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香如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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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你不杀我?”东天云虽然法力减半,她仍不是他的对手。
东天云已经坐在椅子上,斜撑着扶手,”你好歹也是司火帝君,我便在战场上杀你,也免得……弄脏了这里”
赤琳身体摇晃了一下,怎么用言语伤人,东天云已经掌握得炉火纯青了。”你就……你就不问问我那个小姑娘的下落?”尊严没了,希望没有了,她知道自己不该再卑微地问出这样的问题。但是,这是她想给他的最后一击,没想到他却这样的无动于衷。
”我与她灵血相连,她没死,上天入地,只要我还活着,就能找到她。”这话,或许他不是说给赤琳听的,至少说了这话以后,他真心地露出了浅淡的笑容。只要她还活着,他便不是三寰最孤单可悲的人。
赤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等她骑着净羽飞了一会儿,回头再看时,九幽山已经罩在一个华丽的结界里,那是她见过的最美丽也是最强大的结界,东天云似乎……打算拼死一搏了。
炎及驾着冥鱼缓缓落在元厚府前的长长石阶上,元厚司土,是精于构造华美的殿宇,但他自己的宅邸却朴素而简单。山脚下延伸至山顶的石阶厚重而平整,是唯一体现司土帝君气派的地方。炎及示意冥鱼去叩门通报,没曾想一推门,那两扇朱漆大门便吱吱呀呀的开了,一股酒气扑鼻而来。
隐隐有乐曲和吟唱,清脆的击缶声,女子嘻嘻哈哈的笑声渐渐清晰,几位衣衫不整的女仙脚步踉跄的从大殿走出来,互相调笑作戏,看见冥鱼还抛了几个媚眼,极尽浮浪。她们互相搀扶着向门外走,冥鱼怕她们骚扰炎及,张开双臂隔开一条通路,请炎及入内。
一路都有醉酒的仙人,脚步虚浮地出来散荡,或口里仍哼着刚才唱过的曲子,或说着虚假的情话,约女仙后殿寻欢,炎及微微皱起了眉头,加快脚步走进正殿。
正殿里酒正酣,歌正欢,女仙歌姬纷纷舞蹈,满殿香靡。
元厚斜倚在殿上的主榻上,一个美貌的仙姬偎在他身边,眉目含情。看见水君主仆前来,元厚只是举了举手中的酒杯表示欢迎,炎及恢复灵识他也没表示半点意外,或者说,他根本毫不在意。
炎及缓行至他面前,恢复司水帝君灵识的他,清逸凛然,虽然女仙们纷纷注目瞧他,却不敢上前厮缠。
“元厚,”炎及看了他一会儿,并没说什么指责的话,“天族已经围困住九幽山……”
元厚一听,便一晃酒杯,十分厌烦地说:“我已经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了。”
炎及顿了下,“这些事?”难道东天云在他眼里也变成了等同于三寰众生一般的凡俗之人了么?
元厚看了眼他的表情,推开身上的仙姬,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哈哈笑着说:“之前我百般为别人打算,可是,就连我自己的事,我都搞不清楚!还能帮谁?天下之大,各有宿命,各安本分吧。”
炎及垂了下眼睛,像有什么事无法立刻决断,当他再看炎及的时候,淡淡问他:“你这算各安本分?”
元厚身子一软,又倒回榻上,看着殿顶深深的雕花天井,“不算么?我前半生围着别人,希望讨得一点儿眷顾,现在我要别人围着我,讨我欢心,公平啊。”
炎及抿了下嘴唇,“青岁……”
听见这个名字,元厚身子剧烈一抖,随即他喝了一口酒,装作不在乎地笑起来,和他厮缠的仙姬见他笑,大着胆子贴上来,他搂住,在她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
炎及熟视无睹,语气没有丝毫变化,“她只是希望你过得好一些。”
元厚哈哈笑,“嗯,她的愿望实现了,我过得很好。”
“你想知道,去囚龙谷的前一晚她和我说了什么吗?”炎及有点儿怜悯地看着他。
“有什么想知道的?无非说,她喜欢的一直是你。炎及,人都死了,你何必还来找我炫耀?”
炎及轻声笑了,元厚辜负了青岁对他的一片心意,知道真相就算对他的惩罚吧。“那天她来问我,我是不是喜欢她?”
