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渐低垂,夕阳的余晖在天边最后挣扎了一下,消失在阴暗的西山尽头。
各式各样的灯笼开始给孔雀郡带来另一种色彩。喧闹的夜市尽头,那亮如白昼的
热闹庄院,也正在迎进第一批客人。
那些男人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却大着,等待着今晚的客人。
聂阳就是那个客人。
当他站在门口递上请帖的时候,那些龟奴的眼里流过些许的诧异,其中一个
是忍不住问道:“聂爷,您一个人?”
聂阳露出了很和气的笑容,点了点头,“这种地方请客,我怎么舍得带别人
来分一杯羹。”
那问话的龟奴立刻道:“聂爷精明,田老爷子也吩咐了,这次只请了您一个,
有别人来,也只好在门外陪小的们候着了。”
聂阳笑了笑,大步走了进去。那几个龟奴对视了一眼,慢慢地,慢慢地关上
了大门,他们的眼睛里,也随之露出了刀锋一样的寒光。
东厅的布局并不像外人想得那样富丽堂皇,一切陈设都显得内敛而雅致,唯
一别出心裁的,是四面墙壁上装饰的奇妙雕纹,由一个个连环涡旋相接而成,大
小各异,看得久了,隐隐会有目眩神驰之感。
诺大的厅堂,此刻显得有几分空旷,仅在北端长桌摆满了酒菜,桌边却仅有
一个人,田义斌。
他的目光依然锐利,像两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穿过空旷的大厅,投在聂阳身
上。
聂阳迎着他的目光,缓缓走到桌边,拉出下首的椅子,坐了下去。
屋子里当然不会只有田老爷子自己,就在他身后不远,端坐着十个人,八男
二女。男的是清一色的赤膊壮汉,古铜色的肌肉高高隆起,双手按在膝上端坐如
钟,一动不动如泥胎石塑。那两个女的中的一个,便是田芊芊。她靠在身后那个
女人肩上,像是坐也坐不正了一样软弱无力,她的脸色异常的苍白,象是为了掩
饰那不自然的病态,她的脸上扑了香粉,唇上点了胭脂,眉眼细细描画,如果不
是神态木然,比起平时模样还要惹人怜爱几分。她双眼看着自己的双膝,定定的
象在出神,双手却背在背后,像是被捆住一样。她身后的那个女人则是黑纱覆面,
全身被一条玄色纱裙裹住,大半个身子隐在田芊芊身后,仅露出一双黑的发亮的
眸子,死死地盯着聂阳,仅看装束打扮,也猜得到应该是龙十九。
而在二层玉石栏杆之后,还坐着四个人,面对聂阳这边的,正是满目仇恨的
董剑鸣,一双眼里几乎喷出火来,捏着酒杯的指节都泛起了青白的颜色。与他对
面的是一个阔背宽肩的汉子,并未回头,只是直愣愣的坐着。坐在董剑鸣两边的,
是两个相貌平平满脸乱须的中年男子,两双眼睛贼溜溜的在往楼下的两个女人身
上打量。
田义斌面无表情的拍开酒坛泥封,倒了满满一碗,伸手一推,那碗酒稳稳当
当的滑到了聂阳面前,他给自己也倒了一碗,端起来昂首喝尽,一亮碗底,道:
“你来了。喝。”
聂阳看了一眼二层端坐的董剑鸣,恭恭敬敬的端起了碗,一饮而尽。
“好。”田义斌一抹嘴巴,大声道:“你没带剑?”
聂阳摇了摇头,“来见您,我不必带剑。”
田义斌当啷一声把手中空碗丢在地上,道:“你应该知道,这里是死地。”
聂阳淡淡道:“我的女人在这儿。”
田义斌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好!连自己的女人也不敢来见的话,
那还算是什么男人。”
龙十九像是被什么呛到一样,大声的咳嗽了起来。田义斌双目一黯,道:
“可这里既然是死地,你就不该来的。”
“你和芊芊都在死地的话,我不来也得来。”聂阳把手中酒碗慢慢放在桌上,
轻叹道,“仁庄一直以宽仁容万物,可惜最终还是要遭以怨报德之辈所害。”
田义斌凄然一笑,道:“不错,我自负不曾亏待他们半分,只求他们改过自
新不再为祸一方,看样子,只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龙十九加大声的咳嗽起来,乌黑的眸子里甚至呛出了泪花。
“我不明白,他们是为了什么。”聂阳嘴里说着,视线却已经转到了田芊芊
身上。
田芊芊依然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膝盖,像是被点了穴道一样。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田义斌摇着头靠住了椅背,缓缓道,“谁都知道
你们和摧花盟要有一场死斗,江湖中也人尽皆知四大镖局和摧花盟都是大大的肥
肉,盯上了肉的苍蝇们,自然是一拍即合。”
董剑鸣的脸色加苍白,白的近乎透明,布满血丝的眼中,神色显得有几分
恍惚。
“鸿禧客栈的血案,也是他们所为么?”
