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别”字淹没在连送巨大的震惊中,她没料到月影这么个灵秀的姑娘下手如此狠绝。
刚死一个,又拖出一个。晕了小妾逃过一劫,另一个没晕的小妾恨自己的神经怎会那么强悍。
月影用刀背拍拍小妾渗满冷汗的脸颊,笑问众人“你们要不要说啊。”
连送从震惊中回过神,实难接受此种事情再次发生。她握住月影剑柄道“住手吧。杀人不是玩乐。”
月影气焰顿时收敛,对连送的阻止似有三分惧意,她迟疑着看了看今日朗。
今日朗摇了摇指尖。月影收回剑,垂首对连送道“是我唐突了少主。”
少主这称呼让连送心里一个激灵。
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姑娘怎会平白无故叫她少主,肯定是师父授意。他们要在一起,他又让他们叫她少主。他是铁了心要和武林作对了。
连送看了看地上尸体,又扫一眼几十个受他挟制的倒霉蛋,她不承认也得承认,她面前的男人,不再是玄宗门光风霁月的上师。他是她的师父,她的恋人,但同时他也是个作恶多端的一教之主。用对付师父的那一套是不行了。
她想到,师父已发话不等到灵岩山庄妥协绝不罢休,此刻只能想办法让灵岩山庄的人退一步。
既然他们叫她少主,她便承了这个身份。
连送不敢与师父对视,她对众人朗声说“郁庄主,我钦佩你灵岩山庄不屈硬骨,不忍心再对你们下手。但今日之事不能轻易了结。”
“你又想怎样”安致远问道,他目光警觉瞥向连送身后今日朗。掌握自己的生死的,终究是她背后那个人。
“只要你们承诺日后对红莲教存三分恭敬,永不来犯。我们便放了你们。”连送亦在掂量。师父对她自然是宠爱迁就,可是在一统武林的野心之下,这宠爱能宠爱到何程度,迁就又能迁就到何地步。
她说了这席话,看了今日朗一眼。他目光深沉无波,看不出情绪。
安致远扶起郁清,征求他意见。郁清显然动了心思。
就在僵硬气氛稍显松动之时,凄厉的一声呼吓了众人一跳。
郁清发妻催来顺口中的布条不知何时掉了,她哭喊着奔过来冲到郁清身边“老爷,咱们花了多少年时间才让灵岩山庄在江湖上建立起名望。此人作恶多端迟早有一天要遭报应。”她怨毒地望了今日朗一眼,“你若答应他,他日武林同道们携手围剿这个魔头之时,你不出手是不忠,你出了手是不义。待江湖重归了正道,他们怎肯放过你,你要如何在武林立足”
“郁夫人”连送感佩这位夫人清醒的头脑。能想到将来是很好,但现在不妥协,将来,也就没有将来了。可是她规劝的话未说出口,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掌捂了回去。
“郁庄主把夫人教的深谋远虑啊,怎就没教会她审时度势呢。”今日朗手掌覆住连送檀口,怕闷着她,修长指尖从她耳际划至下巴,抹去她的话语之后,顺势把她拉至一旁。
“哼,今日朗,别以为我不知你打什么主意,今天我就与你同归于尽”说着,她往今日朗剑上冲去。
催来顺身子丰腴加上被绑,从地上一跃而起后重心不稳又跌了回去。这一起一跌给安致远时间拉住她道“嫂子不要冲动”
刹那间的勇气泄了一半,催来顺披头散发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今日朗不耐地退后一步,像是远离什么脏物。
连送叹息一声蹲在催来顺前道“郁夫人,只要您代您丈夫开个金口,我保证无论如何都会放你走。”
催来顺止了哭,一把将连送推开,口中骂道“少在这里假慈悲,妖女”
被骂妖女的人,却首先看向别人。连送见师父眼中一瞬怒焰炽盛,心中大惊。她扑过去抱住师父剑道“求你别再杀人了。”
今日朗紧握剑柄忍了又忍,杀人目光终于从催来顺身上移开,他冷笑一声,厉声道“把她几个孩子带上来。”
三男一女被带出,小孩子哭的身子直在抖。催来顺双目圆睁,急要上前,被月影一脚踹下。
“把这几个孩子给我一个一个杀了”今日朗冷酷命令。
“不要”
同时出声的不止郁清还有连送。
连送冲过去挡下剑势。
安致远和催来顺,以及那群人中凡事有半点力气能动的全都冲上来。月影、平波和其他几个宫人挡住进攻。虽然那些人中了毒,但绝望之下爆发出来的力量让月影几个人应付的并不轻松。一时间,场面混乱。
而今日朗以必胜之姿冷冷观看,任凭妇人落泪,孩童惊喊。
“停手”愤怒而尖锐的声音在混乱局面里划开一道出口。
众人先是一愣,下一刻都不约而同想趁对方未回神之际将其置于死地。双方都抱有同样目的,谁也没占到好处。在又一声“住手”之后,才渐渐收手。回头望向出声的那人,又愣住,场面瞬间静止。
