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变色,血染碧波,狂风怒号的暴风海上,黑色的战船如乌云,铺天盖地的袭来。
将最后的战场选择在这里,是白玺的无奈,也是最后一丝希望。
多年前,亲眼目睹疑似天道意志的雷霆之威后,他一直对此地讳莫如深,轻易不愿招惹。
如今已经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暴风海反而成了他的期冀,期待有奇迹再现。
传言中不善于海战的魔族,却有备而来,这么多的巨型战舰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建造的。
每一艘都有十丈以上,形状看上去就如一条黑色的鲸鱼,船首高高飘扬的旗帜上,也画着一只黑紫色的鲸。
白玺心中自嘲一笑,他怎么就忘了魔鲸王的名号来由呢,即使生长在没有海的极西冰离上,她也是一只能下海的鲸王。
今日的暴风海,虽然阴风阵阵,与平日相比却又异常的平静,没有了令天地颤抖的雷霆之海,更没有恐怖的深海意志。
苦笑一声,莫非这就是真正的天道意志,人族的气数真的走到了尽头了吗?
因为流襄的关系,暴风海妖族集体退出了战疫,他们在无月妖王的带领下,悄无声息地远遁深海,哪管他身后浊浪滔天。
当年黑石戈壁上,凌汐曾经断言,流襄很有可能是天道意志的孩子,所以他的蜕变也就意味着人族的希望。
可偏偏半路杀出个萧翼,阴错阳差破坏了凌汐的计划,也导致天道倾斜,不再偏爱人族。
按照计划,他们已经送走了大批年轻一辈的修士,让他们远走海外,去投靠碧波海。
那里有妖族圣女雪青和邵雍,他们同时也是凌汐的师父,凭借着远离大陆的有利位置,希望能保全这一点星星之火,等待一个可以燎原的大好时机。
“凌汐,对不起,我已经等不了你了,今日这暴风海便是我的归藏之处。”
眼见着三十万大军义无反顾地迎上去,一股悲凉之感袭上心头,白玺缓缓起身,将手中的白玉杯抛进了滚滚波涛。
一手遥指船头上傲然屹立的魔鲸王,“来吧,你我放手一战。”
魔鲸王长笑一声,却没有应战,在她眼中此刻的白玺已然穷途末路,早已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九州王者,她又何必与对方玉石俱焚呢。
摆摆手,身边数位面容狂乱的黑衣人立刻冲向了高空,这些都是被称为炼魔者的傀儡,能够被选来对付白玺,想必其境界也不低。
刹那间五团黑点便围住了一点雪白,黑与白的拼杀就此展开。
地上,黑色的洪流席卷而来,气势汹汹,大有横扫万千之势,白色的浪潮被拍碎,却无比顽强地反复汹涌。
碧蓝的海水已经被染红,到处都漂浮着残肢断臂,血腥味浓郁得让人作呕,一名白衣少女面色如雪,衣衫猎猎,呆呆地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去。
那些凶残的魔族士兵却对她视而不见,仿佛她是空气一般。
“来啊,你们杀了我。”
少女蓦然大叫着冲向离她最近的魔族士兵,手中长剑划出一匹白虹,那名魔族见了鬼一般急忙避开。
如疯似魔的少女,又马上扑向另一个魔族士兵,可所有的人都绕开了她,在这个战场上,她就像是个多余的人,无人理会。
“秦殷,你出来,有种你就杀了我。”
少女忽然冲上高空,失控般地嘶声大叫。
正在浴血奋战的萧翎闻声抬起头来,不由得大惊失色。
“萧翼搞什么鬼,不是让他照顾好小羽吗。”
有心要去带她离开,奈何此时自己深陷重围,一时无法脱身,只急得五内俱焚。
萧羽一面歇斯底里的喊叫,一边向着魔族大军冲过去,一直静静悬浮在空中的紫色战舰上,两道人影飞出来,正准备出手擒住她。
斜刺里一条深蓝色的龙爪快若闪电,一把将萧羽提了起来,转瞬间化作一名长相工具,气质却阴沉的青年。
“大哥。”
萧羽靠在他怀里,委屈地大哭起来。
萧翼皱皱眉头,有些嫌弃地看着她将鼻涕眼泪全抹在了自己的衣襟上。
“跟我回去。”
“不,我不走。”少女倔强地吼道,“姑姑这么久都没有回来,肯定是被她搞的鬼。”
那边萧翎浑身浴血,好不容易冲破重围赶了过来,“萧翼,啰嗦什么,还不把她带走。”
话音未落,便听得一声低沉的冷笑传来,犹如魔音般直接在他们脑中炸开。
“好,真好,今日你们父子三人都到齐了,让我来个一次了断吧。”
一片紫色的华光燃起,窈窕的身影自其中冉冉踏波而来。
依旧是明艳不可方物的绝色容颜,深紫色的长袍光芒潋滟,却不及她紫色的眸子华贵神秘。
萧翎坦然对视,隔了数百年的光阴,依稀还是那个如冰似雪的出尘少年,即使千人万人中,也能一眼万年。
“你……可曾后悔?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原本以为早已心如死灰,除了仇恨再无其它的紫殷,此刻忽然间又觉得心底某一处泛起了些微波澜。
“后悔?”
萧翎冷笑出声,目中光芒冷厉若冰峰,一字一句道,“我只后悔当初没有直接杀了你,让你有机会背祖忘宗,成为千古罪人。”
“你……真是该死!”
紫殷勃然大怒,自从成为魔后,她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奚落过。
“你这个疯子,还我姑姑。”
忽然,萧羽从后面冲出来,对着她愤怒地咆哮。
“找死。”
紫殷目光一凝,浑身的凶唳之气都散发出来,一只手缓缓抬起。
“别以为是我生的就可以肆意妄为,本魔后连这身血脉都可以舍弃,正好……”
紫色的魔焰在她掌心跳跃,无匹的威压让萧翎三人差点匍匐在地,骨子里那份骄傲,让他们倔强地苦苦支撑着。
“正好拿你们断了这最后一点人族牵畔,从此后,我,就是真正的魔族之尊,九州共主。”
“哈哈哈……”
紫殷仰天狂笑,一股俾睨天下的霸气油然而生,刹那间心中再无半丝留恋。手中魔焰一点点拔高,一寸寸压向对面三人。
曾经,他们都是她最亲近之人,曾经,他们也是她最痛恨之人。
目光从三人脸上一一扫过,却只有如出一辙的冷漠和敌意。
呵呵,罢了,从今往后,一切都将归于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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