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
席上众人除了燕王妃,皆有些酒意了,眼眸氤氲,气氛也融洽。开始谈天说地,高谈阔论,从民生聊到战争,再从音律聊到骏马,天南地北,笑声不断。
天色渐暗,夜空中的星辰也看得十分清晰,偶尔传来鸟鸣蝉声,交织而唱,欢乐美好。仿佛在这国泰民安的世道,这样与三两挚友,在庭院中饮酒作乐,兴致高了便吟出诗词,才是生活。
谁知此时此景此人此情,竟成为了在场所有人往后的人生里,最难忘,也在无法经历的念想。
酒喝完了,在等下人续上好酒的空隙,萧懿突然好奇地问萧衍:
“哎,三皇兄生辰,三皇嫂送了什么礼物啊?”
萧衍被问得猝不及防,手上还拿着酒杯,垂眸并未作答。他在燕王妃出现之时确实有一瞬间的惊愕,心跳加速。但很快便反应过来,知道那不是慕容瑾,而是紫苏扮演的“燕王妃”。
紫苏闻言笑了笑道:
“不是什么贵重好物,与在座各位相比,实在拿不出手,原本是想着等没人的时候再送的。”
众人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约而同地缄口。只是眼神到处飘忽,时不时笑得不怀好意,紫苏身在红尘多年,听到这么明显揶揄,也有些哭笑不得了。
“等没人的时候再送”,怎么听都觉得不大纯洁。
萧衍见这些喝了点酒便开始撒酒疯的兄弟挚友,实在无奈,只好对紫苏说:
“无妨,本王也想看看。”
容祈见萧衍松了口,连忙附和道:
“就是,王妃此言差矣,就算王妃今日不送礼物,光是做了一晚长寿面,燕王殿下也会高兴得睡不着的。”
容祈说完还不忘对萧衍抛了个媚眼,萧衍一下子脸色就沉了几分,冰冷的视线扫了容祈一眼。容祈却满不在乎,而是心情大好地看着萧衍。
紫苏笑着点头,“如此,那便献丑了。”然后偏头对站在一旁的芙蓉招了招手。
芙蓉便立刻把手中的物品呈上。
众人视线一时都集中在了芙蓉手上,只见那是一把长剑。
萧衍看着着吧长剑,微微一怔。随即便拿了起来,拿在手上,眉毛不由微挑,这把剑比起他平时使的那一把更重些。
萧衍便仔细地看着这把剑,乍一看剑鞘与平常的并无区别。但仔细看就能看到剑柄到剑鞘,是连贯的图案。
是落日的纹路!而且还是大漠落日的图案,萧衍有一瞬间,以为亲眼见到了那壮观的落日景观。恍惚间回神,再看那剑上的凹凸花纹,十分精致写意。
“锃”地响亮一声,剑出鞘,寒光一闪,众人皆是目瞪口呆。只见那锋利的剑刃上,也有与剑鞘一样的纹路,与剑柄一同,又是一副落日景观。
落日长虹。
萧衍执着剑柄,挥动几下,剑风凛冽。剑柄的设计十分精巧,这样重的剑,使起来一点也不费劲。萧衍不只是酒意上了头,还是被这烛光下的剑影乱了眼,一时盯着剑柄和剑刃上的写意,沉默不语。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萧懿是所有人中最先反应过来的,“哇”了一声,凑过去看着萧衍手上的剑,还不吝称赞:
“上好玄铁打的剑,千金难求啊!三皇嫂,这还不算是贵重,不算是好物啊?”
萧懿说完便想到了慕容瑾出嫁时的那十里红妆,一时醒悟。确实,千金对慕容瑾来说,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紫苏其实刚刚也愣住了,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剑出鞘,但听到萧懿的话便反应过来,解释道:
“宝剑赠英雄。王爷多年南征北战,才换来我大萧子民的平安喜乐。这把落日剑赠予王爷,希望能如虎添翼,百战不殆。”
萧衍拔剑推入剑鞘,又看了几眼才把剑递给莫东。难得地弯了弯嘴角,露出了今晚第一个不大像笑容的笑容,对着紫苏说了声“多谢!”
众人见宝剑被收了起来,顿时泄了气,准备继续喝酒。
而从刚刚一直没开口的宁辰此时却开了口:
“百战不殆?像燕王妃如此大度的女子,实在难得,燕王殿下可要好好利用这把剑了!”
宁辰这一番话原本并无歧义,但是因为他说这话的语气带着挑衅,倒让人不由自主地深思。
紫苏也是愣了一下,随即便笑着站起身来打破这僵局:
“既然礼物送出了,我身子不适,就不打扰各位的兴致,先行告退了,还希望各位不要因我而扫了兴。”
萧懿见萧衍刚刚脸上那微不可见的笑容,因宁辰的话而硬生生收了回去,一时有苦说不出,他好不容易缓和的夫妻关系,竟然前功尽弃了。可宁辰的性子就是这样,横冲直撞,这么多年大家也都已经习惯了。
萧懿想,他尽力了,还是等他们夫妻自己去磨合吧,他不操这个心了,于是笑着对燕王妃说:
“哪会!身子要紧,三皇嫂可要多加休息!”
紫苏离席后,席上又是一轮交杯换盏。
萧懿和宁辰已经醉了,蒋睿正左拥一个,右抱一个,好不忙活。
而坐得远一些的萧衍和容祈假装没看到蒋睿投来求救的目光,自顾自地喝酒说悄悄话。
容祈勾了勾嘴唇,低声对萧衍说:
“燕王殿下,我见过你收服倭寇贼首有一套,竟不知,你收服女子也有很一套啊!”
容祈注意到,今晚萧衍跟燕王妃的对话极其少,就算收到了长寿面和落日剑,也只是淡淡地道谢,甚至称呼一声“王妃”都没有。
萧衍挑了挑眉看向容祈,“我府上的厨子该换了。”
容祈有几分醉意上脑,听到萧衍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很是茫然。
就在容祈准备追问的时候,就听萧衍补充道:
“现在做出的菜肴,都堵不住容世子的嘴了?”
容祈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
“哈哈哈,我只是好奇,平日伶牙俐齿的燕王妃,今日怎么如此温柔?”
按照容祈对慕容瑾的了解,今晚萧衍对她这般冷淡,她早就以冷制冷了,怎么可能还又送面又送剑,还说了吉祥话?
萧衍的嗓音因为醇酒的浸染,带着一丝暗哑和慵懒,睨了容祈一眼:“温柔?要我把卢嫣姑娘请来,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温柔吗?”
容祈被萧衍这个带着醉意,颇有几分风情的眼神给看住了。谁说燕王是个冰山的?明明是只魅惑人心的妖孽!
好一会儿容祈才回过神,想起“卢嫣姑娘”四个字,连忙给自己的酒杯满上,爽快地说:
“咳咳——喝酒!喝酒!今晚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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