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着笑,一直到坐上车,才同他讲:“我觉得茵茵的提议不错。”
他累得一脑门子汗,拿抽纸抹了把,才瞪她:“你尽管试试,到时候就天天自己去挤公交。”
“小气。”
从城西到机场有点距离,一路上他就像个老妈子,让雷允晴不堪其扰。
“上飞机下飞机都给我发个信息。到了酒店安顿好先打电话。”
“出差就别老加班了,外面容易水土不服,要好好休息。”
“闲下来没事可以往家打电话,让家里人放心也好。”
她终于忍不住,挠了挠耳朵:“陆子鸣,你说了半天就是让我给你打电话吧”
他瞪她一眼:“你爱打不打。”
她觉得好笑:“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话这么多啊。”
“以前你出差需要我送吗秦阿姨和雷伯伯的话不更多”
她想想倒也是。
因为路上堵了一会,到机场时,广播已经开始催促登机。陆子鸣去帮她托运行李,她赶紧去换了登机牌,回头对他挥挥手:“那我走了啊。”
他也冲她挥挥手:“嗯,去吧。在外头小心点。”
没走两步,又听见他在背后喊她:“雷允晴。”
“啊”
“没事,奶奶说的话,你别忘记了。”
“什么话”
他有点崩溃:“就是你出差回来,办婚礼的事。”
“哦。”嘴上应着,却仍觉得有些遥远,从决定结婚到领证至今,一切仍然像过家家一样,有点不真实的感觉。现在忽然提到婚礼,憧憬之余还是会茫然。
她一直走到安检口,回过头,看见他还站在那儿,瞧见她回头,他又冲她挥挥手,口型再说:快进去,别磨蹭。她突然觉得心里很暖很暖,原来有一个人在身后看着自己,是那样安心。
二十七偶遇
到了候机大厅和同事们会合,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在热烈的讨论什么,连张可都加入进去了。见到她,却纷纷缄口,个个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雷允晴也忍着不问,她和张可是邻座,上了飞机有的是时间审问。
果然,张可三两下就全招了:“judy说她周末开车经过民政局的时候,看到你和一个男人牵着手进去”说完赶紧打量雷允晴的神色,瞧见她还算镇定,于是接着说:“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就在一起打赌还让我过来问,问雷经理你是不是真的结婚了”
雷允晴失笑。天下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想到这么低调的去领个证也会被同事看到。
她避而不答,只说:“我结婚的时候,一定会给你们都放大假,请你们来喝喜酒。”
“真嗒”张可面露喜色,转眼又问:“那您到底有没有结婚啊”
她弯了弯唇,没有再说话。等从日本回来的时候,再给组员们一个惊喜吧。最近为了这个合作案,大家的确都太辛苦了。
飞机起飞后没一会,就进入平稳飞行,空姐开始挨座发早餐和饮料。张可给她买的是头等舱,座位之间宽敞舒适,雷允晴借了眼罩只等发完饮料就再睡一会,不知为何,餐车却始终停在后面,隐约传来空姐既兴奋又刻意压低的议论声。
“好帅哦,真的好像啊。”
“我想过去跟他合影,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雷允晴和张可不由自主都伸头朝后看去,经常听说有人坐头等舱偶遇大明星,没想到今天也让她们遇着了回。
等看清那人的脸,雷允晴彻底傻了。哪里是什么大明星,不就是陆子鸣的好友韩沐辰
连张可也意外的捂着嘴:“那不是上回在听澜唱歌的”话到一半又压下声音,恐怕连她自己也察觉这人衣冠楚楚,气质不凡,哪里像个酒吧驻唱歌手。
两人相视一眼,张可还是纳闷:“他到底是什么人”
就在昨天,雷允晴也还纳闷。不过自从陆子鸣告诉她,听澜是韩沐辰的产业,她就一点也不惊讶了。大抵是无聊自恋的很,跑到自己开的酒吧里唱歌调酒。
拨了拨张可的脑袋:“睡觉。别人的事,少管这么说。”
好在北京飞日本的时间并不久,下机时,在行李处会合同事,远远的走来一行人,为首那人,正是韩沐辰。
他今天穿了件银灰色的修身衬衫,白皙的脸孔上戴了副巨大的墨镜,遮住大半张脸。
雷允晴在心里嘀咕:还真当自己大明星了。
他也看到她,大步向她走来,衬衫外面的马甲像是鸽子的羽翼,随着带起的风张开翅膀。
“哇”张可小声感叹。一众同事都把目光投过来。
只见他镇定自若的摘下墨镜,笑眯眯指着她的行李:“这么巧,你也到日本来”
她敷衍的笑了笑:“出差。”
他自己的行李交给助理拿着,却伸手来夺她的行李:“这么多东西不好拿吧,我帮你拿几样。”
“这怎么好意思”
他一副不在乎:“有什么不好意思,你是子鸣的老婆,就是我嫂子。我帮你提是天经地义。”
一席话说得理所当然,却叫雷允晴身后一干同事全傻了眼。过了一会,才有人小声说:“我说结婚了吧快点,给钱给钱。”
她只觉得欲哭无泪。
出了机场,有预约的酒店大巴。韩沐辰的私人接机车辆也到了。
她总算舒了口气,对他伸手:“可以把行李还给我了吧。”
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大大方方帮她把行李塞上车,才与她告别。隔着车窗,只看到一辆黑色路虎疾驰而去的背影,她拍拍胸口,突然对这次日本之行有些忐忑。
下榻的酒店位于东京市繁华市区。来的几个女同事一放下行李,就在酒店大堂里欢呼,已经兴致勃勃的开始计划下午的血拼路线。
张可拿了众人的护照和身份证去checkin,雷允晴就坐在沙发里,透过落地玻璃看着街道上的人流。纷纷扰扰的日语钻进耳朵里,像是小时候出了错的收音机,滋滋啦啦全是噪音。
这时,一辆黑色路虎戛的停在酒店门口,她睁大了眼睛,不出意料,韩沐辰果然从车上走下来。
甫一进酒店大堂,就好象格外惊讶似的同她打招呼:“这么巧,你们也住这里”
她极度怀疑他是不是明知故问。他的那辆路虎明明先开走了,怎么会落到他们后面
韩沐辰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摸着后脑勺解释:“哎呀,司机人生路不熟的,饶了好大圈子才找到这。早知道这么巧,就跟在你们的车后面开就好了嘛。”
