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右手,有青筋在手背浮现得越来越清晰。
许久,他吐一口气,别过脸继续在自己的手机上翻找着,口中用很舒缓的语调轻轻地说:“你病了。等你病好了再说这些话吧。有什么我做得不够的,我任凭你骂任凭你打,就是把我打破头都行,好吗?栗”
“你对我做得已经很够,我没资格打你骂你或者把你的头打破。”
那样温柔里带着调侃的话语,已经不能再让江菲发笑。她甚至已经掉下泪来。
“算我对不起你吧!我自私,贪婪,虚荣,爱财如命。你可以满足我所有这些物质或精神的追求,所以,我接受你,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不用担心受苦。”
许彦霖眯着眼,长长的黑睫盖住了眼底的颜色。
他低声问:“难道觉得我现在不再能满足你这些追求了吗?”
“是我不再满足于这些追求。竣”
江菲诚实地回答,“原来我和别的拜金女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是我……要求得太多。”
她的目光不觉地在书桌上转了一转。
只不过目光那么一转,许彦霖便注意到了。
他转过身,看到了桌上的标书和两份通话单。
草草翻了翻,他的脸色已发白。
chapter13-跳出曾经的天地,原来也不孤单
创媒标书的报价单那一页,有复印下来的他的签名。
漂亮字体已经面目全非,先是一个叉,然后是无数的横杠,透穿了厚厚的复印纸。
但签名周围,那一整页,都只写了他一个人的名字。
许彦霖,许彦霖,许彦霖,许彦霖……
江菲用她相当拙劣潦草的书法,在那一整页上,写了无数的许彦霖。
翻到下面,再下面,很多很多页,依然是他的名字。
只是他的名字中,又夹杂了无数个不像名字的名字:冤大头。
冤大头,冤大头,冤大头,冤大头……
无数的许彦霖,无数的冤大头。
可许彦霖不是她的冤大头;即便他心甘情愿当她的冤大头,她现在也不打算要了。
“对不起,我骗了你。”
许彦霖仓促地说,“这件事是我一手策划的。我不喜欢原智瑜,即便他能为公司再来再大效益,我也不喜欢。这是我做的最不理性的一件事。原谅我,好吗?”
江菲弯了弯唇角,“无所谓原谅,或者不原谅。生活不是琼瑶剧,我们也不是未成年。你有你坚持的苦衷,我有我接受的底线。谢谢你还想着隐瞒我,至少证明了你还是懂我的。你也晓得……晓得我讨厌的是什么。可差点连我自己都忘了我讨厌什么了。”
许彦霖抿着嘴,想笑,却怆然,“你到底……到底还是为了他和我提出分手?这是不是说明,虽然我不理性,可到底没做错,是吗?”
江菲恍惚间算是听明白了。
真是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原来流言猜对了一部分。
他逼走原智瑜,一方面因为吴捷,另一方面也是打算杜绝情敌有机可乘。
她倒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魅力,能让像原智瑜这样嚣张厉害的人物轻易失去了辛苦付出八年的工作。
她慢慢说:“从清除内部对手来看,你也没有做错。我理解,可我无法认同。”
许彦霖捏着那份被涂鸦到最后一页的标书,低声说道:“如果我去和原智瑜道歉,请他重回创媒,你肯原谅我吗?”
“无所谓原谅或不原谅。”江菲将脸埋在手掌里蹭了蹭泪水,“你没必要为我改变你自己,我也没必要为你改变我自己。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是现在勉强改变了,以后也会后悔。毕竟,每个人谋取生存和发展的方式不一样。”
她不喜欢阴谋算计,更讨厌暗箭伤人、栽赃嫁祸。
但她并不是不懂得在竞争激烈的社会里谋求发展的艰难。
她不能说许彦霖错;如果他仅仅是她的boss,她可能会赞成他对竞争对手不惜代价的打击,绝不会清高到拂袖而去。
可她没有办法想象,自己未来的枕边人也会这样满腹心机,甚至把她和她的朋友都算计在内。
原智瑜……
他的心里该有多憋屈!
那个男人,至少和她一样有着血性,至少和她一样敢用拳头和看不顺眼的人或事说话,——而不是背后悄无声息地捅刀子。
许彦霖抚着额,侧了脸望向窗外,久久地沉默着。窗口投入的阳光打在他的手背上,在脸上投下了重重的阴影,看不清他的神色。
很久之后,他再开口时,声音已基本恢复了平静。
他向江菲说:“走吧,我先送你去医院挂水。”
“不用了,我呆会儿自个儿打车去。”
“打车?”
江菲站起身,将床头柜上的钻戒和汽车钥匙拿起,放在许彦霖手中,“还给你。对不起,我不大会保养,汽车被我开旧好些了。”
许彦霖看着手中的钻戒,嘴唇动了动,好一会儿才问:“以后……你还去上班吗?”
以后还上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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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3 跳出曾经的天地,原来也不孤单(二)
江菲的心里又像整夜写着许彦霖名字时那种猫抓般的疼痛难受了。.
