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简单粗暴的法子,居然收到极好的效果。内院的风气为之一变,变得法度森严,令行禁止。规矩是变大了,行事却也变得舒心顺畅。
即使滕辉月大多数时间依然待在凤祥阁带孩子,他的存在,却空前地有分量起来。
滕辉月在端承王府为自己的亲儿撑起一片天地,元徵的朝堂则动荡不断。
珍妃薨了,似乎也把明帝的心魂带走了一大半。原本朝臣们等着明帝为珍妃追封,连皇后的封号都有了心理准备,太常寺也开始暗地里估摸着珍妃风光大葬的丧仪。谁料,明帝没有追封珍妃,连葬礼都没有举行,而是用了一副冰玉棺,保存了珍妃的尸身,放在珍妃原来住的宫里,然后把自己一同关在里面。
满朝皆为此事感到惊悚。但明帝积威甚重,在有关珍妃的事上又隐有昏君的行径,齐明曜顶着巨大的压力劝了一次,险些被打了一顿,其他人顿时打消了谏言的念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明帝为了珍妃要剃度出家,明帝要让位之类的五花八门的谣言尘嚣于上。
作为谣言的中心之一,齐明曜代明帝处理好政事之余,越发低调谦和了。滕辉月听到这些谣言,将信将疑,但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想出手干什么。
朝堂的事,齐明曜并不避着滕辉月。他依然每天雷打不动地来到凤祥阁看看滕辉月和阿劫,和滕辉月说说话,逗逗阿劫,有时会在滕辉月的默许下宿在外房。
阿劫满三个月,活泼好动,稍稍长开的五官,一半像了滕辉月,一半像了明帝。因齐明曜肖似明帝,阿劫看着也就像了齐明曜。没有人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阿劫第一亲近的是滕辉月,第二亲近的,就是齐明曜这个待他亲切疼爱的“父亲”。在其他人眼中,他们是关系十分和睦的一家三口。
这日齐明曜照常抽空来到凤祥阁,因为房外阳光明媚,滕辉月把阿劫带到窗边,观赏着外面的春光。
齐明曜含笑走来,清俊温和,修长迷人,滕辉月抬起头看他,唇角刚微微勾起,突然眼神一厉,盯着他沉下脸“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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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明曜一愣,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见滕辉月如此疾言厉色,想来不可能是无的放失,立刻依言站住,没有再往前走向滕辉月和阿劫。
因为齐明曜和滕辉月的夫妻关系有名无实,所以两人独处时,都习惯把身边侍候的人挥退。此时房里只有齐明曜和抱住阿劫的滕辉月,滕辉月脸如沉水,盯着齐明曜突然道“敛羽,出来。”
一道黑影咻地一下落在滕辉月身边,正是被他当成隐形人很长一段时间的敛羽。
滕辉月把阿劫放到他手上,敛羽没有多言半句,接过小主子立在一边。
阿劫骤然到了一个陌生的怀抱里,“啊啊”叫了两声,但许是也察觉到不是哭闹的时候,乖乖地吮着手指不动了。
敛羽低头看着他,眼神微微柔和。
滕辉月走向齐明曜,靠得很近。齐明曜不自觉身体一僵,屏息看着他。滕辉月伸手拂上齐明曜的肩头,从上面捻下一团小小的絮状物。
齐明曜也看到他指尖上的东西,蹙起眉“这是什么”同时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滕辉月冷冷道“这是菱花絮,轻薄细密,难以察觉。小儿一旦吸入,会呼吸不畅,严重者甚至会窒息而亡”说到最后,语气带了狠戾。
齐明曜顿时脸色一变。皇家从来都是阴司最多之处,各种奇诡毒辣的招数多不胜数。滕辉月在宫中长大,所学与他大不相同,令他立刻相信了滕辉月的判断,心里猛地升起怒火
端承王府的小儿只有阿劫一人,这菱花絮针对的是谁可谓一目了然。
而且这还是黏在齐明曜身上带过来的,若是阿劫真的因此有事,叫他还怎么和滕辉月过下去
“我去查。阿樾,我会给你一个交代”齐明曜退开一步,斩钉截铁道。
“阿曜,等等。”滕辉月想了想,阻止他道。菱花絮本就是一种十分罕见的物品,即使有人见着了,也只会以为是微不足道的小东西,鲜有人知道它对幼儿的危害。若不是滕辉月两世为人,所学极多,对皇家阴司之事多有所识,恐怕也会忽略过去。但这种诡秘阴毒的手段,又暴露出下手之人,极有可能与皇宫关系密切。
这让滕辉月不安。
他把这种想法告诉齐明曜。齐明曜同样凝重起来。
如今齐明曜距离储君之位仅一步之遥。能站到这个位置,滕辉月所代表的妻族,以及长子阿劫的出生都是重要的因素。
如阿劫没了,齐明曜和滕辉月的夫妻情分伤了,无异于砍断齐明曜的臂膀,宫里得利的人无非就是那有数的几个。但这么明显的事实,又真的是事实吗
走到如今这一步,说齐明曜对其余几兄弟没有一丝防范之心,那是绝不可能。而且,他身后还有明帝相助,可以说最具危险性的那些人,都在明帝与他的严密监控之下。
明帝察觉中了蛊毒之后,已经把那些人重新排查了多次,但依然没有找到线索。
如今又出现菱花絮之事,齐明曜不禁把其和明帝中毒之事联系起来。
到底是谁,这般处心积虑要伤害皇族之人
