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之杜鹃

血祭

“怎么了”伽梨下意识的抱紧了怀中的布达。
“是战争的号角”苏摩皱起了眉,“我去看看”
这一天的夜里,阿修罗族卷土重来,向天界开战。
无论是毗湿奴还是湿婆,没有一个人提前预见到,阿修罗族已经悄然兵临城下。
伽梨抱着布达直直的奔向了殊胜殿。
拉克希米不知所措的站在毗湿奴的身旁,一看到伽梨来了,立刻拉住了她的手。
“为什么阿修罗族的进攻竟然没人事先察觉?”伽梨很诧异。
“可能是因为太突然了。”毗湿奴已经穿好了白色的软铠。
“西瓦呢?”
“他和苏摩巡视战场去了”
“你要去当主帅?”伽梨看着毗湿奴,又看了看拉克希米。
“不然呢?”
“不行”伽梨知道他不打算让拉克希米知道真相。
拉克希米和毗湿奴同时看向她,
“我去。”伽梨将怀里瞪着和苏摩一模一样的眼睛的布达交给了拉克希米,然后庄严的看着毗湿奴“请世尊给我武器。”
毗湿奴看着她,一动不动。
“世尊”伽梨双手合十,朝他跪拜。
他抬起头,闭紧了双眼,“迦楼罗王,去拿弯刀和因陀罗的雷杵。”
伽梨的身形动了动,“因陀罗,已经,不在了吗?”
毗湿奴转过了身,握紧了拉克希米的手,没有回答她。
“黑姑娘,你真的决定了吗?”已经好几天没有说话的伽摩突然在她耳边小声的低语着。
伽梨没有回答他,她掐了掐在拉克希米怀里甜美的睡着的布达然后握紧了拉克希米的手,“请你照顾布达,直到苏摩,或者,我,凯旋归来。”
伽梨拿起许久未见的弯刀和陌生的雷杵,大步走出了殊胜殿。
“迦楼罗王,麻烦帮我去恒河边通知那迦王,还有召集所有夜叉族和乾达婆族。”
“是。”金翅鸟旋即展开了他那硕大无比的巨翅朝着天空飞去。
上一次的战争几乎已经折损了天界所有的力量,伽梨扫过眼前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一群老弱病残,微微叹了口气。
苏摩和西瓦一同出现在远方的地平线上,两人看见身穿软铠的她具是一怔。
她想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扯了扯嘴角“我是主帅,请两位向我汇报前线的情况。”
西瓦紧紧按着自己的胸口,一言不发。
还是苏摩开了口:“罗睺和多罗迦都来了。”
“那很好,可以一次解决了”伽梨自嘲的应了一句,然后看向紧锁着眉头的西瓦又和苏摩交换了一个眼神,苏摩轻轻摇了摇头。
伽梨登上须弥山的最高点,城下黑压压的士兵就像是随时能吞没整座须弥山的洪水。
“主母,”那迦王和夜叉王已经星夜兼程的到达了。
伽梨瞪着鲜红的眼睛,“天界内部的情况,你们已经知道了吧?”
“大致看了一下,都只剩下些老弱病残的伤兵。即使加上我们也没多少人,还有乾达婆族基本都是女人,即使要投入战争也还需要几日的阵型训练。”
“那么,不论发生什么事,你们都愿意服从我并尽忠职守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吗?”伽梨的声音不怒自威。
“我们愿意。”那迦王和夜叉王双双合十。
“我要你们发誓”伽梨扫了他们一眼。“指着星辰发誓,如有违背就会灭族。”
“是”两人均向她行了贴脚礼,然后指着星辰发下了残酷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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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没有动用一兵一卒,只一夜之间,阿修罗的军队就退了百余里。
善见城内到处是鲜血和哀痛,但是,没有人敢高声痛哭。
伽梨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不停的发抖,她还在为刚才的进行的屠杀胆寒并害怕。
她在如意池里不停的洗着手,八功德水被染成了鲜红色,盈满其中,池中的妙花都已经因沾染血污而死去,纷纷枯萎在了池里。
“你做了什么?”西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看着她的眼神令她不寒而栗。
伽梨回过头,努力克制着自己发抖的全身。
“你,你”西瓦的上下牙齿打着颤,他甚至怀疑自己从来就没有认识过她“你不配站在这里,你浑身上下都流着最肮脏的血,你不配为天界的统帅。”
伽梨早就料到他会这么想,忍住打颤的内心,避开他质疑的眼神,带着身上浓浓的血腥味笑着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这有什么?这样可以更快的换来胜利。”
西瓦体内的毒锈此刻张牙舞爪的朝他大举进攻起来,他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
“西瓦”伽梨快速的扶住了他。
“滚”他用力挥开了她的手,眼里有着抑制不住的厌恶。
“啪”他挥开她手的一瞬间,她还来不及反应,便阴差阳错的硬生生的落在了她的脸上。
原来他也会真的打她,伽梨的眼泪在红色的眸子里打着转,她缓缓的站直了膝盖,声音的温度降到了冰点“别忘了,你们整个天界现在都需要依靠我,”
西瓦错愕的看着自己那只手,直到伽梨走远了他还愣在原地。
伽梨哭着跑回了自己的营帐,在她有记忆的大声哭泣里,每一次都和湿婆有关。
她从来就不欠他什么,如果不是他,她不会和父亲闹翻;如果不是他,她不会失去他们的孩子;如果不是他,她不会含恨死去一次又一次。
他越是看不惯她的做法,她就越要这么做下去。
“来人”她朝帐外喊了一声。
“主母,有何吩咐?”
