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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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知道，偶知道，爷爷是因为看到偶和小强哥两人现在都很好，小强哥按摩手艺也很棒，又看到偶和小强哥关系很好，想着偶们俩以后能经常在一起互相学习，共同提高按摩手艺，所以很开心，而爷爷看着我们这些晚辈，又禁不住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所以爷爷在开心之余又心生感慨，是吧，爷爷？”
抢先这样回答问题的，当然是魏家的正宗孙子魏继纯。
而李强在魏继纯回答上述那番话时，却还在暗中品味魏老爷子问话中的深意。
是呀，老人家为什么要这样问呢？
老人家欣慰之情，显然是真的，这点也不是很难理解，但是他又在感叹些什么呢？
而且那感叹中似乎还隐含着地某种巨大的遗憾。
所以老人家的感叹，才会如此厚重如此有感染力，让人闻之很容易心生感触。
老人家是老一辈传统按摩师，又是用自己祖传按摩技术发家致富，创下了偌大的家业，现如今已经是儿孙满堂，称得上是事业有成，而且还后继有人，应该不会有啥大的遗憾才是？
但是为什么老人家在刚才的感慨中，不仅流露出巨大的欣慰，同时又隐含着巨大的伤感遗憾呢？
欣慰之说，是因为老人家身为按摩界前辈，又是乾式按摩的代表性人物，突然看到一直默默无闻的坤式按摩也后继有人，想着以后可以乾坤并立，共同发展，所以才会这样欣慰？
嗯，一位老按摩师，按摩界前辈，突然看到一门以为已经失传的顶级坤式按摩术，居然后继有人，而且这坤式顶级按摩术传人还是自己孙子最要好的朋友，于是老人家心里感到很高兴欣慰，这结论应该没错。
但是老人家又在遗憾什么呢？
一位名成利就的老一辈传统按摩师，他的心中，又能装着什么巨大的遗憾呢？
是如魏继纯所说在感慨自己逝去的年华吗？
这说法貌似合理，但李强却强烈感觉到不是，因为老人家感慨里除伤感外，还明显有着莫大的遗憾。
青春已逝年华不再，这些的确值得人伤感，但却并不应该遗憾。
只有怀着某项追求而不可实现时，才会心生遗憾。
追求而不能实现？至高境界？
李强心中那点模模糊糊的光，忽地跳跃了一下，终于变得渐渐清晰起来。
这时候魏继纯刚好完成了抢答。
事实上魏继纯这问题答得，虽貌似天真孩子气，但却也暗含了很多深层的内容，其言下之意，也的确说到了老人的心坎上。
“嗯，我家小魏子，不仅聪明孝顺，而且这段时间还的确长大了很多，都晓得怎么哄爷爷开心了，呵呵，爷爷很欣慰，对了，小强，你想说点什么吗？”
老人慈爱地赞扬完自己孙子后，又面色平静地把目光投向李强。
但是李强却看出老人家这貌似平静的目光中，还隐隐含有某种莫名的期待。
嗯，看来小魏子刚才那番话，虽然部分说中了老人家心事，但却并不全面。
因为小魏子并没有体会到老人家感叹中的遗憾。
李强在魏老爷子期待的目光，突然心里一动回答道：“爷爷，我知道您的意思了，您放心，不为别的，就冲爷爷这份对按摩至高境界的执着追求，我就一定会和小魏子互相帮助互相学习，将各自按摩术都修炼完整，至少恢复到我们祖上的水平。”
老人神情专注地听完李强讲完这番回答后，脸上终于绽放开满意的微笑。
但是那笑容里却还是隐含着些许寂寞而深刻的遗憾。
李强知道，综合魏继纯与自己的回答，应该差不多道出了老人家的全部心事，所以自己回答完后老人家脸上才会流露出满意的微笑。
但是老人家的遗憾，除了对至高境界的追求向往外，应该还有一层自己无法猜度的深刻内容。
这也许是一个秘密？
也许是只有这位历经沧桑老人家自己才能感受到的不为人知的遗憾？
所以这遗憾，是寂寞的遗憾，因为无人知晓，因为未遇知音。
但是这遗憾，可能是因为憋在老人家一个人心里太多年了，所以老人家接下来还是将心中这份巨大的遗憾，用一种自我感慨方式讲述了出来。
这是一种不求别人理解，但求自己一吐为快的方式。
魏老爷子满意一阵后，突然又面色渐渐改变，感慨万千道：“至高境界，至高境界，是呀，小强，你们坤式按摩有集古今大成的九重天巅峰之道，可以凭此道登临绝顶，一窥至高之境，但我们乾式按摩却是龙蛇混杂，就算我魏家的帝王术，也只是乾式顶级按摩术之一而已，想我们乾式按摩的那至高之境，究竟在那里呢？哎！”
老人家最后这声叹息，何止是深沉无奈，悲凉浓重，甚至令人肃然起敬！
李强只感到自己体内的热血，在老人家悲凉浓重叹息中刹那间汹涌澎拜起来，都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才是真正的按摩师呀！
原来在真正的按摩师心中，生老病死，富贵荣华，这些全都不过是浮云，无足轻重，只有那对按摩至高境界的追求，才是他人生唯一永恒的目标，至死不渝。
李强的视线，模糊了。
但是老人家的脸，却在李强变得模糊的视线中一点都没有模糊，而且还越来越清晰。
此时各类各样深切的感受与感动，在李强这位年青按摩师心中，像一池有着无数泉眼的喷泉般时起彼伏。
是呀，世人只看到这位老按摩师用自己的手艺，发财致富，功成名就，荣华富贵，又有谁会想到，在这位老按摩师心里所一直真正追求向往的，却是那按摩的至高境界！
就像武者追求武道巅峰，学者追求无限真理一样！
这样的一种追求，已经近乎于道！
而这样一位临死都在追求按摩至高境界的老一辈按摩师，他苍老而悲凉的感叹，能不令人肃然起敬吗？
刹那间李强终于完全明白了老人家刚才眼中那深刻的遗憾，究竟是什么了。
因为李强同时也深刻意识到，老人家心中这份无尽的遗憾，的确是种永远也无法抹平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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