田义斌并未回答,而是缓缓站了起来,“我已说的太到了桌边,嘴角带着一抹讥诮的笑意,“我本以为龙十九会在酒里
下毒的。”
田义斌淡淡道:“既然南宫家的华夫人在郡中,你又怎么会被毒死。龙十九
虽然是个混蛋,却不是个蠢蛋。”
龙十九喘息着,一直的咳嗽着,呛的连眼泪都流了下来。
“既然如此,请。”聂阳说罢,紧盯着田义斌的双目,缓缓抬起了右手。幽
冥九歌中的武功,从来都没有无意义的起手式,他这样单掌垂于胸前,已足以表
达他的敬意。
田义斌很慢很慢的踏上一步,再踏上一步,他缓缓抬起双拳,正要运力之时,
他的脸色突然变了。
一股黑气从他的人中一下扩散开来,他猛地瞪圆双眼,一丝黑血顺着嘴角流
淌出来,这短短片刻,他竟然已经站不住脚一样,整个人向着聂阳倒了下去。
聂阳怔怔的看着他,像是在凝神听着什么,但屋中除了龙十九的咳嗽,已经
再没有别的声音。
任谁在这种时候,也会上前扶田义斌一把,聂阳自然也不例外,他迟疑了下,
还是迈上了一步,伸手扶住了田义斌的手臂。
就在田义斌倒进聂阳怀里的同时,他的双手突然一翻,捏住了聂阳双腕的脉
门,猛地把聂阳抡了起来,重重地摔在地上,紧接着一肘砸在他膻中要穴上。
聂阳却并没有显得太过惊讶,而是忍住了口中的呻吟,说道:“现在,可以
让我知道你是谁了么?”
那“田义斌”眼里露出笑意,站直了身子,再次开口时,已经变成了和田义
斌非常相似却略微高亢一些的嗓音,“我是谁说出来你也未必知道,你只要知道
抓住你我就能拿到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这就够了。”
他回过头,冲着楼上喊道:“董老板,要不要现在就杀了这人?”
不知从何处传来董凡浑厚低沉的声音,带着奇妙的诱惑力,“不,聂少侠的
性命还有用处,至少,作为和邢碎影讨价还价的筹码,分量应该不会令我失望。”
董剑鸣终于按捺不住,刷的站了起来,连身后的椅子也撞翻在一边,“董叔!
你让我杀了他!”
董凡并没有回答,他似乎没有再关心屋内发生的一切,像是已经离开了。董
剑鸣眼中杀气大盛,纵身在那玉石栏杆上一踩,飞虹贯日剑尖直取聂阳喉头。
这一剑的功力比前几天强上许了起来,她背在背后的手上,原来一
直拿着两把细长的匕首,刀刃上淬了剧毒,闪动着蓝汪汪的光芒,“识相的,你
就乖乖和我们合作,除掉邢碎影,不也是你的心愿么?我们要的东西,想来你也
不会有兴趣才对。”
“哦?你们想要什么?”
那女子脱口道:“四大镖局的营生,幽冥九歌的真本。还有邢碎影的命!”
聂阳静静的看着她,过了半晌,才缓缓道:“田老爷子,龙十九他们是什么
时候离开仁庄的?”
田义斌一怔,旋即道:“今年年初说要去找芊芊,那时分批走的,龙十九是
最早的一批。”
那女子哼了一声,握紧了手中匕首,道:“你还有心思问东问西,是不是活
得不耐烦了!”
田义斌冷哼一声,飞身而下,一转身,离那女子已经不足三步,他冷笑道:
“凭你们这几个杂碎,还不配做我俩人的对手。还有什么鬼祟一并出来吧!”
