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逐形

第二十七章 出镖

起身的时候,还是惊醒了董清清,但她显然还未从极度的疲惫中恢复,迷迷
朦朦的让开位置让聂阳下了床,便又回到妹妹身边睡下。
此时,屋外正是晨光出现前的最后一段黑暗。
就用盆中的凉水随便抹了下脸,清醒了几分,他慢慢开门走了出去。
镖局中,马上准备出发的十二个人已经在准备最后的行装,见到聂阳过来,
那些镖师毕恭毕敬的打了个招呼,便又精神抖擞的开始检查马匹。搀在里面的那
些江湖子弟不知如何帮忙,装好行李后也只有袖手旁观。
“路上定,吸了几口窗外新鲜的空气,努力的回忆着。记忆
中那个小女孩的样子已经模糊不清了,但可以模糊的确定的就是,南宫盼是比他
还要大两三岁的,而且,就算女大十八变,也不会平白变得年幼了。云盼情绝对
不是南宫盼。
那她是谁?
压住了冲过去一问究竟的冲动,聂阳揉着额角坐到椅子上,董清清不敢扰他,
在一边静静的递上一杯热茶,他接过抿了一口,感激的对她笑了笑,闭上了双眼,
开始静静的思考。
云盼情的身份并不是目前最要紧的事情,既然她和南宫盼有关,除非南宫盼
是她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不然和他九成是同伴。现在要紧的是,魏夕安在哪儿。
只要能找到这个上了当的傻女人,邢碎影就必然会被抓到蛛丝马迹。
如果她要监视这里人的行踪,她就必然还在附近。
但如果他的记忆没错,与孙绝凡第二面相见时,曾经提到过魏家姐妹二人武
功平平,却最为擅长匿踪寻迹,直接靠这些人去找,怕是只有一个史夫人一个鹰
横天派的上用场。
看来只有靠那个人了,聂阳叹了口气,他和那人在了
她的身边,伸手扶住了她肩窝下的衣扣。
她羞涩的垂下了头,心里想着赢大哥的意思,顿时觉得浑身又是一热,手软
软的垂了下来,只要他一用力,她就会倒下一样。
没想到,他却垂下了头,替她把扣子一粒粒扣好,捧着她的脸颊,向后摩挲
着替她束好了头发,微笑道:“夕安,来,咱们要走了。”
她这才知道会错了意,这次真的羞了满脸通红,连忙起身把四周收拾妥当,
把小包袱一背,有些不自在的叉了叉腿,但湿透了的那一块就在衬裙中心,怎样
也是凉飕飕的贴在屁股蛋上,好不难受。
“咱们要去哪儿?不用跟着那个姓聂的好找咱们的人了么?”很自然的依偎
在赢大哥身边,一边叮嘱他如何走才能不留线索,她一边随口问着。其实不管他
带她去哪儿,她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赢隋抚着她的头发,边走边道:“这里的事情已了,咱们可以先离开了。对
了,夕安,我上次说的事情你还记得么?”
