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姝风流

第二章 为父献计

天色依旧黑漆,临安将军府内,王列、王羡鱼、王律三人跪拜父亲王恒,齐声唱安,恭祝父亲寿辰。王恒虽是有心事,但见下首三子齐心祝寿,到底没让烦思扰了儿女绕膝之乐。
兄妹三人并未准备寿礼,这是王恒与虞氏定下来的规矩。一来,不想儿女因此事烦忧,荒怠了时间。二来,却是一个教导之意:堆金积玉不如一家共享伦常。此番才是大智慧。
多年前,王恒一直在外征战,一家自是无法共聚。国境安稳后,每逢双亲生辰兄妹三人都会陪双亲食每日两餐,若是无紧要事,更是不会出门。
祝寿之言说完,婢子们匆匆而来,奉上食物。上首王恒因着官服,用饭自是不如平日自在。好在一旁有虞氏相助,直至腹中温饱也未见身上有何不妥。常日里阿父王恒都是下朝之后再回府用饭,今日实在是因着圣上要留人。
双亲皆是有礼有节之人,食不言寝不语乃是常态。饭毕,又有婢子上前收拾碗碟,动作较之常日快上许多。待整理干净之后上首之人开口道:“今日唤儿等,为父有事要交待。”
王羡鱼听罢直了直身子,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若是常日,即便再是匆忙也不用如同今日这般起早。况且,一向注重威仪的阿父竟是身着朝服用饭。阿父是怕时间不够用罢?
见下首兄妹三人皆是做出恭敬聆听状,上首之人轻叹一声气,道:“今日陛下召见为父,为父怕是凶多吉少。为父一人身死便罢了,怕只怕累及家人……”
厅内只有一家五人,余下四人自是知晓家主王恒此言何意。
今朝天子之位乃前朝皇帝司马氏禅让得来,司马一族兴荣二百余年,若不是强弩之末,如何也不得叫外姓虞氏得了皇位。当朝天子荣登圣位已有一十二载,前两年对旧臣委以重任,奖罚之事从来不会偏私。只是近七、八年来……虽说大殿之上依旧有前朝旧臣,但这些人的处境实在说不上好。
到近些年头,朝中肱骨之臣更是新旧交替。余下那些才徳突出的旧人因着陛下刚愎自用、听信佞臣也渐渐有了离心。
临安将军王恒不巧也是前朝旧人。只不过,一来王氏在虞氏未登至尊之位时便与虞氏结了秦晋之好。二来,彼时边疆告急朝中无人可用,王恒自请出征,无往不利。待回来时因着赫赫战功,当朝天子自是不能轻易动他。后来边境断断续续时有祸端,也是这般王恒无性命之虞。
但今时不同往日,边境自前年来被王恒平息战乱后,一直相安无事。再者,如今王恒长子王列已有十八,再及两年弱冠,皇帝便无理由阻止王列娶亲。到时若王恒大妇虞殊为长子求娶名门之女,这朝堂之上好不容易沉淀出来的局势定是又要打乱。
上方父亲话音刚落,王列便坦言道:“阿父!今日之事孩儿有所耳闻。阿父身在朝堂怕是耳目有限,不如听孩儿一言。”言罢,不等上首之人开口,继续道:“阿父得密人报信,知晓今日有难,却不知晓今日陛下何以发难。今日陛下召见使臣,此番大劫与南境使臣必是脱不了干系,孩儿却还听闻另一桩消息:陛下与南境使臣于几日前曾密会半日……”
在场之人听罢自是脸上表情各异,王恒在朝中行走至今日自是有消息渠道,却是不想自己这大儿子在金陵城无官无爵,消息竟然比自己还灵通。对这个长子,王恒甚是愧疚,陛下不放心王恒征战在外,便将长子做质留在金陵城。自己这个大儿子长至如今,怕是还未走出过金陵城方圆几十里外。
兄长王列之言,王羡鱼也听在耳中。王羡鱼一直以为陛下会拿南境使臣一事做引子,却是未曾想过这引子里头也大有文章。如此说来,赵国的“不臣之心”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假?若一开始这就是给将军府设的圈套……
看来陛下除阿父之心势在必得……
王羡鱼这边思绪翻飞,那边王列却是已经说到重点:“稍稍一思虑,最有可能的便是陛下在大殿之上对南境使臣发难,届时再出言让阿父做决断。”这决断不外于主和与主战。
陛下若是存了心思,王恒不管说什么,怕是都会不得圣心啊!
王列说到这里,直接道:“孩儿以为,阿父不可立下定论。”
王恒见王列说的不无道理,略一颔首,叹气道:“便是为父装聋做傻,陛下怕是也不会放过为父啊。”
王列听见老父这一声叹息,多少感同身受,正要开口说话,却是听到一旁未曾做声的妹妹王羡鱼出声道:“阿父不必惊慌,今日之事女儿有一计。”
众人闻言看向王羡鱼,王羡鱼自知这般打断阿父与长兄实为不妥,但时辰已是不早,再拖沓下去阿父怕是要迟了,便擅自开口:“年前三皇子弹劾太子殿下以权谋私、残害忠臣,人证物证俱在。陛下看重声誉,重罚之余惩太子闭宫半年。这件事虽然过去,但至今太子还未恢复元气。太子殿下如今需要戴罪立功的机会,阿父想要脱身何不干脆送太子一个无法拒绝的顺水人情?”
当朝天子膝下只有三名皇子,老大如今是太子,老二一心只想修道,老三又不甘于人臣。除去确实不管世事的二皇子,这太子与三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不在少数。年前太子被弹劾一事因着事关皇家颜面,知晓内情之人不多。话虽如此,但太子如今需要站起来的契机却不是假的,正好可借来一用。
王羡鱼的话音落下,身旁的王律点头道:“二姐这主意可行,阿父主战罢!”
王列本有自己的打算,但是听闻王羡鱼的计策后觉得也可行,便没有再开口说话。
上首的王恒也觉得可行,只是思来想去也没想出在朝堂之上可以委以重任的太子一脉,因此犯起难来。
王列见状道:“阿父可是想不出人选来?孩儿方才想到一人,阿父听听觉得如何?”
王恒道:“说来听听。”
王列缓缓吐出几个字:“中书令之子——谢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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