田芊芊的穴道一解开,便拉住了聂阳的手,低声道:“诗诗妹子……在他们
手上,那个丫头也在一起。但不知道他们把她俩带去哪儿了。”
聂阳拍了拍她的手,全神留意着四周动静。
二楼的一扇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腰佩黑刀的少年走了出来,面上带着讥诮
的笑意,道:“我本以为他们费尽心思设下这连环套,便用不着我再拔刀了。”
那女子看着田义斌,终究没敢出手,凌空一翻退到了二楼那少年身边,撒娇
般一顿秀足,道:“继羽,全靠你了!”
继羽?白继羽?聂阳心中一凛,骤然间一些事情豁然开朗起来。
原来他一直都想错了,天道其实也是一直被嫁祸的对象,这些由董凡从中牵
线联系在一起的人,才是躲在背后令人防不胜防的黑手!不净和尚他们根本就不
是因为违背了天道规矩而被处死,而是为了不让天道察觉被白继羽灭口!
被桎梏在仇恨中的思绪一经解放,许定,把剩下的四人围在当中。
白继羽淡淡道:“大老板想要活得,偏偏我的刀下很难留下活口,所以你我
不妨赌上一赌,谁先出了这个圈子,便是输了。”
聂阳点了点头,走到圈中道:“田爷,您带着芊芊先退到一边,提防四周。”
田义斌拍了拍聂阳的肩,他知道自己气血不畅不是逞强的时候,便叮嘱道:
“你也小心。”护着田芊芊退到圈外。
那八个大汉果然只是围成一圈,对田家父女全不理睬。
“阿大,给聂兄拿把剑来。”白继羽缓缓握住刀柄,下令道。
一个大汉一点头,从腰间解下一把百炼精钢长剑,甩手抛给了聂阳。聂阳接
住抽出,声若龙吟,剑刃寒光闪闪,倒是一把好剑。
“聂兄,请。”
聂阳剑尖下垂,双目却左右看着周围那八人。
白继羽笑道:“聂兄大可放心,若是这八人为了我动上半分,便算我输了。
有田老爷子在旁见证,你我这场比斗,一定会保证公平。”他顿了一顿,扬眉道,
“哦,是我疏忽了。”他这话说完,突然反手一掌印在自己肋侧,力道十足,打
的他自己嘴角竟沁出一丝鲜血。
但他的眼神变得加兴奋,一字一句道:“你方才硬吃了那两个废物一掌,
现下咱们才算是公平了。”
聂阳不敢怠慢,这少年行事偏激狠辣,据说用的又是邪门至极的天地人魔如
意连环八式,素有魔刀之称的刀法。他缓缓挑高剑尖,目凝于敌,道:“拔刀吧。”
白继羽的眼神渐渐冷却,冷若冰霜,浑身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唯有握着刀
柄的那只手突起了盘龙般的青筋。
聂阳也挥去了所有的杂念,灵台一片清明,幽冥内息开始在全身流转,身边
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而缓慢。
他们都放弃了一招一式缠斗的打算,都在酝酿一瞬分出胜负的那一招。
白继羽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均匀,他缓缓踏上一步,原本立足的彩砖上已留下
一个刀刻斧凿也未必能成的浅浅足印。聂阳纹丝不动,剑尖上寒光大盛,阴寒剑
气凝成数寸虚芒,如蛇信般正待人而噬。
白继羽的眼中越发森冷,瞳仁中仿佛凝了两粒冰珠,他缓缓又向前踏上一步,
至此,聂阳的剑芒已经几乎触的到他的衣料。
聂阳却缓缓的向后退了一步。他立足之处什么也没有留下,只因他已将全身
的力道灌注在了这三尺青锋之上。
白继羽唇角突然浮现一丝笑意,长啸声中,手中的刀已出鞘!