魏夕安点了点头,柔声道:“既然赢大哥这次有时间,我教你便是,其实也
不是什么很难的功夫。”
赢大哥上次便说了想学她家传的追踪功夫,她心里已经将他当作未来夫婿,
自然一口答应。
赢隋温柔的笑着,搂着她慢慢走远,只留下身后风吹微动的草丛叶尖上,几
点淫露一晃坠下,没入黑褐的泥土之中。
两天后,也就是出发前的一天,被韦日辉一匹快马接来的魏晨静才带着聂阳
他们找到这里。
魏晨静很仔细的在方圆数丈内又慢慢走了一圈,最后蹲在了那片凹陷处,仔
细地拨开长草看着地面,沉吟道:“收拾得十分干净,没留下任何痕迹,四周全
是零乱石头,不可能留下脚印……”她又看了一圈,突然眼前一亮,从紧贴着北
坡的草丛里捻出几根发丝,细细看了片刻,低声道,“看痕迹是我妹妹在这边…
…但……这头发像是男人的。”她有些心神不定,起身向西北东北和正北各走了
数丈,垂首探查了良久,才叹了口气,道,“夕安应该是来过这里,但……”她
迟疑了一下,道,“有个并不懂行的男人跟在她身边。他们往西北方向去了。”
聂阳和慕容极对视了一眼,慕容极才道:“我们原定的三条主路线,北方那
条就是先往西北。”
聂阳缓缓补充道:“看来,令妹已经可以确定和邢碎影在一起了。”
魏晨静皱了皱眉,犹豫道:“未……未必吧,夕安虽然行事容易冲动,但怎
么也不至于会和那种大魔头在一起。”这姐妹二人心中的邢碎影,实在是无恶不
作凶神恶煞到了极点,却并未见过真人。就算整个逐影,真刀真枪和邢碎影打过
照面的,就真的只有那些受辱于他的可怜女子而已。而她们,自然是很少会提起
自己的辛酸往事。
聂阳淡淡道:“你若见过他,便不会这么想了。”
那个初春的季节,那个温文的书生……他的拳不自觉地握紧,邢碎影搭上马
车的时候,还给了那时候的他一块糕,摸着他的头笑着说过几句话,那时候的他
又怎么可能想到,这个人是这样的……
魏晨静十分担忧,幸好魏家的手法自己人还算可以轻易找到。
众人一路追踪下去,哪知进了一个村子后,所有魏夕安故意做过的只有自己
人能认出来的布置,就被毁坏的干干净净了……
“是不是你妹妹一时粗心,只抹去了痕迹,没留下讯息?”看着魏晨静焦急
的围着村子绕了一圈又一圈,慕容极忍不住出声安慰。
“不会!”魏晨静很干脆的反驳,“我们会把藏身处周围的痕迹清理得十分
干净没错,但一旦上了路,必然会用手法联系我们,不然我们也不可能那么快就
知道她出了问题,不会急匆匆地按李大哥说的撤离这边。这里绝不是适合藏身
的地方……”她来回看了看,颓丧道,“看来……是被人刻意消去了。”
慕容极皱眉道:“看来邢碎影已经预料到了什么……”
聂阳摇了摇头,道:“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云盼情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慕容极却明白了什么,抬头道:“对……之前的
痕迹并未被抹去,到了这里却开始被清除了。”
魏晨静勒住马缰,满面歉疚的垂下头,低声道:“的确……妹妹她、她着的那十几个男女。
他们并不尽是一路,但此刻的目标还算一致,才能站在一起。那些不能站在
一起的,已经被打发在了镇子外面,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你们家的人都还在么?”唯一的那个女子摇摆着水蛇腰扭到一个中年长工
面前,兰花指在他下巴上妩媚的一划,问道。她长得不算难看,打扮打扮也还可
以说是标致,身段也称得上丰腴妖娆,眉眼淫荡举止轻浮,一看便不是什么正经
女子。
那长工愣了愣,被扑鼻的香风弄得有些面红,讷讷道:“大小姐和夫人都还
没起。别人都不在,这位小姐您有事么?”