他的助理去帮他办手续,他就坐到雷允晴对面继续和她闲侃。
“这次来日本有什么大案子你们搞活动的,有时需要场地,偶尔也关照关照我们柏悦。”
雷允晴一本正经的婉拒:“韩先生是做大生意的人,我们怎么高攀的起。至于这次日本之行,对不起,属于商业机密,我无可奉告。”
他“啧啧”摇头:“你穿上套装,真没意思。还是那晚在听澜,有个性的多。”
她不知怎么就想起自己掏出五千块要包下榻的事来,不由的就红了脸孔。
幸好张可已经办好入住,她赶忙起身:“对不起,韩先生,我们要先上去了。再会。”
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同事们都出去逛街购物了,雷允晴作为这次合作的负责人和公司方案的主讲,责任重大,便一直留在酒店里修改演讲方案。
晚上有合作方的邀请酒会。以前每到年关,有合作过的客户都会邀请他们参加年会,但在异国出席酒会,还是头一遭。
下午出去血拼的同事们都有收货,连张可也换上了一条小女人味十足的粉红色礼服,敲开雷允晴的门,却看她还坐在床上敲打笔记本,不由皱眉:“雷经理,你晚饭还没吃吧晚上酒会免不了要喝酒,就算您不注重身体,也不能在酒会上出岔子啊”
被她说的一句也反驳不来。叫了酒店送餐,放下电脑和张可一起挑选晚宴的礼服。
张可看着她一身月白色淡雅长裙,忍不住说:“其实雷经理你也还年轻啊,就算结了婚也不用穿得这么素吧”
雷允晴不由失笑。哪里是结婚的原因。
“我这是去和人谈生意,穿那么花哨做什么。女人在职场上有优势,也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懂得适当的收敛自己,才能在职场上真正的发挥能力。”她拍拍张可的肩,“以后你会懂的。”
今日有两更,另一更晚上发上来。加了小韩的戏。
二十八沈思平二更
在酒会上,雷允晴见到了这次合作方森兰集团的亚太区总经理沈思平,由他来进行当晚的酒会开幕致辞。没想到他在说一口流利的日语外,还用中文重新进行了一遍致辞,连翻译的工作都省去了。
旁边有人小声介绍说:“沈君二十岁留学来日,就一直留在了日本。如今三十七岁,就已经做到了亚太区总经理的位置。”
雷允晴听完,又仔细的打量了一遍台上的人。他今晚的穿着使他看起来更年轻,一点不像年近四十的人,其实做到他这个职位,三十七岁真的算很年轻了。
而他笑容又很亲和,毫不做作的与来宾干杯饮酒,森兰的员工们看他无不是一种崇敬加信仰的目光。她觉得做老总能做到这个程度,也是一种实力。一想到明天提报要面对的评审中,有这样一个人,不由的压力倍增。
酒会开始后,双方公司的人都开始互相交换名片,攀谈起来。没想到沈思平会向她走来。
“雷小姐吧”人群之中,他十分笃定的认出她来,“我一直很欣赏在职场中有所作为的女性,我很期待你在明天的提报会上的表现。”
他在日本这么多年,中文仍然说得流利,甚至还带了点江南的吴软口音。
她礼貌的举杯,回以一笑:“沈总的传奇事迹才是我辈的榜样。”
他笑了笑,毫不做作的一饮而尽:“别这么说,好像我很老。”
雷允晴怔了怔,没想到他这样的成功人士,还会在意年龄。
这位沈总很健谈,从森兰的开发方案说到国内这些年的发展变化,滔滔不绝。雷允晴出于对合作方的尊重,一直保持着高度的热情倾听。幸好这酒会除了邀请他们之外,还有一些别的公司要员,趁着有人过来敬酒,她赶忙躲到了角落。
酒会结束时,同事里有几个不能喝的,已经东倒西歪,雷允晴一一叫车把他们送回酒店,轮到她自己时,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男人声音:“雷小姐”
她回头,正是沈思平。他坐在自己的银灰色本田里,透过摇下的车窗注视着她。
她想拒绝,可是晚风一吹,露在礼服外头的细肩就瑟瑟的颤抖起来。
沈思平笑了:“不知道雷小姐有没有听说过日本的居酒屋,国内有一部很火的电影,叫非诚勿扰,你应该看过。刚才看雷小姐在酒会上也没喝两杯,不如我作东,一起去居酒屋喝两杯”
他这是婉转的邀请她了。虽然来到日本的确应该体味一下当地的风俗,但是和这个人
她正进退两难,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自己:“嫂子,你在这”
她虽然极不愿听到这个人的声音,但这一声“嫂子”在这个时候,无疑如同天籁之音。她明显的看到沈思平尴尬的牵了牵嘴角。
这么好的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忙奔上前,装作熟络的和韩沐辰说:“这么巧你在这,正好送我回酒店。”又朝沈思平挥挥手:“就不麻烦沈总了,再见。”
倒是韩沐辰的眼里划过一丝异色,又朝车里看了眼。雷允晴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沈思平和韩沐辰似乎是认识,两人的视线打了个照面,都自然的收回,然后沈思平摇起车窗,那辆银灰色的本田便缓缓开走了。
等酒店门口就剩他们两个人了,雷允晴忽然就生疏起来,退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你怎么在这”
他一副控诉的眼神,无声的指责她过河拆桥:“你都说了这么巧了。”
却是真的巧。他和一个银行的朋友在这里吃饭,多喝了两杯,下来后就看见她穿得一身风凉,站在酒店门口招人眼光。
雷允晴懒得和他说下去,扭头就要走。他拉住她:“你上哪儿”
“回酒店啊。”
“你不坐我的车”
她回头,挤出一抹笑:“谢谢了,我打车就好。”
他点点头,顺理成章的收回手,却也不离开,只抱臂看着她。
她被他看得不自在,又走开了一点。一时半会却也打不到车,晚上风又凉,自己反而先冻得哆嗦。
他的司机已经把车开出来,停在路边等他。车前灯扫在路面上,笼罩出一圈小小的光芒,引擎发出的细微嗡鸣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更加清晰。
她忍不住抬头问他:“你干嘛还不走”
他挠挠头:“我站这又没碍着你,你打着车我就走。”
她气结。
