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销窝里的女人们

琴韵无奈地道：“张莉要都成了黄脸婆了，那我也只好服老了。”转头对晴晴笑道：“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好好去发展吧！”
晴晴嘻嘻笑道：“琴教练你可不老呢，还没嫁人怎么就说老了的话了？对了，琴教练你以前做什么的呀？好像别人说什么你都很精通一般。居然连程序语言你都懂，这也太让人惊奇了吧！”
琴韵轻笑道：“只要你多话几年，经历的事儿多些，凡事用心去想去记，保证几年之后你也会对什么都懂一点儿。”
晴晴摇头道：“我瞧着你倒不是懂一点儿那么简单呢，便是这程序语言，一般人学个四五年也只有琴教练这样子的水平呢，难不成以前你是计算机专业的？”
琴韵摇摇头，道：“我学的是工商企业管理，现在这门学科都淘汰了吧？呵呵，那时候还以为毕业后能找个好点的管理工作，没曾想到毕业之后才发现那只是旖人说梦罢了，国营企事业单位没关系进不去，一般小企业薪水又太低，后来只好自己办了个小工厂，倒是赚了几个钱，至后来就到这里来了。哪来时间去学什么程序语言，不过是那时候跟计算机专业的学友们常在一起玩，借了他们几本书看看罢了。”
晴晴把一摞子洗好的碗抱我过去放厨房里，叹了口气，道：“没曾想做个饭也这么难的啊，只洗碗便累得人半死了。”
小四川嘿嘿笑道：“做厨师的其实都不洗碗的，一般饭店里都专门有洗碗工。”
晴晴扁扁嘴，道：“那你们还来这什么破公司里？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这东东我一瞧就知道是骗人的，你们在这里这么久了还看不出来吗？”
小四川低下头去放水洗锅，把手里的锅在水池里翻来覆去地用刷子死命蹂躏着，好似这锅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我怕晴晴再说些什么话来刺激着小四川，赶紧道：“呃，晴晴，没事儿了？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晴晴擦了擦手，跑过来我身边站着，低声道：“江哥老大，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话了？我看小四川一脸不开心的样子呢！”
我把身子窝进了沙发里，疲惫地道：“大小姐，你没事儿可不可以不说话？有些事情你没明白清楚之前最好别随意发表评论，好不好？难道现在大学里都教你们蒙着头向前冲么？”
晴晴嘿嘿笑道：“老大，我也没说什么呀？要是您老人家以为我哪里说得不对了，那以后我都不说话好不好？”
我无奈地摆摆手，道：“你要真学会了什么话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你就是个人才了。”
晴晴眼睛使劲儿眨了眨，一脸喜色坐我身边，嘿嘿笑道：“江哥老大，你可说了我是个人才的哈，以后可不许随便就让我走了。这年月，人才是什么？人才就是经济发展的推动力，人才就是社会进步的坚强柱石，人才就是……。”
我忙抖抖索索伸出手去把茶杯牢牢抱住，只怕再听这女女说下去就会让我忍不住想动手揍她了。
好半天才等她自我夸奖完毕，我清了清嗓子，猛灌了几口茶水，顾不得刚泡的茶水还烫嘴，咕噜着喝下去，这才有力气开口，道：“那个，晴晴啊，以后，我建议你说话的时候先在脑子里想想，把话精简些，本来一句话能表达的东西就不必说十句甚至更多了，ok？”
晴晴搔着头道：“江哥老大，明白！”
“那好，今天下午你也没什么事儿，还是跟着琴教练一起和宝宝她们去迪厅吧！”
