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害怕,我不会害怕了。”莫宁想要去看,但他的眼却被赫利奥斯牢牢捂住。
“长官,我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莫宁颤抖着说,“我可以帮您。”
赫利奥斯没有再说话,却是带着他又一次躲开了攻击。莱尔收回了那把刀,笑了起来:“哎呀,我就说嘛,要你不要多管闲事啊。说不定,在我把这只小动物拆掉之前你就能干掉我,还能给他留个全尸呢。”
莫宁听到了赫利奥斯剧烈的咳嗽声,捂着他眼睛的手滑了下去,莫宁看到了他被染红的衬衫。莫宁急切地想要说什么,但却被止住了。
“莫宁,你很勇敢。”赫利奥斯轻声说,“所以你会跑出去的,对不对?”
“我不能——”
“你现在已经不能再用能力了是不是?不要勉强了,再留下,我会担心你。”赫利奥斯拍了拍莫宁的头。他站直了身体,但莫宁更清楚地看到了那个伤口。那道伤从肩胛下面横着划过,很难说是否伤到心脏。
“哎呀,原来你们关系还挺好的呢。”莱尔眨眼,“小东西,我给你个机会,你把他捅了,我放你走,好不好?”
莫宁看也不看他,只是焦急地望着赫利奥斯。赫利奥斯又笑了一下,说:“我没事的。你先走,你走了我才好专心,相信我,嗯?”
“哎别啊,我还没玩够呢。”莱尔不满地叫了起来,赫利奥斯推了他一把,说:“听话,走!”
莫宁下意识地跑了起来,他本来想回头,但后赫利奥斯的声音还回响在耳畔。长官说的对,他现在没有办法帮助他,在那里也只是徒增长官的烦恼。他深深吸气,快步向前跑去。
长官会赢的,长官一定可以的......
他抹了眼泪,快步地朝着前方跑去。但因为体力消耗太大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慢慢地整个人开始因为缺氧而头脑发昏。莫宁一时没撑住被一块碎石绊倒,猛地摔倒在地。
但是在摔倒的同时,他却又一次看到了他的长官。白色的衬衫已经被血染红,赫利奥斯靠在一块碎石边缘,双眸紧闭。而在他面前,莱尔举起了他的银刀。
莫宁轰地一下站了起来,却因为透支又一次摔倒在地。他捂着剧烈疼痛的脑袋,一遍遍地劝着自己应该冷静。
不要慌张......就像那个梦和在商场听见的笑声一样,哪怕预言到了结果也不一定就是正确的......预言也是可以被改变的......
“噼啪!”
那是紫色的闪电,莫宁呆滞地看着它劈在自己身旁几米处,带着莱尔的声音:“人类小东西在吗~你是不是和赫利奥斯很熟呀?”
紧接着又一道闪电过来,依旧是赫尔的声音:“他现在被我干倒啦,你要不要来救他呀?这回变成你来帮他啦!我拆了你,给他留全尸好不好呀!”
莫宁剧烈地颤抖起来。天色已经将近黄昏,气温也开始下降,他觉得手脚冰凉,如坠深渊。
他其实不该去的。长官让他走,他也是怕死的。
而且......就算他去了,又能怎么样呢?
他打不过莱尔,现在也无法带着长官逃离。他去了,除了飞蛾扑火般的自取灭亡外,没有第二种结果。按照理性的选择,他现在更应该离开,去找到法塔尔的大部队,然后去向白常山寻求支援才对。
他爬了起来,但向前的脚步却慢慢迟缓,脑海里一幕幕浮现的,全都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以往的他胆小,自卑,懦弱,固步自封,一事无成,而现在的他,却也拥有了自己不敢想象的东西。他能够迈出自己的牢笼,他能够抬起头想要做些自己以前不敢做的事情,他能够拥抱一个人,能够在无助时被人安慰,能够在迷茫时找到一个可以前进的方向。
他拥有了那么多那么多东西,如果没有长官,他这辈子也不可能这样活着。
莫宁停下了脚步,回头去看那片废墟。
他跑了回去。
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他想,可即使飞蛾扑火是自取灭亡,世界上也有“飞蛾扑火”那么一个词语。
世界上仍然存在着飞蛾愿意奔赴火焰,哪怕最终收获的只有灭亡。
。
再那把银刀落下的时刻,莫宁开了枪。当然如果莱尔硬要挥刀莫宁是无法靠枪去阻止的,但他知道莱尔不会伤害长官的。
果然,莱尔随意地挡住了那几发子弹,语气讶异:“你真的来了呀,我还以为你就要跑了呢,我还懒得追一个小老鼠那么远——不过现在有意思多了。”
莫宁咬牙冲了上去,但莱尔并未阻止,反而退了几步给他让位置。
“你真的是个人类吗?你都不害怕他吗?哦,对,毕竟他是赫利奥斯,是那个好多废物法塔尔都喜欢的老好人赫利奥斯。”莱尔笑了起来,“可你又不是法塔尔,你为什么要回来?”
