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嫣嫣为人心细,观察入微,见状道:“言将军好像不太舒服,是不是动了胎气?说的也是,好不容易把你从别院劫了来,这番奔波怕是受不住了。你肚子这样大,不会是要生了吧。”
言非离腹痛一阵紧过一阵,浑身冒出冷汗,勉力问道:“离儿在哪里?”
“离儿?曜日吗?”林嫣嫣冷道:“言将军,我劝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这里有人可是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呢!你要是在这生产,可没人帮你接生!”说完,不再理他,转身带着凌朱走了。
言非离痛了一阵,去怀里摸索,掏出一个药瓶。大概是他们太放心他现在这样子也跑不了,又或是不屑碰触他,所以并没有搜身。这药是秋叶原帮他配的安胎养身用的药丸,言非离吞下一粒,卧在床上静静躺了半晌,终于觉得腹内的躁动稍缓。
仔细打量这个房间,大概是间暗室,狭小简陋,四周阴暗,并无窗户。言非离心中忧虑,不知离儿被他们关在什么地方。想到林嫣嫣对自己的恨意,还有凌朱的背叛,不由得心寒。
难怪北堂王府的精锐侍卫会保不住王妃和两名世子;难怪那封信那么容易便送到了秋叶原手上;难怪那妇人可轻而易举敲开别院的大门;难怪敌人的所有行动总是抢谦之一步;难怪……原来这么多难怪,只是因为这里的内鬼不是别人,正是堂堂北堂王妃和暗卫凌朱!
言非离轻轻揉抚自己的腹部,想到这里还有两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无论如何,自己绝不能让人伤害到他们。
言非离闭上眼,思索脱身之法。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哐啷一声,铁门打开,一个黑衣人手里拎着一个小小身影走进来。
言非离睁眼一看,浑身一震,喊道:“离儿!”
北堂曜日被那人一甩,向言非离这边扔来。言非离连忙拉住他的小手臂,腕力微用巧劲儿,向前一带,将孩子抱到自己怀里。
“离儿!离儿!”言非离焦虑地唤着他,却见他小脸苍白,闭着眼抿着唇,一副倔强神色,背后濡湿一片。将他小心地翻个身,一道深壑的鞭痕,撕裂了衣服,黏着血肉,触目惊心。
言非离只觉心神俱碎。摸摸他的脉,微弱而稳定,好在未伤心脉。
“义父……”北堂曜日缓缓睁开眼,看见言非离,眼泪扑簌扑簌落了下来。
他再怎样坚强,也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孩子,坚持了这三、四天,此时看见言非离,如何还忍耐得住,不由得微弱地呜咽起来。
言非离心如刀绞,将他小心地搂住。
“你是什么人?”言非离看着那个黑衣人道。
黑衣人冷道:“越国二皇子,幽教教主安明。”
言非离立刻心中明了。
黑衣人道:“杀父灭族,亡国之恨,这仇我不能不报!越国虽然归于文国领土,我却知道这些都是托北堂傲的福。”
言非离怒道:“你若有仇,冲着我们来就好了,为何为难一个孩子!?”
黑衣人讥笑道:“抓这两个小鬼并非我本意,不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小子倔强得很,年纪虽小,却有几分本事,今日竟伤了我一个手下,这才小小教训他一下!”
他自持身份,本不屑为难一个孩子,可却知道他是一个重要筹码,不能不将他囚禁,谁知今日竟险些被他逃了。转念一想,倒不如把他丢来言非离这里,将这一大一小关在一起,也不方便逃了。
言非离感觉离儿轻拽他的衣角,明白他的意思,问道:“辉儿在哪里?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黑衣人冷笑道:“言将军和小世子还是在这里安心做客,不要东想西想,管这管那的了,本教自会好好款待你们!”说罢甩袖离去。
大门重新被锁上。言非离顾不得身上不适,将离儿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检查伤势。轻轻脱下他的锦衣小褂,见他背后稚嫩娇贵的肌肤已是皮开肉绽,伤可见骨,顿觉心尖都在发颤。
北堂曜日道:“义父,我没事。”
言非离见他明明泪痕未干,却强忍着安慰自己,心疼之极,微笑赞道:“好孩子。”给他点了止血要穴,撕下床单,仔细包扎好。
北堂曜日拉着他的手道:“义父,我不疼!离儿一点也不疼。”
言非离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经过这番折腾,腹部再次隐痛了起来。
北堂曜日咬着牙道:“义父,我不疼,真的,一点也不疼。”
言非离道:“嗯!离儿真了不起。”
北堂曜日道:“义父,我冷。”
言非离在他身边躺下,小心翼翼把他搂在怀里,拉过床上唯一一床单被,盖在二人身上。
晚上有人送来了几个馒头和一碗清水,言非离取过一个馒头,慢慢撕了,喂给离儿。
北堂曜日虽然从小娇生惯养,此时却并不挑剔,一口一口,吃了半个下去。言非离见状,微微放心,疲惫地靠在床头。
北堂曜日忽然道:“义父,你一点都不想离儿。”
“怎么会?”言非离诧异。
北堂曜日嘟起嘴,指着他的肚子道:“你看你胖了这么多,分明一点都不想念离儿,父王还说你病了,不能来看我。父王骗人!”