晴晴点了点头，起身过去找着正在洗手的琴韵，道：“走！”
琴韵奇道：“去哪里？”
晴晴一字一顿地道：“迪厅。”
琴韵看了看板着一张脸正经得不行的晴晴，又歪着头看了看客厅里哭笑不得的我，哑然失笑，道：“好吧好吧，咱们先出去逛逛，一会儿我打电话问问宝宝她们什么时候过去，咱们一起。”
晴晴一言不发，背着手跟着琴韵走了出去。换好了鞋，忽然想起什么来，想跑回来，看了看光亮的地板，止住脚步，急得指着沙发上自己的包对我张嘴想说什么，忽然又止住，只是手指不停地往放包那指点着。
我叹了口气，过去把她的包拿起来扔给晴晴，郁闷地道：“我看你能憋多久了！”
晴晴一脸得意地看着我，嘴闭得紧紧地，冲我挥手做了个拜拜的手势，砰一声关上门，下楼去了。
小四川整理好厨房，和张莉一起过来坐客厅里，舒服地靠在沙发上，笑道：“江哥，以前真想也不敢想能有这么好的条件呢！江哥，我想把我爸妈叫过来考察下公司，您看成不？”
我呃了声，看着小四川不说话，这小子怎么还是念念不忘了搞传销呀！
小四川无奈地道：“现在我的朋友们都知道不敢来，甚至连我的电话也不敢接，只有把我老爸老妈叫过来看看了。”
有些话我不知道要怎么跟小四川说才好，这么久了，我就不信小四川还没看明白这公司的本质，但要是明白了，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的老爸老妈也拉下水？！
小四川嘿嘿一笑，道：“江哥，你别担心，我只是想让我老爸老妈过来玩玩，没其他意思，现在咱们家这么好的条件，保证我老爸老妈会相信我在这边打工，过得很好，我只是不想让他们担心呀！这行业，我是不会让我老爸老妈过来从事的啦，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只想着看我能出息些。以前的几个朋友回去，跟他们说我在这边搞传销，以后我每次打电话回去他们都劝我说：儿啊，钱咱们不要了，你回来吧，只要你好好的，咱们再辛苦几年，钱能挣回来的！最后打电话回去，他们都急了，说要是我不回去，就卖了家里的牲口，请人过来抓我回去。”
我轻轻拧开茶杯，看着茶杯里绿黄相间的汤水，原来一杯白开水，加了些茶叶进去，就变成了如此的颜色，虽然，这还是一杯水，却改变了自身的价值。
很多时候，只要我们在生命里添加些其他的元素，就能让原来平淡无奇的生命充满色彩，没有人能够改变生命的本质，但我们为什么不能让原本平淡的生活变得多彩起来呢？
小四川的人生道路走到了传销这条路上，让家人都为之担心不已，父母原本只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没想到现在却成了人所不齿的传销人员。可想而之两位老人心里是如何的悲哀着，为人子女的，想让父母少一些担忧，多一份生命的快乐，我有什么理由去阻止，有什么理由不支持呢？！
我轻轻啜了口浓冽的茶水，心神一震，淡淡地道：“那好，让他们来吧，让他们坐飞机来，咱们一起去sy机场接他们，我要让你的父母知道，你是个好儿子！现在就打电话，要不然过几天机票不好订，一会儿跟我出去，我先取些钱你给家里打回去，要不然，你爸妈又得卖牲口了，那可是他们的心血，跟你一样，不能随便卖了的。”
张莉嘻嘻笑道：“小四川，江哥说你是你爸妈养活的牲口呢！”
小四川感动得拼命擦着眼泪，哽咽着道：“我本就是我爸妈养活的，做他们的牲口有什么关系！江哥，谢谢你！以后，小四川这条命就卖给江哥了！”
我正色道：“我拿你的命干什么？我要你好好活着，活给你爸妈看，别让你爸妈失望！”
小四川使劲儿点着头，一张脸都给眼泪哭花了，东一道西一道的痕迹。我呵呵笑道：“最好能订到第四天的机票，刚好我能去送仙儿，一起把事儿办了，省得多跑一趟。嘿嘿小四川，我可是个懒人，只是顺便接你爸妈罢了。嗯嗯，好了，别哭了，大男人哭什么，赶紧去擦把脸，咱们一起下楼去银行。这年月，现金带少了又不够花，带多了又怕贼惦记，真烦人！”
