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快的剑!”
庄邪暗自赞叹。旋即,他急忙挺身抱拳道:“王朝境内,能有如此之快的御剑之术,当属云峰宗!莫非尊驾正是来自云峰宗的高人?”
男子依旧没有回身,只是在不易察觉间,嘴角掠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来此地,定是有我的目的,你这孩子,就无须过问了。”说着,那男子手势灵动,背上的剑便从鞘中飞出,悬浮在他双脚之前。
咻的一声,男子灵巧跃上,御剑飞行,转眼便消失在重峦的山影之中。
日头逐渐西斜,庄邪在慌忙间跑出了山林,由于跑得匆忙,破布衣裳上也是勾着几根杂草,一双素朴的布鞋上亦是沾满了腥土。
那群孩童,先前正被这炎熔石惹得一阵埋怨,这会瞧见崖壁上爬下的庄邪,各个眼中都翻涌着一股戾气。
“瞧,那不是庄邪么?”
“戎师傅,您快看,那庄邪定是躲在崖壁后面偷看我们练功!”
“…。。”
四下声势,犹如麻雀一般唧唧咋咋个不停。
戎铁朝那庄邪看去,但见他抓石落足干净利索,从这数十丈的山崖爬下,竟也没有看出半点吃力,算得上是灵巧身法。
戎铁的嘴角难得的挂起一抹笑容,但碍于庄邪在村里的身份,那抹笑容很快便消失了去。
“这庄邪,兵队早已不收他,却成天躲崖壁后面偷师,实属可恶!”那长相激灵的孩子,眼睛眯成一条线,说起话来咬牙切齿,拳头握得嘎嘎之响。
庄书群探步走上前去,二话不说便拾起地上的石子朝着正在攀爬中的庄邪丢了去。
方才经受过一番羞辱的庄书群,这会儿正有出气筒,这一枚石子刚刚丢出,他便又弯下腰拾另一枚。身后的孩童们见他已经动手,也进二连三跟了上。
一时之间,飞沙走石仿若雷雨般从天而降,庄邪吓得急是捂住了头,从那崖壁上摔了下来。
此时他所处的位置距离地面仍有十丈有余,这摔落下去,膝盖正磕着了一块石头,只听一声脆响,滚热的鲜血喷洒而出,他一腿反折,倒在地上嗷嗷叫唤。
“丢得好!丢得好!”庄书群笑得合不容嘴,身旁一群孩子亦是笑得前仰后合。
“你们这是做什么!”戎铁的目光宛如一道惊雷,霎时间让得这群孩子闭上了嘴。
狠狠地瞪了一样低下头去的庄书群,他快而上,便见瘫在血泊中的庄邪腿骨尽断,已是痛得昏了过去。
俯身将庄邪搀起,戎铁心下也是暗叹:“这孩子,从无修行过半点,竟也有如此矫捷的身法…。”
方才那一幕,在寻常人看来,必然没有破绽。但落在戎铁的眼中,凭他的修为,自然能够看出,方才落下山崖的时候,庄邪正是利用腰腹之力,将身形扭转,方才避过了要害之处。
想到这里,戎铁也是不禁长叹一口气,眼眸深处流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惋惜。沉默地将他抱起,朝村子里走去。
戎铁眼神中的那抹惋惜,来源于庄邪背后的故事。庄邪并非生于这庄家村,只因其父庄骞为庄家村人,也是庄家村唯一一名习文之人。早些年去了左桥镇上教了几年诗书,便在那里安家落户,娶了妻生了子。
好景不长,庄邪五岁那年,城池沦陷。庄母在逃亡中被妖族掳走,至今下落不明。庄父携子逃回山中,这一呆就是九年,等这春儿一过,整整十个年头。
因庄骞是村子里唯一一位识字念书之人,加上在镇上教过学生,因而在这村子里也有些名望。村中长老念其也算光宗耀祖,便将祖家祠堂后的一处小宅稍作修整留他做屋,与其之子安度余生。
但奇巧之事当真出人意料,自从这庒邪父子初来乍到,周遭山林便频频出现道行颇高的妖兽,甚至屡屡潜入村中,惹得人心惶惶,不可终日。没过半年村里便议论开来,说这庄邪定是灾星转世,害得庄邪年纪小小便备受欺凌,其父一介文弱书生,看在眼里也是没有办法。
因而平日里,庄骞极不喜自家的孩子学人从雾,命他研读经纶书谱,好有一日能被镇上的大户识中,做个伴读书童。
沉重的木门被一股厚实的劲力退开,戎铁抱着庄邪冲进一处宅院。迎面而来几名家仆打扮的青年人,瞧见他便急忙躬身抱拳道:“戎首领!”
“别废话,我要见乾长老。”戎铁急声道。
“乾长老正与其他三位长老在正堂议事,首领有何要事,小的这就去传话。”
“没看到我手上抱着个人么?!”
