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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原剧情里战冀的母亲也是跳楼自杀,但那发生在战冀高三的时候,现在却没有任何征兆的提前了整整一年。夏熙心里莫名有些乱,直到战冀跟着班主任离开之后才反应过来,立即追了上去。
学校距离医院的路程并不远,出租车也开的很快,然而在这种情况下速度再快也让人觉得度日如年。战冀从头到尾都非常冷静,起码表面上看起来非常冷静,车内同样非常安静,就连夏熙也始终未发一言,只主动握上了战冀的手。
战冀一向很高的手温此刻有些低,反倒是夏熙的手心因为今天穿的比较厚而温热适中,浅浅的温度似乎能顺着皮肤一直传到人心里。战冀先是顿了顿,然后慢慢低下头,静静望着两人交握的手掌,最后一点一点的将对方纤细如玉的手握的更紧。
紧到,就仿佛是握着他的全部一样。
时间似乎又因一双相握的手而变快,出租车转眼开到了目的地,医院里的那栋出事的大楼已经拉起一圈警戒线,无关的人都被拦住外面,只有战冀被放了进去。两人的手就此而分开,指间只余空荡荡的秋风。
战冀的母亲是从二十五楼跳下,然后当场死亡。尸体已盖着白布搬到了医用推车上,在战冀伸手企图将布掀开时被旁边一个好心的警员拦了拦:“……因为楼层太高,所以样子有点……”
战冀知道警员的未尽之言,却还是坚持看了她最后一眼。他的脸色有些白,整个人却沉稳的可怕,背脊挺直的稳稳站着,掀开布的手同样很稳,然后在凝望了尸身许久之后又稳稳的把布盖了回去。
“……很抱歉,是我的疏失,”主治医生表示出了真心实意的歉疚和哀痛,“我应该安排护士时刻跟着病人的。”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医生也算是医院里颇有名声的骨干,却没想过临到快退休的时候出了这样的事,“病人今天早上的情况非常好,情绪平和,思维清晰,还跟一个前来探望他的先生聊了很久,没想到中午就……,我本来以为……”
“探望?”一直没有说话的战冀却突然打断了他,因为在他的记忆里从没听母亲提起过任何家人或朋友,“……是谁?”
“一位姓景的先生。”
几乎是同一时间,站在警戒线之外的夏熙突然莫名腾升一种不安,而战冀也在这时抬起头,恰好和他的眼睛隔着几米的距离远远对望。他的眼里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凉意,让夏熙的呼吸一时间停顿下来。
其实死亡对于战冀的母亲来说未必不是最好的归宿。
她一生都在自我折磨,原本出身富贵,却只继承到富家小姐任性脆弱和骄傲的缺点,任性的为一个男人付出了一切,又脆弱的无法承受对方不仅是有妇之夫并最终抛弃了她的事实,更骄傲的不肯向父母家人回头示弱,直到自杀前才终于清醒的给兄长打了那么多年来的第一个电话,求他替她照顾战冀。
她名叫战妍,却没有盛开在最合适的时候,她的人生明明抽了一手好牌,却打的一塌糊涂。
而夏熙在回家后的第三天也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聂涛打来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醉意,甚至差不多醉到了神智都不清楚的地步:“小晞,我之前、一直想有个像你一样的弟弟,结果、真他妈的冒出了个私生子弟弟……”
聂涛的父亲就是战妍当年爱上的那个有妇之夫。
也就是说,战冀是聂涛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这件事完全超出了夏熙的预料范围内,因为原剧情着重描写的是战冀一手建立一个商业帝国的前后曲折,并没有详细解释战冀的生父究竟姓什名谁,夏熙甚至开始忍不住怀疑是否都是自己的错,因为他的出现才扇动了这些改变。聂涛的父亲聂正南如今的身份比当年还要高,就算明知自己罪孽深重也无法光明正大认回战冀,那位从港岛匆匆赶来的战家舅舅战营更是强硬的表明了态度:“战冀姓战,你这种人不配认回他。”
