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香如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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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沐和她其实都希望东天云一直困在半仙半魔的情形里,东天云心里也明白,就算东天云为了恢复仙元,原谅了赤琳曾经想杀你,赤琳就会那么痛快地拿出昊天塔帮助东天云么?”
黑雾的中心时不时传来雷声,炎及没再继续说赤琳,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紧张,“开始了……只要他还能拿得起孤问,对他来说,成仙入魔就没有区别。”
“孤问?”这个话题转得有点儿快,香苏一时有点儿懵,“什么开始了?”
“孤问虽说是东天云所铸,毕竟是仙寰的神器,东天云入魔后,孤问或许不再认他为主人了。”炎及皱眉,这也是东天云一直犹疑不定的原因。“只要孤问魔化成功,天族就注定一败涂地。”炎及也许想缓解自己的紧张,笑着问香苏,“你会嫌弃东天云变成一个丑陋的魔灵么?”
香苏竟然也被闷笑了,她使劲摇头,眼泪掉的满脸都是,“不嫌弃!他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嫌弃!”
炎及没有说话,听了这样的回答,他的心里还是难受的。
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声响起,经久不绝,浓雾翻滚起来,仅仅看着都觉得恐怖又恶心。香苏不自觉地紧紧搂住冥鱼,就连身边的炎及都在阴雾里变得时隐时现。她觉得心跳得难受,不知道是被雷声震的,还是越来越浓重的魔气让她快要无法呼吸。就在她想尖叫起来,无法再忍耐下去,雷声已经到了尾声却突然轰得一下爆发出最强的一响,闪电也伴随着天崩地裂的声音亮彻周遭。香苏睁不开眼,只觉得什么东西重重在她胸口捶了一下,噗地吐出一大口血。
等她缓过这口气,发现周围的阴雾好像都被闪电劈散了似的,不远处的九幽山清晰可见。山间的九幽花发出和以往不太相同的光芒,与飘在山外的紫色结界交相辉映,魔气妖娆又骇人心魄。
炎及掩着嘴的手慢慢放下,香苏发现他的手指在往下滴血,他也在那声巨响里受伤吐血了吧?“你没事吧?”她忍不住问。
炎及挑了下嘴角,“好个东天云,就连幽河都魔化了。”
“啊?”香苏惊叫一声,刚才她只顾着看九幽山,都没注意幽河。幽河上原本涌动的仙魔难辨的灵气彻底变成淡紫色的魔气,看着像河面上无数条妖龙在盘旋,很是怕人。“那是不是……东天云是不是成功了?”
☆、第45章 星月为凭
赤琳离去后,仙灵们让出的通道越来越宽,几乎是在连连后退,就连一直躲在层层人墙后的天帝也不得不遥遥地面对东天云。
金盏和元厚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站在东天云身后,微笑和香苏、炎及打招呼。天族的仙灵们爆发出低低的议论声,天帝和太子败局已定,一个东天云已经所向披靡,又有水木土三位帝君支持他,现在再被天帝驱策向前,无异于白白送命。
相隔遥远又人影憧憧,天帝高高的座椅下郁沐不知道在冲谁低低训话,过了一会儿,拓嬴脸色苍白地驾云冲到阵前。
元厚看清他的神情,很不给面子地扑哧笑出声,戏谑地高声说:“积云帝君,赤荧帝君都走了,你又出来献什么丑?”
拓嬴被他当众这样的奚落,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喝了一声道:“你这叛徒莫要胡言乱语!身为天界帝君,你不为天帝效力反而助纣为虐,还大放厥词……”
元厚听了他的前几句,哈哈笑着打断,“啧啧,你说的真是慷慨激昂。助纣为虐?是天帝想抢东天云的孤问神剑才喊你们这群冤死鬼来的吧?看看幽河里飘的尸体,有几个是天族的?就算这次你们得手了,天帝抢到了孤问,你们有什么好处?”
仙灵群中发出更大的喧哗,元厚这几句话显然煽起了仙灵们的巨大不满,火灵们更是因为自己君上的离开而萌生退意。
郁沐见前方的拓嬴被说的哑口无言,心下暗恨他无用,不得不亲自大声喊道:“不要听叛徒的虚言蛊惑!东天云背弃仙元,入魔为祸,今日不铲除了他,将来五行灵界都难逃厄运。今日他造下的杀孽只不过是个开始!”