元厚听了,冷笑一声,不知道实在讥讽炎及还是自己。
“我当然回答她说,不喜欢。没想到她笑了,说着下她死心了。她一直以为喜欢我,可我却总是喜欢上别人,她只是不服气。你负气从九幽宫离开,她到处游荡,最想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去找你。她说……囚龙谷回来,她要主动对你表白,弥补这么多年她犯糊涂对你的亏欠。”
元厚把胳膊挡在眼睛上,手里的酒杯却在不停的晃动,酒都洒了出来。
“只是没想到,她对你最后的表白却是那样。你……也明白她的意思吧?”炎及叹了一口气,“你若不好好对待自己,青岁在天之灵也不会安稳的。我要说的都说完了,这就去九幽山相助东天云,恐怕也无法再来找你,保重。”
元厚没有起身,任由他和冥鱼走出大殿,他手中的酒杯终于跌落,“滚!都滚!”最后一个字已经染上弄弄的哽咽。
炎及赶到九幽山的时候,山上的结界已经不复前日光彩夺目,证明东天云的法力消耗剧烈。前方厮杀的惨叫不绝于耳,山脚尸体成山,幽河都被染红,天族的战鼓咚咚连响,催促不断增援的众仙勇往直前。炎及用凤凰琴杀开一条血路,靠近陷入血雨腥风中心的东天云时,郁沐满身是血挡住去路。
他阴狠地眯着眼瞪着炎及,“你干什么?”
炎及看了他一眼,不屑地笑了,郁沐这副神情倒比平时的笑脸更真实些。“看不出来么?”他反问。
“你用着天族赐予你的神器,对付天族?!”郁沐尖声喝问。
炎及把凤凰琴抛在他面前,“只要你能找出一个人能用这把琴,我就还你。”
这句话把郁沐逼得两眼血红,他最听不得便是这样的话。“来人,召水灵过来!”天族作战,自然调动了各界精锐力量,炎及当时还没回归本位,水灵群龙无首,天族旨意一到,自然都跟随前来,人数众多。木灵因为金盏坐镇,没有参加此次围剿,元厚虽然不太关心土灵事务,也下了严令不得参与,所以天族大军以火灵,水灵和金灵组成。如今炎及现身,又公开与天族作对,水灵们面面相觑,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去拿!谁能拿起凤凰琴,谁就是下任水君!”郁沐高声大喊,不断鼓动。
几个有野心的水灵纷纷上前尝试,都失败而回,这时炎及一收凤凰琴,在冥鱼背上站起身来,“这琴是我水灵世代相传之物,什么时候成天族相赐?!凤凰琴既然认我为主,水灵便要听我号令!”他一举凤凰琴,白衣飘飘,彩琴夺目,众水灵不由心悦诚服地屈膝跪地。
“我麾下水灵听令,速回本位,不得助纣为虐,徒增伤亡!”他朗声说。
郁沐心中藏私,觉得火灵金灵可堪调动,所以先锋全由水灵去打,水灵们心中已暗有不满,听炎及说“徒增伤亡”真是说到心坎里,立刻纷纷领命而去。
郁沐见状仰天哈哈大笑,“好个炎及,好个水君!不过此次胜负已分,有没有你水灵相助,无足轻重!”
炎及冷冷一挑嘴角:“未必。”
第43章 言不由衷
郁沐扬起了碧玺如意,血红的眼睛里闪过疯狂的快意。一直以来他总是过着谋划算计的生活,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同炎及、东天云已死相拼,连他自己都觉得腰杆子直了许多。像是困在黑暗的阴霾里,终于一阵狂风吹散了一切,虽然刮得全身疼痛,也爽快恣意。他终于感觉到自己热血奔腾的那种豪情,只要打败炎及和东天云,他便可以一直这样活下去!
收兵的鼓声骤然响起,郁沐皱眉,能越过他发出收兵的号令,一定是天帝。郁沐咬牙,不想放弃与炎及全力相搏的机会,鼓声频密,响得人心烦意乱,郁沐看见炎及眼中嘲弄的冷笑,似乎已经看穿他不会违背父皇的命令。郁沐突然升起一股想不顾一切的怒气,他布置筹划多年,为得不过就是铲除这几个不肯甘心俯首的家伙,如今千钧一发,竟然还要听从父皇的命令,临阵收兵!
