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雪情殇

章节9

直盯着她的视线。
施祥见骆冰彤出现,便自背篓里拾出一个用油纸层层包住的小砂锅,「骆姑娘,我们家宰了鸡,我娘吩咐我拿些过来给妳,妳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骆冰彤接过锅子,入手仍微温,在这呵着冷气的寒天里,施家的温馨善意令人感动。
「替我谢谢施婆婆,烦劳她了。」施家老夫妻总在她回来的这段期间,不时地送来食物与柴薪。
施祥憨直地笑了,「妳别这么说,我娘说妳太瘦了,又一个人住,开伙不方便。如果不是住得远,她还想叫妳每日到家里来吃饭哩!」
「对了!我还拿了些柴新来,已经帮妳堆在屋簷下了。」他的手指向新堆的柴堆,「明儿个有空,我再过来帮妳砍些柴薪屯积起来。风雪快来了,接下来可能会极冷,妳自个儿要注意。」他提醒着。
骆冰彤笑得淡然,「我知道了,谢谢你。」
「呵!不必客气,我娘她可是一直交代要我好好照顾妳,妳就别和我们客气了。对了!待会儿我要到镇上去,需不需要再帮妳带些什么东西回来?」
骆冰彤微一沉思,说:「施大哥,请你等我一下。」说完,便转身回屋里拿了些碎银,「请你帮我带一床棉被,再帮我买些烧酒、干粮,能带的就请你尽量帮我带回来,麻烦你了。对了!还要再帮我买些火折子。」
闇冥既然要留下,那她就势必得再添些东西。
「棉被?我娘帮妳准备的被子不够暖是不是?真糟糕,我回头就和她说去。」
施祥有些自责地道。
「不、不是,施婆婆帮我准备得够好了,是我自个儿怕冷,想要多添一条被子。」骆冰彤扯了个谎,她并不想让施家的人知道她这里多了个人。
闇冥也不一定会久留,像这种贫简的日子,他不见得过得习惯。
「好!我回头就帮妳送过来。」披着簑衣的施祥挥手向她道别,赶着去办货了,脚程极快的他,不一会儿就转过小径,失去踪影。
骆冰彤端着砂锅回到屋里,在炉里添了新柴,待炉火又舞出火舌,她才将砂锅放上去煨着。
「他该不会是妳不想让我留下的原因之一吧?」醇厚的男声轻谑道。
往砂锅丢进一些药材添加味道后,骆冰彤才直起身回答:「不,他不是。」
闲适地躺在屋内唯一的床上,正在伸展着身子的闇冥当然知道,他只是想和她说说话罢了。
「过来。」
对于他的话,骆冰彤向来是绝对服从的。
走近他跟前,突然一个踉跄,她被他强拉上了床舖。
温热的指腹抚上她的腮颊,突地扯下她的发辫,一头浓密的头发流洩至肩上、背上。
他捉着她的一绺青丝,发梢轻轻拂掠过她的五官。「那好,我可不想让我不凡的赤雪,成了乡野村间的凡夫愚妇。」轻柔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认真和戏谑。
他不凡的赤雪?!
骆冰彤敛下了眼,「方才你不是才命令我,要在这里当个普通的骆冰彤吗?皇子。」这会儿怎么又在计较她的态度?
