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自己身上擦了擦,一本正经地说,“本仙去给你弄几个,不过”
“不过什么”我奇了。
“本仙要你拿怀里的芳华木簪与我换。”他笑得像只狐狸。
我默默地呆了呆,不晓他小小年纪竟会透视术,能看出我怀里有簪子而且还是支芳华木做的簪子,我一时对他的敬仰之情多了一些些,
“我不想啃树杈杈。”
他一脸憋屈,一脸失落。
我从怀里掏了掏,“你为什么想要它”
小屁孩眼珠转了转,“你若把它送我,我便告诉你。”
“你三番四次开口要,又不明原因,那一定是个好东西了。会谨记,好生收着,告辞了。”我鞠一躬,转身走人。
不知怎的本是一马平川的地上,突然生出了个土坑,然后我就被绊了一跤,摔得惨兮兮。
“唉,说了别和我拗着干。”小家伙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扭着屁股使着吃奶的力气搀扶着我,坐在地上,很有气派地拥着我入怀。身形一闪,白光乍现,二人便入榻。
“你怀里的簪子是我娘亲与爹爹的信物。爹爹说,他这一生只会把它送给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便是我的娘亲。”
他扁嘴,瞅了我一眼,“本小仙一见你便觉得很投缘。我不想让你作为娘亲,你不如作我娘子可好”
我惊了。
玉华君之子俊朗无比,风神如玉。
我瞪着眼前这个“风神如玉”五岁大的娃娃,终于在他怀中凌乱。
“小婢何德何能,倍感惶恐。”
他嘴上红还抹着红汁,
爪在我袍子上,也是两鲜艳欲滴的手掌印。
我苦愁了一下。
“你的气息有些熟悉啊。”他眉毛纠结,又舒展,想了一遭,“你没有灵气,不是神仙又非南纳,按道理我应该不认识你。可我为何却觉曾相识。
“我们年龄差了如此之大。仙人定是记错了。”
“你多大”
“大概十八。”
“我是比你虚长九百八十二岁。你不嫌我老就好。本仙会长高,长大的那一日,到时候抱起来应该会顺手些。”
“少殿下,少殿下。”
一道道声音从门外响起。
“烦人。弄什么宴会。”小童子跺脚,“你等等,我稍后就回来。”
说完短胳膊短腿的小人儿,溜滑下榻,身子一顿,往后退了几步,站稳。身形一闪,不见了。
哇塞,好厉害的本事啊。
看得我叹为观止。我发了会儿呆,不一会儿门外传来叩门声,苗女偷偷摸进来,一双眼乱瞄,“我刚才听他们唤什么少殿下”
“可不刚走。”我继续呆。
“可惜了。”苗女扭帕子,歪着坐在我身旁,“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我微微回神。
她又道“莫不是玉慕卿殿下真和传闻说里的那样俊朗无比”
“是啊是啊。”我有些小小心虚。“他等下就会来,你马上就能见着了。”
“真期待。你看我发髻乱了没。”苗女眼尾弯弯,抬头拢发。瞅了我后,一张脸凑了过来,“他刚刚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你怎么就躺在榻上了。”
我憋脸,不情愿地吐了三字“少殿主尚且还不能对我做什么。我只是扭了脚。”
她扑哧一声掩嘴笑了,“原来是扭了脚。”又是一脸向往的赞了赞,“原来少殿下不仅风神如玉还有颗纯良的心。”
我想笑却笑不出来,一张脸出奇的严肃。
我觉得苗女看到钟情的殿下后,信念一定瞬间坍塌。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有一件事我想不太明白。
我低头,抚脚揉了几下。