又过了一会,她冻得牙齿都打颤了,还是没有空出租车。正抱起手臂原地蹦蹦跳跳的驱赶寒气,身后忽然有人靠近,将一件男士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
“穿上吧,冻坏了子鸣要心疼。”
她讶异的回头望他,他一脸不自然的扭过头:“前几次见你也不傻啊,怎么这么跟自己过不去。我也不知我哪里招着惹着你了,叫你这么不待见我。坐一次我的车会死吗”
看惯了他嚣张我行我素的样子,这一副委屈的腔调,倒着实好笑。
她忍不住勾起嘴角,也不是不待见他,只是被他知道了另一面的自己,有些不甘心。
他多少猜到了她的心思,解释道:“那晚我看你哭得那么伤心,总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那儿不管。后来知道了你是子鸣的老婆,我就更应该多照顾你。放心好了,那晚的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就当是我们俩的秘密,如何”
她疑惑的审视他,半晌,伸出个小指:“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他笑着与她勾了勾手指:“看不出你还挺孩子气,非得哄着骗着才肯上车。”
看在他为她保守秘密的份上,她不与他计较。
回到酒店,韩沐辰与她道别时,忽然说:“沈思平那个人不简单,除了工作以外,你还是跟他少接触。”
她愣了愣。对于客户,她不好作评价,但从私人角度,她的确很怵沈思平那种人。总觉得表面温和无害而目光精明深邃的人更加可怕。
洗了澡睡个好觉,第二天,全组人都打起精神,赶往森兰进行初次提报。偌大的会议室里,四壁都是落地玻璃,不远处似乎还能看到东京铁塔。负责人列席长桌两侧,个个都带着眼镜,手里拿一只钢笔,神情泰然的等待着。
雷允晴走到投影仪前,沈思平的位置,就在她的正对面。
她定了定神,打开笔记本,将奋战了一个多月的成果展示在众人面前。起初,她还有些紧张,连舌头都好像打结了一样不自在。慢慢的,适应了这种沉闷的气氛,也变得严谨有条,落落大方起来。
到最后总结部分,她看见同组的同事们都悄悄的在桌子底下竖起了大拇指,而森兰的负责人方面也频频点头,唯独沈思平,由始至终都保持着一副平静让人看不透的神情。
提报结束后,森兰的人依次提出几个问题,都由雷允晴和手下的人细致耐心的解答了,最后,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向沈思平,只见他缓缓的阖上钢笔,轻咳了声,站起来。
“很感谢雷小姐为我们森兰带来这么精彩的方案,谢谢你。”
这样高度的评价,几乎所有的同事都立刻舒了口气,不知是谁,带头鼓起掌来,于是全场的人都投来祝贺的目光。
作为一个大集团的亚太区总经理,根本不需要为这样一个小小的合作方案特地感谢她,而他不说感谢公司,感谢项目组,独独只点名了她,难免让人觉得不安。
会议结束后,同事们都哄闹着要去庆祝,雷允晴应了,让他们先去找地方,自己回酒店将重要文件锁好。正在路边等车,忽然一辆银灰色本田停下,从车上走下一人,问她:“雷允晴小姐吧”
说的是中文,但十分生涩。她警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对方友好的笑了笑:“雷小姐,沈总在车上,想跟您说几句话。”
她愣了愣,这才觉得车子眼熟。可是想起这沈总的行事作风,又觉得蹊跷,不想上车去。
“有什么话,刚才会议上不是已经都说了吗要是还有什么不清楚,请沈总的助理打我的电话也可以,我现在赶着回酒店。”
“那么让沈总送您回去吧。”对方不依不饶,甚至抛出致命的诱惑:“沈总对雷小姐的方案十分感兴趣,认为在这个项目上还可以再追加20;的投资。不知道雷小姐有没有兴趣上车详谈”
好吧,她承认理智战胜了情感,抛开对沈思平个人的看法,她没有理由拒绝这么大块馅饼。就算明知道这其中可能有蹊跷。毕竟这个项目涉及资金千万,20;,即是两百万。而且作为合作对象,她也不能开罪对方的大老板。
这个沈思平不是空穴来风哈,相信渺,不会写一些没有用的人。
二十九,“震”情
二十九,“震”情
雷允晴走到车旁,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你好,沈总,请问找我有事情吗”
“是。雷小姐上车来谈吧。”他坐姿端正,气定神闲,指了指身边空着的座位。
看来她不上车他是不打算说了。
雷允晴坐进去,他浅笑道:“雷小姐的同事呢都去庆祝了吗”
“哪里,多亏了沈总关照。”
“那么雷小姐呢有人为你庆祝吗”
沈思平依旧笑得春风和煦,雷允晴脸上的表情却僵住了。
“我我当然是和他们一起庆祝。”她笑得有些尴尬,越发觉得不自在。
果然,沈思平下一句便说:“雷小姐来东京还没空好好玩玩吧不如今天我做东,带雷小姐四处走走”
雷允晴有点不知所措。莫不是这沈思平真的对自己有意思
她自认为自己长得不是什么天香国色,还不至于让人一见钟情再见不忘的,这沈思平也是商场上的老油条了,应酬场合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没必要因为自己破坏两家公司的合作
她正惴惴不安的想着,沈思平已经轻轻叩了叩椅背,开车司机不知什么时候从副驾驶位上拿出一大捧鲜红的玫瑰。
沈思平双手捧到雷允晴面前,依旧是一副偏偏儒雅的姿态,淡淡说:“雷小姐,希望你能喜欢。”
司机不动声色的升起隔音板,她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密闭的车厢空间里只剩下两个人,雷允晴彻底惊呆了。
“沈总”她没有动,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沈思平非常的镇定,言语谦谦,简单而含义丰富的说:“我很欣赏雷小姐这样的女性。森兰在今年内将会到中国大陆发展,我希望到时雷小姐能成为森兰的长期合作伙伴。”
雷允晴不是听不懂他的意思。
据外界的消息,这位沈总年近四十不可能没有发妻,那么这算什么意思叫她做情人,小三别说她已经结婚了,就算没结婚,雷家上下也绝不可能允许这样荒谬的事发生。
她很艰涩的笑了下,说:“沈总,别开玩笑了。”