言非离啼笑皆非,却不知该怎样解释,只得道:“义父确实病了。义父真的很想离儿。”
“我不信!”北堂曜日虽然嘴里这么说,但见义父果然脸色不好,浑身轻颤,额上沁出冷汗,不由得关切地问道:“义父,你怎么了?”
言非离笑了笑,道:“没事。义父只是肚子有点不舒服,一会儿就好。”
北堂曜日皱着小眉头道:“义父,你是不是饿了?你也吃馒头啊。”说着,去推言非离手里还握着的半个馒头。
言非离此时哪里吃得下去。他现在七个月的身子,怎禁得起这番奔波惊扰,早已动了胎气,只是傍晚时候服了秋叶原配的药,暂时缓了下去。可是后来又看见离儿,忙了这半会儿,腹中的两个孩子渐渐又闹了起来。
言非离不想让离儿担忧,强撑了半晌,去摸怀里的药瓶,抖着手服下一粒。
北堂曜日一直趴在床上,心中好奇,直盯着他腹部看,过了片刻,虽然背后的伤仍痛着,却终于还是忍不住,轻轻伸出手,摸了上去。
言非离低头一看,见曜日的小手覆在自己腹上,来回摸索,不由得微微一笑,心里涌上温情,顿觉身上好似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北堂曜日疑惑地道:“义父,你的肚子在动。”
“嗯。”言非离慢慢应了一声,在他身边躺下。
北堂曜日向他这边挪了挪,言非离喝道:“别动!小心伤口!”
北堂曜日道:“有义父在,离儿什么也不怕!这点小伤算什么。
“父王说他小时候,有一次被祖父的仇人抓了去,关了七天七夜。那些坏人不给父王吃的,也不给水喝,还在父王胸前击了一掌,让父王身上忽冷忽热,以后成个废人。可是后来父王被祖父救了回去,我们北堂家的明月神功又再厉害不过,父王勤练武功,这伤就渐渐好了。”
言非离听了这话,才知道原来北堂傲小时候还有这番经历,道:“离儿,你的明月神功练得怎么样了?”
“我已经练至第一层了。”曜日甚为得意,将自己下午怎样击伤那个看押他的侍卫,怎样逃出小房,怎样要去找辉儿却被人抓到的事讲了一遍。
言非离摸摸他的小脑袋,暗赞这个孩子实在胆大心细,足智多谋,只可惜年纪太小,经验和功力不足,若再长个几岁,便真能放心让他一人逃出去。
北堂曜日到底受了伤,说了半天话,终于体力不支,趴在床上渐渐睡了过去。
言非离见状,将被子给他盖了盖,腹中的孩子好似也睡着了,便调整呼吸,闭眼小歇。
半夜,言非离睡不踏实,感觉身旁微动,连忙睁开眼。
见离儿一张小脸烧得通红,额上冒出汗珠,难受地蠕动着。言非离伸手一摸,额头滚烫,不由得大惊,知道是他背后的伤没有上药,怕是伤口发炎引起的发烧,连忙握住离儿的脉门,将内力缓缓送了进去。
明月神功是一种非常奇异的武功,具有强大的疗伤功效,只有北堂家的人才能练就。北堂曜日是北堂傲长子,继承了胸前那朵梅花状胎记,是练神功最佳的人才。他又天资聪颖,早已过了第一层,只不过功力太浅,还无法自行运功疗伤。
因此言非离的内力一输进去,立刻激发了自身潜藏的功力,真气很快便运转起来,不过却不能持久。
言非离守在他身边,不断用自身的内力去激他,带动真气运转,不知过了多久,已是满头大汗。他身子沉重,不能妄动真气,此时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天色将明之时,孩子出了一身汗,烧终于慢慢退了下去。言非离松了口气,疲惫地倒在枕上,沉沉地睡去。
“义父!义父!”