可当初玉华君将簪子塞给我时,我明明还在那寒尸躯壳内。没道理啊没道理,一股风就能卷起,吹出千百里的魂儿能带么重的家伙四处附身
苗女还在说着什么,我却是没精打采,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苗女正说在兴头上,突然一双眼望向自己腕子,神情有些古怪。而此刻仿若是撞邪了似的,她戴在手上的银镯子震个没完
传闻不可尽信
她一惊。
我也呆了呆,屁股情不自禁地朝榻里头挪了挪,还不忘八卦道“你那些小毒物们是不是嫌银镯子挤得慌怎上蹿下蹿,一点也不安生啊。”
“我也不知。”苗女目光怔怔地挪到那跳跃动欲脱逃的银镯子,那神色比我还要来得茫然,突然又化为了惊吓。
“莫不是附近有比蛊毒更厉害的毒物”我意犹未尽地补了句。见脸心不在焉,便推了肩一把。
“可不是么”忽然一阵伴随着笑意的声音插了进来。
二人都一僵。
话音刚落,耳后根觉阴风一阵。
我的脖颈背脊一股子寒意,毛发被吹鼓着袭了自个儿一身。
稍微明事理儿的人都知道,那句“可不是”,可不是苗女的。
一来没法弄么大的一场古怪离奇的风;二来这说话的字正腔圆分明是个男儿声。
“我倒想怎么找不到,寻股骚味竟真见了。”一只手按在了我肩上,男声再次想起。我全身绷紧,哆嗦了一下,观察着苗女的神色,想从中揣测一下,这毒物究竟有多毒。
此时苗女的目光正带着三分诧异七分怯意地望着我身后。脸甚为苍白,似乎还有点儿惶恐。
想来很毒。
我垂目,头皮发怵,“脚疼得慌。”说完故作淡定地拉了拉被褥,“我先养养神再补一觉。”
被子扑头盖脸挡在了脸上。
与此同时,压身上的还多出了一个人的重量。
褥子滑出了手, 被人一点点往外扯,一时间冷气入侵,有生人气息逼近。往外瞄去,满目都是银丝,唇边气息拂来,轻软细语便贴在我耳边,悄然道“本君只听说你病了一场,倒不知道你大愈醒后,头一件事儿就是在别人身后嚼舌根说坏话。”
“误会,误会。”我缩头,藏在被褥里,死活不松手。岂料却被人一把搂住,诚然这是个连人带被褥地搂法。憋得我透不过起来。
待我的小魂儿嗖嗖地向着房梁去的时候。
他松了臂,空气侵入肺部。我小躯一震,浑身像被抽走了气般,歪歪扭扭地倚着枕头,等再抬眼时,那人已经瞬间立于我眼前了。
一席黑袍,庄严又稳重。
如水的银发更将眼前的人衬托生人勿近,只是那波光潋滟的眸子显得愈发妖冶。他唇角一勾,“你方才唤我为毒物”
我瞪眼望着,他表情甚是不悦,可不悦归不悦。他可不就是那比蛊王还要厉害的银魅大人么。毒物还是谬赞了他。
“我方才有说话么”我拧褥,小媳妇般的倚在枕头上,浑身散发着无辜的气息,一副我啥也没的嘴脸,坦荡荡地望着他,细细打量着。
哎呀,许久未见。这位风姿卓越的大人今儿个脸色不大好,像是比平日还要来得苍白气虚。
也不知道是不是操劳过多。
“你一双眼贼兮兮滴溜溜转什么。”银魅轻拂袍子,侧身坐下来,一双眸子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他的神情很悠哉,
表情也很淡定
只是我深深地知道,这些都是他妈的假象。
为何这么说
因为他正屈腿,倚在榻上,挽着袖子,作势就要来收拾我。
“你要干什么。”我用眼神四处瞄着欲搬救兵。
可苗女似乎有先见之明,这会儿捂着镯子傻站着,站得离我远远的。
银魅在光化日之下继续淡定地拉我被褥,抹银发拂落到我身上,淡定地蹲下,“莫怕。”
我见他竟屈尊缓慢垂膝,蹲地为我穿鞋子。
惊吓过后,我被口水噎得呛住了。
“这些又不是没做过,我连脚都给洗了。”他抬头望着我,微微一笑,“是不是有些受宠若惊”
岂止受宠若惊,惊得我肝都要咳出来了。
“我不会伤害你。”
他斜睨一眼,摸上了我的头,拉着我起身坐于床边。
