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萧衍从未在毒发昏迷后的当天醒来。
所以当慕容瑾让守在书房门口的莫东打盆热水,以及让小凌进书房帮她,莫东和小凌都没能在一时反应过来。
待慕容瑾转身,被屏风隐去了身影时,两人这才顿悟行动起来。
不难从莫东像抖筛子一样端着水盆走进书房时,心中压抑不住的激动。
莫东四人跟了萧衍七、八年,加上近两年毒发次数不断增加,虽然表面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心中早已心急如焚。
这也难怪,连“大萧第一神医”的殷三原都对萧衍身上的血蛊束手无策,即使他们不会放弃任何希望。
可久而久之,希望也在随着每一次毒发而渐渐消逝。
而萧衍本人,无论曾经意志多么坚定,内心多么强大,都在这十几年的折磨里,消磨殆尽了。
若不是慕容瑾,他恐怕不会这么积极地去尝试了。
幸好王爷有王妃!
这是莫东此时唯一的感受。
“咳咳——”萧衍的咳嗽声打断了莫东的思绪。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暮色降临,小凌点亮了烛光,给书房增添了一丝暖色。
慕容瑾经过半个时辰的周密检查,确认萧衍身上的血蛊已经被压下,这才把萧衍身上的金针一一收回。
卢嫣见状,轻轻把手中不知何时进入酣睡状态的小白放在椅子上,上前接过慕容瑾收回的金针。
慕容瑾对她回以一笑,继续手上的动作。
待她拔出最后一根金针,收回视线时,对上了萧衍那深邃而温柔的眼神,怔了怔,对他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萧衍此时脸色有些苍白,但双眸却炯炯有神,跟随着慕容瑾移动的视线有些炽热。
碍于他人在场,慕容瑾并没有予以回应,而是起身去净手。
萧衍只好悻悻地收回视线,才想起书房里还有一个“出家人”,突然想起他刚醒来时看到的情形,不由眯了眯眼睛,眼尾上翘,语气不善问道:
“大师为何会在这?”
慕容瑾闻言手上动作一顿,不明所以地看向萧衍,便看到了他绷着的神情。
而竺匀在萧衍醒来之后便无出声,而是在一旁看着慕容瑾忙活,心中默念佛经。
此时突然被萧衍这么问,他那平静中带着微笑的表情微怔,随即恢复原样,不缓不急道:
“贫僧认为,王爷毒发,王妃应该需要贫僧,所以便擅自前来候见。”
萧衍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这下,不止慕容瑾,书房里所有人都知道萧衍突然针对竺匀是怎么一回事了。
作为萧衍和慕容瑾身边的人,十分有颜色地在此时,选择了眼观鼻鼻观口。
竺匀大师还火上浇油地说慕容瑾需要他,偏偏还是因为萧衍才需要,这不是故意气萧衍的吗?
看来竺匀大师也不是个善茬。
其他三人在心里下了定论,决定以后没事绝对不要招惹竺匀大师。
心细如慕容瑾又怎么可能没发现萧衍在吃醋?而且吃的还是飞醋,虽然幼稚,但她的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
慕容瑾笑容中带着一丝甜蜜的无奈,对竺匀说:
“多谢大师,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
竺匀念了句佛号,对萧衍和慕容瑾颔首:
“贫僧明日再来探望王爷。”
慕容瑾点了点头,目送他那雪白的身影离开书房。
即使没有回头,她也能感受到背后那灼人的目光。
萧衍这是怎么了?他做事一向有分寸,怎么醒来之后,变得有些孩子气了?
慕容瑾从未见过萧衍这般模样,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出声对屋里另外三人说:
“你们去煎药吧,这里我来就行。”
其他三人闻言一喜,连忙告退,最后,还不忘反手带上门。
慕容瑾走到床边,坐下之后,桃花眼里带着笑意与不解看着萧衍。
萧衍迎上了她的视线,黝黑的眼眸里透着坚定与没有欲/望的贪婪,好像想把慕容瑾装进眼里。
就这样,两人静默相对了好一会儿,萧衍才开口打破了宁静:
“你瘦了。”
慕容瑾闻言笑道:“才半天,就能看出我瘦了?”
说完还不忘挑眉,
萧衍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依旧看着慕容瑾,温柔,爱惜,留恋,不舍……
慕容瑾没由来地被看得心慌,秀眉微蹙,欲要开口。
萧衍抬手抚平她眉心的轻柔动作让她一时忘了要说什么,随即便听到萧衍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小瑾,在昏迷的前一刻,我突然有些害怕,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慕容瑾闻言身子一震,眸子紧缩,直直地看着萧衍。
萧衍也随着慕容瑾的动作而手上一顿,收回刚才抬起的手。
所以,他刚刚才吃竺匀的飞醋,用深情却悲伤的眼神看着自己,是因为,害怕失去自己么?
慕容瑾心中一恸,倾身向前拥住了萧衍,反复地说:
“不会的!不会的……”
似乎在告诉萧衍,又好像在说给自己听。
萧衍听着慕容瑾似是呢喃地低声说着,心疼得不行,突然有些后悔,只好抬起双手环住慕容瑾的肩膀,紧紧地把她揉进怀里。
低头在她的颈窝蹭蹭,在她耳边坚定滴说:
“嗯,不会!”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就算是地狱使者站在他跟前,只要他不走,谁也不能收他这个“阎王”!
萧衍的话安抚了慕容瑾突如其来的心慌不安,背上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像在哄婴儿睡觉一样。
这是慕容瑾,第一次感受到了惊慌与害怕。
无论前世今生,她看过很多人恐惧与绝望,但从未有过类似的情绪,无法感同身受。
但就在萧衍刚刚说出害怕的时候,不安害怕忽然寒从脚起,扰乱了她全身的神经与感官,瞬间失去了对外界所有的感知,除了萧衍。
除了他那只轻拍着自己后背的,温暖而有力的大手。
慕容瑾努力让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耳边萧衍的呼吸声以及手上,这才慢慢地清醒过来,却仍旧不愿意离开他的怀抱。
一时之间,书房又恢复了宁静,只听到彼此的心跳与呼吸。
“嗷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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