滕辉月不知道明帝中了蛊毒。在他心目中,明帝一直强大得令人仰而弥高。明帝对朝堂和后宫的掌控绝对是一等一的,如庶兄阳江郡王齐涧与诚策郡王齐华这些对皇位始终不死心之流,若稍有异动,明帝抬抬手便能把他们消灭。
而不论是齐明曜,还是与他有一争之力的齐明渊,他们的羽翼尚不能撼动明帝分毫。滕辉月不相信明帝会任由齐明渊对阿劫动手。再怎么说,阿劫也是明帝的亲生儿子。
而后宫中有能力动手脚的诸如郑太后、郑妃等人,完全没有理由伤害齐明曜和他们父子,毕竟她们与他们的利益已经纠缠在一起。
下手的人如此隐秘,又与宫中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滕辉月却想不出嫌疑较大的人选。他怕齐明曜若大动作查清菱花絮的事会打草惊蛇。到时下手的人一计不成再来一计,那就真的是防不胜防。
齐明曜知道滕辉月的担忧不无道理,心里很快有了计较,道“阿樾,交给我办。”
滕辉月已经提醒了他,自然不会阻止。他也有必要把身边的人重新排查。
最终查出的结果,并不是齐明曜身边的人出了问题。而是有人在凤祥阁的外围墙檐放了几小包菱花絮,菱花絮随风飘动,便有一些飘入凤祥阁内。齐明曜的衣服刚好沾了一点,被眼尖的滕辉月发现。
至于放菱花絮的人是何人,暂时没有查出来。
滕辉月抱着天真不解世事的阿劫,心里一阵后怕。
他刚刚还自以为降住了王府的内院,可以保阿劫无忧,转过眼却几乎出事,简直像被人甩了一巴掌一般。
滕辉月首次感觉到一种逼人的压力。原来想要保护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他深恨对阿劫下手的人,但一时之间亦束手无策,只能把阿劫时刻带在身边,不离左右。
敛羽始终坚定不移地待在滕辉月身边,把滕辉月的愤怒无助看在眼里。等齐明曜查得的结果出来后,他跪在滕辉月面前,把一枚暗红色的令牌恭敬地奉上。
“殿下,请收下此令牌。”
滕辉月看着令牌,浑身一震
在明帝身边待过很长时间的他当然知道这枚令牌的意义。这枚令牌是指使明帝直辖的暗卫行动的唯一凭证。有了这枚令牌,等于接收了明帝手下的暗卫,可以随意差遣他们做事。
那是一支非常庞大的势力。
滕辉月曾经得了几个暗卫的保护,已经能在宫内外横着走。但此时,居然可以调用全部
“你是什么意思”滕辉月提高声音问,“这枚令牌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请殿下恕罪。此乃皇上吩咐,殿下接下令牌,即可调动十三营暗卫。”敛羽道。明帝对滕辉月的宠爱越来越深,到了这个时候,还坚持要把暗卫留给滕辉月傍身。敛羽不会忘记明帝把暗卫令牌郑重交给他时的吩咐。敛羽的任务是在适合的时机把令牌交给滕辉月,他没有拿令牌号令其他暗卫的权力。否则,另外那些负责监督他的高手会替明帝取他性命。
滕辉月一手拍掉令牌“我不要你把令牌还给他”
“殿下,小主子的安危要紧。”敛羽捡起令牌,再次奉上,面无表情道。他知道滕辉月如今唯一的软肋是什么。
滕辉月的脸色阴晴不定。他很清楚明帝手下的这批暗卫的厉害。有他们在,无论他想干什么都会事半功倍。但他又觉得明帝把暗卫给他,补偿意味浓重
这是补偿他曾经为他付出一切,还是补偿他听话嫁给齐明曜,生下阿劫
谁稀罕这种补偿
可是阿劫
滕辉月看着咧着菱形的小嘴唇,朝他咿咿呀呀说话欢笑的阿劫,最终还是妥协了。
暗卫受令彻查飞絮之事的时候,朝廷再度为一件事沸腾起来
明帝因为珍妃之死悲伤过度,心灰意冷之下决定带发修行,禅位于大皇子端承王齐明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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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旨意如平地一声雷,炸得元徵朝上下耳晕目眩。
以齐明曜为首的文武百官,跪在护国寺前,请求明帝收回成命。
可是跪了足足三个时辰,连一些老臣都受不住晕厥过去,也只得到明帝遣使出来,给出“朕意已决,众卿不必多言”的回复。
有脑筋灵活的则入宫求见郑太后,希望郑太后劝解明帝,郑太后无奈道“人在心不在,于江山无益。既然皇帝旨意已下,君无戏言,哀家亦无能为力。”
郑太后如此表态后,形势开始出现倾斜。
虽然明帝登基以来一直英明贤德,精明强干得令满朝俯首称臣,但自从珍妃出现后,明帝的行径确实让人颇为失望。而齐明曜受封端承亲王后,代明帝处理政事的表现有目共睹,已经是大家心目中最有可能的储君人选。原本众人以为以明帝的寿数,定能再当二三十年的帝皇,才轮到齐明曜上位。如今时间提前,倒未尝不可。
圣旨已下,后宫最尊的郑太后也默许这个结果,虽仍有一些大臣不死心想劝说明帝,但这禅位之事还真不是什么为祸天下的坏事,轮不到他们为表贞忠死谏。即使以后盖棺论定,史书也必然会称颂明帝的胸襟与魄力。自古以来,得到这个至高无上位置,能不恋栈手中权势的帝皇,绝对寥寥无几。
于是,禅位大典的日子,在一片议论声中确定下来。
每逢两代帝皇交替之际,都是帝都最动荡不安的时候。尽管这一次齐明曜的即将登位名正言顺,但整个建康城依然处于戒备的状态,以保证禅位大典能顺利进行。
而齐明曜的安危更是重中之重。他从护国寺归来,便一直待在宫里,没有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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