元厚又高声大笑,“郁沐,你别再睁眼说瞎话了。我们土灵、木灵可是毫发未伤。今日之杀孽完全因你们而起,若你们夺了孤问,才会屠尽五行灵界独霸神寰。这个积云帝君就是个好例子,他只是天族的走狗,根本不是金灵,却被你们牵出来硬是占了司金帝君的位置!你们的居心真是太过明显了,不信你们看,他根本无法催动金灵神器!”
“胡,胡说!”拓嬴被说得脸色泛青,为驳倒元厚,立刻催动崆峒印,东天云倒也给他面子,没有像对付赤琳般迅疾结束战斗,而是背手拿着孤问,淡然看拓嬴施法。崆峒印在拓嬴的咒语下越来越大,突然砸向东天云,黑压压一大块,瞧着倒也有几分气势。东天云一挑嘴角,一抬手掌,巨大的崆峒印倏忽消失,被他收入元神,拓嬴虽然早就知道自己没有胜算,见输得这么彻底还是腿一软,倒退了两步。
东天云慢慢地转过孤问,用剑尖指向对面的拓嬴。
“不要杀他!”香苏跨前一步,有些哀求地看着东天云,毕竟在五十年里拓嬴对她不错。拓嬴不过是郁沐扯出来的傀儡,看他这么白白的死了,她到底有些不忍心。
东天云像是没听见,剑尖也没挪开,香苏顿时觉得很没面子。
金盏这时候对着已经疑虑重重的仙灵们高声喊话:“你们何必白白送死成全天族的野心?速速各归本位,各自修炼去吧!”
仙灵们本就只差有人登高一呼,金盏这简单的一句话,威力却不小,各路人马顿时四散,郁沐再如何鼓动命令也无济于事,看天族一改平素高高在上的嘴脸,四处挽留仙灵们不要离去,样子还真有些凄惨。
赢得这么漂亮,就连炎及都说该大摆酒筵庆祝,只有香苏抿着嘴闷闷不乐。
东天云把孤问放入剑鞘,对已经傻住的拓嬴冷冷地说:“还不跟着他们一起滚?”拓嬴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着看了看正暗暗露出笑意的香苏,心头百般滋味,匆匆说了声谢谢便狼狈离去。
原本浩浩荡荡的战场,只剩远处几十个正交头接耳脸色仓惶的天族围绕着天帝,冕旒挡着天帝的脸孔看不清神情,只瞧见他坐在高椅上抖个不停。
元厚冷嗤了一声,又笑眯眯地看着金盏,“只剩最后几只肥羊,金盏,你救了香苏,对东天云算有大恩惠,干脆你放他去宰了他们,我和炎及都愿意拥立你当新天帝,好不好?”
东天云冷眼瞪了他一下,没吭声。
金盏不屑地扭开头,“我可没兴趣,收拾青岁留下的烂摊子已经够累心的了。”
元厚一愣,金盏也有些后悔提起青岁,气氛顿时沉闷起来。对面的天族却不知道因为什么,似乎爆发了争吵,几个人围着郁沐喋喋不休。
“有戏看。”炎及笑着扬了扬下巴,示意大家看过去。
郁沐似乎被缠得恼羞成怒,亮出如意准备动手,他身后一个人骤然出剑,一下子砍掉了他的脑袋。天帝吓得摔下座位,香苏也吓得啊了一声。
“没想到天族里还有这样的狠角色。”炎及笑了几声,饶有兴趣地盯着瞧。
那个砍掉郁沐脑袋的人跪下向天帝说了些什么,天帝抖如筛糠,最后接过那个狠角色递来的郁沐人头,脸色灰败地走到东天云等人的面前,高举郁沐人头谢罪求和。狠角色是天族的五皇子,平时默默无闻,今日却有这样惊人的举动,东天云几人都打量了他一下,与天帝的窝囊样子不同,五皇子神色镇定,似乎还胸有成竹。元厚在金盏耳边很小声的说:“咬人的狗果然都是不叫的。”想着算计一生的郁沐,竟然就这样干净利落地被解决掉,真是令人感慨。
五皇子替说不出话的天帝承诺,此番和解后,各灵界如常相处为安,也会协助失去帝君的火灵和金灵选出新君上,也再不对九幽山有任何觊觎。东天云自然顺水推舟,击掌为盟后命他们速速离开九幽山地界,以后天族之人无故前来立斩无赦。
一场浩劫尘埃落定,人都散去后,只剩幽河上空漂浮的血腥气味。香苏直皱眉,她想单独和东天云说事情的始末,可炎及他们都一副看好戏的嘴脸,微笑着站在云端,没有半点让她和东天云私下交谈的意思。
东天云看也没看她的一转身,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穿过九幽山的结界,向九幽殿飞去。香苏醒悟过来,赶紧去追,却被魔气结界弹了回来,撞得额头生疼。
“东天云!东天云!”她着急地叫他,东天云顿了顿云头,始终没有转回身来。
“我说!”元厚很不满地嚷嚷,又似乎想笑,“你用魔障挡住我们,是不想请我们喝酒了是吧?”
