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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与我朝夕相对……”她忽然停了下来,没有再说下去。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一字一字,如锤杵般,一下下地敲击着他的耳膜。他说不出别的话了。怔怔凝视着对面的这个女子。
是的,她没有说错。
之所以不愿她上船,除了他能拿出来说的那千条万条理由,还有一条不能说,但却是唯一真正的理由——怕再与你朝夕相对,从此便情根深种,泥潭深陷,再难自拔……
他以为自己包裹得很好。可是这一刻,他发现原来,自己早被已经她看透了。
谁也没再开口说话了。他与她便这样默默相对,立于这艘庞大船只内腹里的某个昏暗四方舱室里。透过开在舱壁的那扇狭仄气窗,他能听到海上渐起的夜风在呜咽,掀动着波浪拍击着厚实的船壁……
架上的灯台忽然站立不稳,径直掉落在地,发出啪地一声,惊醒了两人。
行船海上,因船体木制结构的关系,对用火管制尤其严格。舱板一旦被引燃,后果不堪设想。灯台方落地,两人立刻回过了神,几乎是同一时刻,齐齐朝着那方向奔去,又齐齐俯身下去扶正还在燃着的灯台。
灯火扑闪了几下,忽然灭了,两人的手却碰到了一处去。
漆黑一片中,袁迈的手清晰地感觉到了她的指。她的指柔滑,带了玉般的微凉。他却如被火烫了一下,手微微一抖。下意识要收回之时,手再度一凉。他的手已经被她反握住了。
周遭只剩黑暗里的一片寂静。
她的指,轻轻地擦过他掌心磨出的一层薄茧。
仿佛被点燃了一把火,从他被她握住的那只手,飞快地蔓延到了全身四肢百骸的每一处角落。他的心跳得如同擂鼓。
时间凝固了。
“咚——咚——”
头顶忽然传来有人路过廊道发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袁迈终于清醒了过来。他知道自己应该脱开她的手,却仿佛失去了力道——就在他僵着时,她终于松开了他的手,但是下一刻,整个人却轻轻靠了过来,依到了他的怀里,那双手也悄悄地拢合在了他的腰身后。
他感觉到一具柔软的身子依着自己,那种如兰如蜜的香氛也再度钻入了他肺腑……
“四姑娘……”
他终于发出了颤抖的声音。不止声音,连他的双腿都在微微发抖。甚至连呼吸都成了奢侈。他就快要窒息了。
青莺静静地依在他怀里,一侧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身体里的血液从胸腔那处跳动的地方冲刷奔流而过的奇妙声音。
“求求你,不要怕我……”黑暗中,她终于低低地道,“我只是想和你一起,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你拒绝我的那些理由,都无足轻重。只要你也想,我便会陪着你。哪怕永远用女官的身份陪你。咱们一起走遍这风帆能被风吹到的天涯海角尽头,一起看日出,看日落……”
他的目中沁出了潮意。终于,他颤抖着手,微微地抬起,似乎想要抱住她,但是还没碰到,又颓然放下。数度挣扎之时,她抓住了他的手,引着它们停在了自己的腰肢之上。
“袁迈,不要怕我有朝一日会后悔。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不悔,永不后悔!”
~~
朝阳的第一缕光芒从东方的海平面射出,唤醒了一夜好眠的青莺。
昨夜后来,她被袁迈送回她已经住了半个多月的那间舱房。两人分开后,前所未有地,她睡了一个异常甜美的觉,如此的沉,以致于竟然此刻才醒。听到小柱在门外起了唤声,她急忙起身,开了舱门,见他站在那里一脸兴奋地道:“四姑娘,大总管何时竟知道了你也在船上?他一早便叫我把你的东西都搬回原先的那间舱房里去!这是要让你留下啊!太好了,你再也不用老躲在这里不能上去了!”