“太子,天帝命你速回云帐!”天帝派来的使者口气有几分重,郁沐皱眉,突然泄气地收起碧玺如意,跟随使者回返。他能当上太子已经费尽心机,离心心念念的那个位置只差半步,他真的不可以有半点闪失。
炎及对他的选择并不意外,甚至看着他的背影发出怜悯的叹息,郁闷是为了目标放弃了一切的人,爱慕他的女人,朋友,亲人,甚至他自己,即便将来他一偿心愿,也是个一无所有的人。郁沐听见了他的叹息,更快地催动云头,眨眼便已消失在幽河上空弥漫的阴雾当中。
天族的大军撤下去没一会儿,远处已经传来声势浩大的开道声,炎及到东天云的身边同他一起看,原来是元厚和金盏带着土灵和木灵的精锐前来助阵。
东天云受了不轻的伤,左臂和肋下都划开血口,他用孤问支撑着身体,鲜血细细淌过剑身。他的长发披散,也沾染了血污,或许这是他一生最狼狈的时刻,却比任何时候都散发出凛冽的霸者气魄。以一己之力对抗天族众仙灵这么长时间,三寰之内恐又成为奇谈传说。
元厚和金盏赶到近前,看见东天云的战况,元厚露出愧疚之色。
“我以为,你只顾享乐,想不起来帮我了。”东天云的气息有些不稳,还是要刻薄几句自己的好友。
元厚扭脸眺望敌情,假装没听见他的话。
金盏倒没有说话,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参悟了神农鼎的用法,又调动了这么大批的木灵精锐,可以说已经非常了不起。
“既然元厚和金盏来了,我就可以带你去见一个人。”炎及微笑着说,眼底却有抹不去的失落。
东天云的手抖了抖,就算炎及没有说明,他也知道是谁。
“你们好好给我守着九幽山。”东天云云淡风轻地一笑,虽然抬手把孤问挥入剑鞘的动作有些涩滞,属于他的风采未减半分。连番厮杀带来的豪情,暂时把失去香苏的颓废掩盖。
“你的伤……”元厚看了眼,担忧地皱起眉。
“死不了,”东天云眉梢微挑,一副寻衅的嘴脸,“你要来的早点儿,我看连这小伤也不必受了。”很明显是在斥责元厚假好心。
元厚也反驳不了,扭了下嘴唇。
金盏看了看天族的动静,“你们还是快去快回吧,郁沐恐怕很快就会说服天帝。”
炎及嗯了一声,冥鱼立刻显出原形等他款款坐上,东天云不屑地瞧了他一眼,这小子恢复了水君身份,比往昔还要惹人不快。“等着,我还要带上一个人。”虽然他有明显拖延的嫌疑,炎及还是很好脾气地端坐在冥鱼上,仙风温润。
金盏看着,既觉得清泽水君的确应该是这样的,又觉得与自己苦苦在人间为香苏寻找奶娘的桀骜少年已经消失不见了,心情很是复杂。
一路上东天云也未与炎及交谈,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东天云心里也勾勒出个大概。
赤琳尾随他去了秋晏山,看见胡辰说出了自己的秘密。他气恼绝望之中,想到的竟然是先去杀了幽月,因为一旦撕破脸皮,他恐怕再没机会下手,幽月已经和香苏一样,成为她心里的毒刺,只要能拔去,她根本不去思考后果,或者得失。她始终算不得一个精明理智的人,妒忌让她犯下一个又一个错误,让自己越来越远离想得到的东西。
金盏当时已经回司木府闭关参透神农鼎,九幽山只剩炎及,想来是在与赤琳交手的时候反而冲开了封印,恢复了记忆和法力。赤琳根本无法对付已经恢复神识的水君,所以只能悻悻罢手。只是……炎及为何要带走幽月,而不逼赤琳离开?其实炎及对幽月的好感,东天云还是有所察觉的,他忍不住冷冷又督了炎及一眼,心里虽然不高兴,又觉得幽月暂时住在清泽府才是最好的安排,这也让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炎及安顿幽月的殿宇在清泽府的深处,东天云觉得炎及非要引他不行,是想让幽月看到他受伤后体力不支的狼狈样子,心里越发觉得炎及已经彻底恢复往日的阴暗。他才是东天云今生结交的最大损友,与他相比,元厚简直都要算热血忠义的纯善之人了。
殿门紧闭,殿外站着两个面露忧虑的侍女。
“君上,姑娘说,不要见客。”
东天云的眉梢不由自主的跳了跳,不见?她知道是他来了吗?
炎及仍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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