沈思平很确定的又说了一遍:“我相信我是能照顾好雷小姐的。你们国内不是常说,戎马倥偬都是男人们的事,女人就该让男人养着。雷小姐这么拼命,不也是希望找个好男人养着自己还是雷小姐怀疑我的诚意我对雷小姐有很深刻的印象,至今为止,除了我的妻子之外,我并没有对任何女性有过这样的好感。”
他的语气听起来是很诚恳。可雷允晴只想笑。强压着怒气,冷静说:“沈总能赢得今日的成就,与您背后的美满家庭是分不开的。沈总有这样一位好妻子,何不好好珍惜呢”
他却毫无内疚后悔之色,仍旧笑得绅士温和:“我家庭的幸福,并不影响我对雷小姐的欣赏。”
她不由倒吸了口冷气。是否所有的男人都是这样呢在拥有了金钱名声地位以后,都刚开始追逐更多不属于自己的刺激,而忘记了原先最初的美好。
如果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公司重大的合作伙伴,她也许会一个耳光甩过去,转身下车走人。
她按耐,再按耐。这时,车身忽然传来“咚咚”的敲打声。
她诧异的回头,看到韩沐辰站在外面,正用拳头大力的敲打车窗。车窗上都贴了反光纸,虽然只隔了薄薄一层,但是只有她能看到他,而他在外面根本看不清她做些什么。
司机也将回头看了眼沈思平,只见他仍旧端坐着,没有任何表示。
拍打声更重了,那力道简直像要把车窗砸碎雷允晴先坐不住了,伸手去开车门,才发现门都是上锁的。她疑惑的回头:“沈总”
只见他微微闭了眼睛,眉心微蹙,经过一阵短促的思索,才说:“开门吧。”
司机点头,不知按了什么键,车门嘟的一响,瞬间被韩沐辰拉开。她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韩沐辰抓着胳膊,粗鲁的扯了出来,看见她脸色苍白,声音里愈发透着隐忍的怒火:“发生了什么事”
雷允晴被他这副盛怒哦样子吓坏了,摇摇头,挣开被他抓得发红的手,说:“没什么。”又探身回车里对沈思平说:“沈总,我会忘记今天你和我说的这些话的。在我的心中,你还是一个值得别人尊敬的企业家。”
沈思平也是打太极的老手了:“雷小姐言重了。像我这样的人,一定会倍加爱惜自己的名誉。还是希望雷小姐能好好考虑下”
话音未落,已经被韩沐辰打断:“考虑什么我告诉你,她已经结婚了,你别想打她的主意”
雷允晴拉了他一把,韩沐辰却反手拉开她,兀自滑进车门,嘭的一声将车门关死了。雷允晴急得在外面连连拍门,生怕他误会了什么,动起手来。她这下总算理解了刚才韩沐辰为什么在外头砸门砸得那么急。车窗玻璃贴得死死的,从上面只能看到自己的倒影,韩沐辰究竟进去做什么,她心里一点也没把握。再怎么说沈思平也是公司的重要合作对象,而且她也没少块肉,要是真动起手来,可就难收拾了。
一切都比她预料得快。韩沐辰进去没几分钟就出来了,出来的时候脸色依旧不好,擦了擦掌心,啐了口:“人面兽心”
雷允晴还是第一次见他骂人,以往他总是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的,又看他搓拳头,不由问:“你打他了”
他没好气的嗯了声:“鼻子打扁了。”
“啊”
“啊什么啊,上车”他一把把她按到自己车里,怒火仍未消散:“不是跟你说离那个沈思平远一点吗他是什么人,他就是头披着羊皮的狐狸”
雷允晴脑子有点懵:“你跟沈思平认识”
他哼了声,不答话,只问她:“你好好的上他车干嘛”
“哦,他的助理来说要商谈增加投资的事”
“沈思平那老狐狸会主动给你钱无商不奸你没听说过吗这世上再难的事也属于正常,如果哪一天天上掉馅饼下来了,或者有人主动拿钱给你,那才需要注意”
雷允晴当然懂这道理,只是见他一副严肃的训话模样就来火。
他却没完了:“还是你打算答应他我见过许多女强人,女企业家,还有在职场中成功的出色女性,走得稳,才能走得远。你至于用这种非常手段去争取那九牛一毛的利润吗”
雷允晴被他说得脸都涨红了:“我没有”
“是,我见过的职场男性是没有你阅过的女性多,但起码我还知道洁身自爱”
“没有最好”
他把油门开得极快,一转眼就已经到了酒店楼下。车一停稳,雷允晴就解开安全带跳下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韩沐辰似乎也觉得自己冤枉了她,追上去拉她:“怎么了,生气了”
她摇摇头,只是觉得浑身无力。遭遇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她意料之外,更委屈的是,因为这点关系,她原先为了这个项目通宵做的一切努力,都被别人看成了用不正常手段谋得的。
他攥着她的胳膊不松,跟着她进了旋转门,连声赔礼:“好了好了,算我不对。我请你吃午饭吧”
她使劲甩了下没甩开,吐了口气说:“我求你别管我的事了好不好”
他一愣,没想到她会忽然这样说,她趁他走神,一把挣开他,闪进了电梯里。
“等一下”还好他急急追上来,用手臂挡住了即将阖上的电梯门。
雷允晴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沈思平是我公司的大客户,你打了他已经害我可能要丢饭碗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怔了正,闪身进来,电梯重新运行,里面只有他们两人。
他摸了摸额角笑了:“原来你计较这个啊”
她不吭声,他解释道:“我是真的想打他,不过在车里我不好动手。”
雷允晴愣了:“你骗我呢”
“要是他改天来国内了,我非得好好招待他。”他松了松筋骨,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正说着,电梯忽然剧烈的震动了几下,雷允晴吓得一下子跳开,她甚至听到电梯撞在电梯井上发出的沉闷声音。
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只手臂已经伸到她面前:“别怕,过来。”电梯里的照明灯跳了几下,无声的熄灭了,黑暗中她本能的把手递过去,感觉到一只宽大温厚的手掌包裹住自己的,将她整个人拉过去圈住。
电梯又持续晃动了两下,就像一只钟摆,连接着她紧张的心,几次之后,终于停下。
雷允晴还在瑟瑟发抖,听到头顶上传来韩沐辰的声音:“可能是电梯故障了。”