而谁也不知道景父那日究竟在医院和战冀的母亲谈了什么,但她在他们谈完后自杀是不争的事实,景家和聂家交好了足足三代也是事实,于是在战冀的舅舅看来,景晞的父亲景国成和聂正南一样是害死妹妹的罪魁祸首。
不过事实上,景国成不仅没有任何错处,还是唯一帮过战妍的人。景国成是那种正派到一丝不苟的人,当年知道战妍的事后,曾一度为自己是聂正南的兄弟感觉不耻,私下帮战妍解决过很多次麻烦,还给了她一笔存折让她好好生活。而他这一次来医院找人,单纯只是因为秘书查到了对方是和儿子接吻的男同学的家长,根本没有想过见到的会是战妍。
景国成甚至把儿子的事都生生压在了心底没说,只询问起战妍近来好不好,是否有哪里需要帮忙。一句近来好不好却揭开了战妍多年的迷雾,回望过去发现自己的人生尽是累人累己,她的精神疾病本就到了难以治愈的程度,混沌的时间越来越多,干脆趁着难得的清醒而选择了解脱。
战妍的后事办的和战冀的离开一样匆忙,夏熙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经办理了退学。人来人往的机场,战营回头看向站在安检外迟迟不动的战冀,“怎么了,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战冀下意识隔着衬衫又摸了摸贴身的玉坠,还是望着大厅入口处没动。玉坠刻的是貔貅,外轮廓却有一点点像花瓣,和他送给景晞的生日礼物是一对。分开的话看不出什么,但两块若拼在一起,便是一个完美的心形。
都说外甥似舅,战营却觉得战冀更像他已去世的外公,他深深记得那天第一眼见到战冀的感觉,少年脸上面无表情,气质沉稳的可怕,眸底却藏着如独狼般冷静又疯狂的亮光,就和他单枪匹马且白手起家的在湾仔闯出一片天地的外公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六亲不认杀伐无情。
战营竟是不敢催他,只又问了句:“到底落了什么,是很重要的东西吗?要不要回去拿?”
嗯,是很重要,——他的心落下了。
战冀又想起得知生父是谁的那天晚上,孤身站在街边,远远看到景晞一脸担忧的小心扶着喝醉了的聂涛上车的样子,闭了闭眼,终于抬脚走向了机场安检处。
落下了就落下了,没关系,他迟早会再回来拿。并把其余该他的和不该他的,全部都拿回来。
迟早这两个字虽说起来短,还是耗了整整六年。
冗长的谈判已经持续了十几个小时。
夜色越发深沉,会议室内却依旧□□迭起,越演越烈。这次谈判的对手昆腾是个性子凌厉并且有些急的人物,每次谈到有争执的地方,总会不自觉的把他在缅甸当地养成的杀气拉出来,嗓门又大,直震的满屋的人脑子嗡嗡作响。
连续几日的忙碌已让战冀左边的江特助眼睛熬出了血丝,坐在右边的刚够格摸进这里来的刘野也忍不住捂着嘴偷偷打了个呵欠,然后小心的抬眼朝战冀望去。
那个已长成青年的男人稳稳坐在主座上,背脊始终挺直如山,不疾不徐的安静等昆腾吼完,然后拿起合同,慢慢翻回了前一页。
江特助立即读懂了老板的意思,对昆腾道:“嗯,好,不过既然我们在这批货上减了一个点,那么刚刚谈过的上一条里给你们的优惠,要重新再谈。”
“你……”昆腾一听,先是愣了愣,嗓门紧接着又抬高了一个分贝,这下连缅甸语也带上了,指着江特助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战冀依旧安安稳稳的坐着听他吼完,然后终于开了口,竟是不紧不慢的合上了合同:“或者干脆不谈,玉石生意不是只有你这一条线。”
外面天都亮了,而昆腾也实在是被耗到精疲力尽,火大的望了望战冀,又想起战冀曾在他国家做过的‘伟绩’,知道这人是个骨头硬到不怕死也啃不动的角色,最终不情不愿的妥协:“妈的,不减就不减。”
谈判终于在次日中午结束,而昆腾他们离开不到三个小时,大厦顶层的电梯“叮”的一声再度打开,柳秘书拿着一整套男士西装和相应配饰,尽量轻手轻脚的走到办公室门口,然后敲了敲虚掩的门。
敲了几声没动静,忍不住大着胆子探了头进去,只见战冀坐在窗边正雕刻着什么东西,认真且安静的姿态就像是博物馆里的陈列品。