这一刀正是出在聂阳后退那一步尚未落定之时,此时力凝于剑而根基虚浮,
定然无法抵挡他这出手一刀。刀光一闪,带着浓重的死亡气息,一霎间就已逼到
了聂阳胸前。
但就在这一刻,聂阳的人却倒了下去,像是被刀风吹弯的长草,整个人向后
仰倒。那尚未踏实的右脚顺理成章的化为了新的支撑,左足顺势飞起,如倒踢北
斗一样踢向白继羽手腕。
白继羽只有撤刀抬肘,变刺为斩,反取聂阳左膝。这一招已是应变中最为精
妙之一,无奈刀势已泄,只是以攻代守。聂阳自然不会把自己的腿送到敌人刀下,
他左腿踢起之时,左掌已经按在地上,此刻全力一掌推出,身形立刻被向上抛起,
他右腕一抖,蓄势待发的剑光顿时铺满了面前数尺方圆。
这一招闪出寒星万点,正是聂家剑法中最为精华的浮生若尘。聂家剑法其余
招式平平无奇,勉强可算一流二流之间,但这招难以领悟奥妙的浮生若尘,却不
输给任何绝顶剑法中的杀招。
白继羽失了先机,脚下连踏,当当当踏碎数块彩砖,向后疾退。
聂阳如影随形,剑剑紧逼,此刻他体内积郁的幽冥真气痛快地奔走出来,运
转如意,手中剑招比起数日之前又强了几分。
白继羽不知退了在圈子边缘,手中长剑垂在身侧,微微一
笑,一字字道:“你输了。”
白继羽一刀之威的确令人通体发寒,这第二刀仅仅一招就将浮生若尘所有的
变化尽数封死,聂阳如果继续打下去,便只有弃剑使出幽冥掌,以没有变化的幽
冥掌法对付他可以封死一切变化的魔刀。
但聂阳已不必继续。
白继羽的刀虽已到了聂阳的喉头,但他的人,已在圈外。
白继羽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刀,半晌,突然长笑一声,收刀回鞘,道:“我输
了。我不该瞧不起你的。”
这少年自负倨傲,对胜负又极为看重,此刻却大大方方说了出来,不论为人
如何,至少他对他的刀,已经表达了足够的诚意。
聂阳道:“那两人的掌力被我借来解开田老爷子的穴道,我本就没受什么内
伤。”
白继羽微微一笑向后退了两步,道:“刚才我若是要杀你,你绝对躲不开,
是么?”
聂阳点了点头,“是。”他本就是在赌,赌这刀法精绝的少年绝不会坏了他
自己刻意维持的决斗公平。
白继羽淡淡道:“所以我现在如果要走,你的朋友也不该拦我,对不对?”
聂阳盯着他,沉默良久,才点了点头,道:“不错,你已经可以走了。”
白继羽冲那八个大汉一挥手道:“我们走。”径直向正门走去,门扇打开,
门外站着的,却并不是那龙姑娘所说的强弓劲弩,而是微笑着的慕容极。
白继羽却早已知道一样拱了拱手,笑道:“这位兄台,代我向那位薛姑娘问
个好。”说罢也不握刀,负手而去。看起来,他竟早已知道门外情况有变,局势
早不在掌控之下。
这大厅周围,想必也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恶战,跟着慕容极进来的七八个劲装
汉子,均是满身血污,远远的西厅也已经听不到喧闹之声,看来那些寻花问柳的
客人也都被吓跑的干干净净了。
聂阳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咕咚一声把涌上喉头的半口淤血咽了回去,问道:
“慕容兄,有没有找到董凡他们?”
慕容极目光闪动,摇了摇头,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最好速速离去。不
光是这里的龟奴手底下都有功夫,那些倚门卖笑的婊子,也有几个十分难缠。咱
们费了这么大力气,也不过控住了人员薄弱的正门,其余各处还在缠斗。再不走,
恐怕又会有许在床边,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女子赤裸的
娇躯。
慕容极有些陌生的看着现下的聂阳,只觉心底隐隐升起一股寒气,让他后背
发凉。
似乎属于这少年心底阴暗角落的另一张面目,正在他面前露出了狰狞一角。
那女子哼哼哎哎的揉了揉眼,突然双手按向床板,一双赤裸的长腿飞踢而出,
足尖绷的笔直,拇趾如钩连环踢向聂阳胸前空门。
聂阳眼底蓦然滑过一丝戾气,他右手一扬便握住了那女子纤纤足踝,越肩一
扯,屈膝便是一顶。“卡嚓”一声令人毛孔发紧的骨裂之响,聂阳的膝盖结结实
实的顶在了那女子的两腿之间,这一下力道十足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竟把那
女子的耻骨方圆顶的粉碎!
那女子一声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嚎,整个人都如热锅上的活鱼一样在床上忘命
的挣着,一双脚掌把床单都蹬裂开来。
聂阳冷冷看着她捂着下体的手里泄出的血浆尿液,双目变得亮,缓缓道:
“你现下可愿意说了么?”
