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三国

第一卷 乱世蛾贼 405.当选

    上千份票贴,县长一个人根本就念不完,只念了四百多份,嗓子就受不住,改换功曹史来继续念。% Www.しWxs520M【 更新快&nbp;&nbp;请搜索】
    台上官员还可以轮换着来,下面一直往外传话的文吏却无人轮换,也是一个个嗓子冒烟,还好到后来,旁观的人们在自发代替文吏往外传话。
    听着听着,人们又逐渐开始往高台挤过来,官吏不得不几次停下,吆喝着让散开些。
    由不得气氛不紧张,因为票贴念到后来,在冠军百姓心中,似乎已经演变成了一场战争。
    大群冠军本地民与几名外来者之间的战争。
    换功曹史念名的时候,陈角已经得了七十多功民票,高居榜首;白彰四十多票,列第二;最后第三名上却出乎意外的胶着,甯玄与谢昶两人都是三十票上下,尚在你追我赶难分上下。
    往往甯玄刚多得一两票超过去,没多久谢昶的荐票又涌出来,持平后反超,再被对方赶上。
    第一位陈角的荐票已经将其他人远远甩开,第二名也很稳定,再念到白彰得票时,台下人们都已经懒得再开口欢呼。
    票数最多的前三位就是本县选出的乡老,若后面不出意外,第一位已确定为外来者,第二位才是本地乡贤,双方目前持平,第三位的归属恰似才能决出这场胜负。
    每次念到谢昶之名,台下人群都要整齐的喝彩欢呼,替他记票数,声浪巨大到城外应该都能听到;而念到甯玄名时,就是些杂乱的语气词,比如“咦”“嘁”“哼”“呸”之类的。
    台上台下,无数人面红耳赤。为之揪心,雀跃和恼怒表情交相出现个不停。
    台上每一次念名毕,都要将票贴展示给谢昶等人和台下前排人看。谢昶老头看得清清楚楚,县长功曹史从未犯错。每一张票贴上的名字确实与念出的相符,县丞也都准确地记在了木板上。
    那些并不相识的功民不管选的陈角白彰甯玄还是自己,都是真真实实的,以前绝对难以想象的。
    为什么这么多并不相识的功民会投票给自己?
    功曹史开始念名的时候,其余得荐票被叫上台者最多只有五票,差距实在大,估计后面反转的可能性已经不大,又都陆续下台去了。后面新念到的名字也无人再肯上来,留在台上的备选乡老最终就只剩下陈角甯玄谢昶三个。
    渐渐地,谢昶老头发现,不知为何,当每一次再念到自己或竞争对手甯玄时,胸口都要不争气地紧缩一下。
    今日之事,以前不都打算不来的么?没想到事到临头,这么大岁数了,患得患失之心竟然还如此重,自己还真是越活越丢人!
    谢昶忍不住狠狠自嘲了一下。
    票数再一次超过对方去的时候。老头终于忍不住偷打量下旁边的老文吏甯玄,此时对方满脸通红不说,汗水还大颗大颗从鬓角鼻尖下颚往下滴落。肩背上衣衫都已湿透。
    看清对手狼狈样,谢昶偷偷咧嘴一笑,暗道还有比自家更不堪的,无需太担心。
    刚略放松些,便发觉肩膀大腿皆已酸痛得厉害,耸耸肩膀想要活动下,才知自家背上胸前也都湿漉漉的,连大腿两侧的里绔都已被打湿贴在肉上。
    手心脚趾脸上,还不同样都是汗?而且早上只顾着骂人。朝食都赌气没吃,此时腹中空落落的也正叫唤得厉害。
    身上这么多异常。之前居然一点没觉察到!
    待感受回来,老头顿时哭笑不得。急挥衣袖抹去脸上汗渍,还好天气本就热,不怕下面的小崽子们看了笑话去。
    烈日下,功曹史多念一会也就受不住,又与县丞换了位置,主薄也写得手酸,由县长换他记录。
    冠军县户籍上共一千一百多位功民,还有几十户功民最终并未交回票帖的,县长功曹史念过之后,装新票的箱子渐渐空了,后面剩下的已经不多,估计县丞一个人已能念完。
    陈角白彰仍然遥遥领先,谢昶更加紧张了,此时他的票数六十四,甯玄六十六票,甯玄占优势。
    谢昶已经忍不住又后悔起来,今天发疯才跑到这台上,在族中定然已将老脸都丢光了,万一最后再输掉,岂不更惨?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
    要不然,趁现在偷偷溜回家去吧?
    老头转向台阶,却发现族长谢苏正站在那里,看他看过来,开怀笑着挥手大喊:“阿叔,阿叔!”
    “叔公!”“阿叔!”
    在谢苏身边的人们,岂不正是族中小辈们?
    谢昶觉得自己都应该趁天热假装晕倒过去最合适,可看着族长和小辈们此时一个个咧着嘴喜笑颜开的模样,似乎又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尴尬。
    县丞念的第一票,就又是甯玄的,谢苏在台下大声哀叹,又跺着脚大喊:“阿叔!胜过他咧!”
