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那儿,出现了一张戏谑的脸,带了一丝浅笑,半分认真她晃了晃头,不要想他
地上有一小滩水渍,映着头顶的灯光,亮亮的,她看着那儿,继续发呆,然而立维的脸,又很快浮在水面上,阴寒的,认真的,清晰的说下个月,没有婚礼。
她抱住自己就要裂开了的头颅,发出小兽受伤般的呜咽,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
她花了漫长的时间,终于将一段感情清理干净,然后尝试着,继续去爱另一个人当她渐渐爱上他、并且痴恋上瘾时,他却突然喊停了,撤了就象一个小孩子,好不容易得到了渴望已久的糖果,当剥开那层花花绿绿的果皮纸,准备填进嘴巴好好品尝一番时,别人却说,这糖果是有毒的。
难道这就是她的宿命
还是,她太不珍惜了只有在失去之后,才深刻体会到那份感情的弥足珍贵。
太迟了,她知道得,太迟了。
从此之后,她和他,人各一方,再无关联。
不知阿莱用了什么办法,很快弄到两张机票飞机再次在云层中缓缓爬升,她的心境,和来时相去了十万八千里。
她象是得了一场大病似的,恹恹的,坐在座椅上,身体被安全带束缚着,如同绳索,她被绑在那里,在那个位置,无法动弹,也无法抽身,可是心在哪里,她却是一清二楚的她把她的心,遗落在了他那里。
可是,他却不在乎了,不要它了。
他不要她了。
头顶强烈的白光,耀目地照下来,刺激着她的泪腺,她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在这个时候,痛痛快快流了出来,如同小溪,肆无忌惮的,糊了满脸。
心里面,一直有个婴儿在哭泣,受了无尽委屈似的,哭个不停,哭得差了声调儿,哭得令人肝肠寸断,直教人绝望她把手,按在小腹上,是她的孩子在哭吧她的眼泪流得更欢了。
整整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她的泪水几乎没断过,为她和她未能出世的孩子
飞机停稳,旅客们都走光了,她才缓缓的,伸手去解安全带,手指仿佛不太灵光了,和宽宽的带子缠在一起“叮”一下,一枚物体坠地。
她呆了呆,低头一看,是她的订婚戒指。
她怎么忘了这个了
她弯腰,将戒指攥在手心里,连这个,也不再属于她了。
她得还给他。
再抬头时,阿莱已经默默的,在过道上等她了。
候机室里,三面的玻璃幕墙,视野极好,也将外面的喧嚣阻隔在外面。陈德明慢慢喝着咖啡,他在等待接机。
其实这样接机的机会并不多,尤其在这样的环境里,就更少了。
张秘书从外面进来,笑着说“我问过了,从兰州飞过来的那一班,还有二十分钟抵达呢。”
陈德明“哦”了一声,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秘书便没有打扰他,走到玻璃墙边,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流,今天的客人,不是什么政界要员,只是普通的人,而今天的陈部长,也只是个普通人。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影忽然出现在视线之内,张秘书一怔“咦那不是安安吗”
陈德明手中的汤匙,“咚”一下跌进杯内,有几滴咖啡泼溅出来,油点子一样,随着隐隐的飞机的轰鸣,在桌上来回滚动望着那水珠子,陈德明心口一突。
安安今早去上海,他是知道的,早上陪母亲吃饭时,他提了一提,母亲说,她已经知道了,这样也好,安安已经够苦的了,今后她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你不要再管,倒是你母亲叹了口气,没往下说。
