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乐,在他看来,这满地的芬芳却是不及轻尘殷红的唇畔那一道俏丽的弧度。
“王……”
岩止抬了抬手,对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莫倒是很实现地闭上了嘴,事不关己地站在那,连眼睛都不曾抬起过。
岩止一身月白色王袍,仍是那身在国宴上华美高贵的模样,他踏着这散落一地的泥泞和芬芳,来到轻尘身旁,俯下身直接将她给抱了起来。
轻尘的身子动了动,她被岩止横抱着,身子很自然地侧了侧,一只手臂已经乖巧地绕上了岩止的鼻子,将脸埋进岩止温暖的胸膛中。
岩止低头看了她一眼,幽深的眼眸中闪过淡淡的笑意,一步一步地抱着她往回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宁静又美得有些不真实的画面所影响,莫与那些暗卫们竟然比平时更加收敛了自己的气息,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毫无存在感。
轻尘如今五感通明,敏觉性比以前更甚,早在岩止他们靠近的时候她就有所察觉了,但岩止的气息她是何其熟悉,原本迅速激起的警觉性也在察觉到来人是岩止的那一瞬间松弛了下来,花香四溢,更是一动也懒得动。
直到重新有被放上马背的感觉,虽然岩止就坐在她身后把她圈得严严实实的,但轻尘还是被颠醒了,懒洋洋地撑开了惺忪的睡眼,一向清明安静的黑眸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有几分孩子气的茫然,眨了眨眼睛,她的身子往背后一靠,头顶上就拂来了岩止的声音。
“醒了?”
轻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打了个呵欠,似乎这才清醒了一些,仰起头对上了岩止弧度优美的下巴:“岩止,你怎么找到我的?”
岩止没有低头看她,只是那漂亮的嘴角已经轻轻弯起:“无论你在哪里,即使是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
轻尘顿了顿,一时间竟然被岩止这一句看似随意却让人心底发痒的华语给噎得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半晌,她才想起自己是不是应该把见到莫谈之事告诉岩止,犹豫了片刻,轻尘还是觉得应该告诉岩止自己自地漩涡之后都经历了什么。
但岩止听罢却没有一点意外之色,这让轻尘不由得有些糊涂了:“岩止?”
“莫谈为人自负,他既赠了你东西,那就自然是好东西,日后自会知晓。”岩止回答得也是模棱两可,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莫谈到底为轻尘做了些什么,但至少不会让自己太失望。至少,这丫头找了一个大靠山,即使日后他要做什么,也可以放开手脚去做了。
见岩止神色淡然,莫谈二字并没有让他有太大的情绪变化,轻尘便稍稍有些放下心来了,可转念一想,岩止如何能找到自己,寻川说自己被岩止给利用了,她又如此巧合地遇到了莫谈,莫非一切都在岩止的预料之中?
“岩止,银儿他……”
“他很好。”岩止的下巴抵在轻尘的头顶,很自然地低下头在她仰起的小脸上印了一下:“回去了你便能见到他了。”
既然岩止都这么说了,轻尘便自然放下心来,她没有告诉岩止自己差点被寻川的镜花水月困住回不来之事,可一想到在幻境中差点让自己崩溃的景象,轻尘便不自觉地往岩止的怀里缩了缩,似乎心有后怕,生怕那样的幻境会成真,她紧紧地抱住了岩止的腰,小小的身子几乎恨不得能够钻进岩止的骨骼间去,她心有余悸地埋首,闷声道:“岩止,以后不要丢下我了。”
“你……”岩止微微一愣,他不知道一向胆大的孟轻尘为何会露出如此心有余悸的神情,的确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否则他也不敢轻易拿孟轻尘去冒险,莫非在这丫头身上发生了什么自己没有预料到的事?