“嗯。”她在他怀里点点头。一切动荡平静后,全身的触觉就变得更敏锐,他的每一次呼吸,心跳的频率,手臂的颤动,她几乎都能感受到。不由的不自在起来。
“监控室应该很快会发现的吧”她不确定的问,顺势想抽出身子。
他点点头,正要放手,电梯灯突然又闪了两下,光线一下子明亮,刚才两人都看不到彼此,这时视线猛的相对,突然都有些说不出话来。电梯镜面墙壁上清晰的反应着两人亲密的距离,韩沐辰愣了愣,随即像触电般先放开手:“对不起,我”
他还没说完,已经听到外间有人在大喊:“地震了呀快跑”
三十,浩劫
他还没说完,已经听到外间有人在大喊:“地震了呀快跑”
随着电梯内恢复明亮,电梯也叮的一声停下,门一开,就看见大拨的人流往电梯里挤,被挡在后面的就无所不用其极的扯开前面的,一个日本壮汉看见雷允晴杵在电梯门口,扬手就要把她推出去,幸好韩沐辰眼疾手快,将她拉了回来,先进来的人拼命的按闭合键,直到电梯发出沉闷的嘟嘟声,被挤在外面的才不甘心的往楼梯间涌去。
雷允晴和韩沐辰被挤到死角去,紧紧的贴在一起,额头上都挤出了汗。门口的人还在用日语紧张的商量着,电梯超载,必须有人下去,她甚至还能感到电梯在轻微的震颤,这种紧急关口,谁也不想被撇下。
这时,韩沐辰拨了拨她的肩,小声说:“我们下去吧,如果再发生余震,在电梯里也不安全。”
她点点头,听见韩沐辰用日文跟门口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一群人用诧异的眼光看着他们艰难的挤了出去。
电梯门在他们面前缓缓关上,酒店里一片兵荒马乱,人流都纷纷往楼梯间涌,她被韩沐辰攥着的手心里已经溢满了手汗。
他看了她一眼,说:“别走散。”
她点点头,跟着人流一起往楼下跑,幸好他们住的楼层不高,中途又发生几次小的震颤,天花板上微微有水泥灰抖下来,把人都吓坏了,大家都尖叫着蹲下来捂住头。韩沐辰把她护在怀里,就这样跑一阵,停一阵,十几分钟后才跑到楼下。
这才发现附近大厦的人全都跑出来了,昔日繁华的街道如今更加人满为患,每个人脸上都呈现着惊恐,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些高耸入云的建筑,生怕下一刻它们就会倾塌。如果再发生几次猛烈的震动,这些楼全都塌下来,那些这些站在街上的人躲也躲不了。
雷允晴惊魂未定,拉着韩沐辰的袖子问:“怎么回事,怎么会忽然地震的”她知道这个倒霉的国家因为板块位置,大小地震时常不断。但这样连续不断的震动恐怕不简单,她从没想过短短几天的出差,就会遇上这样大的灾难。
一时间两个人的脑子里都很乱,韩沐辰擦擦汗,说:“我也不知道,不过震中应该不在东京。”
她点点头,过了一会,街上响起警车的鸣笛,穿着制服的警员开始维护人群秩序。大量的人群涌出来,街道堵塞,车辆无法通行,在原地愤怒的按着喇叭,办公楼停止办公,购物商场停业,整个东京像是忽然被人拧断了发条,在地震的阴影中骚动不安。
一整个下午,又接连发生了十几次余震,人们在惊恐不安中等待着政府的新闻,气象局的公告。已经确定震中在宫城县,地震级数之大让每个人为之变色。在嗡鸣不断的警笛声中,东京城又连续发生多场火灾,商场踩踏砸伤事故。
在惶恐不安的的等待中,不知又从何传来了东京塔倾斜的消息,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世界末日般的表情,将目光投向这座城市的地标。
连雷允晴也不镇定了,颤抖的手伸进皮包,可是摸索了半天并不知道要找什么,只是慌张的一直找一直找。
韩沐辰诧异的望着她,过了好久,她才终于了悟,是要找手机啊,子鸣叮嘱过她,每天要打个电话回家报平安的啊,可是她不知自己还能不能平安的回去。
韩沐辰见到她拿手机出来,也明白过来,想说什么,皱了皱眉,却没开口。
然而事实还是和他想象得一样,通信系统中断,电话根本不可能拨得出去。他只是不想在她惊慌的时候,再说出来,生生的掐断她的念想。
雷允晴却像失了主张,茫然的说:“我手机好像坏了,你的借我一下。”
他不语,默默的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她一遍遍的按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可是不通,不通,怎么也打不通。
她不解的抬起眸子:“怎么”
“我的也坏了。”他已经替她回答,按住她的肩,笃定的说:“会好的,我们都会没事的。”
“嗯。”她很轻很轻的点了点头,可是双脚却很软,像是踩在棉花上,连站都站不稳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一下午的,一直到晚上,余震仍然不断,他们还是不能回到酒店里去。各地的情况稍稍稳定,新闻不断刷新地震情况,气象台的警告一波接着一波,经过最初的恐慌,如今她只觉得麻木,浑身疲惫,没有半分力气,但还是得撑着,所有的人都在撑着。
他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这次回去我一定要申请补助,还要放个大假。”
她勉强的牵了牵嘴角:“我今年的年假还没有休了,回去就递申请。”
两人有些怅然的互相望了望,都笑了。
“每天工作工作的,我还有那么多地方没去。如果现在死了,多可惜,我都还没有穿过婚纱”她不甚唏嘘。
他却不说话了。从这个角度能望见她的侧脸,微仰着下颌,目光望定在灰蒙蒙的天空中,又似乎只是透过那层混沌的云雾,看着一些根本看不到的东西。
他咳了声,半晌才说:“到时记得发请柬给我。”
她笑了:“等回去再说吧。”
他们一直在街上站到半夜,人流才渐渐被疏散,但酒店一直是彻夜通明,纵使疲惫,恐怕也没人能睡得着,只要稍有风吹草动,立刻能在走廊上看到穿着睡衣沓着拖鞋的住客跑出来。每个人都被折腾得精神衰弱了。
雷允晴睡不着,就靠在床垫上一直拨弄自己的手机。酒店的电话早就被切断了,她现在只能依靠手机那点微弱的信号。
大概凌晨五点多钟的时候,竟然叫她拨通了这个时候,国内也应该是酣眠的时刻,她既惊喜又有点担心的握着手机,只怕这好不容易拨通的电话会没有人接听。
铃声大约只响了一下,就被接通了。电话那边传来陆子鸣久违的声音。