他心里七上八下,一直有种不好的感觉,那天立维看过安安后,气冲冲的,直接去了协和医院
张秘书指着外面,“真的是安安。”再一回头,陈部长已经出去了,他疑惑着,这是怎么回事
陈德明在人流中看到女儿的背影,大步追上去。
“安安,安安”
他的步子却有些虚浮,心脏跳得也很急,之前隐隐的不安,现在,成了现实吧,不然,安安不可能刚去就返回来了他四下看了看,不见立维的影子,他的心彻底沉到了底。
陈安低头,默默地走着路,依稀听到有人叫“安安”,她的腿打了个晃,不可能是他,他是被她禁止叫她安安的她继续走路,周围是嘈杂的人声,可在她耳内全摒除了,她清楚听到有人在叫她。是谁她神情恍惚。“你的父亲。”身边的阿莱提醒她。
陈安脸色一变,反而越走越快,明明呆滞的双眼,忽地一下子有了神采。
陈德明亦步亦趋跟上,此处人多,他不便多说什么。
父女两个一直到了大厅外面,他急步上前,身子一转,正正的,他对着女儿“安安,我是爸爸”怔住了,安安一张脸,肿胀,两眼通红,显然是哭过了,而且,一定是哭了很长时间的。
安安打小就有这个毛病,一哭,脸就变肿。
他心里猛地一哆嗦,“安安”
陈安清寒的目光,冷冷投注在他脸上,半响,嘴唇一张一翕“你是谁”
陈德明只觉得身上的寒毛孔都张开了,女儿这样冷,这样冰,浑身敛着一股浓重的寒气,虽然他们父女的关系一直很僵,但是这样的冷漠,似乎从没有过。
只去上海走了一遭,女儿竟然不认识他了
他的心仿佛也给冻住了,不敢往下说,也不敢往下问,这次,他又错了,是吧
在女儿面前,他就是一个罪人。他方方正正的脸上,渐渐浮上一股苍凉、无奈和悲伤。
陈安觉得自己体力不支,又要昏厥了。
所有的不幸,所有的坎坷,所有的磨难,还有那些人的脸,男的,女的,一古脑在眼前闪烁而面前这个人,就是造成她困扰、令她痛苦的根源
她额头上,密密麻麻逼出一层汗。
她要怎么做,才能斩断这一切;她究竟要怎样,才能和他断得干干净净的
她低声说“从此以后,我没有父亲”
声音这么低,在陈德明听来,却不啻为响雷。“安安”
两双相似的眸子,都是黑黑的,亮幽幽的,都紧紧盯着对方,目光绞在一起,只不过,一双充满着无限悲哀,另一双,则是仇视切齿的。
陈安脸上涨的通红,眼睛更是红“我没有父亲,以后,别说你认识我。”
陈德明重重地喘着气,怎么喘,都觉得吸不够氧气似的,心很疼,真是疼。
他哆索着嘴唇“我,永远都是你的爸爸。”
这是他的女儿,他心心念念的孩子别这样折磨他了,他受不了,他连自杀的心都有了。
陈安漂亮的眉毛一耸,轻轻的,她笑了“这话,你若放在以前说,我不知道有多感动呢”而喉间象燃了一把柴火,令她如此痛恨这个人,尽管,他生了她。
陈德明退后了一步,看着女儿几乎变形的一张脸,他心痛,震惊,焦虑。
陈安欺上一步“你肯认我,因为我,对你来说,还有一个用处,是吧”
陈德明痛苦的,连连摇着头,不是,不是
第四百四十三章 大结局四
陈德明痛苦的,连连摇着头,不是,不是
他只是想,从此以后,能和自己的女儿亲近而己;他只是想,用他的真心和父爱,补偿女儿缺失多年的爱护;他只是想,和女儿的关系,能回到从前
陈安的眼底,泪光渐渐浮现,“我的孩子没有了,你们故意的,让我没了孩子,只为了救你们的女儿,你,你们好歹毒的心肠”她一手攥着拳,一手指着陈德明,几乎声泪俱下,一想起失去的孩子,她就无法自控。言蝤鴵裻
陈德明呆住了,安安说“你们好歹毒”,原来,他竟然和陆丽萍是一伙的,到现在他才知道他在心里苦笑着,当然是了,那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他的老婆,当然是一伙了。安安这样看他,有什么不对的。
他堂堂一部之长,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而且这个人,是他的亲生女儿他羞臊得厉害漩。
他是个失败的父亲,也是个“歹毒”的父亲。