莫宁简单检查了一下赫利奥斯的伤口,背部的伤很已经不算严重,现在最严重的是左侧胸口的伤,随时可能危及生命。
“你想......干什么?”他的手因为恐惧在不住地抖。不,或者说他整个人都在抖,颤颤巍巍的像是狂风中被吹的东倒西歪的小花儿。枪里已经没有了子弹,莫宁伸出手,提起了长官那柄黑色的长刀。
“你这是,想和我打?”莱尔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动作,“你还真的想护着他啊,你是他什么人?仰慕者?不过这可是很危险的,会丧命的。”
莫宁还是在哆嗦,但是他却撑着那把刀站了起来。他瞟了一眼莱尔在周围布下的电网,只希望白先生也好谁也好能快点来,至少应该把长官救出去。
“哎,说两句话吗,说不定我心情好还给你一刀毙命呢。”
“他不是......不是我什么人。”莫宁一字一句说。这不是他在咬牙切齿,而是在害怕,抖的他牙齿上下打颤。
“那你过来干嘛?这吓得......”莱尔抬起了银刀向前伸了伸,莫宁挡住了他的刀刃。
“你不能......不能......”
面对莱尔,随着时间的推移,莫宁却越来越害怕。最初随着一腔孤勇跑了过来,但离近了看,莱尔给予他的压力是成倍的。莱尔一直在笑,但是他的一举一动中没有任何的其他感情。
笑也好,说话也好,包括现在他举刀戳向了莫宁的小臂,银色的刀刃上染上了鲜血,他也笑的很灿烂。这是一根本没有是非善恶观的人,也并不会觉得滥杀有什么不对。
银刀缓缓拔.出又刺向另一个地方,莱尔的刀法很巧,给予的痛苦都刚好卡在了莫宁能承受的极限上。他垂着头,莱尔自顾自玩了一会儿,问:“哎呀,你怎么又哭了。”
莫宁疼的一直呜呜咽咽,莱尔用刀挑起他的下巴,忽然说:“你哭的真好看。”
“哎,很烦,基里恐怕会特别喜欢你这种小动物,我应该把你留着给他的。”他甩了甩刀,又一次兴致高涨起来:“好啦!小动物,你不用死啦!现在让开,我把那个赫利奥斯杀掉就带你吃好吃的~”
莫宁没有动。他也不敢看莱尔,疼痛也让他几乎失去知觉,只能维持住自己的站姿不动。
“哎呀,好啦好啦,让开了,哇你眼睛也蛮漂亮的,脸也好看,真不错!基里会夸我的!”
他说着要把莫宁推开,莫宁抖着手挥起了长官的长刀,将莱尔赶退了一点。
“我不会......把他交给你。”
莱尔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我脾气可不好。虽然你看上去那么好养,但人类那么多,基里也不差这一个了。别惹我生气哈?生气了我就把你俩对对串。”
莫宁浑身都很疼,透支,疼痛,脱水,心率过速以及极度的恐惧都想要将他拖向黑暗。但与恐惧相对的却是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勇气,他想起了长官的声音,在那个普通的夜晚通过通讯器传递到他的耳畔,也烙印进了他的心里。
“我不会把他交给你。”莫宁说。
为了让自己不要再看那把刀而失去勇气,他第一次直视了莱尔:“我不会,绝对不会!”