东天云一挥手,他们面前的结界便开了一块,香苏一下子冲进去,速度太快以至于扑到东天云背上把他撞得晃了□子。她死死搂住他的腰,刚才被阻挡却毫无办法的伤心一下子爆发出来,香苏呜呜咽咽,“东天云,我不是不要你了,是炎及!他说如果我不和他在一起,他就不来九幽山帮你了!”
东天云的背脊僵直了一会儿,微微侧过脸,阴郁地看了炎及一眼,炎及倒处之泰然,面色不变的默认了香苏的话。
“嗐。”金盏咳了一声,摇了摇头,“香苏……你真是……”这回东天云又要多记恨炎及几百年。
香苏把脸埋在东天云的衣服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时候赤琳已经不可能再帮你了,元厚也很靠不住,只剩金盏,炎及再不帮你,我很怕……很怕你没命了。东天云……我从来没想过离开你,我一直想和你在一起……”
这几句完全算不上柔情蜜意的话,却正正敲在东天云心底最脆弱的地方,他转过身,把香苏抱在怀中。香苏知道他已经原谅了自己,再哭就有了喜极而泣的意味,几十年的折腾,终于也算堪堪有了个好结果。
“真不地道!就这么把炎及给卖了!”元厚假情假意地替炎及抱不平,“人家最终可是白白效力,还成全了你们呢!”
炎及听了,不置一词地笑了笑,这并不是他大度,而是他明白除此之外,他已经无能为力了。在清泽府终日流泪,神情空洞的香苏……终归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他的贪心,始终只是虚妄的贪念而已。
东天云一手搂着香苏,瞪着三个很没眼色的人,另一只手一抖孤问。金盏到底年轻,还没炎及和元厚那种功力,忍不住心软了,开口邀请炎及和元厚去司木府小酌,再这么盯着东天云看下去,估计又要发生惨祸。炎及和元厚也适可而止地答应了金盏的邀请,逶逶迤迤地乘云而去,毕竟香苏和东天云分开得够苦了,再这么打扰下去,的确无耻。
香苏在东天云怀里抽抽搭搭,一路被他带回九幽殿,因为离幽河太近,血腥味更浓,香苏厌恶地皱了皱鼻子。
东天云挥了下手,所有窗子的帘幕都垂下,把难闻的味道遮蔽在外,“我已经叫他们去清理,一会儿就好。”他的语气里有些抱歉,“等我一下,我也去换件衣服。”
光线幽暗,他的语声因为低沉而显得格外温柔,他一说换衣服,她才想起他浑身是血,低头看了看自己,怪不得那股血腥味总挥之不去,因为抱他抱得太紧,她的裙子也沾了血。
东天云挑了下嘴角,“一起来吧。”他拉住她的手,领她向后殿走。
香苏对九幽殿十分熟悉,之前肉身还是个孩子,被他拉着去后殿的泉池洗澡十分自然。开始脱衣服她才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毕竟长大了,幸好东天云自顾自走进池水,没有看她。香苏加快动作,力争在他转回身前脱好入水,温暖的泉水包围住她的时候,她才不那么害羞了。
帘幕全都落下,殿中暗得如同夜晚,只有不远处新摘的九幽花发出很微弱的光芒。东天云沉默地靠在泉池边,不知道是在看她,还是在想什么出神。香苏在水里有些费力地走向他,几十年了,她终于可以心无挂碍地靠近他,脸上潮潮的,不知道是池水的雾气还是眼泪。
东天云只是安静地看着,刻在他心魂里的身影近在咫尺,他一时分不清是幻是真。
香苏在水里,身体有些漂浮不稳,她靠过来扶住东天云的肩膀,“你受伤了没有?”
周围太暗,她看不清,划了下水,上岸从花瓶里拿了朵九幽花,再回水中漂到东天云身边,照亮他的面庞。她太想他了,他的眉,他的眼,她忍不住用指尖去轻轻触碰,摸到才能感觉真实。
东天云突然侧过头去,“很难看吧?”
香苏抿嘴笑了,双手捧住他的脸颊,让他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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