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人

乔汐望着卖萌的动图，嘴角的弧度变大。
她换下白大褂，心情愉悦地往停车场走去。
坐上车，她问“去吃什么好吃的呀？”
“你想吃什么？”
话刚问出口，乔汐嘴唇绷直，“所以你根本就没想好是吧？”
陆珩解释“怕我做的决定你不喜欢。”
乔汐情绪不高涨地‘嗯’了一声，说道“回家点外卖吧，有点累了。”
陆珩眉头微皱，“确定了？”
“嗯，赶紧开车走吧。”
乔汐一脸不耐烦，把棉服的帽子戴上，靠着车窗休息。
知道她有点不开心，陆珩没去打扰她，他这边刚打开收音机，就听她说“吵死了。”
“好，我关掉。”
接下来的路程，他专心开车，没再说话。
回到家，当他询问吃什么的时候，乔汐看了他一眼，冷淡回“暂时不饿，点你自己的吧。”
陆珩看她进了书房，无奈叹气。
他们虽然相识多年，但确定关系的时间却不长，期间也有争吵冷战，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基本上每月都要来这么一次。
陆珩按亮手机，看到日期之后捏了捏鼻梁果然，快到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的时候。
乔汐虽然让他只点自己的，但他要不识趣真的这么做了，怕是从今晚之后的三天里，都不会有好日子。
陆珩把裤兜东西掏出来放在茶几上，去阳台收换洗衣物进屋先洗澡。
洗完澡出来，看她还没进屋，光着上半身就去了书房。
乔汐这会儿正盘腿坐在椅子上，歪着脑袋看着电脑，听到脚步声，都没抬眼看他。
陆珩走到她身边，盯着她问“在写论文？”
“嗯。”
“大概几点结束？”
乔汐“不用等我睡觉了，会很晚。”
“……”
陆珩本来就不善于表达，听她这么说，老实回“那我先回房，你不要搞太晚。”
乔汐懒懒掀开眼皮，看着他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直接翻了白眼。
呵！
男人的本质就是敷衍。
这晚，乔汐化愤怒为动力，洋洋洒洒将论文写满一万。
她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撑了懒腰，想着恋爱使人懒惰！
要是每天晚上效率都和今晚一样，不出半个月她就能把论文写出来了。
乔汐洗完澡，回屋躺下。
时间已经很晚，陆珩早已经睡下。
耳边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乔汐忍下了踹他的冲动。
臭男人，特么她还生着气呢！
翌日，陆珩清早把她弄醒。
乔汐迷迷糊糊听他说什么队里有事要回去，困得一巴掌呼上去，“别吵啦！”
陆珩看着时钟指向七，又看向熟睡中的乔汐，低头亲了亲她额头，嗓音低沉缱绻，“宝宝，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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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江区消防大队。
“哇，我们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林昊乍得知属于他们的特训队自己的办公地点已经建成时，还不敢相信。
按照他对队里的了解，每个半年十个月的肯定没戏。
没想到……幸福来得太突然！
石枫也满是欣喜“以后我们不用和他们抢训练场了，真好。”
顾威“也不用跟他们后面打杂了。”
就连董文宇都开口“可以一人一个水龙头洗澡。”
“宇哥，你就这大点出息！”
这其中要属林昊最开心，铁也不举，跳起来说“最重要的是不用再寄人篱下了！”
汪洋做完50个俯卧撑，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地问“队长说了什么时候搬吗？”
石枫“还没，估摸着就这两天了。”
“早点搬走也好，有他们在，我们内部训练也不好展开。”
特训队之所以有‘特’字，本质是区别于其他大队中队的。
他们训练项目、强度各不相同，并且负责的救援难度也是不一样的。
汪洋说完，继续做第二组训练。
等他给自己定的目标完成，起身打算去厕所冲个凉水澡。
路上，遇到开完会回来的陆珩。
“队长，我们什么时候搬走？”
“明天。”
瞧陆珩要走，他又道“队长，那天我们救的四个女孩当中的一个要过来送锦旗，怎么都说不通。”
陆珩皱了皱眉，“要是真的打发不掉，就让她去新办公点。”
下午，他领着几人去了建好的特训队基地。
林昊一路兴致高昂，坐在后面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陆哥，咱们真的会配搜救犬吗？”
“嗯。”
“哇，我要给我的犬取一个人拉风的名字！”