柳敏知道他雕的是玉戒指,因为他这两个月来一有时间就在弄,还废了很多上等翡翠。明明他一手创办的玉玺轩就有最好的手工师父,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亲手做,柳敏看了看表,重新敲了三下门,尽责提醒:“战总,离晚上七点整的集团年度发布会还有两个小时。”
战冀手里的动作依旧没停,柳敏小心放下衣服,又拿出怀里的档案袋:“江特助说这是上一周的照片。”
对于照片的事柳敏倒是有些好奇,因为每周都是江特助送来,她本来是没资格碰的,今天只是江特助太忙,而她又碰巧要上来,才临时用她一次。而几乎是听到照片两字的瞬间,战冀便抬起头来,“拿过来。”
柳敏忙依言照做,然后老老实实的关门退出去。战冀拿起档案袋的动作轻柔到近乎怪异,却又略显急切的拆开。
一沓照片里都是同一个少年。
有或坐或站或笑或静的各种姿态,还有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样子,战冀看着看着,手突然一个用力,刚刚才雕刻好的薄薄的玉环竟被生生捏断了,然后直接拿着断掉的碎片,面无表情的划破了照片上的一张人脸。
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被碎片刺出了血珠,滴在那张坏了的人脸上,显得有些诡异和恐怖。那张脸的轮廓倒和他有五分相似,五官碎裂之后,身形轮廓乍一眼望过去竟有些像他自己。
划坏了搂着景晞的聂涛,战冀眼神还是冷的骇人,最后慢慢将整张照片都撕碎了。下一刻却又皱着眉神经质一样的拼起来,疯狂的将景晞的那部分拼全。
“景晞……”
战冀仿佛梦呓般轻轻念出这个名字,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的容颜,然后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吻了上去。
创世集团年度发布会在湾景酒店的宴会厅举行,大厅里金碧辉煌,各色人带着各自的面具演绎着各种姿态相互寒暄,直到战冀以宴会主角的身份缓缓走进来。
今日来的客人其实都对他有些心有余悸,短短两年时间,几乎整个港岛都多多少少见识到了他的手段,而上个月才发生过的许家的事更是让人忌惮。
许家毕竟是个大家族,却在短短半年时间内便倒闭破产,旗下的珠宝品牌也被玉玺轩吞并,不由得他们人再次正视他的能耐。而今晚与其说是发布会,其实不如说是一场新生势力的重组和宣言,现场镁光灯一直在闪,因为创世集团和日资企业合作建立国际城的项目不仅是港岛,也是整个东南亚媒体所关注的新闻。战冀虽然始终没有表情,却不妨碍他成为全场最沉默的焦点,直到妆容精致的韩家大小姐拿着酒杯走到他身边:“恭喜你。”
战冀没有回应,让本来就是鼓起勇气才到他身前的韩晓冉觉得有些尴尬,却又不舍得离开,又主动说了一句:“……不喝点什么吗?”
她因为父亲生意的关系已经认识他一年,初见的时候便远远看到他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谁,因为有很英俊的侧脸以及高大流畅的身形,所以剪影非常好看,让她一眼便觉得心动。
更心动的是他身上完全没有二十多岁男人的浮华和喧嚣,却有种吸引人的深冷,韩晓冉竟不由自主的轻轻说:“让我温暖你好不好……”
温暖?战冀终于抬起了头。
简直是可笑。
从小在残缺家庭长大并且没有受过关爱的人的确会有一种偏执的渴望,会像飞蛾追火一般渴望着温暖,但是他已经不需要任何温暖。
因为他曾有过最温暖的东西,暖到就像整个人被埋在雪下,冷到全身僵麻的时候被挖出来,带到燃着壁炉的温暖小屋,盖上棉被捧着热汤。少年的笑容,清楚的双眸,主动握上来的手……
这世上也再不会有什么比那更暖。
“你……”韩晓冉也知道自己方才的失言,有些呐呐的转移话题:“听说你就要去北京了,什么时候走?”
出乎她意料的是纯粹没话找话的这一句竟得到了战冀的回应,他的语气甚至透出一种说不出柔和来:“下周一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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