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一点,一会咳嗽起来又该难受了。”我跟在她身后,想要将手里的披风给她披上,她的身子不好,是最经不得冷的。
然而,她却如同没有听到我说话一样,依旧自顾自的笑着,跑着,忽而在一个转角处,撞上了大腹便便的杜如吟。
杜如吟的眼神是那样怨毒,怨毒当中又带了几分得意,疏影被按在了矮凳上,然后板子毫不留情的,一下一下,重重砸到她的身上,血慢慢的染红了她嫩黄的衣裙。
可是,她的面上却依旧带着笑,她遥遥看着我,呓语一般开口,小姐,你要原谅三殿下,只有这样,你才能幸福。
我想要冲过去救她,可是却根本动不了一分一毫,声音哽在喉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只记得自己,满脸冰凉的泪。
“王妃烧得很厉害幸好三殿下没走,一直暗地守着,发现得及时,现在还不算晚我要人参、黄芪、生地、鳖甲、香附我施针的时候绝对不能受任何打搅”
恍恍惚惚间,我仿佛听见漓陌的声音干脆冷静的响起。
“淳先生,我见过你之前开的那个方子,我不知道你究竟意欲何在,但是如今情势危急,我的画鬓如霜针力还不够,所以我必须要请淳先生在一旁辅针协助三王妃是公子看得比自身性命还重的人,你救了她,整个邪医谷都会记得你的大恩,而若是你有什么动作,同样的,你就是与整个邪医谷为敌。我还想告诉你一句话医者父母心。”
“从我答应帮她撒那个谎开始,我就已经放弃了我写了那个方子,也算是没有违背卿儿的意思至于,至于她用不用,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开始吧”
漓陌和淳逾意的声音交替的在我梦中响起,亦幻亦真。
我的身体时而犹如火烧,时而如坠冰窟,似是酸痛,又不尽然,直到最后,黑暗一点一点的袭来,将我细密而温存的包围。
再次醒来的时候,意识依旧混沌,我看见疏影在喂我喝粥,下意识的张口,如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
可是慢慢的,疏影的面目不知怎的变成了寻云,那一口粥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那样生生哽在了喉间。
记忆的碎片仿若灵光一般蓦然闪过我的脑海,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吃的是什么,其实并不是我故意,身体已经诚实的做出了反应,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伏在床边,将方才喉间的粥吐的一干二净,就连五脏六腑也要呕出一样。
怎么能忘记,如若不是这一碗粥,疏影或许就不会出事,依旧还是那样纯良笑着,声声唤我小姐。
“清儿”
南承曜慌了,连忙让寻云出去请人,我这才发觉原来自己一直被他抱在怀中,想要挣开的,却连一丝气力也没有,就连开口说出“放开”两个字,似乎都做不到。
不多一会,门外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我以为是漓陌或者是淳逾意的,却没有料到撞入眼帘竟然是苏修缅清绝冷寂的身影。
“苏先生,不是说王妃已经没事了吗,为什么会这样”寻云急急问道。
苏修缅看了一眼碗中的粥,又看我,然后拿起南承曜随手放在案上的粥碗,来到我塌间坐下“倾儿,你听着,你现在的身体很弱,只能靠最清淡温补的粥食来补充元气,这个粥其实也算是药,是我让漓陌亲自熬出来的,你就算再难以下咽,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考虑,也要逼着自己喝下去,知道吗”
他向来清冷的眼眸深处,带着一抹隐约的心疼与焦灼,我的双手无意识的护上了自己的小腹,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眼泪忽然就怔怔的掉落了下来“疏影死了。”
开口,声音沙哑无力得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
他眼中怜意更甚,点头,声音是久违的温和,一如很久以前的记忆“可是我相信,她不会愿意看见你这么折磨自己,这并不是你的错。况且,你也并不是一个人,你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倾儿,我知道你很疼,也很累,可是,你要坚强,你肚子里的孩子还需要你保护。”
我感觉到,南承曜拥着我的双手微微发紧,可是他一个字也没有说,而我亦是无心无力再去理会他,只是很努力的就着苏修缅的手,喝下了那一勺粥。
我是真的很想要咽下的,可是,我做不到,我拼尽全力也克制不住自己的反应,我的身体比我的意志更加倔强,几乎是以一种最蛮荒的本能抵制着粥液的下咽,我再度呕了起来。
“不用粥,换做渗汤之类的可不可以”南承曜的声音里带上了从未有过的惶急和心痛,对着苏修缅问道。
“如果可以,我从一开始就不会逼她去试。”苏修缅并没有看他,依旧握着勺喂到了我的唇边,方才淡漠的声音也变得柔和“倾儿,再试一次,好不好你已经做了母亲,你要坚强。”
我点头,可是依然做不到,身体似乎有自己的意志,并不听从我的支配,我看着苏修缅手中的粥碗,身体虚脱而轻微痉挛。
南承曜骤然放开了我,寻云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在他方才的位置坐下,代替他扶住了我。
而他一句话也不多说,接过苏修缅手中的粥碗,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他的唇,便压了下来,不顾我口中尚有残留的秽物,强硬的撬开了我的唇舌,将口中的粥渡了过来,然后一手牢牢揽住我的腰,一手紧紧的扣着我的后颈,逼迫着我生生将粥咽下。
一次又一次,我不知道自己咽下多少,又呕出多少,只记得他唇舌的力道,强悍而绝望,而他揽在我腰间的手,那样紧,紧到微微颤抖,颤抖着沉痛。