一声「皇子」提醒了他的跋扈,闇冥黑眸一敛,继而拊掌笑了。
「妳这张嘴,果真利得很,真让人又爱又恨哪!」他陡地在她的唇瓣偷了一个香吻。
骆冰彤忍不住皱紧秀眉。
皇子……心情烦佳,而她……她不习惯在人前垂散乌丝,所以,她用手梳理长发,将披散在肩背的青丝撩到左肩,编咸一倏粗黑的发辫。
闇冥黝亮的黑眸一直注视着她细微的动作,卸下防备的她,别有一番佣懒的优雅气质。
她手捉着辫子,一手欲取他手上的红绒绳,但闇冥故意手一晃,闪过了她。
她又伸手,可他却好似戏弄老鼠的猫般躲着她……来来回回好几次,她的辫子又散落了几绺发丝,眸子也不禁掠过懊恼之色。
「给我。」最后,她干脆直接伸长了手要。
闇冥挑眉,不以为然的道:「妳真易怒。」手抚上她清丽的小脸。
骆冰彤身子一僵,他……在摸她…自她娘死后,就没人如此的摸过她,对于他突来的碰触,她是惊愕多于排拒。
闇冥将她的征愣看在眼里,黑眸微敛,手劲更加轻柔,执意想诱惑她坠入他织起的网中。
微粗的掌心摩掌着她柔嫩的颊,不含情慾的顺着她脸庞抚摸着,深邃的眸子幽幽地似要溺毙她……望着他清澈透明的眼睛,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脸……她突然觉得好疲倦,在他出现后所有的紧绷心绪,全在此刻如排山倒海地将她淹没……朱唇轻叹口气,她缓缓閤上眼,强撑的坚强悄悄地溃决。
冰凉细致的颊靠着他温暖的手掌磨蹭,唇边逸出的叹息隐含了一抹温柔与满足。
「你好暖。」她呢喃轻语,更埋进地散发着温热的掌心里。
闇冥扬了扬眉,「而妳好冰。」他敞开臂,见她微愣不动,便主动伸手将她拉进怀里,大方地与她分享着他的体温。
她虽然柔顺被动地偎在他的怀里,但这陌生的亲密接触,仍让她的身子微僵,放不下戒备。
「放松,我难得如此大方,妳难道不领情?」猿臂缠过她的纤腰,将她更加搂紧了些。
微微仰起头,瞳眸透过微启的眼睫隙缝望着他,手掌抵着他起伏有数的胸口,心脏稳定地跳动着,顺着掌心蔓延而来的暖意,今她微觉醺然。
他以双臂筑起的世界,似可以为她阻挡所有的狂风巨浪,如果……她任性地放弃一切,沉醉下去,是否可以让她觅得片刻的温馨?
「啵噗……」鸡汤突地沸腾,冒出滚滚热烟。
骆冰彤一凛,迅速自他怀里退开,立刻斩断妄念思绪,也将突来的落寞感硬生生地压制在心底。
腰腰间的余温在冷冽的空气中很快地退去,一如她短暂的迷惑。
拿着布巾端开砂锅,将火炭挑开了些,而后盛了两碗汤放置在桌上,转身找出两支汤匙。
「乡野地方,没有山珍海味,请皇子多包涵。」
闇冥再次挑眉,「不是说了,在这里别当我是主子,就当我是妳的……朋友。」话尾还别有他意地迟疑了一下。
骆冰彤望了他一眼,低头沉默不语,将其中的一碗汤端到他面前。
「餵我。」闇冥扬着笑脸,不肯伸手接。
骆冰彤轻皱了一下黛眉,而后眼眸掠过一丝戏谑的光芒,「既然你是我的『朋友』,那我就没有必要服从你的命令。」
她不理会征愣的他,将碗又放回桌上,迳自坐下来,拿起汤匙自顾自地吹着冒着热烟的药汤。
滑下食道的热汤,带着隐约的药草香,温暖了她的胸腹,冰凉的指尖缓缓泛起粉红的色泽,白皙粉嫩。
「妳不高兴我的出现?」他坐到她的身侧,拉过她纤白的手指在掌中把玩。
「你在乎吗?」她放下汤匙,撩开散在额际的发丝。「只要你高兴,我的感受……无关紧要。」
向来只有别人在乎他的感受,曾几何时,他也曾在乎起她的感受来了?!