“唉......可惜了,那你就去死吧。”
莫宁忽然眼前一花,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腹部一凉,银刀直直将他贯穿。那种痛苦是他娇生惯养十八年从没有过的,他惨叫着跪倒在地,眼前一片昏暗。
太疼了。那是他无法想象的痛苦,甚至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那一刻他甚至非常后悔,为什么自己不逃跑,为什么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就往前冲?他明明可以过安逸的生活,明明这些纷争都该与他无关,明明......
昏暗的视线里忽然有什么闪了一下光,他微微睁大了眼,看到了反射微光的黄宝石。
那是长官的袖扣,是他昨天才给他买的。
他昨天......还在对他笑。
他们昨天还一起逛了一条又一条的街,长官那样喜欢这世界上一切亮晶晶的东西。他还想一直跟在他身后,就那样跟着,看着长官漂亮的琥珀色眸子带着纠结,最后也舍不得买下。
他还想再继续努力一点,变得更厉害,变得能够有资格站在长官身边,为他泡他最喜欢喝的茶,为他受伤时细细的包扎,为他疲劳时揉一揉肩膀。他还给长官买过很多未送的礼物,他还想做很多事情,他也很想活下去。
莫宁伸手抓住那把长刀,为了让血液沾满刀锋甚至直接捅向了伤口。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然后朝着莱恩的方向猛地冲过去。莱恩没想到他竟然站了起来,仓皇地向旁侧闪过他的刀锋,反手就砍向了莫宁的肩胛。莫宁因为失血过多手脚发软,他随着惯性一下跌落在赫利奥斯身上,长官俊美的脸就在他的面前。
他还从没有那么近的观察过长官,不,或者说他从不敢长时间直视长官。长官是太阳,是神明,是高高在上多看一眼都会被亵渎的存在......是他的光。
“长官,长官!醒醒啊,醒醒啊!”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求求你醒一醒啊,救.......不,醒醒啊长官,长官,长官,不要死,我不想你死......”
身后传来破空的声音,莱尔的刀从他背后刺过,莫宁抓住了刀锋避免刀刃继续刺入赫利奥斯。他身上的温度流失的很快,他甚至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只觉得冷,非常非常冷。
“你不怕死吗?”莱尔说,“如果你死了,就再也见不到自己喜欢的人了。“
我会死吗……我会死吗……?
那把银刀再一次拔出,莫宁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没有血可以流了,因为视线都已经灰暗下去感官都快要从他身上剥离。黑色的长刀掉在了地上,他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强弩之末地朝着莱尔倒下去。
莱尔看也不看他,挥刀想把他挑开,但这一刻莫宁狠狠地咬下舌尖,右脚发力朝着莱尔扑过去。他抓住莱尔的手,用□□接住那把刀,左臂藏着的黑星终于出鞘。
“别开玩笑了!”
莱尔难以置信地被他按倒在地上,黑星刺入他的胸口,血液泊泊流下。莫宁发了狠扼住他的脖颈,哭声沙哑:“我怎么可能,会不怕死呢!”
可比起我会死......我更害怕的是失去长官。因为我真的真的很喜欢......
不,长官,我什么都不是。
但我想……我也想保护你。
。
天色近晚。
为了防止闲杂人等扰乱他的游戏,莱尔之前在方圆几里设置了电场。但现在看上去电场已经消失,莫宁也隐约能听到警笛和人群说话的声音了。
他已经几乎没什么动的力气,跌在莱尔的尸体上喘了好半天。但最终他还是勉强着爬起,手按着腹部那道伤口,支撑着自己往回走了两步。
他眼前已经是一片模糊,也看不清什么,但他知道赫里奥斯在那里。他已经撑不住要倒下去,但猛然间像是走马灯般想起那次长官带自己出去执行任务时流露出的微小洁癖,于是尽力错开,倒在了他的脚边。
他想去碰一碰长官,确认他是不是还好,但快要暗下去的视野里一片红色,他想到自己手上沾着血,便再一次放下了手。
他太困了,也太冷了,于是缩在赫里奥斯脚边,像是经过漫长旅程终于归家的小狗,慢慢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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