“通知全军,我要举行血祭。”
“遵命”
在美丽与血腥的矛盾中,远方的喜马拉雅山保持着独立圣洁,黯然注视着这个死一样寂静的天界在洁白的月光下的沉寂……
月昏星暗,天空仍是黑魆魆一片,善见城的男女老少手上的托盘放着祭祀的用品,昏暗中跃动着点点烛光,映着他们沉痛的脸,表情肃穆。
苏摩一袭白衣,负手立在伽梨的身后,她身上浓重的血腥味游弋在他的鼻尖。
“没事吧?”他看见她的肩膀在颤抖。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布达很好,我刚才去看过他。”
“我知道”伽梨擦去了脸上的眼泪。
“真的想好了吗?”
“嗯。”
“看着我”苏摩捧起她的脸。
伽梨死死的咬住了不住颤抖的唇。
“我不想你后悔。”苏摩低着头,抵住她的前额,银色的秀发轻轻垂落在了她的肩上。
“不,只有举行了血祭,我们才能赢。”伽梨撇开了脸。
东方的天空开始泛起鱼肚白,而另一边天际深远的地方,雪山的峰顶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亮点,犹如粉红色的花蕾,很快绽放开来,然后一朵接一朵,连绵的雪山相继绽放。在早晨清冽的空气中,雪峰似乎沐浴在柔和透明的玫瑰色中。与山顶的轻盈灵动相反,山谷云雾蒸腾,白茫茫一片,犹如汪洋中的孤岛被海浪吞噬。
城楼下天界中仅剩的阿修罗族被捆绑着、沉默着。就连苏摩都忍不住转过了脸,“真是要全部杀掉吗?”
伽梨没有回答他。
“难道昨晚杀的还不够多吗?你残杀天界人的阿修罗伴侣已经令阿修罗族退了百余里了。难道还要赶尽杀绝吗?”
“连你也要指责我吗?”伽梨站了起来,他感到了来自她身上的压迫的气势。
苏摩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下了朝阳照射的台阶,却无力阻止。
伽梨走向祭祀场,那里,夜叉王已经准备好了血祭的一切。
她脱下了鞋子,站在祭祀的中央罗盘上,那迦王敲响了梁上悬挂的钟,乾达婆们围着伽梨,将她拥簇在中央,随后,一个又一个阿修罗被一群士兵按住脑袋,半跪在地上,等待着钟响的最后一声。
天空中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伽梨抬起头看了一眼,她知道那是湿婆给她最后的警告,心里的畏惧和悲伤渐渐退了下去,反而有些欢欣的看着面前这些即将成为祭品的阿修罗们,他们的眼里也没有畏惧,和她一样,都是空洞的神情。
与此同时,随着最后的一声钟响,刀斧手们熟练的挥舞起弯刀,迅速割断了阿修罗们的咽喉。瞬间鲜血四溅,刀斧手们将喷薄的鲜血朝向场地中央的杜,猛烈的血腥味呛的她差点背过气去,但是她的双脚仍旧牢牢的立在地上,粘腻的鲜血包裹住了她,喷泉般的涌向她的全身,许久之后,等到喷薄的鲜血慢慢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时,伽梨早已被鲜血淹没,浓浓的血带着刻骨的仇恨浇筑在了她的身上。
苏摩看得目瞪口呆,眼前这幕血腥的场景甚至令他挪不开视线。
尽管刀斧手们挥刀下去至仪式完成只是很短的时间,他却觉得整个过程极其缓慢,诡异、阴郁。祭祀中央的地面上血流成河,她身边数十米的地方都被鲜血浸满,早已看不到原来的颜色与花纹,乾达婆族的侍女仍若无其事的走在斑斑血迹上,做起最后的祝祷。
没有人知道,很久以后,这位被称为湿婆之妻的最具威力同时也是最嗜血的女神,如果没有足够慷慨的鲜血献祭,她就会失去慈悲;这位女神还将掌管人类的生育,如果以牲畜鲜血祀奉,祈求吉祥和生子,必获庇佑。
即使是最为凶残的阿修罗族也没有想到,天界的主帅竟然在他们兵临城下的时候开始残忍的屠杀天界城内所有的阿修罗眷属。
凶残如罗睺也不敢贸然进攻,依旧遵循古制和礼法,为那些无辜死去的同族举行了规模庞大的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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