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醉光阴

第两百一十一章

秦远道皱着眉头严肃的翻看着案牍,从一开始发现粮草赋税有遗漏,到最后审判结果,秦远道一行一行认真仔细的翻看着。
梁寂不愿看这些东西,把自己手头上的翻过一遍之后,便凑上前去看秦远道手上的案牍。
秦远道拿着手上的这卷案牍,和其他案犯的口供做对比,越看越觉得奇怪,心里总觉得自己要找的答案就在这儿了。
“师爷!”秦远道突然灵光一闪,随即喊道。
梁寂见状,连忙起身去开门“师爷!秦大人叫你!”
师爷正拢着袖子站在檐廊之下不停的跺着脚取暖,今日风雪莫名其妙的就来了,经北风一吹,直直的钻进人的袖子里。
小吏劝说师爷回屋里取暖,待到他们看完了,自己自然会去叫师爷,师爷年事已高,早就经受不住这种寒冷了。
可师爷偏生倔犟的很,一定要亲自在屋外候着。
梁寂打开门呼唤师爷,师爷连忙转身,慌忙的将手从袖子里拿出来“哎,属下这就来了!”
师爷刚一进来,秦远道就抬头看了他一眼,将手中两份案牍摆在师爷面前,丝毫不客气的说道“这两处,为何字迹和所用纸张都不一样?不是一块儿审问的吗?”
秦远道注意到,在审问尹千户那些官员的时候,前后字迹都略有不同,这样也就罢了,纸张细细看一看,也能察觉到异样,明显是被人换掉了口供。
梁寂凝重着表情看着秦远道,果然是找他找对了,如果是梁寂自己的话,想来就不会注意到这一点,秦远道不光看内容,还看字迹和纸张,其心思细腻谨慎为常人所不能及。
师爷方才还以为是案牍出现了纰漏或者怎么样,哪晓得秦大人一开口便问的如此犀利,倒让师爷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师爷接过秦远道手中的两份文书,想来都是一块儿审问的,字迹应该相同,乍一看倒也差不多,可是做了多年文职的师爷仔细看来,其实也能发现其中的不同,再凑近一闻,墨汁的味道都有些不一样。
“这…秦大人。贪污粮草案,是由陆丞相受皇命亲自审理查办的,案牍送来大理寺的时候,也只经由了少卿大人和属下的手,属下可是只看都没看过…这看守藏案阁的小吏每日来来往往不知有多少…想来…是被人调换了吧。”师爷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便也瞒不下去,顺着秦远道的话说了下去。
“调换?!”秦远道将堆积在一旁的案牍齐齐丢在师爷面前,厉声呵斥道“你再细细看看,这其中案牍里,有一半文书是被调换了的!案牍不是小事,你们大理寺就这样对待的吗?!”
师爷被吓的浑身战栗,连忙跪倒在地,看着眼前飘然成堆的案牍,他看了不用再看,就知道是发生了一样的问题“大人…案牍平日里看管的严,这大理寺中,只有少卿大人能随意翻看,我等入藏案阁都要做登记。属下,属下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呀。莫非是送来的时候就已经被调换了也不一定呀。”
此案件是陆高鸿亲自督办的,他若是要从中调换掉尹千户的口供,还有那些对尹千户不利的账目,自然是轻而易举。
可是按照秦远道对陆高鸿的了解,陆高鸿亲手督办的事情,是决计不会给人挑毛病的机会的,案子查办如何,都是由陆高鸿亲口在朝堂之上陈述。
除却与他共事的官员之外,其余官员定然是没机会看到这些案牍,包括皇上当时也是如此,国务繁忙,皇上将此事全权交由陆高鸿一手办理。
如果陆高鸿早先知道陆绘灵托他办事,自然是让文书官员早早改掉口供,可这些口供,字迹和纸张完全不一样,显然不是在陆高鸿手中改的。
很有可能是那个时候尘埃落定,只需要陆高鸿上报皇上下达惩戒,案牍已经运至了大理寺,为了以免最后有人翻查而改的。
那既然是在大理寺改的,那必然能在大理寺找到同样的纸张,秦远道仔细看了许久,这个人在改写口供的时候,字里行间在刻意的模仿着先前文书官员的字迹,但是手中的笔锋急转漂移显得有些刻意了,若是能看到那人之前的文书字迹,定然能从中找到相似之处。
秦远道皱着眉头,眼睛紧紧的盯着手中的案牍。
梁寂也是默默无闻的站在身后,师爷跪在二人面前,身子颤颤巍巍的,心里不住的害怕,不知道秦大人为何纠结这些问题。
突然,秦远道像是想到了什么,直立起身子问道“少卿大人不在大理寺吧?”