直到确定了轻尘身上并不损伤,岩止才将自己刚才的忧虑放下,顿了顿,岩止的神色柔和了下来,一只手握着缰绳,抽出一只手更加用力地将轻尘揽在了自己怀里:“好。”
一个单音,有如碎玉般悦耳动听,得到岩止的答案,轻尘似乎这才心安了不少,点了点头,缩在岩止的怀里便又睡了过去,天已经要亮了,她毕竟折腾了一夜。
……
回到大贺城,岩止先下了马,然后亲自将轻尘抱了下来。
轻尘没有下地,直接任由着岩止抱着她往王城内走,岁月如梭,光阴似箭,阳光照在脸上的时候,轻尘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样的场景何其熟悉,同样是夏末的漠北,在这片富饶的绿洲之上,矗立着一座巍峨的城池,他将她从马背上抱下来,直接抱着她进入王城。
只是当年她初醒来,莫名地成为年幼的孩童,他将她带回,那个时候岩止还不是匈奴的王,他的生存环境甚至仍然是危机四伏,他将她这个异邦孩童带回,一路上所经过的大贺城子民甚至都未必认得那高大俊美的男人就是他们的王,人们见到如此俊美高贵的男人带着一个异邦孩子进入王城,一行人风尘仆仆,却难掩眉宇间的冷峻贵气,于是他们这行人引来频频侧目。
就是在这样众目睽睽的揣测和注视之下,岩止甚至连眼睛都没抬一下,旁若无人地亲自将她给抱了下来,大概就是在随着岩止进入大贺城的那一刻,彻底颠覆了她的此生。
如今岩止仍是以同样的动作在同样的地方将她给抱了下来,只是与年幼时不同,如今她早已长高长大,并非岩止从大漠上捡来的一个异邦孩子而已,而是要陪伴他走一生的人。
真是相当奇妙的感觉啊,让人产生前世今生已过了几世的恍惚感。
“在想什么?”岩止似乎察觉到自己怀里的这个小妻子的走神,不由得好笑地问道。
轻尘骤然回神,脸色立即有些发窘发烫,她摇了摇头,然后迅速想到像岩止这般爱干净的人,身上那件王袍竟然自从下了国宴之后连换的时间都没有,轻尘回想起炎凌白素临走前说的话,不由得面色一沉,反而问道:“岩止,大秦使臣呢?”
岩止听罢,眉间一拧,幽深莫测的星眸蓦然一敛:“你知道了?”
轻尘点了点头,她心里始终有根刺,她不知道炎凌口中的灭顶之灾为何意,但无论是出于无名他们的立场还是岩止的立场,他们竟然什么都不告诉自己,这让轻尘郁闷不已。
岩止什么也没说,他深深地凝视了轻尘一眼,这才缓缓说道:“秦使已经动身离去,现在应该已经出了大贺城两三个时辰有余。”
轻尘听闻及此,不免有些失望,看来无名也早就料到没那么容易说服她,倒也走得干脆。
“你很关心秦国之事?”岩止忽然眯了眯眼睛,那双淡绿色的诡异双眸竟一闪而逝过一道莫测危险的深沉意味。
轻尘摇了摇头,全然没注意到岩止那双深邃的眼眸正带着探究的意味凝视着她:“我只是想知道秦国来使究竟是为了何事千里迢迢来见你。”
若论关心,她自然比较关心与岩止有关的事。
岩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淡薄的唇却是若无其事地一翘:“一些公事罢了,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你唯一该关心的事,就是如何将自己的身子养好。”
轻尘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但见岩止的态度如此,便知他不愿意与自己谈论此事,轻尘有写郁闷,但还是只好作罢。
岩止又和她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但就是绝口不提无名此来究竟是打着什么名堂。
秦皇册封皇后?岩止嘴角的笑意微微带了些不屑与冷意,无非是为了让他带着轻尘前往“观礼”罢了,轻尘若是知晓秦皇封后之事,只怕果真非要回到大秦观礼不可,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呢……
这个节骨眼上,西域各国好不容易连成一气,有朝一日必是要与秦国对抗,如今秦国正想方设法肢解西域各国之间的联盟,他若在这个时候前往大秦,那意味着什么?
终卷:大漠情缘 162 如此父子
“娘亲!娘亲!”