其实并不算久,只隔了不到30个小时。可是又有一光年那么久似的。在经历了下午这一场浩劫之后。
陆子鸣抓起电话,声音很是急躁:“囡囡,你有没有事我看见新闻说日本地震了,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你现在在哪”
他一连串说了很多,信号很弱,沙沙的,能听到一半,另一半只能靠猜。
她忽然就觉得鼻子很酸,一吸眼泪就要掉下来。可是却说不出话来。
陆子鸣在那边急了:“囡囡你怎么了能听到我说话吗秦阿姨和雷伯伯都急死了,你怎么样你说说话啊”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才小声说:“我没事现在在酒店”
她好像听到他在电话里长舒了口气,然后又是一阵静默,两个人忽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可是这个时候,即使什么都不说,她也能感到一种淡淡的温暖和感动徜徉在身边,他身上的气息,温度,好像能透过这看不见的电波一直传递过来。
他又说了些什么,信号太差,时有时无,能听到的时候也伴着沙沙的噪音,可是她舍不得挂,就这样捧着,把电话贴在脸颊上,任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
三十一,暖雨
一直到天明,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整座东京像是刚从死亡线上活过来,绽放了第一缕红霞。
大的余震不在发生,有时会有较小的震动,把书本和小物震落下来。
雷允晴起床洗了把脸,换好衣服去敲韩沐辰的房门。
他也是一夜未睡,很快就起来开门。通信系统恢复后,他们几乎是第一时间打电话到航空公司,果然,所有的航班都停飞了,他们得到的答复不过是“无限延期”。到后来,地震引发海啸,整个日本都处于惶惶不安中,机场索性关闭了。他们每日耗在酒店里,倒也熟识起来,偶尔开上两句玩笑,苦中作乐。
同事们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这时被困在酒店也没什么抱怨,反而他们对韩沐辰都十分好奇。几人在一起玩扑克打发时间,他总是妙语连珠,惹得女士们欢笑连连。
用张可的话说:“这年头既会唱歌,又会讨女孩子欢心,还长着张明星脸,关键家里还开着五星级酒店,还不算极品”
她一笑置之,眼睁睁看着公司里的丫头们都犯起花痴。
等待的时间是焦虑而漫长。尤其在这灾难的阵痛中,稍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人心不安。她几乎每天都打到航空公司问一遍,得到的答复却都是一样。她的手机信号恢复后,父母几乎每天都要打好几遍,确定她的安全。母亲叮嘱的永远都是最多,总要把当日看到的关于地震消息的新闻再给她说一遍,让她在外小心。倒是陆子鸣,连着几天没有一通电话,她也不知是和谁赌气,索性也不打给他。可是在第一晚的电话后,心里就像生了爪子在挠,总恨不得插了翅膀,赶快飞回去,她的心急如焚几乎人人都看出了,韩沐辰说:“你脸上就写了四个字:归心似箭。”
她嘴硬:“我一年也没有一次能休息这么多天,干吗急着回去”
说完也觉得底气不足,毕竟每天最积极打电话到航空公司的就是她。同事们是都知道她好事将近的,各个笑得暧昧不明。她脸上一热,拿了把伞冲出去。
地震后东京连下了几天暴雨,她撑着伞没走几步鞋尖就湿了,更不知道出来做什么,索性拐进路边的一家便利店里,买了瓶水,站在屋檐下躲雨。雨越下越大,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了,马路对面倒是停着一辆黑色本田,雨刷来回不断的摇动,从她来时就一直在那儿,也不知里面是否有人。
她叹了口气,掏出根烟点上。同在屋檐下躲雨的还有一个年轻的日本男人,看见她打火,用日语说了一句什么,她以为对方不吸烟,说了句抱歉要掐灭,没想他把手伸过来,原来是借火。
她尴尬的笑了笑,把火机递过去。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屏幕上闪烁的三个字,与她心里的那个名字不期然撞在了一起,顿时有种小小的欣喜和踟蹰。
她侧了侧身,接起电话,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那辆黑色本田的车灯亮了一下。隔得有点远,加上雨下得太大,能见度不是很好,她不太确定是否有人上了车,只是雨刮器仍旧开着,她的心情也像这嘈嘈错错的雨珠子一样乱了起来。
陆子鸣的声音很轻,还有点沙哑:“囡囡”
“嗯,”她听见他电话里沙沙的声音,不像是通信不好形成的噪音,倒像是雨点声,于是问:“你那里也下雨”
他顿了下,随即说:“嗯,是啊,下好大。”
雷允晴沉默了,捧着手机却不知说什么。是思念吧明明隔着重重万里,在两个国家,两座城市,感觉上却像那么近,好像只有一条马路的距离,好像只要她抬头,望过去,就能看见他。
他似乎懂她的沉默,并不打断她。难得的一通越洋电话,两个人却是都不说话。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她刚要说话,忽然听到电话里他那边传来“哔”的一声,她太熟悉了,这是车载收音机的声音,紧接着,就听见一连串流利的日语
她猛的愣住了,再一次朝那停在雨幕中的本田望去。不知为何,她就是有那种直觉,他一定在里面他肯定是在里面
收起电话,一咬牙,冲进大雨里。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他又怎么会在那里这时候机票多紧张啊,更何况他为什么要来
可是脚下步子却不由自己,只是越来越快,踩在积水上,发出“啪啪啪啪”的声音。
裤脚全甩上了水,鞋子早已湿透,凉凉的粘粘的感觉渗到袜子上,难受得紧。她皱着眉,用力拍那辆黑色本田的窗户,隔着反光玻璃,她几乎已经能看见陆子鸣那张熟悉而又模糊的脸。
可是车窗摇下,只是一张陌生的脸孔,连带着一句陌生的日语。
她愣住了,像一下子松了发条的人偶,只是茫然的看着那个人。
