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五日的情景,当日,本宫只当那人听闻本宫有孕,心情舒畅,宠爱更盛,暗自欢喜,却没有想到……”
皇后娘娘停在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眼角处早就挂着的泪滴就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良人如此,谁能忍受,即使她位高权重,也无法平常心视之。
凌小小看着一向淡然处置,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此刻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从容,再也没有往日的冷静,此刻的皇后娘娘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女人,她因为失去的孩子,因为自己被良人暗害而愤恨不平,暗暗自苦,她的心也软了下来,她想到了自己的遭遇,罗家的遭遇,升起了一股子同仇敌忾,却又怜惜万分的心情。
她伸手,将皇后娘娘搂住,轻声的安慰:“娘娘先别伤心,或许,这些不过是巧合,那人未必就能狠得下这份心,毕竟娘娘可是天下的凤主,早日生出皇子,那才是天下稳定的最大依仗。”天下太平的首要条件,就是子嗣茂盛,而子嗣茂盛的前提,就是皇后先生子,那人如此做,不是自毁长城吗?
皇后听了凌小小的话,欲言又止,然后又是一声长长地叹息,眼中充满了悲伤的神采:“起先本宫也和你一样的想法,或许真的是一个巧合,毕竟那人对本宫也是有几分真情,可是春桃去了浣衣局,却……却……发现那人的贴身衣物上曾熏过榛蓉香,你是懂香的,自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凌小小脸色又白了三分,这榛蓉香她是知道的,虽然无色无味,寻常人用了,对身子有益,但是对刚刚有孕的妇人却极为的不利。
若此事真的是那人所为,那真可谓煞费苦心了,这药采集起来甚为困难,通常长在深山,而且知道的人甚少,她也是前世制香之时,翻了百草书才知道的,那人却能以此为手段来害皇后,只怕这计策不是一朝一夕想出来的。
不过春桃的手段,倒也让凌小小吃了一惊,对皇后娘娘的行事也更多了几分放心,对风家也多了几分信心,一个奴婢尚且如此,这主子的手段就更不用说了:春桃居然知道熏过榛蓉香的衣物,若是用盐水浸泡,就会现出黄渍来——可不是寻常的医者能知道的。
想不到看起来寻常的春桃,却是如此的深藏不露,居然能分辨出这等香来,风家到底有多少她不知道的能人,也难怪她出事后,兄长第一个就向风扬求助,也难怪太夫人居然张狂的将她这个名义上的公主不当回事——风家看来真的有这般张狂的本事。
皇后沉着脸,冷然一笑:“也真难为那人了,时时刻刻惦记着本宫的肚子,知道本宫有孕后就先下手为强,省的本宫日后真的生下皇子来。”
皇上的冷酷,让凌小小心惊,皇后的孩子,难道就不是他的骨肉吗?为何居然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也难怪皇后这些年,远离深宫,只怕是对那人冷了心肠,也是自保吧!
凌小小心里觉着压抑的难受,为何天朝的男人一个两个都是如此,罗海天与自己十多年的情分,三年多的夫妻之情,在他的眼里,什么都算不上,而凌老将军,也是这般,为了一个朱氏,逼死自己的发妻,还任由朱氏迫害自己和凌啸,同样的心狠手辣。
她想到沉为水底,心灰意冷而死的真身,想起自己和凌啸三番两次的徘徊在生死线上,那时,凌老将军置自己兄妹为何物。
只是没想到,皇后与皇上多年的夫妻之情,居然也是比纸薄,竟能活生生的将自己的骨肉扼杀,其心之狠,比起罗海天和凌老将军来,还强上几分,至少这二人还没有亲自动手残害自己的骨肉,也只是漠视而已。
想到这些男子的无情,凌小小的心也硬了起来,声音更是冷的如寒潭的深水,她低低的伏在皇后娘娘的耳边说道:“娘娘,那你这次有孕,腹中的胎儿,那人可曾……”
皇后淡淡的声音含着不屑和讥讽:“这次倒还没有,也亏得你和本宫当日御花园里那出戏,否则只怕本宫这腹中的胎儿还来不了。”
凌小小心里又定了三分,声音却更冷:“那就好,娘娘你就安心保胎,只要生下皇子,娘娘所受的委屈,日后自然都会有人千百倍偿之。”
凌小小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让皇后一惊,等她错愕的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发现凌小小身上的寒意已经退去,依旧是沉静如水,好像刚刚的那股子从骨子里冒出来的寒气,只是她一个人的错觉。
但是皇后却清楚的知道,刚刚那不是她的错觉,凌小小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她想起皇上对凌啸的绝情,想起皇上对凌小小处置,想起朝霞郡主的所为,想起今儿个紫霞的所为,心里也明白了三分,也难怪凌小小会冷了心。
她又想起皇上的心胸狭隘,对自己的多番试探,对风家的猜疑,这时候再想起自己这次回宫后的谋划,心中的那股子信念便比往日里又坚定了几分:风家有凌小小这样的主母,她成事之举又多了几分胜算,凌小小不但聪慧过人,身后更是有凌啸。
这般想着,她就将面上的泪水擦了擦,脸色便恢复了几分正常,只是语气依旧有些森冷:“那今日紫霞之事,你如何脱身?”