林昊思索了会儿，说道“霹雳！这个名字怎么样？”
石枫拍开他的脑袋，“你有资格给他们取名字嘛？别做梦了！”
被打的林昊稍微安稳片刻，在看到特训队大门时，又“哇”了一声，“瞧瞧这门，多气派多上档次！”
陆珩出示证件把车开进去，下车就让他闭嘴。
真的太吵了。
林昊和石枫在前头打打闹闹，顾威跟在汪洋身边，陆珩的身边只有董文宇，他开口“队长，到时候我们的训练内容是不是会调整？”
语气中，透露着些许担忧。
除去内勤刘亚明，他是他们当中体能及外勤专业技能中最弱的一个，所以他担心自己会跟不上，拖累大家的进度。
陆珩脚步刻意放慢，同他说“我会根据你们每个人的实际情况来定训练的强度，不用担心。”
当初支队王斌从南城那么多大队中队挑选他们出来，并不是盲选无理由的。
他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优点，在队内充当的角色也各不相同，自然以后出警的分工也会有差别。
听他这么说，董文宇才逐渐放下心。
“队长、宇哥，你俩慢悠悠在后面说什么悄悄话呢？赶紧过来呀！”
林昊站在车库前朝他们招手，等陆珩过去用警卫给的钥匙开了车库门，又是一阵‘卧槽、尼玛’的感叹。
“这…这真的是咱们的战车吗？”
林昊想摸又不敢摸，最后将脸贴在上面感受冰凉刺骨的温度，人俨然已经疯了。
他配吗？他们配吗？
全新的消防车，这可是行走的几套房子啊！
林昊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就图懒不想上学当了兵，最后竟然被选进了特训队！
相对于他的不淡定，石枫他们要相对好一些。
汪洋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双手握方向盘，“吼，感觉来了。”
陆珩把车钥匙丢给他，“接着。”
之后，他们依次看了宿舍、食堂以及训练场。
不同于宁江区消防大队，这儿的场地并不大，但重在设计用心，能训练的项目多得多。
顾威做了三步上篮的动作，满脸的欣喜，“这个篮球场我好喜欢。”
“那边还有羽毛球、兵乓球场地。”
真的太太太惊喜了！
他是过来上班工作的，怎么待遇能这么好？！
将整个区域逛完后，几人从车上拿了盆、抹布等开始打扫卫生，重点是宿舍和办公区。
陆珩把单人宿舍打扫完，坐在床上给乔汐发消息【醒了吗？】
等了好久不见她回，他拍了一张宿舍的全景照，【从宁江区搬走，以后你来也方便了。】
这间宿舍与石枫他们并不在一层，就是考虑到她来这边。
乔汐【谁要去了？[微笑]】
【搬过来之后，一个月只有规定的八天假能出队，其他时间都要在队内待命。】
陆珩同她说完这个，又打字道【你想一个月只见我八天吗？】
乔汐【也不是不可以[微笑]】
陆珩【可我会想你。】
乔汐【[微笑]】
陆珩刚开始还没发现她后面的微笑表情，等他反应过来，扶额觉得头疼。
又开始了！
气不消这个[微笑]怕是要和自动回复一样存在好些天。
当天下午，陆珩从队里回到家，发现乔汐已经去上班，并没有听他的话在家等他回来。
他想给她发消息，但想想那个令人头疼的表情，又打消了念头。
正如陆珩所料一样，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这个表情贯彻两人的聊天始末。
到了年底，平安夜和圣诞节以及跨年三大节日凑在一起，特训队也在搬出来后第一次进入了一级备战状态。
平安夜这天，乔汐晚班。
“今晚大家过节，我们应该不会太忙。”汪艺看秦亮和乔汐都一副不相信的表情，直接从电脑导出数据，“你们看，去年夜班记录在这，是不是很平静？”
秦亮和乔汐敷衍地点点头。
汪艺自信满满，“平安夜蛮，大家肯定都想平平安安，相信我，今晚肯定也会风平浪静。”
很快，他就被打脸，还是“啪啪”响的那种。
坐上救护车的汪艺将头别开，开始甩锅“肯定是因为乔汐今晚值班，你每次在就没好事发生。”
乔汐“……”
她从头到尾可是一句话都没说，这也能甩她头上来？
陶佳佳抱着急救箱坐在拐角，怯生生道“汪医生，我怎么感觉每次跟你一起值班就格外的倒霉？”
这个月她统共就上了六个还是七个大夜班，上救护车就遇到五次。
“呸呸呸，别瞎说话哦。”汪艺瞥了眼乔汐，引导道“我跟乔医生可都是一起值班的哦。”
陶佳佳反驳“可你每次上班前都会说今晚风平浪静一帆风顺，可实际上呢？”
汪艺被她说的哑口无言，气急败坏道“看好急救箱，少了东西你就陪！”
“……”
陶佳佳小声嘀咕“说不过就威胁，幼稚！”
南城临江，今年有人将滨江公园这一片承包下来，举办了花展、灯展以及烟火表演。
前两样并不吸引人，毕竟灯和花哪都能看到，吸引南城人的是临江边的烟火盛会，所以人流量爆满。
尽管有武警和消防前去维持秩序，也还是无法控制人们激动的情绪。
当烟花开始绽放的那刻，拼命往前挤的人们停住了，纷纷掏出手机去记录这转瞬即逝的美好瞬间。
南军一附院接到报警电话，正好是零点三十分，烟火表演结束之后人们离场的时候、
踩踏、落水随之发生。