“嗯,我们找你们家的大小姐和夫人借点东西。”说着,伸手一招,十几个
人一起往院里走去。
几个长工见势不对,纷纷往院门拦过去。走在最前面的那几个男人根本没把
这些长工放在眼里,伸手便去推他们,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马上中断,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老鸹。
他们并没敢很接近的打探过,以至于他们都不知道,董家一向没有什么长工
的。
“如意楼北三堂弟子,奉命保护此处主人安全,各位请回。”那个中年长工
依然一幅讷讷的样子,双手一拱,开口道。
而那些以为畅通无阻的男人,已经被破布口袋一样甩在了门边的阴沟里。
那女子吃了一惊,退后两步咬牙道:“看来你们果然趟进这浑水里了。”
若当真是如意楼的弟子,硬上到真未必能讨到好处。
“哈哈哈,七彩蜘蛛果然只有勾引男人的本事够看。”僵持间,大笑声中,
一个黑衣老者大袖飘飘飞身而来,转眼就到了那些伪装的长工面前,双拳无声
无息的直袭那中年汉子的面门。
那中年汉子是北三堂中一个堂主,反应也是极快,双掌一竖封住面前,脚下
错步后退避开可能的变招。
不想那老者双拳毫无变化,平平无奇打在中年汉子的掌上。就听如击枯木一
声闷响,那中年汉子晃了两晃,面色一白,一径往后退了出去,直退到门内才勉
强站住身形。
“要不是不愿得罪那老秃驴,老夫也犯不着出此下策。”那老者颇为自负,
也不再看其余人,双手背到背后径自往院内走去。那中年汉子倒也并不让他人阻
拦,只是擦了擦唇角的鲜血,看了那老者背影一眼,重新站在了门前。
那被叫做七彩蜘蛛的女子恨恨瞪着门前的那些汉子,慢慢试探着往院内走去。
不料那受伤的汉子开口道:“你们若要进去,便请自便。一进此门,生死由
命。”
“哼,这种吓人的法子,骗三岁娃娃去吧。”七彩蜘蛛不屑的啐了一口,领
着身后剩下的七八个男子匆忙赶了进去。
即使武功远不如那老者,他们也想着能占到些许便宜也是好的。
不过一进院门,拐过了迎门松,他们才发现他们错了。
那个老者就站在院子当中,纹丝不动。
在那老者的面前,不到一步的地方,一个一袭白衣的女子站定在那儿,一头
乌黑的长发倾泻在背后,铺在纯净的雪白衣裙上面,恍若小小的黑色瀑布。她的
身上,除了那简单的白色衣裙外,最显眼的便是手上那一把简单的长剑。
寻常,寻常到在镖局随处可见的长剑,此刻并未插在鞘里,而是握在她白玉
雕就一般的右手中。
剑尖上,一点点鲜血慢慢滑落,滴在泥土里。
那是谁的血?
马上,众人就得到了答案。
那老者晃了一晃,双膝一软跪下,旋即趴倒。从颈下的位置,鲜血慢慢洇出
了一滩……
“你……你是谁?”虽然猜出了七分,一个男子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那女子转过身来,现出了一张清丽脱俗的绝美娇颜,那一双点漆般的黑眸有
些落寞的看着自己的剑尖,一双朱唇似启微启,全没有回答的意思,竟根本没把
这些人放在眼里。
她的眼里,竟似只剩下了这把剑。
“你……你就是那个燕逐雪?都传说是什么人间绝色,我看也不过如此么…
…”女人总是很难称赞另一个女人的容貌,除非那人并不如自己,七彩蜘蛛强笑
道,“贪狼星君是你杀的?”院中只有她在,这句话实在等于没问。但她此刻不
说点什么,就压不住自己心中的恐惧。
雪衣女子依然没听到一样,看剑上鲜血已净,便慢慢收回到鞘中。
两个男人按捺不住,双双抢上,一使长枪一使双刀,叫道:“管你是什么人,
要命的就快让开!”
