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

“医生，今天上午泌尿外科是姚医生的门诊吗？”我趴在挂号窗口的玻璃外歪着脑袋看着里面死气沉沉的女医生。
“我们这也看不到，只能按级别给你挂。”女医生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脑。
“医生，我是来复诊的，您看能不能帮我看一下。”我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五块。”医生把社保卡跟挂号条从小窗口给我扔了出来。
“请12号王梅到泌尿外科4诊室就诊，请......”听到广播里自己的名字，我拎着包赶紧来到诊室外，正碰到一位女士手里拿着单子准备匆匆离开，便顺势推门进了诊室。男医生如那天一样坐在办公桌旁熟练地敲着键盘，只不过今天并没有戴口罩，那一头整齐的短发映着他带着些许棱角的侧脸默契地配合着窗外的阳光，多少缓解了这医院的冰冷与恐惧。我从小就特别害怕进医院，尤其是看着医生们穿戴整齐拿着各种器具在走廊里不停地穿梭，真不知道当初生小翔的时候是怎麽熬过来的，现在想想都後怕。
“姚医生，您好。”我坐在办公桌旁边的凳子上，把手里的挂号条递给姚伟。
“你好，你两个星期之前来过......”我看着姚伟敲完键盘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两条又直又黑的眉毛随着额头的皱缩一颦一簇，微微抬起的下巴托着稍稍上扬的嘴角和坚挺的鼻梁。他的脸算是正常的黄种人颜色，可能是长期在室内工作，略微偏白，皮肤也少了许多风吹雨打的粗糙，不像我家大勇经常在外面做工程，那张脸早已经变得皮糙肉厚了。
“最近感觉怎麽样？症状有没有缓解？”姚伟的声音打断了我的遐想，他的声音不高不宽不厚，甚至有一些暗哑，但吐字发音非常清楚，完全不像挂号室那些一脸死气的女医生。
“我觉得里面好像还是有一些小疙瘩。”我赶紧收回刚才直勾勾的眼神，把注意力转移到桌子上那些摆放整齐的办公文具上。
“行，那咱们一会儿进去再检查一下。”姚伟转过头敲了几下键盘。
“啊......啊......”检查室里传来一个女人尖锐的叫声，吓得我一激灵，我转过头用手捂着嘴巴看着检查室那紧闭的木门，
“你不用紧张，咱们的检查没有那麽可怕。”姚伟看着我惊魂未定的眼神，略有深意地笑着摇摇头。
大概过了几分钟，一个长头发的中年女人从检查室里走出来，冲我点点头坐到边上的凳子上，看着她神色有些慌张，想必还没从刚才那让人听着毛骨悚然的检查中回过神来。
“走吧，咱们进去吧。”姚伟起身示意让我进检查室，我咬咬牙如上刑场般大义凛然地推开了检查室的门，看到一个戴眼镜的男医生正准备出来，我侧了侧身子，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姚伟拍了拍他的肩膀，男医生则会意地笑着摇摇头。
赤着下身躺在黑色皮革包裹的检查床上，似乎还能感觉到上面有一丝潮意，大概是医生消毒的酒精还没彻底挥发乾净。看着姚伟带上胶皮手套，拿着那装满器具的小托盘走了过来，想着接下来自己将成为任人刀俎的鱼肉，我下意识地并紧了双腿。
“放松，不要紧张。”姚伟用他那暗哑的声音安慰着我，慢慢掰开我的双腿，把金属器具插入我的体内，那金属的冰冷与体内的柔软接触的一刹那，姚伟按住了我颤抖的双腿，“放松，”姚伟弯着腰在我的下体仔细地检查着。
“好了，”姚伟递给我几张纸巾，一边整理着器具一边问我，“最近是不是压力比较大？休息的怎麽样？”
“最近工作有些忙，休息得比较晚。”我擦乾自己的下体，整理着下身的衣服，心想这都是自作自受。
“你的问题不大，炎症已经有所减轻，但还得坚持使用药膏。平时注意放松心情，不要过於紧张，保持良好睡眠，这些都有助於你身体的恢复。”姚伟擦好检查床，在手上搓着洗手液，示意我回诊室等着他。
从医院出来，我心想这地方打死我也不想再去了，尤其是这泌尿外科，比当时在妇产医院住院时还恐怖，那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声一直陪我到北原中学。其实回到单位也没什麽让人高兴的事情，澳洲中学的考察团就快来了，这学校发展的重任感觉一下子都压在我肩膀上了，我能没有压力吗，我能不紧张吗，这让我怎麽能保持良好的睡眠，医生倒是会顺嘴一说，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吃完晚饭准时收到大勇的问安，他安慰我说与外国人打交道很容易的，甚至比跟国内人交流还舒畅，让我把心放到肚子里，况且北原中学的教学质量、教学设施是有目共睹的，人家澳洲中学兴许就是走走过场，不用心惊胆战的。由於我并没有告诉大勇我去医院的事情，一来是怕他担心，二来这确实不是什麽大病，女人到了年纪多少都会有些妇科疾病的。
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又奋斗了一周，感觉澳洲中学的材料终於准备得比较全面了，我在办公室里伸了个大懒腰，就等着澳洲中学来访时那临门一脚了。
“小王啊，这阵子真是辛苦你了。”李校长敲了敲我开着的办公室门。
“李校长......”我赶紧把伸着的胳膊收了回来，不知所措地整理着头发，站起来迎接李校长。
“小王啊，你不用紧张，我来呢是跟你说一下，澳洲中学的航班因为航空公司罢工取消了，他们发邮件来说这个学期来不了了，等到明年开学再定个时间过来。现在国外的经济环境也不太好，唉......”李校长一脸失望地看着我身後的玻璃窗。
“这太可惜了，李校长，”我压抑着心中莫名的兴奋，“不过李校长您放心，澳洲中学的材料我都准备好了，他们什麽时候过来咱们什麽时候都能应战，时刻准备着。”
“小王，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李校长微笑着跟我挥别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