凌小小见皇后的神色已经平静了下来,脸色也好看了几分,伸手拿了靠垫,帮着皇后娘娘垫在案头,让她可以舒服的靠在上面,自己忙好了这一切之后,就淡淡的笑道:“紫霞公主煞费苦心演了这么一出戏,小小怎么着也要帮着演下去,只是结果如何,能不能如紫霞公主的意思,那小小就不能保证了。”
皇后听着凌小小话里的不屑之意,仿佛紫霞公主不过是个跳梁小丑,那点小手段,不过只是关公面前耍大刀,班门弄斧而已。
皇后是彻底放下心来,却还是不忘提点凌小小一句:“只怕皇上那里是动了心思,你可要小心行事。”
凌小小笑着点头:“娘娘放心,小小已经知道该怎么行事,你就等着瞧好戏吧!”
凌小小为了怕皇后担心,就伏在她的耳边将自己的对策,轻轻而简单的说了一遍,皇后越听,越觉着好笑,到最后居然一时忍俊不禁,竟然笑出了声音来。
她边笑边摇头:“这招数也只有你想的出来,本宫都有些等不及看看那些人脸色的精彩颜色了。”顿了顿:“只是这对你的名声……”
凌小小笑了,真心的笑了起来,为皇后话里的怜惜:皇后这时候还能想到顾念她的名声,是真的在乎风扬,在乎她凌小小。
“娘娘,人活一世,名声二字不过是浮云,若是真的被此捆住了手脚,这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再说了,今儿个这事情,怎么会流传出去,紫霞公主可是真正的金枝玉叶,还是待至闺中,想必紫霞公主比小小更担心流传出去,是不是?”说到最后,已经是挑起了眉角眼梢,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又引得皇后一阵轻笑,眼底的清愁倒是淡了不少。
此刻,忽然春桃在门外轻轻咳嗽一声,然后就步伐匆匆的进来:“娘娘,皇上让人宣侯夫人进御书房回话。”
皇后和凌小小对视一眼,凌小小点头:“娘娘,你就静下心来看好戏吧!”
皇后了然的点了点头,但还是露出几分担忧:“皇上虽然坐拥天下,但心胸狭窄,这皇宫之中能在他耳边说上话的也就是紫霞公主,小小,你行事还是多加小心,本宫会请太皇,太后出面,为你说情。”见凌小小露出不赞同的目光,皇后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小小不必担心本宫,本宫这里即使未曾生下皇子,可是身边不是还有大皇子吗?”