车窗重新摇上,仿佛是被她惊扰了,不悦的扬长而去,轮胎轧过一地积水,水花直直的扑在她身上。过了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又觉得释然:不是才正常呢,要是他在这地震海啸又核泄露的非常时刻跑到日本来,陆老太太还不紧张死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和她跑来时一样,急切的踩得水花都啪啪作响。她还没来及转身,胳膊已叫人狠狠攥住用力扯了过去:“囡囡,真是你下这么大雨你跑出来做什么”
几乎以为是幻觉,她撞上陆子鸣的眼。很是细长漂亮的桃花眼,目光深邃,说话的时候眼尾微微上挑,当他专注认真的凝视着你,深邃的目光就像是海的漩涡。
她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被吸进去,只是茫然的看着他,把刚才在电话里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你那里也下雨”
“嗯。”他没料到她会这样问,回答里带了丝隐瞒的歉疚。
“你不是在北京吗”
“傻丫头,人都在眼前了还问”他脸上的表情是又气又好笑,又用力拉了她一把,把她圈在怀里。雨下得这样大,两个人都被淋透了,抱在一起也是凉凉的,水珠连成线,从头发上额头上流下来,模糊了彼此的视线。
察觉到她的颤抖,他有点心疼:“这么大雨怎么不在酒店待着出来也不打把伞。”
她呆呆说:“打了”回头去指马路对面的便利店,却发现刚才一起躲雨的男子已经不见了,屋檐下空空的,只有一把红伞静静的靠着墙角
为最近的断更道歉。
最近家里在换网,弄了几天还是常常抽风。加上我状态也不是太好,不想马马虎虎的写出来凑字,就没有更。
这文成绩不大好,又断更,要是不能v,我也会认真写完的。总之让亲们久等了,抱歉。
三十二,案情
回到酒店,两个人都湿透了,雷允晴把他带到自己的房间,指着浴室说:“先去洗澡,带衣服来了吗”
他耸耸肩:“行李在景瑞那。”
景瑞是陆家的勤务员,打小就照顾陆子鸣的起居。她一愣:“景瑞也来了这事奶奶知道吗”
他点点头:“奶奶每天都念叨你,看新闻都提心吊胆的。秦阿姨为了机票的事跑了好几趟上面,总算批下来。这次地震也有我们的同胞遇难,成田机场刚一开放,国家就批了专机,把受灾区的同胞接回去。我这不是给你送票来”
要是等她手头的机票改签,估计又得好一阵子,这样倒是能尽快回去了。
“那你带了几张机票来我的同事”虽然感动,可作为上司,她总不能撇下同事一个人先走。
陆子鸣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我还不了解你保证你的同事都能回去。”
她笑着推了他一下:“算你聪明。对了,你怎么会一个人在那里,景瑞没跟着你”
“他去查酒店。我坐在车里刚想给你打电话,就看见走过一个人好像是你本来还想瞒着你,给你个惊喜呢,看到你傻乎乎的冲到雨里,就只能跑出来了。”
冰冷的雨水把衣服都粘在身上,可是心底有一股暖流一直缓缓漫开。指了指同样狼狈的他:“你还不是一样傻。”
犹记得在陆家的那个早晨,她玩笑般问他:我要是漏了什么,你真给我送到日本来那时的他没有回答,可如今却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一切。
她将他往浴室推:“快去洗澡。”等他进去了,隔着一扇门,又忽然说:“子鸣,谢谢你。”
浴室里的人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响起哗哗的水声。她扬唇,笑容怎么也抑制不住,心里仿佛也溅起了水花。
换了身衣裳,去区敲韩沐辰的门。他似乎也刚出去,肩上湿了一大片,见到她颇为意外:“什么时候回来的淋雨了”
“哦,就刚才。”她虽然换了干净的衣裳,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你有没有干净的衣服,先借我一身。”
他一脸讶异。她解释说:“子鸣来了,淋了一身雨,衣服没带在身边。”
韩沐辰更惊讶了:“他来了”怔了怔,忙转过脸:“那你等等,我进去找。”
“嗯。”雷允晴就靠在门边等着。
他回身在房里找了一阵,拿来两件衣服,t恤长裤,叠得干净整洁,连吊牌都还坠着。
雷允晴接过去:“谢谢了,回头叫他过来,晚上一起吃饭吧。”
回到自己房间,陆子鸣早已洗好澡,围了条浴巾,靠在床上翻一本杂志。那杂志是她刚下飞机时买的,在大巴上解乏看的。见她拿了男人衣服进来,不由问:“哪来的”
“借的。你不知道吧韩沐辰也在这家酒店。”
他怔了怔:“那小子也来日本了难怪好几天不见他人影,电话也不接。”
她笑笑,把衣服塞给他:“你找他有事去换衣服。”
有过先前的经验,陆子鸣这次倒老老实实拿了衣服进浴室才开始换。隔着一扇门同她说:“不过这次地震,有他在照顾你,我也放心。”
晚上和同事们一起吃饭,陆子鸣是第一次出现在她们面前,简单的白t长裤,也能让他穿出玉树临风的味道,迷的一帮少妇们眼冒红心,真真是不简单。
加之他面带微笑,将回国机票一一派送到同事们手上,她们只差没感激涕零以身相许。
因为特殊情况,没有太过铺张的宴席,就是几个人,开了十几罐啤酒,凑着几份日本小菜,喝酒聊天。
放松下来张可就挨着她的肩问:“雷总,你爱人是做什么的啊”
“嗯”她愣了愣,想了半天,说:“他是公务员。”
张可感叹:“那级别一定挺高的吧这种时候能给咱们送机票来”
雷允晴只是笑,这次陆子鸣回国,老太太还没给他安排单位。按陆伯伯生前的职位,极有可能是安排到税务上去,不过这种事情她也不好多问。
中间她接到两个电话,一个是陆家老太太,问她这里的情况,催促她和子鸣早点回国。另一个则是母亲。
秦书兰开口第一句就问:“子鸣和你在一块儿吗”
雷允晴看了眼坐在她身边的陆子鸣,点点头:“嗯。”
“那就好。这种情况,他肯去接你,说明心里还是有你的。你们俩早点回来,把事给办了,妈也好放心。”
她总觉得母亲话里有话。只答应着,说了几句,母亲又说:“把电话给子鸣。”
她抬起头来,把手机递到陆子鸣面前:“我妈。”他也是一脸疑惑,接过去叫了声:“妈”。
