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呼佞臣当道

章节32

下来。
万翼微微长吁口气,思绪却不觉转到那人身上……
他要回来了。
他又为什么要来见他?
万翼锁紧眉,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话分两头。
这厢薛远边咕哝着边努力回忆方才与礼部尚书对话,仔仔细细地默在纸上,回头还要给济王殿下寄去。
薛远当真不明白,他奉命先行到朝中打点,反正再过一个月济王便能率师抵京,真有什么话到时候当面直说便是,何必要他两头传话得这般辛苦?
不过抱怨归一回事,此刻他并不知道,数日后济王收到这封快马寄来信件时,当场掰断了红木太师椅扶手。
第二章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要说最衬得上这般风流诗词人,世所公认,非万郎莫属。
可眼下,那率着浩浩荡荡黑甲大军,压城而来济王,竟分毫不逊万郎风采。
从城楼往下看去,那齐刷刷军队,端是:墨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不错,今日恭迎济王入京正是万郎万尚书。
寻常任谁站在万郎身边,莫不被夺了风采,可今日,当那个红衣黑甲俊美王孙一扬手,便是四野皆静,他潇洒翻身下马,目不斜视地大步迎着万郎而去时,不知‘咔嚓咔嚓’地踩在了多少颗萌动芳心上。
“恭贺济王殿下大破瓦剌,实乃大周之幸也。”万翼等那道身影快行至跟前时,先拱手屈身贺道。
祁见钰听到这官腔十足开场白不由脚步一顿,扫了眼周遭等待已久群臣,他单手负于身后,也同样客气道,“应是天佑我大周。”
其余人等见济王终于开腔了,纷纷打蛇顺棍上,一时恭维道贺之声不绝于耳,万翼隔着人群静静看着,既不远离,也不靠前。
祁见钰也同样在人群中不着痕迹注视着他,他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三年前想说,三年后终于有资格开口……
万翼在济王进宫前霍然被人轻轻一撞,掌心被塞进一张细细折叠信笺,他摊开信纸,上面只有九个字:
明日酉时三刻,丰乐楼。
翌日
薛涛注意到济王一整天都在不停查看刻漏,“殿下有急事?”
祁见钰摇头,笑而不语。
“……殿下有喜事?”
祁见钰再摇头,“目前还未可知。”
薛涛总算悟了,揣测道,“殿下……这是要去见万大人?”
祁见钰方才偏过头,睨了他一眼。
薛涛霎时起身,又惊又急道,“难道当初殿下不是已决意忘了他,才请旨离开京城……”
祁见钰依然好整以暇,他捏起酒盏,自斟自饮,“谁告诉将军离开便是放弃?孤生平从未言过放弃二字,只有孤不愿,非孤不能道理。”
是,当年薛涛那席话,真正打动他,并不是那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当然,他确实是很在意,在意得恨不得杀光所有接近他女子,但既已决定心慕于那个少年,祁见钰心底本就隐隐有了准备,只是未料到那人竟会这么快……竟,一丝一毫未在意过他心情。
而真正促使他下定决心离开,是那句“……即便不为您自己,也要为深宫中为了殿下苦争多年太后娘娘考虑……”
当初他羽翼未丰,既无法忤逆母后,阻止她对心慕之人下手,亦没有足够实力,掌握住绝对权利,给予他全力保护。这三年来在边疆征伐扩张,一点点蚕食兵力,如今他,羽翼已丰,亦有资格……弥补他牺牲。
丰乐楼临水而建,两岸十里寒梅,红炽白皓。河面上冰雪初融,时有落花至,远随流水香……
祁见钰撩起珠帘,上楼欲定厢房时,想不到万翼已早到一步。
银狐裘下是一袭玉色燕服,外罩深青色纻丝,缀以织云纹,万翼捧着手炉,侧身临风而立,纤瘦窄腰被长长素带紧束,脚下只着素履白靴,引发一股奇异禁欲感。
祁见钰目光不由在他腰上停了一停,而后迅速移开。
“殿下,别来无恙?”万翼依旧是先开场那一个。
祁见钰道,“自然,本王向来康健,倒是你,”他三两步站在他身边,“似乎,清减了许多。”
万翼侧头一避,“烦殿下挂心了。”
祁见钰欲探出手掩饰地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一下,“我去定座。”
“不用了,”万翼一拉他衣袖,而后迅速收回手,“我先前已经定了个临窗小阁,殿下若想再唤几个琴师伶人话,可以请掌柜推荐……”
“不必唤人,平白污了耳朵……”祁见钰毫不犹豫拒绝,瞥了万翼一眼后,他再低声补充了一句,“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万翼……万翼忍不住偏头,避开那灼灼视线,“多谢殿下抬爱。”
祁见钰不由气闷,万翼自重逢以来,每每开口皆是同他打官腔,绕圈子,令他悻悻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挺直腰板,昂然绷紧身体,在他面前下意识总想表现出自己最好一面,可那人却总是令他连连受挫,在他面前,他只觉得被什么捆住了手脚一般,全然没了往日挥洒倨傲样子……
或许这便是传说中一物降一物?
