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先回市里,等天亮了我去找秦出,侧面打听一下今晚的情况。”
赵西屿正侧身系着安全带,听到这里,动作缓了缓。
他若无其事的发动车子,随口问道:“为什么还和他联系?”
林茜茜没把他微妙的语气放在心上,摇了摇头。
赵西屿“啪”的一拍方向盘,林茜茜终于被他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转头看着他。
赵西屿慢慢道:“有的时候你真该开阔一下眼界。世界上不是只有秦出一个男人。”
林茜茜“嗯”了一声,然后加了一句:“咱们两差不了多少,世界上也不是只有陈兮兮一个女人。”
赵西屿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都紧了。
他死死的扣住心里那只几欲逃脱的野兽,一字一顿道:“林茜茜,你究竟为什么觉得我现在还喜欢陈兮兮?”
林茜茜察觉自己戳到了他的伤口,但他们一直也都是互戳伤口的关系。
她笑了一声:“要说为什么,大概就得从高三那年,我喜欢过你说起了。”
车子“吱”的碾过不知道什么东西,猛烈的颠簸让林茜茜倒吸了一口凉气。
赵西屿猛地踩下刹车,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你说什么?”他转头盯着林茜茜,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你说你……”
林茜茜推了下他的肩膀:“等会儿再说,先开车。待会儿警察回来了。”
赵西屿皱着眉头,觉得脑海里那只猛兽正在疯狂的冲击胸腔,他摇了摇头,伸手去抓住林茜茜的手,力气大得她忍不住皱眉。
“你把话说清楚,林茜茜。”他敛了所有的笑意,用一种高傲又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她,“现在不说,我可能会激动得出车祸。”
林茜茜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见他这么认真,反而有些尴尬起来。
“干嘛啊,都是以前的事情。”
“我必须知道。”
林茜茜感觉心口里有一股熟悉的微酸的情绪浮了出来,从高中到现在为止,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难受了。
“其实也没什么。”林茜茜微扬了下唇角,“你又高又帅,还总是对我特别亲近,我一个出了成绩什么都没有的书呆子,喜欢上你,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赵西屿双唇微张。
“现在呢?不喜欢我了吗?”他问道。
林茜茜有些愕然的看着他,片刻后笑出声。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跟一个老朋友多年后寒暄。
“那个时候,我替你做作业,替你挡着老师,半夜爬墙陪你出去喝酒。体育课给你买水,高中毕业以后,陪你打工赚够大学的学。全班的人都知道我喜欢你,只有你不知道。”
“你说我圣母,其实完全相反。和我无关的人我并不在意。我做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为了这种似是而非的喜欢,大一那年,我啃了三个月的馒头,攒了笔钱,坐了晚班的火车去你的大学找你。当然去找你之前,我不知道陈兮兮也在那个城市。”
“我到了你的宿舍楼下,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赵西屿喉结滚动了一下。
“你不会看到什么,我和她根本毫无关系。”
林茜茜瞥他一眼,笑了。
“对,其实没什么,你只是和她一起坐在凉亭里,一人拿了瓶啤酒而已。”
她说道:“但看到你看她的眼神,我才发现,原来她和我真的是云泥之别。”
火光漫天,林茜茜转头去看燃烧着的工厂。
她知道,为了确认自己徒弟的情况,秦出一定也在现场。
“你曾经说过你喜欢美丽的东西,而我的确太过普通,永远称不上美丽。”
第六十二章
火烧了将近一夜才熄灭。
整个废弃工厂化为废墟,只剩下焦黑的地面和空气里刺鼻的化学试剂味道,标识着这里曾经有过一个工厂。
赵信然早已经被赶来的消防员拽出来,一出火堆整个人就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前还喊了句“记得注意有没有人逃出来”,嗓子都被烟雾熏得哑了,这句话除了小吴,愣是没人能听清。
下属们连拖带拉的把他带出野草丛,送上了去川城市中心医院的救护车。小吴本来也应该上车,但她担心被关在隔壁的女人,坚持留了下来。
火烧得很旺,但因为工厂的特殊性,不敢用水扑灭,只能天亮后,火自然熄灭了,警察们才换了衣服和鞋子,请来了川城某个技校的教练和学生,用挖掘机帮忙将倒塌的建筑物挖开,在废墟下面寻找活人迹象。
事实上所有人都清楚这就是做无用功。
没有任何一个人在经历火烧烟熏一整夜后,还能奇迹般的生还。
但知道归知道,对生命的尊重使得他们仍然认真的确认着那些还灼烫着的砖块下面有没有生还者。
小吴身体很虚弱,她自己也清楚自己的状况,没去添乱,只是瘫坐在一边被踩塌了的野草里,焦急的盯着警察和消防员们在那些残垣断壁下找人。
她还是抱着希望。
被囚禁了十年都坚持活下来了的女人,该是多坚强的一个人啊。小吴一想到对方那双好像什么情绪都没有了的眼眸,就觉得心里一阵抽痛。她答应过对方,只要她能逃出来,就一定也要救对方出来,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履行自己的诺言。
直到门警察在现场搜查完毕,告诉她废墟里没有时逢生的遗体,更没有年轻女性的遗体,小吴挺直的背才一下子软了下去。
女人还活着。
时逢生有很大的几率回到了工厂内,带着她一起跑了。
还活着就好,活着将来才有获救的希望。
小吴抬起手来,手上拿着一个火柴盒。火柴盒的一半被她用塑料袋包起来了。
“小吴啊,这里有我们就好了,外勤组的小杜刚好要回局里,刚好让他顺路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顺便看看赵队醒了没有。”
小吴起火柴盒,答应了一声:“好。”
她坐了小杜的车来到医院,下车还道了声谢,这才找护士问了赵信然的病房。
小吴推开病房的门,看见赵信然脸上满是野草划出的伤痕,他脸色苍白,双眼紧闭躺在床上,手腕上打着根针,吊瓶里透明的液体正一滴滴的往他的身体里流淌。
眼睛一酸,小吴走过去,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他的脸。
真糙。
跟他平时为人处世和说话的语气一样,都粗糙得令人无从夸起。
还有他紧抿的嘴唇,他皱起的眉头,和他明明应该很受女人欢迎却总是被坏脾气掩盖了的这张脸一样,都透露出不好相处和倔强。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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