「谁说无关紧要?!」深邃的眸掠过一抹幽光,充满掠夺的意味。「别人可以无关紧要,但对于妳──不行。」
柔若无骨的小手在他古铜色大掌中轻轻一颤,「你……」
自他出现在青莲池畔,他就老是有意无意地暗示着她什么,邪魅的眸光中带着捕猎的兴奋光芒,但……为何对象是她?
他应该永远不会注意到她的情绪和压抑的爱恋,不会了解她心中的翻腾和椎心的痛楚;今生,她都该只是他身边的影子,而不是他猎捕的目标,除非……
「你看了我的手札?」
闇冥不语,鲜红的薄唇抿出邪邪的笑,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不……」骆冰彤倒抽一口气,迅速地退开,急欲逃离突来的羞愤感觉。
他不该知道的,不该、不该!
手腕陡地一痛,瘦弱的身子跌扑进他的胸前。
一抬眼,只见他幽魅的眸子紧瞅着她,带着征服的兴奋;她乏力地闭上眼,逃避他的注视,却躲不开他勃发的气燄。酸楚中,她的眼角渗出了晶莹的泪光……愚蠢的她,将坠落到什么样的地狱呀?
闇冥温热的唇瓣印上了她的,她冰凉的唇在他唇下轻颤,湿滑的舌窜进她的唇间,在夺取她纯真之际,也嚐到了一丝苦味与萧瑟……
※ ※ ※
暗夜寂静,晕黄的月光照进小屋中,在熟睡的闇冥如雕像般俊美的脸上投映出温柔的阴影。
骆冰彤伸手抚过他宽饱的天庭,划过直挺微勾的鼻梁,双眸清亮毫无睡意。
她曾在心里暗自想过无数次能像这样抚触他的俊美,他正因晚膳中的菩萝花而沉睡,俊美依旧,却多了一丝无害的天真气息。
冰凉的手掌贴着他的颊,温热沿着掌心酥麻地钻进她的手腕,微微地灼烫冷冽的雪夜中,他们在温暖的厚被中交颈而眠。
简朴的木屋中,没有多余的床,她原本想打地舖的,但闇冥不准,所以为了维持她最后的一丝尊严,她暗自在晚膳中加进了安眠的菩萝花,才换来她此刻难得的放肆行径。
不习惯和人同榻而眠的她,整夜辗辗着无法入睡,看着枕畔向来不能也不愿高攀的他,胀痛的心口泊泊地流着微带酸楚的甜蜜。
她清楚地明白,闇冥的兴致是来自猎捕的过程,一旦他掠夺了她的所有,他使会头也不回地离去,留下胸口空洞地淌血的她,失去魂魄地在人世间飘荡无依……
所以,只有在此刻,他是完全属于她的,虽然这p种短暂的快乐有如镜花水月,她却无法抗拒地沉沦。
将手栖窝在他厚实的大掌中,十指亲暱地交缠,阴柔的她和阳刚的他是如此的不同,却又能如此地奇异相融。
她最先注意到的是他幽稣的黑眸,但最先爱上的则是他的大手。
修长的手指和厚实的温热大掌,总是优雅地移动在书册、酒杯之中,偶尔曾栖落在红颜身上,总是带着霸气的温柔,逗弄得她们眼波含媚、娇喘不休。
她不想成为他的红颜之一,因为她不想为他黯然神伤,但她想要感受到他抚触的温柔,尤其是在夜里,这个得不到的妄想就会让她渴望的心揪紧、发痛。
将面颊贴着他长茧的掌心缓缓磨蹭,闭起眼睛,嘴角漾出一朵笑花。
地想,此刻的牠是幸福的,虽然,她的幸福是片面偷取得来的。
暗夜随风飘来的莲香吸引了她的注意,抬起眼,皎洁的莹莹月光蛊惑着她的心智。
她恍惚地下床,仍不忘替闇冥拉紧被褥,密密地盖住缝隙,顺着月光小道走到屋外,清亮的月光洒满全身。
好圆的月,圆满得没有一丝瑕疵残缺。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