一岁多的银小小的身子穿戴整齐,小小的腰带上系着七色穗子,从外面踉踉跄跄地跑进来,满头大汗,小脸也是红扑扑的,奶声奶气地边跑边喊,看那小胳膊小腿的,跑起来让根在后面的人都心惊肉跳,只觉得小王子马上就要被自己的腿给绊倒了。
进入了轻尘的寝殿,绿芜正站在轻尘身后替她挽发,见银王子一脸献殷勤地跑了进来,当即忍着笑清了清嗓子:“咳咳。”
小家伙一愣,大概没想到绿芜姑姑竟然会在这,小脸上让人忍俊不禁的谄媚狡诘的模样当即收敛起来了,规规矩矩地昂首挺胸,举态有模有样地仿着父亲大人的模样优雅又俊逸,神色也故作老成,冷淡威严地扫了眼身后气喘吁吁地追上来的乳娘和丫头们,正色训斥道:“冒冒失失做什么,扰了娘亲休息。”
众侍女与乳娘皆面面相觑,但是这个混世魔王谁敢开罪,只好赶紧纷纷下拜:“殿下教训得是。”
“嗯。”银满意地点了点头,但是脸色还是严肃地绷着的,人小气势却不小,才这么大呢,模样还没长开呢,竟然就已经隐隐看得出颇有几分岩止的模样,这会故作严肃,还真能唬得人胆战心惊,银慢慢地收回了视线,有些不耐烦地抬了抬手:“都退下吧,本殿下来向娘……母妃请安,你们都跟着做什么,又不是你们的娘亲。”
“额……”侍女们不安地用目光去询问绿芜,见绿芜不露痕迹地点了点头,众人才立即纷纷给足了小家伙面子,毕恭毕敬地倾听了殿下的教诲,纷纷退下。
绿芜看得差点憋不住笑,小王子故作老成,可是开口说出的话还是孩子气得很。
见那些烦人的小尾巴都退了出去,银才本性暴露,俊秀的小脸上满是兴奋,乌黑的头发已经勉勉强强能在脑后束起了,一古脑栽进了轻尘怀里,这下头发又乱了,但银丝好不在乎,脑袋不断在轻尘胸前蹭啊蹭:“娘亲娘亲,今日银儿百步穿杨,已经射到靶子了,贺达师父都对银儿赞不绝口。听闻父亲大人年少成名,银儿迟早超过父亲大人,到时候,娘亲就会喜欢银儿胜过喜欢父亲大人吗?”
轻尘也不拆穿银,就他这小身板,连走路都走不稳,哪里能射得动箭,那靶子都是贺达捧到他面前让他射的,这若不中,那岩止肯定要打他屁股了。
“你又缠着贺达了?”轻尘好笑地把银从自己怀里抽离,一只手捏着银俏挺的鼻子,大有报仇之意,急得银哇哇大叫,想要挣脱轻尘的折磨,无奈他现在怎么说也一岁多了,岩止对他的教育又极其严厉,他哪敢还像先前那样动不动就去抓自己娘亲的鼻子。
“贺达师父可忙了,银儿才不敢缠着他,快要打战了,银儿要快点练功夫保护娘亲!”银好不容易从轻尘的魔爪下脱身,好了伤疤忘了疼,奶里奶气的小身板又凑了过来。
“快要打战了?”轻尘蓦然皱起眉,水眸里意味复杂,她怎么什么风声也没听到?
银头皮一麻,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住了嘴,畏畏缩缩:“娘亲,银儿饿了……迟一些再来陪娘亲玩……”
说罢,银倒是机灵,撒腿就要遛,砰的一声,人没跑出去,却迎面撞上了从外而入的岩止,小家伙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晕晕乎乎地抬眼去看,却见到一身背光而立的岩止正低头看他,身后的光线也因他高大的身躯而挡去了一大半,反而像是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了一层金光,犹如天神一般俊美耀眼,可一对上岩止微微敛起的威严的眸,银当即一愣,害怕起来了,规规矩矩地爬起来,也顾不得疼痛,恭敬地向岩止行礼:“儿臣拜见父亲大人,愿父亲大人安康。”
岩止皱了皱眉,声音却是不冷不热:“为何冒冒失失。”
银早已经吓得憋着一张脸,眼眶都红了,可又不敢在岩止眼皮底下向轻尘求助,只好硬着头皮故作坚强:“儿臣并非偷懒懈怠,父亲大人不要生气,儿臣这就去练箭。”
看着这么小的一个人一见到自己就立即全身紧绷,怕说错话做错事惹自己不高兴,岩止一片头疼,可这孩子好似从小就跟自己作对似的,刚才那番话看似委屈乖巧,可不是只有在轻尘面前才如此?他胆子大着呢,虽对自己有畏,可也不至于惧成这样,他岩止的儿子哪是这么没用的人。
“岩止,你把银儿吓坏了!”
岩止眉头一挑,果不其然,轻尘埋怨了一句,见银那小子一脸委屈畏惧地站在那,轻尘完全无视了好不容易抽身回来的岩止,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银的身上,她的语气是又无奈又疼惜又恨铁不成钢,边替银擦眼泪边哄道:“你爹爹又不吃人,你那么怕他做什么,你……”
轻尘话还没说完,腰间一紧,人已经被岩止给揽进了自己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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