那横扫武林睥睨天下的今日朗,脖子上竟然横着把剑。
众人都不明为何情势忽然逆转,都不知作何反应。
今日朗不惊不怒,冰冷而缓慢地唤出持剑人的名字“送儿,你拿剑指着师父”
“你不是我师父”连送双目泛红,浮着热泪,“我师父是良善慈悲之人,从不拿人命做要挟,更不会残害无辜。”她的剑尖在颤抖,“你若是我师父,绝不会这么做你究竟是谁”
“我当然是你师父。”今日朗脸上闪过一丝青山般的威严,随之覆上冬日的冷雪,“只不过,你所说的良善和慈悲,早在五年前,就随你一起跳下筑忘崖了”
长臂一挥,连送的剑以及她欲落未落的一滴泪珠,一同坠进芳草丛中。
众目睽睽之下,他抛下一群硬骨的武林豪杰,挟持自己柔弱的徒弟走了,摔了一地发誓要斩妖除魔的英雄好汉心。
在他消失之前,月影赶上问道“还杀不杀”
他丢下无谓一眼“留他们自生自灭。”
众人吐血。
郎心似铁三
月色迷离,树影横斜。连送被师父抱入房间时,只来得及抬头望了树梢一眼。
余怒未消,她气呼呼地坐到桌边,给自个儿斟一杯水,不看他。
他似不把她的怒意放在眼中。推门出去,进了隔壁的房间。
她一壶茶都快喝干,等不到他来。在等待之中,蒲衣子苍厚的声音不知怎的跃上她心头,她学他唠叨几句,起伏的心情渐渐像泡透的茶叶缓缓沉下。心静下来,她仔细打量四周。房间内布置雅致干净,完全是师父的风格。看方才师父对周围环境熟悉,进来如入自个儿家中,猜这里应该是红莲教的某处别院。
有着天生好奇心,再加上担心灵岩山庄众人安危,她决定出去探一探究竟。推两下门,竟不动。
锁了。
心底那根茶叶噌地一声立定。
她猛拍几下,平生第一回有一种想大叫师父名字的冲动。张了张嘴,叫不出来。他用了什么手段始终让她心中有无形压力。她甩袖放弃,决定走窗。
窗口一开,合欢花的香味扑鼻而来。
刚把一只腿放到窗台上,门外有了声响,接着门被推开。师父换了身细锦翠绣的红衣负手而立。
原来是换衣服去了。如此好洁,连送恍若又相信他是师父了。
“你跨在那儿,是想欣赏窗外景色”他边走进边问。
连送讪讪收回腿,问“干嘛锁着我。”
“让你冷静冷静。”他坐到桌边,将连送方才喝剩的半满的杯子重蓄满,浅喝了一口。
“我看需要冷静的人是你。”连送夺过他的杯子重重放在桌上。
“我有何需要冷静”他好整以暇地看她。
她指他“别人叫我一声妖女,你就冲动暴躁。未免太小题大做。”
他道“何为小,何为大若别人辱骂你的相公,你也忍吗”
光想到那个画面,就让她愤愤“如果是无理辱骂,看我不把他们打飞了去。”
“同样道理,辱我娘子者,死。”
这话不痛不痒地从他嘴里说出来,听在连送心里,蔓延朵花出来,但是立刻被她扑灭。
“只有死才能解决问题吗,我们可以避世。”她握住他微凉的手,“从前师父最大的愿望不就是退隐之后与我寄情山水吗”
他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我知道了,”她笑一声,“虽然不愿相信,但是师父,其实你真正的愿望还是一统江湖吧。”
他笑一下,不承认也不否认。
她当他默认,寒着心说“那我们道不同,就不相为谋了。”
她起身欲走,一双手却被他的手掌压着,她只好又落座。
他拿起她一双手握在掌心,眼望入她心底“你如今是我的人了,不与我谋,与谁谋”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她心虚找借口。
“你可以不拘小节,那孩子呢”他瞥一眼她尚平坦的小腹。
她忙捂住肚子“我什么时候有孩子了,没有的事”
“你就这么确信一次两次或许机会不大,不过我们”他欲言又止,勾起唇角。
她心慌了,红着脸,装作老成说“若有孩子当然要同父母在一起 ,可是你觉孩子是想要一个淡泊宁静的父亲,还是要一个整天杀伐屠戮被人称作魔头的父亲”
他想了想,为难道“我摸不准他心思,等生下来之后让他自己考虑吧。”
“你”连送语塞。这人怎这么狡猾。
她迅速抽出双手绕过他去。说不过,就先跑吧。
可是他又怎肯放过她。
才跑出两三步,她便被他拉住。
“你真舍得留我一人”他言语淡淡,刺痛她心。
她咬咬牙,转身道“我当然不舍得,我不舍得。可若是你坚持今天的所为,我一定要走。我真宁愿你是从前那个武功尽失的师父,你伤不着人,我也绝不让人来伤你。”
他凝视她良久,心绪波流涌急。多年前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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