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认真

6-10

☆、赌城风云3(下)
莫杰脸色很不好看,不仅如此,他看到范其铮躺在李燃怀里的时候眼睛里都像是冒了火。
“英雄救美?先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吧。”
李燃脱下自己的外套把范其铮裹起来,像哄婴儿睡觉一样拍著他的背。一只手拿起桌子上一张黑桃a把玩,淡道:“我替他跟你赌。我输了,亲手把其铮送进你怀里给你蹂躏,我赢了,你把自己脱干净躺地上被我蹂躏。”
按理说,李燃这个局莫杰完全没必要接,因为李燃只带了一个美女来,而他光保镖就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可是他接了。也许是他被气糊涂了,也许是李燃这个口气太嚣张,激起了他一个正常男人的争夺心,总之,他接了。
李燃意料之中的笑了一下,抬手把纸牌都仍给发牌的侍者,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在场除了那个踢门美女之外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莫杰的牌很好,他看到手上一水顺子牌,屡次加码,李燃也不推辞,不停重复著‘跟’,眼睛却没有离开过范其铮,他一眼也没看自己的牌。
梭哈是一种考验心理承受力与思维缜密度的赌博游戏,李燃这样的对手往往是最可怕的,什麽心理战都像打在棉花上。
牌同样是发到第六轮的时候,李燃终於抬起了眼,将底牌一掀,淡淡道:“大黑桃同花顺。”
一局三盘,每次牌发到第六轮李燃都会准时掀牌。
“大黑桃同花顺。”
“铁支。”
“葫芦。”
莫杰气急败坏的扔了牌,一拍桌子道:“你出千!只赢不输,这不可能!”
李燃笑了,眼睛里却有嘲讽,柔声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出千?”
“李燃……”怀里那人突然叫了一声,他脸色绯红,全身的温度都高得不像话,李燃神色一变,紧盯著莫杰道:“你给他吃了药?你不知道他的身体g本不能做这种事麽!”
等不及他回答,李燃抱著范其铮往门口走去,对那踢门美女道:“jassic,打电话给花伦,让他立刻去我家里。”
“想走,太容易了吧。”莫杰一手按在牌桌上,朗声道:“别让他们走出这个门。”
一干黑衣大汉一拥而上,李燃道:“jassic,别伤人。”
那美丽女子点了点头,一手接通了无线电,做出了起手势,那是日本柔道世家的独门功夫了。她一边周旋在一群黑压压的保镖中央,一边对无线电道:“花大夫,七爷让你去他家。”
李燃出了新世界,直接打了一辆车坐上去,范其铮的身体很不正常,他知道他快忍不了了,唇间细细碎碎的呻吟刺激著李燃的理智,细腻的皮肤磨蹭著他的下身,李燃叹了一口气,安抚的m了m他的头发,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的身体,已经不能经常进行x行为了,何况是这种被用了烈x春药的情况。
司机先生看著後座相依相偎的两个男人,手脚一哆嗦‘噌’的一下开了出去。
到了家门口,李燃给了司机一张大钞,嘱咐了一声‘不好意思,您受惊了。’司机先生再次手脚一哆嗦,‘噌’的走了。
李家人的办事效率一向惊人,李燃拿著钥匙上楼时花伦已经背著药箱在等了。大夫脸色不善,看到他怀里的范其铮更加凝重。
李燃硬生生把范其铮拖进门,暂时用手疏解著他的痛苦,花伦前前後後勉强检查了一下,叹了口气,“七爷,我没法治。这种情况,如果把他泡在冷水里一晚上,对肾脏的伤害会比你上了他更大。”
李燃道:“用药也不能解决吗?”
花大夫撑了一下眼镜,无奈道:“七爷,我不是万能的。你帮他吧,我回李宅找赵老爷子,大不了用中药调。”
李燃沈默一会,抱著范其铮回到了卧室。把他放到床上,范其铮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李燃正在脱衣服,微微蹙起了眉,“你……”
男人拿下鼻梁上的眼镜,坐到床头,眼神悯然,一边抚m他的头发一边弯下腰吻住了他的唇。
有那麽一瞬间,爱恨都变得很模糊,只有这个人的怀抱,这个人的拥吻,他的世界里只有他。
范其铮投降了。他缓缓张开唇,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李燃一寸寸的吻过他的口腔,勾起柔软的舌,一只手顺著腰线滑下去,握住他腿间的x器轻轻套弄,范其铮全身一颤,白色浊y流了出来。
还是那个淡得像白开水一样的表情啊……李燃低头吮吻他的锁骨,范其铮陡然绷紧身体,随著他的动作喘息加重,x膛起伏。
柔韧的身体在灯光下有了些珍珠白的光晕,逐渐染上一片薄红,李燃的目光落在他x前,微微用力的含吮,手下在微张的x口按摩一阵刺了进去,男人微微蹙眉,轻声呻吟,“啊……李燃你……”李燃的手指在他身体里微微屈起,慢慢的加到了三指。
范其铮紧咬下唇,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床单,含著水光的眼睛粼粼生姿。
“李燃……”
李燃拉开他两条腿,看著那人的眼睛,低声道:“其铮,如果这对你很重要的话,我可以承诺,此後我会尽力对你好。”
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多麽宝贵的承诺。
李燃缓缓进入他的身体,火热的x器被紧致的内力吸附得牢牢的,微微一动,两人皆是喘了一口chu气。
“啊……你慢点,慢一点……”
范其铮特有的低沈懒散的声音出口就成了绕指柔,甜腻的低吟,柔软的腰肢,里头温热紧致,像是要化了,绕是李燃也不禁蹙起了眉,逐渐控制不住速度,身影交缠,范其铮伸手攀住他的肩膀,摩挲著他的嘴唇吻了上去。
两人上头吻的火热,下面一进一出,抵死缠绵不肯分开,映得纱帘上身影交叠,一室旖旎。
李燃只做了一次。完事之後就搂著范其铮躺了下去,一只手按摩他的腰,低头啜吻著他的唇,极尽温柔之能。等到把人哄著了,李燃才疲惫的穿衣下床,换床单,抱著他进浴室清洗。
等到范其铮全身干干净净的躺在被子里睡觉,已经是凌晨三点。李燃关了灯走到客厅,随手开了一瓶拉斐,看著墙上的照片慢慢的喝,喝了半瓶酒,他转身又回了卧室,搂著范其铮光裸的身体闭上了眼睛。
作家的话:
筒子们 r够吗?