言非离听到离儿的唤声,勉强睁开双眼。
北堂曜日道:“义父你听,外面好乱。”
言非离凝神一听,外面果然人声喧沸,夹杂着刀剑之声,连忙坐起身来,拉过曜日,检查了一下他背后的伤势。明月神功果然不同凡响,只不过一夜,那伤口已愈合了大半。
言非离道:“离儿,待会不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好好跟在义父身边!义父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北堂曜日点点头,道:“父王来救我们了。”
言非离掏出药瓶,又服了一粒药丸下去,缓缓试着运行了一遍体内真气,感觉还可以应付。将离儿拉到身后,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
打斗之声越来越近,忽然有人猛地打开大门,喝道:“将他们带出去!”正是幽教教主安明。
几个黑衣人上前,一人伸手去拉北堂曜日。言非离挡住,将曜日抱在怀里。几人见言非离身材怪异,却没有多想什么,将二人推搡出去。
出了暗室,远处一片浓烟,似乎是起了火,夹杂着叫嚷的人声,乱糟糟一片。
“看什么!快走,”其中一名黑衣侍卫推了言非离一把,押着他们快步前行。
言非离已看出这是个寺院,前方着火的似乎是前院庙宇,火势渐旺,风力很强,怕非人力可灭,大概用不了半个时辰就会烧过来。
几人匆忙押着言非离和北堂曜日来到后院,突然一批内院逃出的僧人冲了过来,个个抱头乱窜,不辨东西,登时将人群冲散。
言非离见机不可失,趁众人不备,突然出手,抢过一柄长剑,拉着离儿急退。
“快走!去找你父王!”
北堂曜日毫不犹豫,转身蹿了出去。有人想拦,可他身形灵巧,经过昨夜言非离的一夜激发,明月神功正是真气运转最快的时候,闪了两下,一一被他避过。
眼见他已奔至门口,北堂王府的人马就在那边,却见一只利箭向他小小的背影直射而去。
“离儿!”言非离大惊,立刻提气飞奔过去,手中长剑甩手,“呛”的一声,将那支短箭击落在地。
又是一声箭鸣,紧随其后,却是直往言非离而去。
言非离耳闻风声,却无力避过,腹中的绞痛让他脚下一软。“扑”的一声,箭从背后射入左肩,言非离脸色一白,踉呛地跌倒在地。
“义父!”北堂曜日已跑到了门口,此时见状,转身想要奔回。
言非离厉声喝道:“快走!”
北堂曜日却仍直奔过来。言非离一咬牙,运起真气,将离儿扑过来的小小身子用力一推,直送出去七、八丈远,大喝道:“快走!你不听义父的话吗!?”
北堂曜日落地一看,见义父已被那些入团团围住,还有几人向自己这边奔来。他年纪虽小,头脑却甚清楚,一咬牙,转身窜进了前院。
言非离一阵昏眩,捧着肚子倒在地上,左肩已经麻痹,看见离儿的身影已经消失,那些追赶的人竟然折了回来,微感不妙。
安明道:“你自己要让儿子回去送死,可怪不得别人?”
“你、你是什么意思!?”言非离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吃力地问道。
安明嘿嘿一笑,道:“兀杰在前院埋了火药,只待与北堂傲同归于尽!不然你以为我幽教为何要撤!”
言非离闻言,心神俱裂,凄厉地喊道:“不——”
前方院落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地面随之震动,两边的墙壁轰然倒塌。
安明脸色一变,对属下急喝。“已经开始了,快撤!”说着向前去扯言非离,却见他身后的半圆拱墙晃了一晃,缓缓向前倾倒。
言非离面如死灰,一动不动地倒在那里。安明顾不得他,急忙抽身退后,与众属下急急撤离。
矮墙轰然倒落,言非离却没有等到预料之中的倾轧。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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