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燕丹枫借了宋家的东风,挣了个封疆的王爷名号,现在骑虎难下,难受得很,照我看过不了几年,他就该上书朝廷,自行削了王号,这样一来或许能保全燕家。其实当初九哥领兵南下,阵前斩杀南王宋崖余的时候,燕王说不定就已经后悔了,不过是碍着脸面强撑着而已,如果九哥不是看在当初四哥那摊子事,李家有愧于燕家,说不定早就顺手荡平燕王府,还能等到今日。”
“你说当初老九为什么不扫平南府?杀了一个宋崖余,留下宋家兄弟二人,这日子久了,终究还是心腹大患。”
李玄悯心中一凛,看来李玄慈开始怀疑李落了。他也有过怀疑,只是怀疑归怀疑,心里想想便也罢了,说出来就变成另外一回事。
“这个……皇兄你也别多想,九哥这么做或许有他的道理,也许腾不开手脚,也许是认为宋家再难成气候,不过不管怎么说九哥都是自家人,不会害李家,这次北上,他只带了中军骑一些将士,麾下那些骁勇悍将悉数留在大甘,依我看他是有将牧天狼转托给皇兄的意思。”
李玄慈没应声,大甘十余载,风云际会都离不开定天王这个名字,刚才李玄悯说自己威名远扬,他有自知之明,大甘威名远扬的不是他,而是李落。
“城中有什么动向?”
李玄悯咽了一口唾沫,额头微微见汗,伴君如伴虎,果真不假。问,并非是不知道,帝王心术,一向都无情得很。城里的动静,无外乎一个弃名楼,一个巡检司,除了这两处地方,别的就算翻了天也没什么。
“前些日子臣弟去城东转了转,九哥的弃名楼确实冷清了不少,大门开着,里头好似没什么人走动。”
“你没进去瞧瞧?”
“九哥不在府中,剩下都是妇孺,我这个当弟弟的跑去叨扰嫂嫂不太好,没进去。”
“老九常年在外,这府中的确没什么人了。”
“谁说不是呢。”李玄悯呵呵笑道,“他和皇叔一向不亲近,这些年鲜有来往。正妃谷梁氏和九哥一道去了北方,府中原本还有个骨雅的妃子,听说也经常不着家,性子野得很,九哥也不怎么管,要说在弃名楼待得最久的应该还是漱家那个小姐,前些日子听说也出城去了北府,好些时候都没回来。”
漱家,金玉满堂……李玄慈双目微微一凝,这是当年云妃替李落张罗的一门亲事,论门当户对,漱家差得远,论钱财,莫说是一个亲王嫔妃,就连他这个当天子的都眼红,也不知道漱家还有没有待嫁闺中的姑娘。
“朕听闻弃名楼中有不少人都已经离开卓城,此事是真是假?”
“臣弟也有耳闻,是那个西厢苏家姑娘带着人去了岤阳州九江府,有点归隐山野的意思。”
“都走了?”
“差不多吧,走了不少。七哥你也知道,好早弃名楼就有百美同园的风流轶事,这次一走,怕是再难见满园春色咯。”
李玄慈一扬眉梢:“没人拦着?”
李玄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谁敢……”
弃名楼里的人要走,天下谁人敢阻?在卓城怕是连五指之数都数不出来,至少李玄悯自忖自己尚无这个胆子,李玄慈倒是敢,不过他会么?
见李玄慈许久不说话,李玄悯岔开话题,沉声说道,“得皇兄恩准,这几年小弟在中书省走了走,才知道当初九哥算计的深,用心良苦。”
“哦,说来听听。”李玄慈也有了几分兴致,坐了下来仔细聆听,世人都知道李落有经国治世之才,他也想听听李玄悯从中书省看到听到了什么。
“别的不说,就说九哥一手促成的巡检司和监法司,就足见他的深谋远虑。中书省拟定国法,无监察之职,巡检司巡检天下,却没有下狱定罪的大权,监法司定责,虽说不能巡查百官,但是可以监察巡检司。这样一来,大权三分,各司其职,最后又都拢在长明宫,由天子定夺,这是在维持皇权之下,尽可能杜绝徇私舞弊之事发生,皇兄自然不用说,日后皇兄的太子继位大典,只要不被奸臣篡国,有这三司衙门,足以保大甘江山社稷五十载平安。”
“才五十载,少了。”
“哈哈,皇兄,不少啦,哪来的千秋万代。”
李玄慈展颜一笑,心头阴霾少了许多,现在谈太子还早了点,不过先帝在时,卓城里是什么模样没几个人比他知道的更清楚,争权夺势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状态,兄弟反目,同室操戈,这样的事这些年发生的太多太多,如今想来也还是心有余季。不管如何忌惮李落,李玄慈也知道,为了大甘的江山社稷他做得够多了。数次在梦里会有这样的情形,李落成了阶下囚,匍匐在长明宫前,而他手握天子剑,和李落隔面相对。醒来后心跳的很快,很急,很不可思议,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李玄慈不禁一阵后怕,难不成自己已经容不下老九了?这张龙椅才是世上最能蛊惑人心的东西,当年他不要,也许是早就看穿了一切。
如果真有一天自己和老九相向而立,会挥出那一剑么?现在他有自信,绝不会害李落一分一毫,但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呢?
“巡检司……”李玄慈一顿,没有说下去。
“巡检司近来无事发生,都还好。”李玄悯微微一笑,知道皇兄想听的不是这个,“前些日子去巡检司坐了坐,聊了点闲话,冢宰章荣政好像有退隐的意思,现在冢宰府的大小事都是一个叫柳悔的人在操持,冢宰倒是去的少了。”
“柳悔?朕知道他。”
“算是章荣政的左膀右臂,这个人不简单,行事低调,但处事却很果断,圆滑世故不如章荣政,但谨慎多智或许还比冢宰要强上一点。”
“这么说是个良臣。”
“哈哈,皇兄治下,哪个不是良臣!”李玄慈莞尔,这马屁拍得也太显眼了,“宗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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