原来相处得久了,能诱惑她的,并不只是他的物质条件和外在的容貌。
写着是折磨,看着也是折磨。
也许对着许彦霖,对他也是折磨。
于是,她说道:“如果今天退了烧……我明天就去上班。我会在一到两周内把手边的工作全部理好,交给小秦他们处理。你也尽快找人手过来接班吧,设计部以后人手可能不大够了。栗”
许彦霖便点头,他将钥匙放回江菲手中,说道:“这车算是公司配给你代步的吧!等你真的离开公司再交过来。”
见江菲犹豫着没接,他扬了扬嘴角,“你应得的。不论是不是我女朋友,你都当得起这待遇。”
习惯了有车的日子,忽然没有了车,的确很不方便。江菲接过车,不知道是不是该打算重新买辆二手车代步。
这时许彦霖把钻戒也放回了柜子上。
他说:“这戒指是我在英国念书时偶然看到了买下的。我就想着这戒指只有你戴着合适,所以从没打算过给别人。如果你不喜欢,扔了吧。”
江菲嗓子一阵发堵,盯着那闪亮的戒面,竟想不出拒绝的话来竣。
许彦霖向外走着,走到房门口,忽然又回过头,问:“菲儿……我们之间,真的再考虑考虑吗?”
江菲吸吸鼻子,哑哑地笑。
“也许到我很老很老的时候,我会为今年的放弃后悔。可在我还没开始老之前,在我还残留那么一点血性的时候,我应该都不会后悔。”
许彦霖苦涩地笑了笑,轻声道:“回床上去,好好休息吧!”
门被轻轻地带上,江菲听他走了,才把脸埋到枕头里,努力把自己的眼泪和悲伤全压下去。
是她发现了他们性格之中无法调和的一面,是她决定要分手,可她为什么还要伤心?
那样温温文文细水长流般的平淡相处里,没心没肝的江菲,到底也丢了心了了。
哪怕只是小小的一角,也会生生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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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没过多久,又传来了门铃声。
是许彦霖去而复返?
江菲揉着自己红肿的眼睛,决定再不去开门了。
这时,传来了锁匙转动的声音,分明正有人自己在用钥匙开门。
她忽然猜到这人是谁了。
水凝烟曾经和她一起住过,她的房屋钥匙,水凝烟也有一套。
果然,几秒钟后,水凝烟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小跑过来,探头往房间里一瞧,已经叫了起来:“真的病成这样啦!快起来快起来,我带你看医生。”
“喝点板蓝根就没事了,看什么医生。”
江菲蓬着头勉强笑着。
可惜话还没说完,又是几个喷嚏打过,浑身都冷得哆嗦起来。
水凝烟看见她这样子,早就急了,立刻打开衣柜给她翻出换洗衣服,就要动手脱她睡衣。
江菲没想到这淑女还有这样粗暴的一面,忙嚷道:“算啦,算啦,我自己来!”
草草换衣洗漱了,乘着电梯下楼时,江菲问水凝烟:“你怎么知道我病了?”
“当然是你家许总告诉我的呀!”
水凝烟向她调皮地眨眨眼,“他说你病了,他公司里有事,没时间照顾你,所以让我过来陪你去医院呢。”
“凝凝,那个……我和许彦霖分手了。”
“啊……为什么?他不是长得又高又帅,又有钱脾气又好吗?为什么?”
“因为他不会和我一起喝酒,不会和我一起骂人,不会和我一起打架,更不会和我一起把坏人揍个鼻青脸肿然后拍拍屁股笑哈哈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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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菲的身体一向不错,很难得才挂一次水,效果奇好,当天便退了烧。虽然医生再三叮嘱让多休息,她还是第二天一早便去了公司。
原以为她和许彦霖分手的事一定会再次闹得公司里沸沸扬扬,但去了才发现,公司里根本没人知道他们的事,倒是人人都知道她感冒了。
“感冒要多喝水,还有发烧的话最好连着挂上两三天水才有用,不然会有反复。”小秦体贴地为她倒了水,端详着她的面庞连着啧嘴,“看看,看看,以前多精神啊,现在粉底都盖不住这灰扑扑的气色!一两天的时间,眼睛都瘦得抠下去了!”
“去你的!”江菲推开她,“什么脸上灰扑扑的,眼睛抠下去?说得我一脸倒霉相,得了什么绝症似的。给我滚远点,少来触我霉头!”
可惜身体没嘴巴那样强悍,话没说完,几个喷嚏打得她眼泪汪汪。
小秦正看笑话时,她桌上的内线响了。
许彦霖温和地吩咐她:“江菲感冒挺严重的,又好强,喜欢硬撑,你多照顾些她,别让她累着。”
听见许彦霖公事之余对女友这样体贴备至,小秦肃然起敬:“是,许总。”
“那谢谢了。”许彦霖道了谢,才挂了电话。
江菲翻着白眼问:“什么事?”
小秦嘿嘿地笑:“许总不放心你带病操劳,让我好好照顾你呢!”
江菲叹气:“你想好好照顾我,那就和小周配合着,尽快把我手头的工作接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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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3 跳出曾经的天地,原来也不孤单(三)
小秦愣了,“你不打算上班了?”.
江菲也不想临走之前还给人戳着背脊议论自己的私事,叹着气找借口,“你看我都累得病了,难道不要休息休息吗?”
小秦思索半天,领悟了其中要领:“啊哈,我知道了,是不是许总心疼你,不打算让你上班了?”
江菲不置可否。
小秦再猜:“是不是要布置新房准备家俱之类的,觉得两人都上着班可能准备得不周到?”
江菲不置可否栗。
小秦深入调查:“这么说,快结婚了?”
江菲继续不置可否。
小秦下了论断:“这么急啊,菲儿姐,你老实交待,是不是怀了许总的孩子,打算奉子成婚?”
江菲头发根根倒竖,终于爆发:“小秦,你信不信我明天就滚回家,把这摞烂摊子全丢给你收拾?”
咆哮声声,震耳欲聋。
小秦掩着耳朵,心里感慨竣。
自从原智瑜离职后,江菲多久没这么发飚了?
果然啊,果然,女人还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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