师爷茫然的抬起头,犹豫的说道“秦大人…少卿大人…不是去宫中参加盛宴去了吗…您…您没见着他?”
秦远道哪里会有心思去关注一个本来就不熟的人呢,梁寂灵光一闪,他向来记性好,方才在勤政殿的时候,就看见了大理寺少卿,便上前一步说道“秦大人,大理寺少卿方才就在宫中,站在陆丞相身后的那个就是他。”
这些都不重要,秦远道知道大理寺少卿不在大理寺中,便登然的站起身子,弯下腰俯身收拾他方才气急之下丢落的案牍,转而对师爷说道“带我们去大理寺少卿平日办公的地方。”
师爷跪在地上,见秦大人在收拾,便也低头赶忙去捡起来那些散落一地的纸张,忽然听闻秦大人这么说,动作便停住了,他微微一愣“什么?”
师爷今日可算是迷糊了,本来是除夕盛宴,以为能好好的休息一天,珍藏十多年的骨生酒都拿出来了,可是秦大人和梁将军忽然来访,莫名其妙的要看什么案牍,如今还要进大理寺少卿的房间去看一些什么。
秦远道不管他讶异的声音,低头收拾好之后便站起身子!梁寂自然的将那堆案牍接在手上,二人站在门口回头看着此时还跪在地上发愣的师爷。
“带我们去大理寺少卿的房间。”秦远道声音不大,却从中透露出一股威严的不容置喙的感觉。
师爷愣了半天,而后站起身来说道“秦大人,少卿大人的房间…可不容许别人进去啊…您查案牍,怎么又查到少卿大人的房间去了呢。”
“少废话,带路!”秦远道不愿和他说太多。
方才师爷也说了,整个大理寺,只有大理寺少卿能随意翻看案牍,除此之外能不登记在册的,可能也就是看守案牍的那些小吏了,可是小吏哪里敢做这种事?
大理寺衙门的小吏,多半是没有读过书,大字不识几个的大老粗,在军营里混了几年之后,便来衙门口混口饭吃,别说他们认不认得这些个字了,这些墨汁和纸张,也绝非平常百姓可消费的起的。
秦远道怀疑,正是大理寺少卿亲手修改的口供,他光只记得要模仿这份案牍的字迹,却忘了起纸张颜色的略微差距,虽然都是白纸黑字,可被修改过的这几张案牍,纸张明显要贵重一些,绝非是平常狱中审问时,那些个文书官员所用的草纸。
其墨汁的味道也是一样的,只不过,这一些都只是猜想,到底怎么样,还是要亲自去查看一下大理寺少卿的墨宝和其平日用的文房四宝才可以知道。
师爷看了看威严肃穆的秦大人,又看了看同样表情凝重的梁寂,便也只好硬着头皮带他们去了,想来秦大人为了办案,少卿大人回来了,也不会多怪罪自己。
这位少卿大人年纪轻,是陆丞相一手提拔上来的学生,平日里习惯不好,脾气也是极其差劲,师爷总是管着他,活像一个纨绔子弟背后的老管家。
大理寺庭院外不一会儿就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几个今日值班的小吏见着没啥事儿,也都早早的回营房里吃饺子去了,走的时候,还不忘记拿了方才师爷拿出来的骨生酒,一人斟了一小杯暖暖身子,其余的也不敢多喝,想留着回来和师爷一同畅饮。
师爷带着秦远道和梁寂,七拐八拐的在连廊下走着,由于下了大雪,手中又没有趁手的伞,为了不让大人和将军落着雪,绕了一大圈才来到了大理寺少卿大人的房间。
今日早晨还出了太阳的上京城,转眼间便灰蒙蒙的落雪了,大雪将整个上京城覆盖成白色,银装素裹的甚是好看,但也由此,天气越来越凉。
梁寂抱着案牍的手冻的通红,他静静的跟在秦远道身后,第一次看见秦叔叔办案的样子,便也觉得难怪他身为文官却会和自己的父亲情投意合了,骨子里却也是有着刚毅的。
师爷紧紧的拢着袖子,缩着领子走在他们前面带路,随而到了地方,便上前打开门,侧着身子对二人说道“秦大人,梁将军,这就是少卿大人的房间了,里边请。”
秦远道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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