三年多的相处,让这个自小便被送入宫中的小太监已然把青莺当成了自己的姐姐。此刻这样子,简直比她还要兴奋。
青莺抿嘴一笑,看着他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起东西。
她梳洗过后,换回女官的服饰。照了下镜,见镜中人眸光流动,双颊鲜润,宛如绽开的花。朝她一笑,往上而去。
这一回随船之人,大多与前次一样,故多老面孔。她在迎面碰上之人的惊讶注视之下登上甲板,迎着海风眺望而去,看到袁迈正与数人一道立在船头,手执海图在议事。朝阳撒在他绣织金线的红蟒官服之上,耀丽夺目。仿佛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那一道目光注视,他忽然回头,两人四目相对之时,她正依帆而立,浅浅含笑。他心中蓦觉一种心意相通的喜乐,目中随即亦堆积出温暖笑意。
许久忙碌过后,身畔围着的人终于各自领命渐次散去。她也早下了甲板,想是去忙她的事了。袁迈仍旧立于船头。他双手把住舷栏,视线投向了极目所能企及的海天尽头。海天尽头,水天茫茫,沙鸥翩翔。他长长呼吸了一口略带咸腥的清凉海风,肺腑胸腔,只觉舒爽异常。
伊人兰芷。而他何其有幸,此生竟能得其解语。天水纵然浩渺,他也再不孤身只影。从今往后,唯倾其所有相报,方不辜负这一番美人恩情。
127 番外 宫
建初五年的九月,那场爆发于建初三年,遗患达两三年之久的空前天灾,在朝廷的大力赈救之下,终于收起了它的獠牙利爪。原本逃荒离乡的流民回归祖籍。农舍重新搭起,广袤的麦田被再次翻耕,等待着冬麦的种植。因了大灾而生出的流言渐渐消退,惶惶的人心,也终于开始恢复安定。
至此,已经代理了一年朝政的太子极得人心。他委派信臣下到受灾严重的各省直接调查灾情指挥赈救,于政务之上的勤勉,比之先前皇帝,有过之而无不及,往往忙碌至通宵达旦。同时,他倡导节用,停一切无益之费,以助力户部节流,以度这场天灾。这一倡导得到皇后萧荣的支持。自萧荣开始,裁宫中各项用度,废上元灯火费,停止先前正在修缮的几处宫殿,减苏松织造进贡。大臣们私下里提及太子时,无不交口用“英敏而果决”赞之。当月,恰徐若麟从南方赈灾而归。内阁诸相与九卿大夫经慎重考议之后,在二十六日这一天,一致联名上表至皇后萧荣处,提议尊今上为太上皇,皇后为太后,称太子当继皇位以固国体。皇后萧荣只按下文表,并未当即回复。
绵延了数年的灾患虽已得以缓解,只是治下这样一片广阔的土地,又哪一天会少得了事?这日赵无恙与臣下议完事,批妥最后一本奏章,终于起身离开御书房,回到寝宫之时,已近夜间亥点了。
他自婚后,便与太子妃苏世独一道,一直住在东宫的文锦阁里。如今也没变。年初里,苏世独生了个女儿,小名阿欢,玉雪可爱,赵无恙初为人父,疼她疼得入骨。此时虽都这时辰了,想起已经两天没见着了,便拐入去看她。她正安然睡着。
赵无恙俯身下去,摸了下女儿肉肉的粉嫩脸蛋,听边上陪着的值夜宫人说,太子妃一直在这陪着小郡主,刚回去没片刻,点了下头,叮嘱好生照看着,这才离去。回了边上他夫妇二人的屋里,至里间,见一室烛影中,绡帐低垂。径直过去,掀开看向床里,发现裘衾绣枕整整齐齐置于榻中,苏世独却并不在。一怔。正要回头,忽听身后咭得一声轻笑,一双手已然蒙上了自己的眼睛。
赵无恙嘴角微微向上,挑出了一道笑弧,人却站着不动。身后那个人等了片刻,没等到他有反应,轻声嘟囔了一句“好无趣的人”,松了手,遂依偎上一具柔绵身体,那双手也改成从后抱住他腰身,一只柔荑悄悄下移,停住了,调皮地轻轻捏了下他。
“殿下,说好晚上要早点回的,又这么晚,害我等了一晚上。该如何罚你?”颈侧贴来一张柔软的唇,一女子在他耳畔软语低哝。赵无恙终于回头,见苏世独已经卸妆,想是刚沐浴过,一头青丝绾了个懒髻,松松地垂在颈侧。人正趴在自己后肩上,略歪着头,嘟嘴在嗔怪。灯火晕笼里,眉翠唇红,眸光盈盈,姿态动人。
他二人成婚至今,先前两年,因了各自年少桀骜的缘故,在房里少不了斗了又好、好了又斗地折腾。只要没太过火,皇后萧荣便也只作不知,并未加以干涉。直到这一年,赵无恙做了父亲,也开始执政,挂心国事,人一下仿似成熟了,日渐积威,又忙得脚不沾地,两人少了相处时间,每每独处起来,比起从前反而愈发如漆似胶。至于苏世独此时的埋怨,也是有个缘由的。昨夜他后半夜才回来睡下,一早醒来,与枕畔人燕语呢哝没片刻,正情浓时,宫人便在门外催五更起身,只好作罢,相约好了今晚要早些回的。
“你说说看,该怎么罚?”
