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二,姑苏城。
南方的春天与中原不同,更加潮湿和阴冷。但是慕容瑾却一点也不陌生,因为她在被师父收养之前,一直都生活在苏州。
赶路的时候没有忌讳,慕容瑾便与慕容珉和莲澈乘坐同一马车。今天将要抵达姑苏城,为了避人耳目,慕容瑾便与李嬷嬷,小凌乘坐一辆马车。莲澈伪装成慕容珉的书童,和慕容珉,梧桐乘坐同一马车。
刚过未时,马车外面渐渐传来喧闹声。
“小姐,已经进城了!”
李嬷嬷撩开马车帘子,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场景,眼眶不禁红了。
“李嬷嬷!”
小凌见到李嬷嬷情不自禁的样子,便也跟着红了眼,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李嬷嬷的背,安慰着李嬷嬷。
慕容瑾明白李嬷嬷的感受,一个人,无论什么时候离开故乡,无论离开故乡多少年,对故乡都会有某种特殊的感情。
就算李嬷嬷在十几岁的时候就离开姑苏,大半生的时间都在京都度过,但是姑苏才是她的家!
“李嬷嬷,跟十八年前比,姑苏城的变化大吗?”
慕容瑾也探头看了外面一眼,问了李嬷嬷一句。
都说古代江南地区经济最是发达,果真如此!大街小巷都是商贩,远比京都要热闹多了,看来这次不会空手而归!
“好多都变了,可是老奴觉得,无论事物怎么变,这里的人都没有变!”
李嬷嬷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慕容瑾跟前失态,连忙放下帘子,擦了擦眼泪。
慕容瑾笑而不语。其实,人才是最善变的。但愿,能如李嬷嬷所愿,这里的人,没有变!
过了一刻,马车缓缓停下,侍从的声音你便在马车外面想起:
“小姐,沈宅到了!”
李嬷嬷激动地撩开帘子看了一眼,看到了熟悉的“沈宅”二字,还看到了站在沈宅大门的一众人,惊喜地对慕容瑾说:
“小姐!到了!我们到了!”
慕容瑾也隐隐地看到了大门前的人,笑了笑说:
“嗯,下车吧!”
慕容瑾扶着小凌的手下了马车,便由李嬷嬷带着走向沈宅大门,李嬷嬷一边走着,一边在慕容瑾耳边说道:
“小姐,那位就是您的外祖母,沈老夫人!”
慕容瑾顺着李嬷嬷的视线看去,便看到了一位穿着枣红色华服,披着兔毛大麾的五十多岁的妇人。
头发斑白,梳成一个如意发髻,戴着一只翡翠银钗。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些痕迹,而她此时则是眼含泪光,视线一直跟随着慕容瑾。
慕容瑾走到离沈老夫人只有五步之遥时,便对着沈老夫人行了一个大礼:
“瑾儿见过外祖母!”
沈老夫人看着便落了泪,一把上前亲自扶住了慕容瑾,嘴上还说着:
“哎!哎!好孩子,快起来!”
慕容瑾顺势起身,手上也反扶着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慈祥的脸庞还带着泪痕,却迫不及待地拉着慕容瑾打量了起来。
而慕容瑾也乖乖站着被沈老夫人“检查”着,自己则是看着另外那些陪着站在大门口的人:
一个年龄约四十的妇人,穿着青色华服,头戴石榴红的宝石钗子。面带笑意,可是一双细眼却满是不屑地盯着慕容瑾,这应该就是那个死了丈夫的姨母,陈顺的母亲,沈婉清的姐姐沈婉玲了。
站在她左边的,是一个三十五六岁左右的男子,身穿蓝色华服。从他那眉宇间不难看出,他年轻时是个美男子,而如今这个年纪,也是个有魅力的大叔。这个男子,应该就是沈婉清的弟弟沈启文。
沈启文旁边应该是沈启文的妻子张氏,穿着黄褐色华服,待着金钗。一双杏眼透着精明,一看就知道她是个八面玲珑的妇人。
跟在她身边的,就是沈启文和张氏的儿子和女儿,沈洛和沈溪。沈洛十六岁,此时一身藏青色华服,头戴玉冠,长相俊美。一双遗传了沈启文的桃花眼带着嚣张,想必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
沈溪十四岁,跟张氏一样,有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穿着粉色袄裙,此时那双杏眼看着慕容瑾的眼光带着嫉恨,应该是个娇生惯养的前几年大小姐。
慕容瑾不一会儿就已经把沈家的人都看了个透,然后便听到围观的群众稀稀落落的议论声:
“听说这是沈家二小姐的女儿!”
“我在这住了十年,怎么没听见沈家还有个二小姐啊?”
“你当然不知道了,沈家二小姐十八年前就嫁去京都了,听说是嫁给了一个太医!好像是个御医世家,姓什么来的?”
“京都的御医世家,莫非是慕容府?”
“没错!你怎么知道?”
“天啊,这个小姐,莫非是慕容府的嫡女慕容大小姐?”
“怎么了?”
“你没听说过咱们‘大萧女神医’啊?”
“听说过,据说正月刚去云城,医治好了云城患了瘟疫的百姓,所以皇上才御封她为‘大萧女神医’,叫什么来着,慕容……就是这个慕容大小姐?”
“还能有哪个啊!祖宗保佑!我竟然能亲眼看到咱们大萧的女神医,这下死后总算有脸下去见列祖列宗了!”
慕容瑾听到这,嘴角抽了抽,她什么时候变成了大萧百姓的偶像了?不过,这样也好,便于她在江南拓展业务!
张氏显然也听到了这些百姓议论,沈家在姑苏是首富,她的儿女一向都是姑苏城的焦点。没想到慕容瑾以来,就抢了沈溪的风头!这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于是,张氏便笑着对沈老夫人说道:
“老夫人,瑾儿既然到了,我们进府内再详聊吧!”
沈老夫人这才会从慕容瑾的脸上反应过来,笑着点了点头:
“对!你赶路一定乏了,随外祖母进去坐着说话啊!”
慕容瑾嘴角上扬,轻声应道:
“好!”
这时,众人才看到了慕容瑾的脸,然后人群里便炸开了锅:
“哇!长得比那沈小姐还美!”
“瞧你那傻样,当年沈家二小姐,那可是咱们姑苏乃至江南有名的才女,才貌双全!”
“没错!可惜身子骨弱,不常出门,有次游灯会晕倒了。幸亏当时来江南游学的慕容大人遇到,救了沈二小姐。听说正是因为如此,两人才暗生情愫的……”
“听说,这慕容大小姐,是燕王殿下的未婚妻啊!”
“那个杀伐果决的‘阎王’?”
“可不是嘛!皇上亲自赐的婚!”
“沈家这回可真是沾了光啊,外孙女儿是燕王妃!”
“就是!就是!真不知道是哪来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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