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着古城的人不只有醉蛇一个,沈建成其实是r?李的人,老头子贼心不死,甚至默许了莫燕南的加入——这些人即使出得来,也都要灭口的。安捷突然觉得,整件事情,就像是两条彼此不想交,但是又在不同维度上混杂的线,一条从李那里出来,一条从醉蛇那里出来,最后汇集成一点——
那蓝灰色眼睛的父亲,和神秘莫测的古城。
随着位置的临近,一行人的神经明显绷得越来越紧了,每天晚上守夜的人数增多了,谁都不知道,那些神秘的怪物会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而这种紧张,在半路上发现了地下被黄沙淹没的人的骸骨的之后,更深入人心了些。
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一宿,几个带着枪的人在帐篷周围逡巡,散得很开,好像故意不往帐篷那边靠一样,安捷一个人坐在那里,心不在焉地擦着枪,看星星——他似乎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有时候在帮助自己确定方位,有时候什么都没想,就像是在缅怀什么人。
一般来说,这个时候是没什么人会靠近他的,忽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靠过来,安捷偏过头扫了靠过来的莫匆一眼,没动,手上的枪却“卡塔”一声上了膛。在静谧的夜空下,刺耳无比。
莫匆顿了顿,在离他两步的地方停下来,抱着膝盖坐下:“我有话想和你说。”
安捷摇摇头,嗤笑一声:“我没话和你说。”
他用手一撑地面,就要站起来,莫匆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安捷!”立刻被手枪卡住腰。安捷的眼神很危险,压低了声音,轻轻地说:“你最好马上撒手,否则……”
莫匆直视着他的眼睛,慢慢地摇着头。
“撒手!”安捷的眉拧在了一起。
“你是故意让我走的,是不是?那天在地道里,你打了那么多枪,却没有打中我一下,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安捷干巴巴地说,挤出一个冷笑来,“怎么,青少年,你那点粉红幻想还没破灭呢?比五角大楼还□,当初拉登怎么没……”
“我不相信你会……杀了我爸,”最后几个字莫匆似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挤出来,“你从来干脆利落,如果真的杀了他,不会把他钱夹里的照片随身带着,甚至……”
“别说得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似的。”安捷用力甩开他,“毛还每长全呢,什么都想掺和,既然踩了狗屎运活下来,就应该滚回去念你的书,添什么乱!”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清楚?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以为,我以为你把我当成……”
安捷把枪插回腰里,懒得理他,本来是转身就要走,闻言顿了一下:“当成什么?”他挑起眉笑了一下,只一下,莫匆所有的言语都被堵了回去。
莫匆嘴唇颤动,半晌,才小声说:“再给我一个机会,求求你了。”
“机会是什么玩意儿,能吃么?”安捷轻轻地说,随后伸手点点莫匆身上的枪械,“你最好现在带上消音器去那边练练打枪,也许用不了多少能救你一命。”
莫匆闭上眼睛,低下头。
就在这时候,不远的地方一声惨叫响起来,随后有人嘶声喊:“怪物!怪物!”
第八十章 接近
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叫醒了,每个人都听说过这片光怪陆离的沙地上出现过什么诡异的事情。接下来的噼里啪啦一阵枪支上膛的声音就更壮观了。十五冒出来,对安捷咧开嘴一笑:“至少比你上回自己过来的时候好多了。”
枪声在空旷的地方格外明显,什么动静都有,震得人耳朵发疼。
安捷揉揉眉心,刚刚条件反射似的抬起手枪的时候,才想起里面原来是没有子弹的,只是用来吓唬吓唬莫匆,他有些挫败地把枪插回腰里,揉揉眉心,低声嘀咕了一句:“谁把重机枪也扛来了?真以为我们反恐部队怎么的……”
密集的火力响了一阵子就停下来了,一群穿着防护服的人钻出来把不远的地方围了起来,火光很快着起来,为了除掉那无孔不入的亮片虫。醉蛇在那边看着,也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活像他们正在对付的是一公斤的炭疽热病毒,他远远地看见安捷和莫匆,对两个人的方向招招手。
安捷看着这阵势,有种想笑笑不出来的感觉。
“安先生,您先穿上这个……”一个好像有点紧张的年轻人把防护服递给安捷,换来后者的一个白眼。
安捷打量着这个年轻人,没伸手去接防护服:“那嗓子是你叫唤的?”
年轻人的表情立刻像是吞了一口垃圾,奇纠结无比,眼神乱飘,脸“腾”一下就红了:“我我我我我我吓了一大跳,您说过那个,我没想到……”他“咕嘟”一声吞了口口水,“没想到它那么大……”
醉蛇过来拍拍年轻人的肩膀:“去吧,没事,解决了。”年轻人紧张兮兮看了安捷一眼,然后跑路了。
安捷耸耸肩,表情古怪地指着这年轻人的背影:“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负责带队中学生郊游团?”
醉蛇无奈地看了莫匆一眼,回头语速超快地低声跟安捷说:“饮狐,那玩意长了八条腿,像蜘蛛又不是蜘蛛,还顶着个人脑袋,腿比日本鬼子的铡刀还锋利,有两三米高,身后还拖了一条一点点就能把人脑髓吸干的虫子,你不能指望每个正常人都跟你似的没心没肺,”他做了个手势打断了安捷想要的话,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听得见自己耳语似的音量,“我知道你心里气不顺,安饮狐,你心理年龄按正常发展都快四十了,我求求你也积点德,能不能别跟个青少年似的逮着谁跟谁撒气?”