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的意识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我依稀感觉到有人抱着我,一遍一遍唤我的名字,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一样。
可是我知道,这一次,我睁开眼,现实依旧是现实,我再没有忘记一切的幸运。
他亲吻我的发心和额头,告诉我,清儿,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过去了,可是怎么过去
有谁知道,如果爱到了尽头,恨到了尽头,想要回头,还有没有路
我不知道自己过了多久,才真真正正清醒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南承曜的一句话,我才清醒。
他握着我的手,对我开口,声音温柔到小心翼翼,竟然有点不像是他了“清儿,滟儿要走了,你想不想去送送她”
“走”我的心一惊,哑声问“去哪里”
“你别着急,她没事,”他连忙握住我的手“太子被废黜,贬往幽州,她只是跟着一道去。”
“滟儿已经不是太子妃了,她又快要生产了,幽州那么远,为什么要她也一起去”
他静静看我“是慕容滟自请随废太子一同前往的,她语意坚决,我已经安排人上奏请父皇赦了她的死罪,你不用担心,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废太子”我定定看着他的眼睛,适才忧心滟儿,到了此刻,我才理清他话中的意思,唇边忽而就带出一抹嘲讽而微凉的弧度“那我是不是应该恭喜殿下,终于得偿所愿”
他的眸中蓦然一痛,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第110章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一梦醒来,沧海桑田。
太子被废,大腹便便的滟儿要随他一道被贬幽州,而杜如吟,连同她腹中的胎儿一道,死了。
我不知道事实与真相究竟是什么,漓陌告诉我的时候,语气用词皆是极为平淡,就像在说一则很久以前无关的故事一样。
她告诉我,杜如吟在前往普济禅寺替腹中胎儿祈福的时候,被太子府的死士挟持,借以威胁南承曜交出那份预谋废嫡的密函与名单。
事情,正发生在疏影死后的第五天。
南承曜自然是不会答应,指派杜如滔亲领精兵前往营救,这其中有怎样的惊心动魄漓陌并没有说,只是告诉我,疏影并没有白死,杜家兄妹,已经为她陪葬。
而杜奉安,因为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刺激,形同痴疯,逢人便说自己的女儿不日便可当上皇后。已被皇上降旨,罢了所有官爵。
我不知道南承曜是通过了什么样的手段才让那批死士供出太子的,又或者就连这批人的存在都只是一个莫须有的幌子,他们真正效忠的人,指不定是谁。
可是,这一切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相信他。
而也正是经由这一事端,引发了太子的最后一搏,逼宫。
可是,这原本就是他费尽心思设下的局,又怎么可能会让太子有半分胜算。
皇上本是动了“玉杯夺魄”的杀意的,却最终只是降旨,将太子废为庶人,贬往幽州苦寒之地。
或许是因为他也老了,再经不得这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凉,更何况送走的那一个,还是他亲手了断的。
漓陌告诉我这一切的时候,马车正缓缓停了下来,南承曜亲自替我们掀开了车帘。
“三王妃,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不知道令妹会怎么样跟你讲,所以我先让你知道我所了解的最客观的真相,让你能做好心理准备。你的身子再也经不得任何折腾,再来一次情绪过激,不用说孩子,就连你自己的命,恐怕也保不住了。”
漓陌说完,径自下了马车,而我缓缓抬眸看向面前的南承曜,没有动弹。
我想过很多种,替疏影报仇的法子,却没有想到,没有一种能用得上。
杜如吟死了,我该开心的,可是此刻心底越积越深的心凉和悲哀,又是为了什么
我看着他,唇边忽然就带出了一抹飘忽而微凉的笑意“权势真的就那么重要吗为了它,你可以牺牲自己曾经深爱的女子,甚至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他的眼中,晦暗如夜,眸心深处却又偏偏带着一丝希冀的亮光,微弱却顽强得不肯熄灭“清儿,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都没有爱过旁人,那个孩子,并不是我的。”
他的语气暗哑,带了一丝苦涩与苍凉,声音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得见。
我看着他眼底淡淡的青色,想起了画意告诉我的他一直守在荷风轩的话语,却只是缓缓的闭上了眼
“殿下,你让我觉得很可怕。”
他眼中微亮的光渐渐黯了,我没有再看他,只是径直下车,我现在什么也不愿再去想,我只是想要见到滟儿,我只是想要她平平安安,余生静好。
这是我第二次来太子府,并没有去瑞凰楼。
我跟在一个低眉顺眼的下人身后,来到这个简陋的院落,南承曜和漓陌都默不作声的跟在我身后。
我不知道是不是南承曜已经做好了安排,这一路上,竟然安安静静,一个人也没遇到。
“三王妃,你记着我方才说的话,不管发生了什么,情绪都不能太过激,我就在外面候着,你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要马上叫我,我并不是在和你说笑,你明白吗”
我点了点头,轻声道谢,然后推开了面前的门。
屋内的女子,褪尽华服,小腹高高的隆着,即便是身处在这简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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