祁见钰不再开口,万翼在他紧迫盯人目光下不觉也跟着沉默。
两人进厢房后面面相觑了快一刻钟,最后还是济王殿下霍然朗笑出声,打破了沉寂。
“当了礼部尚书后,除了官腔便只剩相顾无言了吗?万翼,这几年你可退步了不少。”当年在子监,万翼可是出了名长袖善舞。
祁见钰这句稍嫌亲昵话,倒是拉近了两人自重逢以来距离。
万翼配合道,“确是如此,与礼部那群老头子整日端着,时日一长,倒还真忘了该如何说话。”
祁见钰犹疑了一瞬,还是问出口,“这两年,你过得还好吗。”
“怎会不好?”万翼为二人斟满酒,而后露出一抹灿烂笑容,“左拥右抱,平步青云,谈何不好?”
祁见钰……祁见钰胸中又酸又痛,只得闷头接过酒一饮而尽,“孤……过得却是不好。”
“怎么会?”万翼依然保持着灿烂笑容,“殿下在外大破瓦剌,收拢兵马,在内还有倾城舞姬,娇美宫女,见过边塞美人更是各有风致……真是叫人艳羡不已。”
祁见钰闻言慌了,再看他面上隐隐冷色,忙以示清白,“孤从没碰过她们……”说罢,再认真凝视他,试图从那张永远自若脸上揣测一二,“万翼,你是不是……不高兴?”
万翼抿了抿嘴,心底却隐隐松开一根弦,减了股莫名躁气,“为何不高兴?再说,殿下碰她们与否,也不必对万翼详说。”
“我,本王心意……你当真不知?”祁见钰这次归京便决定要豁出去了,他大掌按住万翼握着酒盏手,抛下脸面,犹带几分羞涩与不动声色紧张,将他手,重重摁在自己左胸——
“我只是想说,这些年,本王心意也……从未变过。”
第三章
第三章
万翼沉默了一瞬,道,“殿下,错爱了。”
祁见钰眼中神采瞬间黯淡下来,察觉到被他强摁在胸前万翼的手,试图往外挣动……他下意识又加大几分力气,不让他缩回手。
“殿下!”
“孤不放!”祁见钰被心上人一激,属于雄性求偶本能的蛮横劲涌上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展臂猛然将万翼整个人抢入怀中,“我不信!本王不信你就对我没有一丝一毫情意!”
万翼毫无预警地被一个坚实的怀抱锁住,他本也是个强势的人,蓦然火起,“祁见钰,放手!”
“不放,”来之前在将军府灌了一壶酒,酒壮人胆,英明骄傲济王殿撒起泼来,也是游刃有余,“孤知道你也对孤动过心……当年西郡之行,你,就能那么轻易地忘了吗。”
负心郎万翼毫不犹豫点头,“忘了。”
“……”
济王殿下吐血三升,狠狠道,“——那孤便让你再重温一次!”
“你……”万翼愕然瞪大眼,下一瞬便是稍嫌粗暴双唇相触——
口中放着狠话,等祁见钰真下嘴时,却是连钳制住怀中人的手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他憋得太辛苦了。
三年来连亲吻都没有的日子……着实饥苦。
舌头在他嘴里渴极地囫囵扫了一圈,他嘴里还有一点淡淡清茶香气,祁见钰不由有些担心他是否会不喜他先前灌下辛辣酒气?
思及此,祁见钰强抑住自己,留恋地在他唇上再轻轻一吮,而后缓缓退开,低下头温存唤着心上人名字,“万翼……”
怀中人在他退开之后,也跟着缓缓睁开眼……
那片刚刚被他吻过唇,终于不再说那些伤人的话。万翼定定看着他,他急促激越心跳令他分辨不清他眼中流转复杂神色,于是祁见钰伸手,轻轻拨弄一下他的眼睫,扰乱他的思绪,哄着唤着拉下脸撒着娇去诱他……
“不用再去想那么多,在我眼中,你只是你,你也只要把我,当成我……我不会去干涉你。子嗣,你要留,我不能阻止,但你的情,可否留给我?”
怀中人没有给他回答,祁见钰锲而不舍地追问,“不涉及朝政,不涉及所有,只有单纯你我二人……我只要你告诉我,你当真,对我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意吗。”
他眨了下眼,长长睫毛轻轻刷过祁见钰的手,他依然没有回答,但那双定定凝视着他如墨黑瞳,却渐渐渗出一抹异样神采……
在这样目光下,祁见钰说不清缘由地愈加快了心跳,他不自觉移开眼,扭头研究雕花窗棱纹路,握着那人纤腰的手,却更紧了几分。
“祁见钰……”看他这般局促模样,万翼目光不觉更柔和了几分,他低声唤着他名字,捉住他衣襟,缓缓地一点一点拉下他头。
明明先前喝了不少酒水,祁见钰却觉得口有点干,听到他终于温柔地连名带姓唤自己,心中喜悦之余又觉得稍嫌生疏,“你可以唤我见钰……”想起民间女子唤自己情郎时的昵称,济王殿下羞涩地又补充一句,“或者……叫我钰郎。”
万翼满足他,他危险地半眯着眼,带着一丝挑逗凑近他的唇,仿佛是一只吸人精魄妖魅,慢慢伸出舌,在他干涸而颤抖唇上,用力一舔,低低唤了一声,“钰郎……”
祁见钰脑中霎时一片空白,在他目光下,如怀春少女一般的济王殿下,不由自主闭上眼,紧张……而期待。
“殿下……”
那张唇在离他不过一指距离时,令人扼腕停下,万翼噙着笑突然给他来了个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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