然后凑近了我,俯身撩袍子,
“那可是不同的。那时候在皇宫里,我可不知为我洗脚的居然是堂堂的三殿下。”我扯了扯嘴角,忍不住撇清关系。
“没什么不一样的。现在你可知道了”
于是,正对上他斜眼略微含笑的神色。
那一厢,苗女望着我的眼神已充满了惊羡与诧异。
好吧,没什么不一样。
上次被他伺候着洗脚后,窝便换了个身子。
想必这次,他屈尊伺候我后,也不会发生没啥好事。
正想着,我突然感到身子轻,重心不稳,便被他搂抱了起来,骤然之间,苗女手腕上的银镯子也嗷得愈发欢畅,嗡嗡之下震动得我脑壳疼。
苗女投向我的眼神已经热切得不是崇拜二字可以形容了。
“你不觉得这儿有些吵么”
他脸上浮现一丝征询之意。
我忙用手捂住嘴。
眨了眨眼。
他眼微弯弯,笑得欢愉,轻轻松松抱着我,迈了几步,斜一眼。
只消一眼,
哐当叮叮
银镯子全在苗女手腕上裂开了,整个世界便清静了,
我望了一眼被吓得虚坐在地上的苗女,“好身手,好眼力。殿下莫不是练就了隔空击物之神功。”
我怕极了,却不忘拍马屁。
他轻声笑出声。
我一时间不敢触摸他身上任何一个部位,眼也四处虚瞄,不敢望他,怕稍不注意,自个儿的下场就像银镯子一样惨兮兮。
“你”他寻着我的目光,也四处望了望,“在看什么”
“不说。”我答得尤其爽快。
因为往日的经验告诉我,说了绝对没好下场。
他扬眉,微微一笑。
“你不说,我也略微能猜出个一二。”他将我搂紧了些,顿时间袍上扬,风吹鼓下,浑身散发出银光和紫雾。一时间竟许多景致纷乱流转,绿树枝在我眼前晃动。
我眯了眯眼,
那道银光可真是白又亮啊,差点把我给刺瞎了。
待我攥紧衣衫,聚神观察时。
周遭完全变了样子。
我怔了怔。
银魅轻轻一笑,唇角上扬,略微有些自傲的意味,“你定是在想,殿内太闷,想要出去,想出去透气。”
我蹙眉望着他。
“难到不是”他的声音在中途戛然而止,故作吃惊。
“不是。”
“那就是我会意错了。”他眼角一笑,阴柔俊冷面容柔和了几分,谦和一笑,温柔得仿若是梦中的那个黑发黑瞳的俊朗少年,“可既然你已经被我带来了,便呆一会儿再走吧。”
不知为何
我被他笑得汗毛直竖。
平日里板着脸,不乏傲气的人,这会儿又为我穿鞋,又搂搂抱抱地拐我来,着实令我不安。
待我这么好,莫不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果不其然,他沉默片刻,说了句话“我有一事总是不明白。倘若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该如何是好”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得从长计议。
“如果换我回答的话。”我不免怔了怔,很怜悯地望银了魅君一眼,“我会想要知道被抢的是什么”
银魅一双凤眸在阳光下深不见底,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说“是我每日都必须见着的。离了它便觉心里边不踏实,连带着觉也困不着的,可谓日常不可或缺之物。”说毕手在我背后收紧了些。
我小躯一震,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他一双眼简直是高深莫测。
每日所需、离了手连觉都困不着,不是枕头还能是何物,我思忖半晌道“那也不是值钱的玩意儿,你就好心让给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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