一听这话,那两名青年人方才意识着抬起头来,瞧见浑身血污的庄邪也是骇然一愣,急忙转身朝正堂走去。
不过半会,正堂之中便步出四名白眉长着,为首一人身披青袍,一双浑浊的老眼之中,竟是有一枚眼珠呈现紫蓝之色。此人便是这庄家村最尊的长老,乾长老。
庄家村尊四位长老为话事人,分别字号乾、坤、日、月而这乾长老则是这四名长老中最具威名,也是资历最深之人。他不但是这村中大小事务的定夺者,更是有着“神医”之称。戎铁寻思着眼下庄邪遇险,若有乾长老相助,说不准还能救回这一条腿。
风吹动着宅院里绿得深沉的柳叶,四名长老在柳荫之中大步而来。可还未走到近处,乾长老的脚步便慢了下来,老眼之中精芒偶现,淡然道:“戎首领手中可是那灾星庄邪?”
“正是。”戎铁回答着正要迎上前去,却被乾长老抬手喝止。
“首领带着这灾星入我宅院所为何事?若是让我这宅院染上这灾星的晦气,首领可担待得起?”乾长老顿下脚步,侧过身去,竟是正眼也不瞧戎铁一下。
“乾长老,您也是看到庄邪浑身是血。他今日不幸从崖上摔落,眼下怕是这腿骨已折,还请长老出手相助啊。”
没等乾长老回话,身旁另一位身着白衣的坤长老抢言道:“相助?想必戎首领这几日劳疾幸苦,失了心智。这庄邪乃我村之灾星人人皆知。莫非念及父亲情面,早就将他赶去村去,怕是今日之事,也是老天给他的报应。”
日、月两名长老点着头,眉宇间似乎也极为认同坤长老所说的话。
戎铁沉哼了一口气,道:“人命受之于天,但苍穹之下皆为生灵,若见而不救,也定当遭到报应!”
“放肆!”乾长老喝令了一声,浑浊的老眼之中寒芒尽显,宅院里莫名挂起一阵疾风,催动翠柳摇摆不定。
“戎首领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老夫并非铁石心肠,只是这孩子乃灾星转世,今日我若救了他,村子里的人该如何看我?再则,戎首领未免太过言重,依老夫看,他不过只是摔折了腿,何来丧命之说,又何来的报应!”
乾长老怒语一出,也是让得戎铁无言以对,只得咬牙告辞,回身出门。
抬起头,夕阳的红晕已渲染了半壁的天际,偶现几只雄鹰盘旋飞舞,天地间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长长地影子在戎铁身后拉伸着,他抱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庄邪,在祠堂后的屋前徘徊许久。
恰时,木门声响起,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庞探出门外:“是戎将军啊。”
这张脸上的皱纹本来就多,而下一秒,更是紧紧地凑在一块,仿佛是利刀深刻一般。
“邪儿!”
苍老脸庞的人正是庄骞,他紧张地走出了门,当即瘫倒在地,望着戎铁手中的庄邪,一时间惊慌失措起来:“戎首领,是谁?是谁人对我家孩儿下此毒手?!”
“骞伯…这,说来话长。”戎铁欲言又止,望着面前的张骞,心下也是矛盾不已。
庄骞不再说话,含着泪站起身来,从戎铁的手中接过庄邪,默然地转身,走入屋中,一言也不吭。
回到屋里的庄骞让庄邪躺在床榻上,支着佝偻的身子去膳房里取了几块粗布,替他擦拭着身子。
眼眶之中的泪水久久盘转之后,终于也是决堤而出,略微枯燥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抚摸着那已是血肉模糊的创口,心头一阵刺痛。
“我的孩儿为何如此命苦。我们庄家到底是遭了什么孽啊!”
庄骞嚎啕骂天,已是泪流不止。
正在这时,床上的庄邪忽然发出了蚊吟之声:“父,父亲…不要伤心了。”
“邪儿!”
庄骞上前将庄邪搀起,眼中尽是心疼。
“孩儿不受村里人待见,日后便躲着他们便是。”庄邪道
“可…可是邪儿你的腿!”
“罢了,怕是也过了治愈的时辰…。”
苍白地脸庞没有一丝的血色,庄邪极为艰难地说着,心头也是一阵的不甘与气氛。他何尝不想同村子里其他孩子那般习武修行,护村猎兽,但望着父亲脸上逐渐憔悴的肤色和日渐增加的皱纹,他只能将心愿又深深埋下。
庄父无奈端来热水替他擦拭着腿上的血迹,再用粗布小心的裹了几层,这简单的包扎在他干枯无力的手掌下,显得格外的沉重。
“邪儿,过了开春,咱们爷俩算是来这村里十个年载,你也已经步入成年。可曾想过今后的打算?”庄骞道。
庄邪欲言又止,脸色微变。脑海中不断浮现十年之前,左桥镇一幕幕骇人心魄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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