电话里不知说了什么,陆子鸣一直看着她,然后频频点头,最后说:“妈,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电话又递回到雷允晴手中,秦书兰说:“长沙的那件案子快有眉目了。自己的老公,要多上上心。”
她一怔,才明白,母亲是在间接提醒她乔佩的事。自从她和陆子鸣决定结婚,就好一阵子没听到关于乔佩的消息,她几乎要忘记了这个人。她又看了眼坐在身边的陆子鸣,他的神色如常,正在和韩沐辰谈笑喝酒。她可以忘记乔佩的存在,可是陆子鸣是不会的。妈让他接电话,是要确认他现在在她身边吗还是她出差的这段时间,国内发生了什么事
散伙了之后,陆子鸣和她一道回房间。她还是忍不住问:“妈刚才和你说了什么”
他今晚喝得有些多,说话时呼吸都带着淡淡的酒气:“也没什么,就问问你这边的情况,还有什么时候回去。”
“机票不是明天吗”
“嗯,刚才喝酒的时候,沐晨说不和我们一道回去了,他在日本还有点事没处理完。”
雷允晴怔了怔。上回地震的时候他明明说过回国要休假一阵子的。而且现在日本这么乱,还能处理什么公事
不知为何,她竟然想到了沈思平。不过她和韩沐辰非亲非故的,也轮不到他为自己出头。便没再问下去。
三十三,妇产科
第二天,在成田机场的人并不多,机场刚刚开放,许多航班仍未恢复,与他们同机的都是滞留日本的国内同胞们,大家一上飞机,就开始聊起这些天的历程,言语间还有些惴惴。
昨晚大家都喝了点酒,玩到深夜,陆子鸣上了飞机就戴上眼罩,对她说:“我睡一会,到了叫我。”
她轻轻点头,连日来的焦虑不安以及昨日突至的兴奋,到这时,却有点茫然。本来日子很平淡,工作,生活,忙到她都没有多余的时间想别的,可是这一场浩劫,突如其来的多出一片闲暇的空白,反而不知做什么了。
因为大家都急着回家,坐在飞机上仍唧唧喳喳议论着回去后要怎么休息。她也想递年假申请了,婚礼,蜜月,还有许多别的要做。
在机场接机的是陆子茵,一看到她就长吁短叹:“晴姐,还好你没事。日本一地震,我哥就给你打电话,你电话总是不通,新闻里播得那么吓人,还以为你成了地震失踪人口,我哥快急死了,成天往航空公司打电话。”
吴秘书在她身后,站姿沉稳,脸上却掩饰不住笑意。
在母亲身边的人面前,雷允晴一向不敢太放肆,只挽了挽陆子茵的手,问吴秘书:“我妈在外面”
“秦委员在车上等您。”
她回头对陆子鸣说:“估计我妈也被吓得够呛,我回去陪陪她,晚一点再过去你家。”
“嗯,”他点头,把她的行李递到吴秘书手中,“你好了打电话给我,我过去接你。”
陆子茵忍不住眼红:“哥,你跟晴姐感情要不要这么好啊”
话音未落,脑门上挨了个暴栗:“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我二十了”
她比他们都要小,小时候一帮男孩在大院里玩打仗的时候,她还坐在摇篮里只会呀呀的哭,长大一点他们就嫌她是女孩子,烦,不肯带她。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还总是把她当成小孩子看。
雷允晴笑了笑,跟着吴秘书走出机场。上了车才发现,不仅母亲在车上,连父亲也来了。
不由低了头,叫了声:“爸,妈。”
雷少功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微微点头:“没事就好。”
秦书兰却微有埋怨:“出个差也能遇上这样大的事,看你平常加班累的,我看你跟子鸣结婚以后,就把这工作辞了吧。”
“妈,”她凑过去推了推母亲的手臂,“也不是人人都有这运气的是不我听广播里说,这是日本千年一遇的大地震呢,待会下车我就去买张彩票,说不定就中奖了。”
秦书兰嗔了她一眼:“呸,要这运气做甚”
毕竟是母女俩,经历这么一场惊吓,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下车时,她脚下没留心,绊了下,恰好父亲伸出只手来拉住她。父亲的手掌宽厚如山,手心布满纹路,在那严肃的厚重之外,还有一分外人看不到的慈爱。
“工作累了,偶尔休息下没什么不好。不过我还是认为女孩子应该独立一点,有一份自己的事业。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就回家来,就算是摔倒了,我跟你妈都还会拉你一把的,是不是”
“爸”她望着父亲,有几分踟蹰。
“不过,在哪里栽跟头就要从哪里爬起来,我雷少功的女儿,可不能叫人看了笑话。”父亲话锋一转,面色又严肃起来。
她惭愧,低下头。自从上次乔西平入院,她冒充父亲的名义打电话给陈伯伯,那之后好一阵子,不敢在父亲面前说话。如今听父亲的口气,该是原谅她了,这才敢上去挽住他的胳膊,和他撒娇。
雷少功叹了口气:“你一向懂事,所以你的事我也很少过问,你以为爸爸就不关心你了吗子鸣这孩子,品性不坏,将来只要勤奋肯干,有我跟你陆伯伯给他铺路,不愁做不出成绩,只是你呢,晴晴,爸爸想听听你的意见。你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认死理,认准了什么就一头栽下去。你是我的女儿,我总不能眼睁睁看你再栽跟头”
她犹豫了一下,小声说:“爸,这婚事是我自己决定的,将来要是也不怪他。”
“唉,”雷少功只是摇头,“我跟你妈都是一把年纪了,将来要是出了什么状况,也折腾不起了。希望你们结婚以后,子鸣能有所改变,爸别的不求,只要他好好对你。”
她怔怔地说不出话来,父亲却已经先跨步走进去了,李婶在屋里招呼他们进去吃饭。她茫然的抬脚,忽然觉得时间过得那样快,父亲不再是戎马倥偬的父亲,而她也不再是豆蔻芳华。
傍晚时,她才想起给陆子鸣打电话,他的手机是通话中。她想想再过半个小时又是高峰期,入城就难了,索性自己开车回去。李婶把别人送来的草莓拣选出新鲜大个的,用保鲜盒包了塞到她车后备里,母亲和父亲挑选出来的礼物,林林总总也有不少,都是给老太太和陆伯伯的。她和父母一一告别,在车上又继续拨陆子鸣的电话,只怕他已经出门,两人正好错过了。
这样分心开车,一不留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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