他亲手系在女儿心间的结,一辈子也别打算择开了。
他一时又急又痛,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天地在旋转,四周景物在翻转,他快要撑不下去了,心脏处仿佛勒了一道箍,眼前黒影重重祛
他只是摇着头,安安,别再说了,别说了
陈安眼前,也是模糊的一片。
她什么都没有了,连立维都不要她了,她还有什么顾忌的,没有什么再失去的了,她还害怕什么呢
她一边笑着,一边流着泪“你们费尽心机的,不就是为了抽我的血吗既然你们想要,我还你就是了”她喘着气,冷笑着,“陈部长,我还你,哪怕流干了这一身的血,我都还你从此以后,生育之恩和救命之情,两两相抵,恩情两断,概不相欠你和我,两个陈姓,一拍两散,再无瓜葛”
她说得斩钉截铁,说完抽身就走,她不再是他的女儿,不再是陈家的女儿。
“安安”陈德明大叫了一声,锥心之痛令他难以承受,他追上去两步,便走不动了心头,呼天抢地,悲痛欲绝,他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挽回女儿心意他必须要失去什么,才能换回他的安安
眼前,已经全部黑透了。他的身体慢慢弯下去
“部长”有人扶住了他,同时有一样冰凉的东西,放在他掌心,“这是安安刚刚掉落的。”
他的两手,紧紧握着,那东西,那么硬,那么凉,尖利的棱角,硌着手心,硌着脉落神经更象是女儿的心脏,这些年,被他漠然的、置之不理的心脏
本是血浓于水的父女之情,竟然心硌着心
他要怎么暖,怎么捂,才能让那颗心脏变软、变柔、变暖呢
他越发握紧了,用最后一点儿力气说道“我先回去了你在这边等着接人。”
他连陆丽萍的娘家人,也不想再见了,虽然那个老实敦厚、多年不见的西北庄稼汉子,一直是他尊敬的人。
他的眼睛阖上了,张秘书沉声惊叫“部长”
人已经昏迷了,只是手里,还紧紧握着女儿的那枚戒指。
回到雅园,陈安筋疲力尽,身体摇摇欲坠。
再刻毒、再阴狠的话,她都敢讲出来,她什么都不顾了,只想着,撇清关系,和陈德明彻底斩断关系,她不能再在他的阴影下过日子了可她的日子,要怎么过
她用了六年的时间,才从上一段感情里拔出脚步,这一次呢,用两个六年,还是更久
她不寒而栗,蜷缩在沙发里,悲凉,伤心,无助。
王嫂递给她一杯热水,放在旁边的小几上,担心地看着她“太太”
陈安用手臂撑着自己的头,维持着仅有的一点儿仪态,不然她马上就倒下去了。
“王嫂”未曾开口,又己是眼泪汪汪的,“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王嫂愣住了,这是怎么了,早上走的时候还算好呀。她不知所措的,回头瞅了阿莱一眼。
从一进门,阿莱就一言不发,一直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直挺挺的,象个门神。
阿莱终于走过来“太太,您要保重。”别的,再也无法多说。
陈安红红的眼睛,让人看了只觉心疼,“阿莱,今天,谢谢你了。不过现在还要麻烦你,把王嫂送回去。”
阿莱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好的。”
从楼上下来,王嫂回头望了一眼,自言自语似的,问“我明天再过来吗”太太的样子让人不放心。
阿莱没有回答,心想,大概不需要了吧。至少暂时,是不需要的。
上了出租车,他终于得空儿拿出手机,开始一个一个拨电话。
陈安歪在床上,头脑昏沉,可心里是清楚的。她很想睡一觉,沉沉睡上一大觉,好暂时,把眼前这些事儿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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