张莉轻哼了声，道：“也就你这么说话，咱们身上想多带些钱也没有呢。对了，小四川也真够可怜的，在这里两三年了一个下线也没有，也真难为他还能呆这么久了。要是我爸妈见我两三年没挣个钱回去，早就打上门儿来了。”
我奇道：“你还寄钱给你爸妈吗？”
张莉叹了口气，道：“不给钱能成么？家里还有个，正念高中，正是花钱的时候。还好我这儿不时的还能有些钱进帐，要不然，便我小弟那花钱如流水的样子，爸妈也只知道宠着，只怕家底儿早给掏空了吧。要是有个两三个月没钱的话，电话里便又说我不疼着小弟了。那小子也真没出息，三天两头的闹事儿，还不爱上学，一上学就纠集着一帮坏孩子四处打架滋事，真不知道将来怎么办才好了。”
我呵呵笑道：“你能管得住他不呀？”
张莉笑道：“我就揍他，他怕我呢。家里老爸老妈都舍不得打，说就这么一独苗苗，打坏了可了不得，不能传宗接代了。我可不管，哪里不对就动手，反正他还不敢还手，要是再等两年，敢还手了，只怕我还不敢下手揍他了呢！”
我摇了摇头，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张莉忽闪着眼睛，道：“江哥，你家里也有什么难事么？”
眼前闪现着一幕幕让我永远也忘不了的画面，经过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么清皙着。闭上眼睛，也能感觉着那时候的那种近乎绝望的无奈……。
小四川轻声道：“江哥，你怎么了、”
我晃晃脑袋，轻笑道：“没事儿，在想些事情，嗯，好了吗？我们去吧！”一边站起身和小四川出门去了。
张莉坐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我急急地离去，托着腮，想着什么。
回来的时候仙儿几个也回来了，我见子创一脸郁闷地坐着，不由好笑，跟仙儿几个出去买东西，还能有了你的好才怪呢！过去子创身边坐下，碰了碰子创，笑道：“都给你妹子们买了些什么衣服呀？我怎么都没看到呢！”
子创难过得不行道“早知道今天不走那条道就好了！江哥自然看不到了，下午出去后不知道怎么着鬼上身一般便身一条平常很少去的路上去，刚好看着了路边一家新开的‘下哪儿’店，有服装设计师亲自量身订做衣服，几个一看就走不动了，拉着我进去每个订做了一套，两天后取货。”
我一愣，没想到子创吃了个这么大的亏，这下可惨了，不由开心得嘿嘿笑道：“花了多少钱呀？”
子创不好意思地道：“也不是很多，四个人才花六万多。”
我瞪圆了眼，道：“用得着花那么多嘛？真坑人是不？老子马上去踩了它去！”
子创忙拉着我，道：“也不算贵了，我看了他店里，价格基本上还过得去，每个人从里到外都订了，加上每人一千五的服装设计费用，还打折了呢。”
我叹了口气，道：“你便这么宠着吧，我瞧她们每人一身一万多块的衣服敢穿出去大街上走不！懒得理你，反正是你的钱，我又不心疼！”
仙儿嘻嘻笑道：“创哥就是好，哪像你呀，老抠门了！”
宝宝微微笑道：“江哥其实也不是不给你买呀，只是你不舍得花他的钱罢了。”
子创嘿嘿笑道：“没江哥，哪来的我呀，我这只是帮江哥花钱罢了，我也不心疼，真正心里疼的只怕不是我呢！”
果然仙儿脸色一变，从包里翻出张名片来，道：“不知道现在还能退不？”
宝宝嘻嘻笑道：“鬼呀，专卖店门口老大一牌子：货物出门，概不退换，换都不能了，还能退你钱呀！得了啦，订都订下了，反正过两天还用得着的，要不然，到那时候真叫咱们家夫人穿着几十块一件的衣服陪着江哥去升经理呀！”
仙儿想想也对，恨恨瞪了一眼子创，道：“创哥，以后你再引诱着咱们去买衣服，我跟你拼命！”
