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欧阳才能有闲暇瞥向坐在后座的男人。
原本闭目养神的男人倏地睁开眸子,一派清明,精准的捕捉到欧阳来不及收回的目光,轻叹“你到底想说什么”
欧阳迟疑了一下,说“明天你真的要订婚吗”
听到那两个字,也许连景丞修都没有发现自己眼底一闪而过的排斥。他默了默,说“这已经不是新闻了,欧阳。”
“可是恕我直言,你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走进一段新的感情。”更何况是婚姻。只是这句话,欧阳并没有说出来。
景丞修目光落在窗外,彩灯将他的眸子装点得璀璨“是吗”
也许,欧阳说的是对的。但那又如何现在他已经上上满了弦的箭,不得不发。即便是错,他也要错下去。
“我还想说一句。”
景丞修淡淡的瞥了一眼驾驶座的上欧阳,复又收回视线“说吧。”他极了解这位耿直的助理,虽然对待工作很严谨,但有任何他看不过去的事都得说出来,欧阳的性格中有着北方人典型的直爽。
“你一直觉得花小姐不爱你,可我却觉得恰恰相反。正是因为花小姐很爱你,所以她明知道,你只是因为介意五年前她的利用和抛弃才提出复合,明知道她面对的会是什么,可她还是答应了。而且,老板”欧阳顿了顿,然后一字一句的问“你也伤害过她了,你也抛弃过她了。那么现在呢,有没有比五年前好过些”
车子终于在老宅门前停下,这一路都是令人窒息的沉默。景丞修一动未动,欧阳也不敢出生打扰,两人就这么无声的坐着,不远处老宅一派喜气,却似乎和他们并无关系。
直到过了很久,后座的男人才像是重新活了一样,伸出手打开车门。景丞修下车的前一刻,欧阳似乎听到极轻的声音“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欧阳。我的答案是没有。”
今晚的景家似乎格外的热闹,因为明天在这里要举办一场小型的订婚宴,景丞修的几个朋友都提前过来帮他准备,除了他这个还置身事外的男主角外,每个人都很在。
景丞修出现在客厅时,景母才算从了口气。她真怕明天的订婚宴,会被景丞修放鸽子。
“丞修,快过来这边,翌晨陆琪他们都在。”景母向他招手。
景丞修扫了一眼众人“妈,我很累。明天还得早起,我先回房了。”
不待景母有所反应,他已经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景母觉得尴尬无比,一旁的韩翌晨只是笑道“明天主角是丞修,今天的确得早休息。”
景母笑了笑,可担心的眼神一直落在关着的房门上。
门外有吵闹的声音,可景丞修的卧室里却寂静无比。直到到了后半夜,客厅里才算安静。
从回到房间后,他一直就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站在阳台上抽烟。
夜色下,他的脸在灯光下忽明忽暗,英挺的背影倨傲凛然,全身散发的冷漠的气质。冰冷的薄唇吐出烟雾,似回忆起什么,他微微眯起黑眸,更加深邃难懂。
那天早上,当他在床上醒来的时候,身旁早已冰冷,可见她离开已经很久。说不惊讶是假的,可是又觉得是在意料之中。她向来喜欢这样的离别,不声不响的就在你生命中消失。
只是他知道,这一走,也许相会无期。
第七十章 剧痛
后来想想,才觉得他那时翻箱倒柜的查看她东西是否完好的放在原位,是那么可笑。其实只要他细心一些便会发现,衣柜里的衣服都是他买给她的,她很少穿。她的衣服始终都放在卧室床下的旅行箱里,只有在每天早上换衣服的时候她才会把它拉出来。
她的化妆品只有两三瓶,她的画具一直都放在另一个小箱子中,不用刻意花时间整理,只要塞一塞,就能立刻带着它们离开。
好像她从未打算久住一样。
突然,景丞修听到敲门的声音。景母走了进来,闻到呛人的烟味皱了下眉头,说“有人要见你。”
“谁”这么晚
景丞修没想到来人会是秦雪,他和她并无交集,若是有交集,也是因为
秦雪坚持不进他家的大门,于是两个人就站在大门口。秦雪穿着厚厚的大衣,脚旁放着几个箱子。一辆车没有熄火就停在她身后,景丞修看了一眼车牌,似乎是顾清北的车。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这么晚还来找你”秦雪说话时呼出的冷气,在黑暗的夜里格外明显。
景丞修一手插着西裤口袋,只穿了件薄外套竟也不觉得冷。他抿着薄唇,低声问“她叫你来的”
“错”秦雪脸上的表情实在称不上友好“是我自己想来的,卿之一点都不知道。”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便再也没说什么。
虽然从很早之前就从卿之那里听到过景丞修这男人多惜字如金,可眼下,见到他的反应,她就更为卿之叫屈了。
“景丞修,我真想问你,你有什么权利认为卿之不爱你”秦雪压抑着怒火,说“当年看着你和花敏之订婚,虽然知道是你故意气她,可你知道她有多伤心花家所有人都无情无义,甚至逼死了卿之的母亲。可到最后,竟然是你联合着他们一起欺负她,她是什么感受你想过没有”
景丞修仍沉默着,只是微微垂敛着眼睛。
秦雪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阴恻恻的笑了“直到现在我都觉得,卿之真的爱错了男人”
“你责怪卿之对你有所隐瞒,才造成你对她的不信任。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因为你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才让她瞒着你很多事。”秦雪问“卿之有很严重的刀具恐惧症,你知道吗”
景丞修皱眉,仍是沉默。
“不,你不知道。”秦雪继续问“卿之有严重的心脏病,你知道吗”