这番话说得也是推心置腹,让凌小小心惊之余,更是心头一暖。
但凌小小还是笑着摇头:“娘娘,你不必为小小担忧,更不必惊动太皇,和太后,即使皇上真的想要小小的命,小小也足有脱身之计。”因为丹书铁券事关重大,凌小小还是隐瞒了下来,虽说皇后此刻一心为她着想,但若是知道她手中有这样的重要的东西,难免不会生出什么心思,那她怎么对得起九贤王的一片心意。
皇后听了凌小小的话后,是真的完全放下心来。
她也明白,凌小小不让她惊动太皇太后的心意,她与皇上同床异梦,现如今她正孕育子嗣,这子嗣不光是她日后的保障,也是风家日后的根本,是万万不能再出什么差错,若是她贸然出手,请的太皇,太后为凌小小说情,到时候惹怒了皇上,谁知道,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不过,她也含蓄的将自己的意思露给了凌小小,所以凌小小这样的做法,才让她更为赏识。
凌小小在这样的关头,还能想到她在后宫的处境,说明她是真的能权衡利弊,孰轻孰重分辨清明,是个堪当大任的,同时也说明她是真的不惧紫霞之计策。
皇后赞赏的瞧着优雅转身,不急不慢离去的凌小小背影,她不过是片刻之间,从自己话语间就捕获到最有用的信息,更是眉眼一转,就想到对策。
轻声笑语间,就将一件极为不利她,不利风家,凌家的事情,瞬间就扭转乾坤,还准备反手将上紫霞一军,凌小小的计策,看起来是儿女情长,实际上,却是将她的不利形势完全转化,还将她从一个行凶嫌疑人变成一个苦主,皇后此时心中的所感,何止能用惊叹二字来形容。
然而,她身处后宫多年,收敛神色的本领自然是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因此,她纵然刚刚心里就震惊不已,但面上却是丝毫不显,现在待到凌小小转身,才将自己的心思显露半分。
不知道怎么得,想到凌小小这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领,她这个天下凤主的心头居然闪过一丝畏惧之色。
凌小小实在是太过聪慧,还有着深不可测的手段,今日敬茶之事,她已经收到消息,既惊怒太夫人的为老不尊,又对凌小小更上了一份心。
凌小小有着高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气度,更有着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忍耐之气,她这个在后宫浸淫权术多年的自己,都自问未必做到如此荣辱不惊,更不会做到如此睚眦必报。
何况紫霞的事情,在她看来都是难以解决的棘手之事,她却是低眉浅笑间,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就轻描淡写的将难题化解,还要反将紫霞一军。
那种胸有成竹的自信,就仿佛这世间似乎没有什么是她解决不了的难题,是她越不过的槛。
若是这样的人,成为风家的敌人,那会是何等可怕之事,还好,风扬眼光独到,将她拉入风家的阵营,皇后想到此处,是一阵子的庆幸,此刻,凌小小二嫁之身,半点也不放在了心上,只是一个劲的庆幸,风扬眼光独到。
是啊,好在风扬的深情打动了自己,让她出面周旋,才让风家得到这样一个睿智的媳妇,有了这样一个手段高杆,深藏不露的主母,还有风扬那雷厉风行的士气,还担心日后的风家会被人轻易撼动吗?还担心她这个皇后的位置不能坐稳吗?
皇后这样想着,就觉着摆在她眼前的道路越发的宽敞起来,瞧着凌小小的背影的目光,便越发的明亮起来。
皇后待到凌小小离开之后,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床榻,过了许久,才开口叹道:“春桃,传本宫的话,让风家人善待侯夫人,若是有人再挑衅侯夫人的威严,就休怪本宫不留情面。”凌小小,她是护定了。
春桃领命,只是脚下微有迟疑,片刻之后,才咬着唇:“娘娘,只怕太夫人会对娘娘……”
皇后脸色沉了沉,冷哼:“太夫人老糊涂了,本宫还能跟着老糊涂不成,她向来就是一个蠢货,脑子就是个摆设,就算是只猪,也要比她聪明,若不是她是风家的太夫人,不是与皇上有着那么一表三千里的关系,本宫早就让她说不出话来,做个活死人,哪里还轮到她这些年在风家耀武扬威,给母亲添堵。”皇后的声音依旧轻柔,但其中的杀气却让人毛骨悚然。
春桃知道皇后对太夫人的心结,小心翼翼的道:“娘娘,太夫人不过是无知妇人,娘娘您何必和她一般见识。”
“是啊,她不过是个无知妇人,却能左右很多人的命运。”皇后语带讥讽的说道:“包括本宫这位天下的凤主。”
想到自己今日处境,都是这个无知妇人赐予的,皇后的心里就一团窝火。
此番她回宫之后,皇上虽然对她宠爱有加,也给了她统领六宫的权利,给了她子嗣,可是这些都是明面上的荣宠,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谁知道这些什么时候就收回去了,她一日没有生下皇子,她的皇子一日没有坐上那个位置,这一切都算不了数。
在皇后看来,这些荣宠,就和当年那些明面上的荣宠一般,不过是给百年积威的风家一个面子,是给一门两侯的风家一个荣耀,是给风家这些年为天朝南征北战的一个奖赏。
仅此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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