慕容极有些不忍,却又觉得不好出言阻止,只好转过身去,警戒着门外。不
过这屋子是交媾淫戏之用,隔音自然良好,遇上特殊客人,那一声声惨叫也不会
穿出门去半尺以上。
聂阳见那女子仍不开口,缓缓竖掌为刀,语气中的寒意又盛了几分,冷冷道
:“你若再不说,我便要你后悔为何生在人世。”
慕容极暗皱眉头,隐隐觉得聂阳似乎变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那女子胆气早已泄的一干二净,披着一头乱发瑟瑟缩成一团,哭喊道:“没
有……没有人出来过,大老板给我看了画像,让我守在这里,这里出现的人除了
你之外都杀掉,只要把你活捉。我之前什么人也没看到……真的没有……”
聂阳的疑心依然很重,上前一步正要再出手逼问,就听身后慕容极沉声道:
“聂兄,这女人说的恐怕是真的,咱们可能上当了。”
聂阳心神一颤,暗叫一声不好,掀开那石板钻了下去。
两人都醒悟到一件事,那屋子中的那扇小门开得太过明显,就像是在提醒别
人如果追来,一定要顺着那里追过去一样!
这次两人不敢怠慢,都施展出轻功飞鸟一样从那长廊中掠过,顷刻就回到了
那扇小门旁边。
聂阳平复了一下口鼻喘息,小心的推开了小门,又回到了那间密室之中。
他走近密室的窥探小孔,向外看去,双拳顿时握的死紧,一股热血涌上头来。
空旷的大厅之中此刻稀稀落落的站了十七八人,而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几具
尸体,都是原本留在这里接应的如意楼弟子。尸体都面色发黑七窍流血,显然是
中了什么剧毒而死。
正当中站着一男一女,男的赫然竟是许久未见踪迹的东方漠,他木无表情的
站在一边,双手负在背后,眼中神色一阵迷茫一阵无奈,颇有几分怪异。而那女
的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华,面色略嫌苍白,但五官周正水眸盈盈,也称得上是个美
人胚子,她身上还穿着田芊芊的衣服,双手各持着一把匕首,想必就是刚才易容
成田芊芊模样的龙姓女子。
那龙姑娘正和身边一个高壮汉子说话,那汉子穿着田老爷子的衣服,着一个白衣若雪的清丽女子,腰间随便的别着一
把长剑,一头乌发松松一束,宛如出尘仙子,以她的眼力,却完全没发现这女子
是何时到了自己身边。
慕容极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微笑道:“燕堂主,让您见笑了。”
这时已有十七八个如意楼弟子杀了进来,转眼就将厅中残余之人尽数制服。
燕逐雪微微蹙眉,看着慕容极道:“东方漠?”
慕容极苦笑道:“您若来得早些,倒是正好能遇上。”说着指了指二楼那扇
仍然洞开的屋门。
燕逐雪不再定。
慕容极在一名弟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勉强指挥到:“不要惹出麻烦,赶在
官府来前把这里彻底搜查一遍,你,带些人跟着燕堂主去搜索密室,告诉她一层
那扇门是障眼法,找到机关后千万小心,不要勉强。”
全都布置完毕,在几个弟子护送下,聂阳等人也匆匆离开了洗翎园,连同活
捉到的那些人。
董凡所苦心经营的一切,是否能被问出端倪,就落在这些俘虏身上了。
因为人数众不住脚一样,整个人向着聂阳倒了下去。
“臭……死我了……”
(五)
二楼的男子哈哈大笑着撕掉了脸上被人强加的易容之物,露出了田义斌古铜
色的脸庞,“聂兄弟!你是怎么看破这群龟孙的诡计的?”
“我昨夜摸进编剧房中,早已把剧本倒背如流了。”
(六)
白继羽笑道:“聂兄大可放心,若是这八人为了我动上半分,便算我输了。
有田老爷子在旁见证,你我这场比斗,一定会保证公平。”他顿了一顿,扬眉道,
“哦,是我疏忽了。”他这话说完,突然反手一掌印在自己肋侧,力道十足,打
的他自己嘴角竟沁出一丝鲜血。
但他的眼神变得加兴奋,一字一句道:“看到了么,我可是越挨打,就会
越觉得爽的哦。”
(七)
那女子嘴里仍可怜兮兮的说着:“奴家什么人……什么人也未曾见过……”
但原本抽出的手却又灵蛇一样钻进了柔软的花瓣之中,从那销魂洞中悄无声息的
取出一个扁圆的金属暗器,赫然竟是龙十九的专用跳蛋!
“促销价只要九九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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