    “叔公,冠军民皆望你发力胜他咧!”
    族中晚辈们也都开口呼叫,谢昶皱眉往箱中剩下未念的票贴扫一眼,暗道:老夫倒也想胜他,可这都是功民之前投下的,能由得老夫使力么?
    县丞在箱中随手乱取,一个一个往下念,万幸夹杂几张陈角荐票中,后面谢昶连接得了五票,又追赶上来不说,还反超过两票去。
    接着,又如之前一样你追我赶。
    到这口木箱终于完全空的时候,县长县丞共在白板上数清,陈角共得了一百九十多票,白彰得了一百二十多票,甯玄谢昶最终的票数一个八十三,一个八十七。
    谢昶得以四票之差险胜,全场的谢氏族人南阳郡冠军县百姓仿佛打了场胜仗,全与有荣焉,发出震天欢呼声。
    甯玄有些失落地先离开高台,县长拖着疲惫的身躯过来,对陈角和谢昶道:“白公处今日我便遣人报之。然所录文卷尚需分抄送还各亭,请功民之家自认有无错漏处,此事多只半月,便可得定论。任乡老者,若前为良民平民之家,户籍可升为三等功民,补拨户田。半月后,三位乡贤就可启程赴洛阳,此去需居京三载,乡老院只每岁首末二月沐休,可得归家,道途远阻,其时是否归家务请贤老先自度体健否。故家中事尚请先料理妥当,有用我官寺之处,尽可来告知!待启程之日,县中遣文吏差役各一人相随,以照拂贤老行途洛阳起居。”
    能得将家中户籍改为功民,又是意外之喜,谢昶今日就更没底气再像以前一样对官寺吹鼻子瞪眼的,只能勉强行礼道谢,又感觉手脚似乎都不听使唤,礼数并不周全。
    红着脸下台来,谢昶脑中还晕乎乎的,谢苏等族人簇拥着他从人群中走过,一个个并不认识的人都在冲他高声喊“谢公”,老头只能一个劲点头。
    挤出人群,谢氏小辈们还欢声笑语不断,拥着他赶回家去。
    刚转过街角,却有一位须发怒张的高大老人阻在道路正中央,谢苏看到,忙对谢昶道:“阿叔,是白氏族长!”
    谢昶也看清对方就是今日未上台的白彰,还只道他没到现场来呢,忙走过去施礼:“正德兄!”
    白彰板着脸,在兴高采烈的谢氏族人们中瞟过几眼,才冷哼道:“观贵族人喜状,冠军谢氏今日起奉邓慕安为主焉?”
    这一声犹如迎头泼下的冷水,将谢昶谢苏亢奋的情绪瞬间浇灭。
    在这人面前,谢昶只觉羞愧难当,呐呐再吐不出半个字。
    怎一句话便让冷场?族人中一名小辈忍不住开口辩道:“本县已为元国治下,谢白二族终未迁走,籍为元民,非已奉元皇帝为主乎?白公何意?军国事非我等可知,然今日票决之三位乡老,白公叔公得占其二者,强胜司州人,冠军之民又岂不可喜?”
    白彰冲他怒骂道:“不晓事的蠢物,自以为能说会道,全不知腹中只生蒿草!汝且再往场中看,今日分明就是元国大胜冠军县已惨败!”
    青年转回头去,街角挡住已看不到那边,不过场中一个个人应该都还在欢笑闹腾,认识不认识的扎堆谈论,多数不肯离去,再调头疑惑道:“人皆欢喜,莫非白公不任乡老,欲让位与那甯公么?”
    话才说完,已被谢苏扯住,族长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轻声叹道:“白公之意,是元国选制,冠军之民争相往观旋而称贺,如此已是元国大胜!”
    青年这才记起之前叔公谢昶族长谢苏其实都是反对四等民策反对元制的,如今叔公得选为乡老,自家等尚庆贺不已,可不就是大元获胜?
    他便想再反驳白彰也找不到话来说。
    看谢氏众人讪讪模样,谢昶虽有羞愧意,却并无任何表示,白彰跺脚怒道:“入其毂中,尚皆以为幸,谢氏上下皆无用蠢物!呸!”
    往地下吐掉唾液,他大步迈着去了。
    白彰已经骂及全族,偏生在场的只有叔公谢昶辈分族长谢苏地位与之相当,两人却都红着脸一句话不敢还,青年不忿,扯开嗓子在后面问:“白公今日辱我谢氏,可是自身不应乡老?换那甯公去洛阳?”
    “如何不应?”白彰脚步一顿,再回头冷笑道:“老夫便去洛阳闹腾一番,凡邓慕安欲行之事皆否之,欲阻之事皆允之,观他作茧自缚又如何?”(未完待续。)
    p:(马上开学,之前家里水管冻裂未修台阶未重整,任务都要老虎完成,今日只有一更,明天估计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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