雪衣女子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声音很轻,很低柔,口
气没有任何波动,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一起上吧。”
七彩蜘蛛并没有上,她慢慢退了出去,她已经确定了院里的女人是谁,她不
想死,她只有走。她这样的女人,很容易就可以在尊严和性命中作出选择。
那些男人却不同。
他们冲了上去,为了贪婪,也为了被蔑视的自尊。他们都是江湖上有名号的
人,不管这女人是谁,他们都无法接受被如此的蔑视。
七彩蜘蛛退到迎门松后之时,就看到了院子里飞起了漫天的寒光。那是各种
各样的兵器,往中心那个雪衣女子招呼了过去,暗器、双刀、长枪、宝剑、流星
锤,小小的院子,几乎已经装不下这许在正中,身上的衣衫
连半点血迹也没有沾到,而那些冲上去的男人,只有一个还站在地上。
那个站在地上的男人还没有倒下,只因为他还被一样东西撑着——一柄洞穿
了他喉咙的利剑。
雪衣女子缓缓的收回长剑,插进鞘里,缓步走到院旁的一棵树下,静静地站
住,微微抬头看着天空。
但仔细看去,就能发现她的视线并没有穿越那些枝杈,那翦水双瞳所凝视的,
竟不过是那一片片叶子而已。
吓破胆的女人逃掉之后,院子恢复了死一样的静寂。
直到一个匆匆忙忙的脚步,带来了有些慌张的讯息。
“报总管,董家大小姐从后门离开了。看样子,应该是追聂阳他们去了。”
雪衣女子微微蹙眉,旋即恢复如常,淡淡道:“派人跟去。”
那人点头领命,转身离开。
她似乎已经很习惯了这样的孤独和寂静,也不管身边那些尸体和血迹,就那
么安静得站着,仿佛能站到天荒地老一般。
她本不愿来的,春天,本是与他相见的日子啊……樱红的唇瓣抿出了稍嫌落
寞的弧度,让原本漠如远山的容颜,隐约添了几分牵念。
“没见见你的小师妹么?成亲那天她哭得要死要活的,一定十分想你吧。”
带着些笑意的声音从墙头穿来。一个看起来有些风霜之色的年轻男子微笑着坐在
那里,双眼牢牢的锁在那雪衣女子身上。
她并未回答,却转过了身面对着他,那一双黑眸骤然亮了几分。
他跳下墙头,笑着走近她,很自然的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低声道:“你又瘦
了。”
她微微摇了摇头,闭上了双眼,靠在了他的肩上,道:“你竟然来了……”
他伸臂环住了她,微笑道:“因为我知道,你在等我,是不是?”
雪衣女子并未说话,两人就这么静静地依偎在一起,在这尸横遍地的小院中,
却丝毫不显得突兀,而是很特别的好像游离在环境之外。
就像没有什么能打扰他们一样。
一直到不知过去了多久,她才轻轻的说了一声,“是。”
腥风血雨,尽化春日清风。
院外,一只燕子轻巧的衔起一片叶子,迎着暖洋洋的春光,展翅而去。
乳硬助性 第二十七章
(一)
“聂总镖头,”丘明扬的脸上十分沉重,像是遇上了什么难解的谜团,“昨
天第一批人的消息回来了。”
“怎么了?”
“他们的消息我完全看不懂。”
展开纸条,上面写着:“1苆洳瑺。”
“谁从火星雇的镖师?”
(二)
聂阳的心情很差,烦躁的回了屋,趁着妻子还在姐姐那边,坐在床上开始练
功打坐,但邢碎影那张带着嘲弄的脸不住的在脑海里盘旋,盘旋……然后做了个
鬼脸……
“聂郎?你怎么摔到床下面去了?”
(三)
魏晨静很仔细的在方圆数丈内又慢慢走了一圈,最后蹲在了那片凹陷处,仔
细地拨开长草看着地面,沉吟道:“嗯……这里有人随地大小便过。”
(四)
魏晨静道:“大概三四十岁,粗豪汉子,颈下有道贯入胸腹的伤疤,浓眉虬
髯,很好辨认。虽然比较沉默,但说话很有分量。”
“他和逐影的几个大人物关系如何?”
“嗯……”魏晨静红着脸低下了头。
“好吧,我知道了……”
(五)
即使武功远不如那老者,他们也想着能占到些许便宜也是好的。
不过一进院门,拐过了迎门松,他们才发现他们错了。
门内又是一个小门,旁边竖着一块牌子:“五两一位,三尺以下儿童半价。”
(六)
雪衣女子并未说话,两人就这么静静地依偎在一起,在这尸横遍地的小院中,
却丝毫不显得突兀,而是很特别的好像游离在环境之外。
就像没有什么能打扰他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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