安捷突然不知道怎么反应了。这时候醉蛇凑近他耳边,嘴唇微动:“以前人家跟我说男人欲求不满的时候容易惹事,我还不信来着。”说完没等安捷反应过来,迅雷不及掩耳地撤离现场,以免某人恼羞成怒杀人灭口,只留下一串有点不合时宜的大笑。
安捷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平复自己想把醉蛇揍成平底锅状的愿望。
几个人诧异地看过来,不明白这诡异的夜晚和诡异的怪物尸体有什么好笑的,安捷恶狠狠地扫了他们一圈,把所有好奇的目光都秒杀了:“看什么看?没见过间歇性神经病?少见多怪,赶紧把那玩意儿尸体处理了,以后晚上甭想好好睡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一转身回了自己的帐篷。安捷给手枪装上子弹,在腰上插好,这才叹了口气,慢慢地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平躺下来。他脸上那些或刻薄、或愤怒、或冷漠的表情一瞬间全部消失不见了,眼睛底下带着淡淡的阴影,有不易察觉的憔悴从五官的每个细节里蔓延出来。安捷轻轻地合上眼睛,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胸口,触碰着隐藏在下面的,那串不值钱的项链的形状。
他能感觉到古城的临近,心脏的刺痛感越来越严重,有时候猛地抽痛一下,甚至有窒息的感觉,他尽可能地不让人看出来异状。
十多年前的记忆已经有些淡了,他现在靠努力回忆着那份泛黄的残破纸页上的字迹,借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是那些新事旧事就像幽灵一样缠绕着他的思绪,他像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思绪一样,不停地逼问着自己,为什么怕幽闭的空间?为什么?
安饮狐,应该是那个不在乎生死,不在乎险恶,任情任性的男人,踏过地图上的每一个点,见过的东西多到自己都想不起来,然后快死的时候,找一个最有挑战性的地方结束自己,悄无声息,不惊动任何人。
安捷想,他现在跳过了任情任性那一段,直接走上了自己的归宿。他从没想过,一个即将走到尽头的人应该会有什么样的心态,听说有的人挣扎,有的人平和,有的人不甘心。可是……他小心地把贴着胸口放的项链掏出来,看了一眼,又像是逃避什么似的,把它塞回去……可是,无论什么,那不应该是逃避。
为什么让莫匆跟来,你还想再多看他几眼么?安捷无声地笑出来,他想起莫匆提着狙击枪的样子,想起他冷冷的眼神,想起……想起……
木莲死的时候,他抱着她的尸体,那种感觉回想起来仍在眼前似的,那是愤怒和自责,绝望的疯狂着,浓烈得仿佛能烧尽他整个生命。
可是现在,他忽然觉得很难过,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心口上,丝丝缕缕地缠着他,甩不脱,忘不了的难过。安捷蜷起身子,呼吸有不受控制的颤抖,一只手狠狠地攥住胸口的衬衣。
有人在他的帐篷门口逡巡不去,安捷知道那是谁,那人在他的门口坐了整宿,在天亮前才悄然离开。
是不是没有希望,也就不知道什么叫失望——这世界就是这么荒谬,只有尝过糖的人,才明白什么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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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软怕硬……咳,不,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决定了这群男人的所向披靡。鉴于这帮人形牲口的火力,连顶着人脑袋的怪物都不愿意接近他们了,偶尔有不多的几只不长眼睛的撞上来,没有成群结队意图不轨的袭击。
这些东西的智力好像足够它们明白,这一队人不是“猎物”而是“猎人”。安捷拿着一张大纸不停地在写写画画,毕竟记忆很多地方模糊了,他只能靠自己不到一年前来过的经验来推断补全那些不记得的地方。
队伍不时停下来调整方向,幸好补给充足,醉蛇盘着腿坐在他旁边,无所事事地拖着下巴:“怎么了,不确定?”
安捷懒洋洋地“嗯”了一声,瞟了他一眼:“我上回是被这帮怪物逼到古城里的,你们可好,人家现在都不敢靠近。”
“那你找这帮免费向导谈判去。”醉蛇撇撇嘴,抬头看了一眼正往这边走的某人,然后自动地站起来,给莫匆让了地方,往旁边闪了几步,东张西望做忙碌状。
莫匆拎着个水壶,低低地对安捷说:“喝口水,你嘴唇都裂开了。”
安捷挑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动作缓慢地接过水壶,凑在鼻子前仔细地闻了闻,这才端起来喝了一口:“你不至于傻到在这种地方给唯一一个有可能认路的人加料吧?”
莫匆言语一滞,忽然举起一只手:“我如果再做任何伤害你的事,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神色太过郑重,最后几个字几乎一字一顿。安捷愣了一下,摇摇头,眯起眼睛,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天打雷劈?算了吧,天气预报都不准——我现在巴不得天打雷劈呢,这鬼日头。”他站起来,拍拍裤子,对醉蛇吹了声口哨:“我大概知道方向了,走人。”
莫匆看着他的背影,他忽然觉得这场景很熟悉,几乎每天每时,每分每秒,他都在注视着这个干脆利落的背影,每一次试图靠近都被狠狠地甩开,这感觉太刻骨铭心——莫匆想,他也许一辈子都忘不了这背影了。
十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轻轻地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个幸灾乐祸似的笑容:“他有事瞒着你。”
莫匆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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