景丞修身体突然震了下,深邃的眸猛地看向秦雪“你说什么”
“你统统都不知道景丞修,你和她生活在一起这么久,却一点也不了解她这件事她从没说过,可就连顾清北都知道,你却不知道所以,我问你,你凭什么口口声声的指责卿之其实对这段感情最漠不关心的人就是你”
一阵责问之后,秦雪站在原地喘息,看到景丞修白了的脸色,头一次觉得这男人还有救。
“这些都是卿之的东西。”秦雪看了眼脚边的几个箱子“她本来交代我帮她保存,若是有朝一日你想起来她,就把这些东西交给你,若是你永远都想不起她,就寄回法国。可不甘心,凭什么你如花美眷的环伺在侧,卿之却一个人在国外受苦”
秦雪最后说“我也是想给你一个机会。看过这些东西,在决定你要不要和伍月馨订婚景丞修,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秦雪就要离开,景丞修抬起头,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她现在在哪”
她轻叹,说“卿之是个很固执的人,就拿和你复合这件事来说,就算受到了多大的委屈她也不肯听我的话离开你,只要是她认定了的事情就会一直做下去,可她现在决定放弃你了,同样谁也无法更改她的决定。别白费力气找她了,依她的性子,她要想离开你,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你找不到她的。”
秦雪没有再看景丞修的表情,如她所说,她只是不甘心。为什么一段爱情中永远都是女人处于被伤害的位置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女人
刚一转身,秦雪忽然发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异常灼烈,让她想忽视都不能。
抬眸,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脸
一时间,她竟有些想不起这样斯文俊朗的男人是谁。像是跨越了时空,她曾经为他哭、为他笑,她曾经连夜站在一幢公寓的楼下只为了见他一面的男人
可现在这样进的距离看着他,只剩下微微的错愕。
他离婚了。蓦地,秦雪的脑海里浮现出顾清北前不久告诉她的消息。那天她刚听到时,几乎不敢相信,还幻想了千种万种再见到他时自己的反应。
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转身竟是这么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秦雪上了车,隐约能看到驾驶座上的男人掐掉了烟,挥了挥车内的烟雾,细心的帮她系好安全带,点火驶离。
韩翌晨像是被定在原地,目光像是被狠狠刺到。须臾片刻,才闭上眼睛,嘴角划过一丝苦笑。
他与她,只是错过了一步,可这一步却是一生的距离。
睁开眼睛再看向对面同样失魂落魄的男人,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丞修,我也是那句话,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千万,不要像他一样。
景丞修将卿之留给他的东西搬进了卧室,然后一箱一箱打开。他发现,这过程中自己的手都是抖的,不知是不是因为太冷的缘故。
几个箱子里的东西都一样,又不完全一样。
一样的是全是相同的画册,不一样的是日期、和里面画的男人的表情。
时隔这么多年,他才知道,原来她并不是只为他画了两幅画,而是无数张。
这些素描可以看得出有些年头了,但有的也很新。他的笑、他的怒、他的一切一切都在上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画他的他们正式在一起的时候,不,或许更早。
他找到了他唯一的一张全身素描,视角似乎是一个角落,画上的他没穿外套,衬衫微微凌乱,可眼睛却是十分冷静的。这是,第一次见面他送她去医院时的穿着,外套给她了,所以他才穿着衬衣。
每翻一张,他的心就紧缩一下。直到缩成了一团,他疼得弓起身子躺在床上,冷汗滚落。
剧痛过后,仰面躺在床上,视线毫无焦距的落在天花板上。是惩罚吧此刻,他竟再也想不起她的笑容。
第七十一章 我还是把你弄丢了
第二天,几乎是天刚亮,伍月馨就接到了景丞修的电话。
电话的铃声被朋友调成了首明天我要嫁给你,她还有些不太适应。看着手机发了会儿呆,才想起她该接起来。
“喂。”
那边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是沉默。伍月馨只觉得自己的心正在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的下沉,沉到不见天日的洞底,再也见不到光亮。
“丞修”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出声叫着他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端才传来细微的呼吸声,她皱着眉头,像是等待宣判一样的心情,拿着手机的手死死地握住,她抿着唇。
终于,电话里响起了他满是沙哑的嗓音“对不起,月馨,我还是做不到。”
伍月馨第一次尝到眼泪的滋味,几乎是听到他的声音的那一刹那,就哭了。
她哽咽着,却还要维持声音的平静,不让他发现自己在哭“你再说什么,丞修是不是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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