首示意他也坐下。
阿袁倒不在意,这家子忒古怪,他乐得不去掺和其中。这会他刚坐下,正看着对门的高墙上悬挂的那张黑白照片发呆。
照片里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戴着顶贝雷帽,眉目浓秀,脸廓甚是清俊,笑起来原该是阳光灿烂,可搁在这遗像里愣是诡异万状——左右扬起的嘴角就像被人强行撕扯向上,生生钉在颧骨处般,笑弧大得骇人。
常安在刚巧也抬头看向那照片。
“——这是我前妻生的大儿子。”黄荣强难得的敛了笑,长嘘短叹,“他是个好孩子,样子长得好,脑袋瓜也好使。可惜去年病死了,哎你们是不知道。这孩子得的也不知道得是啥病…有段时间天天把自己关房子里不出来,短短一星期再看他就瘦的跟柴火棒似的,等我们发现要送他去医院时,这人啊,就这么没了哎。”
小提琴手不知何时退了下去,餐厅一时间鸦雀无声。
过了片刻,才由常安在出言打破了这寂静,“黄老板节哀。”
“这人啊都是命。”黄老板摇摇头再一声长叹,哀色有所收敛,“不说这些扫兴的了!陈先生来,我单独敬你一杯!这次多亏了陈先生,我们才能挺过这场金融危机啊!这患难才是真见人心!你是不知道,我之前找人借钱,那些人摆的那脸色!这年头一个个都死抠着那点钱,平时看你财大气粗各个都跟哈巴狗一样哈着。一听借钱啊,那脸色又不一样了,端着架子跟打发乞丐似的!”三两口酒下腹,这黄荣强更是滔滔不绝,一只手搭上了常安在的肩膀大声道,“我是看出来了!像陈先生你这样的,才是真朋友啊!来!咱两干了!”
常安在是无所谓,横竖他端的都是空杯。碰了杯之后,黄荣强也不管他,自个举着那空杯张口就是痛饮,几杯过后,整个人就像从酒坛里捞出来一样,散发着熏人的酒臭。
坐在末座的阿袁就像看戏般看着桌上的热闹,黄老板在那敬酒不停,而黄安娜与黄安琪则顾自埋头,拿着精致的刀叉划拉着空盘子,似里面真盛着什么美味佳肴。
至于始终面无表情的刘蓁……阿袁忽然觉得她看起来有些坐立不安,几番抬头,看的都是那张高悬的黑白照片。
阿袁想起电视上演的那些有钱人家的爱恨情仇,暗忖着,难道这黄老板大儿子的死与他这继母有甚关系?
他这厢琢磨着起劲,门外咚一声,正厅里摆着的老式立钟发出了十二声沉闷低鸣。与此同时,窗外轰隆一声惊雷骤响,透着玻璃窗看去,道道电光,如游蛇般照亮了昏沉的花园。
黄老板热闹的寒暄遭了打断,他一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搓着双手,看向窗外“打雷了啊,陈先生今晚也别回去了。就在我这住下吧,刚好小女也在家,你们年轻人多交流交流。”
坐在一旁黄安娜忽然间也站了起来,迎着黄荣强的瞪视,她面色倏地苍白,几番张口欲言到又屡屡吞回了腹中,最后竟显得有些惶急,“我、我……去下洗手间。”她推开椅子牵着裙摆,匆匆跑了出去。
眼看着黄安娜跑出后,阿袁竟觉有些坐不住了。他莫名挂念起黄安娜那苍白的娇容,那瑰艳的身姿反反复复的在脑海里晃悠,他鬼使神差地站了起来,就这么大步追出了餐厅。
常安在注视着他消失的背影,许久,淡然收回了目光。
“我这女儿就容易害羞,”黄荣强打了个酒嗝,笑呵呵的又举起了酒杯,“来,陈老弟!喝酒,咱两喝酒!”
第5章 四口之家
当阿袁追到正厅时,黄安娜早已不知所踪。
水晶吊灯倾落的光线已被调到最暗,窗外电闪雷鸣不时又照亮正厅,蛰伏于阴影间的家具在这明暗动静中如获生命般缓缓舒展起身形。
阿袁立在原地无动于衷,他正一瞬不瞬盯着正厅右侧那道狭长的走廊。
廊道墙体刷的雪白,隔几步就有一扇白色的木门,而地面是黑白相间的瓷砖。色调交错间,一眼望去,更深处的黑暗像没有尽头的深渊。
就在深渊间,影影绰绰,似浮出个白色的人影来,人影迎着他的目光,缓缓向他招着手。
阿袁往前走了几步,脚下因踢到了东西而倏然一顿。
他低下头,地上横着是份破旧的报纸。
他弯腰拾起,顺手展开,刚匆匆浏览了几眼,手就控制不住哆嗦了起来——那是本地早报,头版映着鲜红的标题,颇有鲜血淋淋之感:昔日富豪今日冤鬼,黄氏四口缘何惨遭灭门?!
黄氏四口——自然是黄荣强四人!那留在餐厅的常安在可不就危险了!阿袁掉头就想冲回餐厅拉走常安在。
然而,这想法刚刚冒了影,耳边一时间有无数人在窃窃私语,那些声音忽高忽低,断断续续着,“有人在……走,等你……快走!有人还在等你。”
阿袁迈出的步又缩了回来,他看上去很是精神恍惚,走起路来,像是被人夺走引绳的木偶人,摇摇晃晃的向着长廊深处走去。
屋外雷鸣大作,訇然巨响,震得整栋矮楼都似摇晃了起来。
絮叨声中途陡断,黄荣强被雷声吓了一跳,伸着脖子频频往向窗外,过了好半响才抹着额头渗出的汗珠,“这雷可真吓人。”
黄安琪缩着脖子腿脚都蜷到了椅子上,似恨不得钻进了椅子里。
而刘蓁纤长的手指紧捏着刀具,指节挣得苍白,看起来是越来越不安。
餐厅里的三个人都像极了舞台剧上表演夸张的演员。
唯有常安在最是波澜不惊,他是在场唯一的观众。
而高潮总是要降临的。
突然之间,竟有一道闪电如刀似箭从窗外直劈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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