他转过了身,望着她道,目色已经微微转幽,唇边却仍挂着那丝她看惯的仿似漫不经心的笑。
苏世独轻咬了莹润红唇,冷不丁一下便扑了过去,将他压倒在床上,自己跟着压他身上,双手牢牢捧住他头,不容他躲避,低头便狠狠地亲咬住他的嘴。终于分开了。赵无恙身上仍着了整齐的盘领正服,人却被她牢牢压住。他摊双臂于榻上,仰面望着她,胸膛微微起伏喘息着,口中却仍嘲笑,“好个不羞的丫头……都当人娘亲了,我这些天忙了点,不过三两天没碰你……你就急成这样了……”
苏世独也是微喘,目中烟波流转更甚,浓得仿似要滴出水来。轻咬了下莹润红唇,哼了一声,“我就是急,你能怎么着……”说罢手便伸到了他脖颈处,扯开他压绣着金线盘龙的领口,裸出肌肉紧匝的胸膛,另只手抚摸而下,扯脱了他腰间系着的玉带,随手丢到了枕畔。很快,他便被她剥扯得衣不蔽体,露出了早已昂然的男儿事物。
“殿下,我是急了点。可你这是怎么了……”她瞟他那里一眼,故作惊讶之状。
赵无恙正当二十,本就是男子血气方刚之时。虽精力大多被国事政务所占,体力却丝毫不减。本还想再忍着,逗逗她的。不想她一上来就把自己压在下面剥得七零八落,望过来的眼神儿媚而挑衅,情极难忍,恨不得将她蹂躏个够才好。一语不发,只一个翻身起来将她从自己身上推倒,甩掉了碍事的脚上两只靴子,见她撑着玉臂似要再起身和自己再争主动,哪容得她这般猖狂,再次将她强摁下去,连她身上的裙衫也未及脱尽,只扯掉一方底裤,抬高她两边玉腿架自己肩上,手掌托住了她的臀瓣,迫不及待挺身便径直而入。见她帏昵枕态,兰麝香浓,一时意飞魂荡如痴如醉,仿佛有挥霍不尽的力气,一直和她弄到凌晨,这才心满意足终于消了云雨。并头躺着懒洋洋说话时,也不知怎的,便提起从前有大半年间,二人同眠时要在床上划分界线,过线了便要被踢下床打架的事儿。他说她是母大虫,她嗔怪他小气巴拉,相互来回嘲笑了几句,赵无恙觉到眼皮渐渐有些沉重时,忽然听到身畔的人问道:“殿下,往后你要多少后宫美人才会心满意足?十个,一百个,还是后宫三千?”
赵无恙睁开眼,侧头看向她,见她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便顺手捏了下她的脸蛋,信口道:“自然是多多益善了。”
苏世独眼睫轻颤了下,目色微微一暗,唇边笑意却更浓了,伸手拧回他的脸,呸了一声:“把你美的……这样正好,你只管后宫三千去,往后我就省心了,省得对着你闷气。”说罢背过了身去。
赵无恙道她是玩笑,搂她探身过去捞她嘴亲了下,便放开。一阵乏意袭来,闭目很快睡了过去。也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顺手一摸,觉得身边空了。睁开眼,发现果然没人了。等了片刻,仍不见人回来,便起身披衣下榻,问外殿里值夜的宫人。
宫人道:“太子妃方才去往郡主那边屋了。”
赵无恙到了女儿房里,值夜宫人正和衣倒在侧榻上,见太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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