乔汐他们赶到现场，场面还没有被控制住。
“大家别跑，按秩序慢慢疏散。”
“别踩孩子，小心脚下别踩到小孩。”
“……”
陶佳佳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顿时就被吓哭了。
她不敢下车。
这么多人一拥而上，真的会死人的。
乔汐望着人群中那零零星星的军绿和橘黄，心都是悬着的。
陶佳佳看她往那边走，赶忙阻止“乔医生，我们在这等他们吧，你别过去了。”
“你在车上等着，我去看看。”
乔汐没有听她的劝，逆着人群往里走。
“冉冉，我的冉冉？”
“这位大哥，你看到我孩子了吗？他长得……”
“一边去！”
和孩子走散的母亲被推搡到一边，失魂落魄的。
孩童的哭喊，大人的尖叫，以及人与人之间肢体触碰发出的声音，充斥着双耳。
“哇，我要妈妈…妈妈——”
就在乔汐一米远处，一个3岁左右的小孩嚎啕大哭，他被人流挤过来推过去，几次险些摔倒。
“小心！”
乔汐被撞得往后仰，快步冲过去用手接住，与此同时翻身把他护在身下。
那些一心想要离开这里的人从她身上踩过去，丝毫没有歉意与愧疚。
乔汐忍着痛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抱着孩子往外走。
等她回到救护车旁，孩子被同事接过，才意识到自己双手颤抖，满是淤青。
陶佳佳捂着嘴，极力克制道“乔医生，我帮你擦药。”
乔汐倚着车，摇了摇头，嗓音沙哑“我没事。”
……
“队长，场面根本控制不住。”
“队长、呼叫队长，西面也控制不住！”
耳麦传来队友粗喘疲惫的声音，陆珩单手把摔倒的人拉起来，一手推开强行挤过去的人，冷静道“我记得来的时候有一个出口被主办方封了，文宇，你去跟主办方联系。”
董文宇“是！”
陆珩继续开口“顾威，你拉几个人去把主办方用来排队的围栏拆了，注意安全、别伤到人。”
顾威“好的，队长！”
陆珩正准备脱身，手臂被人紧紧拉住，一位满脸伤痕的青年男子哀求着“求求你，救救我妻子…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听他这么说，陆珩才注意到在他羽绒服下，包裹着瘦小的女子。
女子大着肚子，不知是被吓得还是动了胎气，脸色煞白。
青年男子这会儿已经精疲力竭，把妻子交出去之后就要往下倒，被陆珩一把托住，“再坚持一会儿。”
“我…我不行了。”青年男子丧气地挥手，他现在只想歇着，就一小会儿。
“你只要倒下，命就不在你手上了，坚持住！”陆珩吼道“你想你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吗？”
青年男子看了眼泪流满面的妻子，咬牙攀上陆珩，跟他一起护着妻子出去。
“医生，医生呢！”
医护抬了担架，把青年男子抬上去，而他嘴里一直念着“快…快救我老婆，她、她怀着孕，求求你……”
“先生，你老婆已经在另一辆救护车上，你也需要治疗。”医护给他扣上氧气罩，关门的最后一刻，他还挣扎着起身，看到陆珩朝他比了手势，才放心倒下去。
“佳佳，量血压。”
陶佳佳点头，“嗯。”
“拉帘子，检查羊水是否破了。”
“好的，乔医生。”
帘子拉上之前，乔汐偏头看向站在车旁等待的男人，仅一眼她便收回视线，套上手套开始对孕妇进行检查。
乔汐安抚孕妇，“别紧张。”
“啊…我的孩子还在吗？”女子满脸泪痕，疼痛让她说话都很吃力，可她却死死拽着乔汐，“ta还在吗？”
乔汐点头，让她稳定情绪。
之后，陶佳佳和另外一位医生护送她回医院待产。
乔汐从车上下来时，陆珩已经不在。
她张望了会儿，没见着人便收了心去帮其他出车医院的医护。
这一晚，兵荒马乱，同汪艺说的风平浪静正恰恰相反。
同科室不当班的同事被一通电话喊到医院后，秦亮和朱瑛随车过来。
有朱瑛在，原本充当指挥调度的汪艺主动让位。
“鼻腔少许血性分泌物，无意识。”
乔汐扒开患者的眼睛观察，“两瞳孔等圆等大，对光反射消失……”
她还检查完，就被朱瑛打断，“把人抬上车，给氧送医院急救。”
“朱医生？”
朱瑛看了她一眼，“你去休息会儿吧。”
“我不累。”
朱瑛面无表情开口“我的意思是你判断失误了。”
乔汐微乎其微地皱了眉，没说话。
等她去忙着检查别的患者，秦亮走过来轻拍她肩膀，“别多想，刚刚她也说我判断失误了。”
乔汐问“那你失误了吗？”
秦亮摇头，“我觉得我没有。”
乔汐无奈耸肩，“她不要你觉得，她要她觉得。”
她承认朱瑛的资历很老，在专业技术上确实不如她，可他们才是第一时间接触到患者的人，凭什么看都没看就去否决他们的判断。
两人短暂的交流之后，又各自忙碌起来。
一点二十左右，人员全部疏散离开。
受伤的人也被一批一批送去医院进行救治，有人运气好躲过了一劫，有人的生命却停留在圣诞节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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