我这时才想着过几天要升经理，要是家里的兄弟们都穿着身羽绒服去的话也不像话，本想都换换，不过心里又有些犹豫，这些事儿，女人倒还罢了，天性使然，倒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要是把家里的男人也每人一套名贵西服穿上，只怕会引起别人的非议来。想了想，只好作罢。
下午，送走最后一名业务员，我松了口气，说来给人讲课也真累，虽然只是照本宣科的读着，这么一两小时下来，也累得不行了。看来，人民教师的确是值得人们尊敬的，便只凭着他们能在讲台上一站就是四十五分钟，嘴巴不停地说话，就是个有难度的活儿了。
还好过两天便不用受这罪了，人生真是美好啊！
趁着这阵子没事儿，上楼去看看留守的兄弟们都在干什么。
推开门儿，便见小的客厅里十几名兄弟正在试着新买回来的训练器械，虽然都比较简易，但摆一排在那儿，倒像回事儿了。我也没去打扰，挥挥手让准备过来招呼的兄弟自去。坐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瞧着一名兄弟把一四十公斤的杠铃拎手里玩儿似的扭着圈儿，不由有些得意，这些人，都是我的中坚力量，任何一个人有了这么强大的力量都难免会自豪的。
又看了看正在玩的几个，忽然有些奇怪，起身到大客厅那两排电脑边上，拖了个椅子坐着，问其中一名兄弟：“怎么他们不来玩呢？”
这名兄弟嘿嘿笑道：“他们得完成任务，要不然不许上网用电脑。”
“什么任务呀？”
“跟创哥过五十招。”
我不由暗骂子创这变态，凭他的身手，有几个人能跟他过五十招的？功夫这东西不比其他行当，可以后来者居上，先练了好几年的人别人想要赶上来的话那可是千难万难的。
这种激励机制也未免太难了些吧？不过看着坐在电脑前的五六个兄弟，不由疑惑地道：“你们能与子创过五十招吗？”
那兄弟骄傲地道：“那可不？咱们这里最厉害的雷风电雨能跟创哥打个差不离呢！”
我看了看雷风电雨，不由更是惊叹不已，看来功夫这东东也的确跟个人的体质和悟性相关了，怪不得子创一直极推崇雷风电雨呢。
起身把椅子拖到雷风身边坐下来，笑道：“你能打得过子创？”
雷风不好意思地回头笑道：“哪里呢，那是创哥让让我，不把我打倒罢了。”
我出其不意忽然出拳，在离雷风胸口一寸的地方准确地停了下来，拳手把雷风的羽绒服都压下去一个小坑，看着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冷汗直冒的雷风，我微微一笑，道：“刚才你的肩动了，怎么不抵挡？”
雷风苦笑道：“江哥，我便是想挡也挡不了呀，这么快的拳，还从来没见过，再说，江哥真要教训我，哪里敢还手来！”
我呵呵一笑，起身拍了拍雷风的肩，笑道：“拳打得快的没什么奇怪的，要准，要稳的，却没几个，这都需要极强的判断能力和良好的心理素质。你能够在那一瞬间判断出来我并不是真的要打你，放弃了抵抗，已经很难得了，怪不得能与子创打个平手了。再过些日子，子创也不是你的对手了。”
雷风两眼放光，沉声道：“多谢江哥指点。”
我轻笑道：“我没指点你什么，其实入了门之后，关键在于自己如何去领悟力量的运用。话说回来，你便是真能比子创出拳快，也未必就能真的打过子创，功底是最重要的，你便是出拳再快，别人的功底比你深，抗击打能力比你强，拼着挨你一两拳，他只要一拳便能把你打倒了。”
一整排正在玩的兄弟都站了起来，道：“江哥，我们记住了！”
雷风挥挥手道：“还玩什么？赶紧把电脑关了，练功去！”
看着小客厅里地上铺得厚厚的好几层地毯，倒也不怕声音大扰民了，心里放心了些，这才出去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