☆、第六章 李灼然
李燃做了一个梦,像是回到了二十年前。七岁的那个夏天是在轻井泽陪姑母度过的,生活养尊处优,不痛不痒,波澜不惊。常做的就是闲闲的靠在榻榻米上和大哥玩梭哈,李氏所有子孙赌博的技术都是老爷子教得,他不偏颇,连出千时的动作神情都如出一辙,但李燃是学得最差的一个。那时候大哥在圈内已经被称为‘赌神’了,他连输几把,心中不忿,正欲发作,听到廊下轻巧的脚步声,一身黑花和服的少女撩开绿得发腻的葡萄藤,跪坐在门口轻声细语得道:“一爷,七爷,苏氏两位少爷前来拜访,夫人让您移步去见见。”
“两位?”李暮然沈吟半晌,随手掷了一手同花顺,淡道:“我记得苏氏有三个小少爷吧,当年姑母起的名字,秋月,望春,忍冬。”
小百合垂目道:“说是……望春少爷抱恙没来。”
李暮然起身整理了下一身黑色和服,转头看著胞弟,面无表情的道:“灼然,要麽收拾整齐去正厅,要麽上後院洗鱼塘去。”
李暮然的话,多半是没有人敢反抗的。他嗫嚅著站起身,踏上鞋子,被大哥在後面拽住了,李暮然半跪下去,用手帮他把和服下摆的褶皱一寸寸压平,似乎是垂著头叹了口气道:“还记得小时候礼仪师每天都来讲的日本史吗,武士和浪人最大的区别就是对自身的要求,包括仪态。就算连半个日本人也不算,至少入乡随俗,勿让旁人看了李家的笑话。”
李灼然不知道大哥为什麽突然看起来那麽像已故的父亲,只是恭敬的福了福身,随著他去了正厅。後来想想,自己是大哥带大的,现在这样淡漠的x子多半也是受他影响的。苏家和李家是多少年的生意夥伴,来往密切可谓唇齿相依的关系,知道每年夏天李家都会飞到日本避暑,苏少白每年这个时候都带孩子来拜访的。
姑母早年间嫁到日本,做了天皇胞弟的正室,却不长住东京,在神奈川那边有一处镰仓本邸,在轻井泽有一处度假住所。爷爷思妹心切,就算撇下偌大家产,每年少奔波一趟都不行。
苏少白年轻时俊俏,苏家的孩子长得更漂亮,小时候谁见了谁不得赞一声好姿容,x简静。苏秋月长得尤其美好,不过似冰雕玉砌,眉目间的那几分寒意威严甚像李暮然,李灼然不由得心下惨然,再没了看的兴致。苏忍冬眼睛细长,戴一副并不衬大小的眼镜,手里拿了一本全英法典,他看上去简直像五哥刚买回来的那台apple笔记本,全身都透著一种很格式化的东西。两家人各自寒暄,李灼然有一搭没一搭的听著,突然间只见墙头上翻下来一个雪白的影子,雪白的式服上穿著金铃,赤足,长发被扎起,映著日光,明晃晃的就惊豔了李灼然的眼睛。
那少年落了地,以为没有人,本是得意神色,一见苏秋月冰寒的脸和苏忍冬高深莫测的一笑,少年旋即脸色一变,似是努力把赤足缩进衣摆里,更加窘迫,只得‘扑通’一声规规矩矩跪坐了下去,双手挑著袖子压在地上,半伏下头,低声道:“大哥,我来晚了。”
苏望春。这就是那个抱恙的望春少爷?
李燃只在那一刻,为苏望春动心动情,六g不净,五内俱炽,四病皆成。可当时只是几近痴迷的望著,五哥已经笑著走了出来,缓步到那盛开的樱花树下,笑道:“望春少爷?”
苏望春缓缓抬起头,点了点头,那一瞬间,李傲然也不禁一愣,唇角半勾,“这双眼睛,竟美得犹如星河误入。”
李傲然随即伸臂将跪坐在石板地上的少年抱了起来,在怀里打个转,像捧著一朵百合花。他就那麽把人抱到苏少白面前道:“苏世叔,回去你可别罚他,这可是我长大以後要娶的新娘子!”
全场静寂了,沈默半晌,姑母,爷爷,苏少白都笑了起来,苏少白m了m五哥的头顶道:“好啊,到时候亲自来找世叔娶你的新娘子。”
在一片哄笑声中,苏望春绯红了侧脸,李燃黯然垂下了眸。
在往後的日子里,李傲然把儿时的戏言儿时的人忘了个底掉,他用心用力伤筋动骨的爱上了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但那个男人利用了他,报复了他,五哥心灰意冷,一心只在家业上。而苏望春比他更离谱,谁也没想到当年那个轻易红了脸的小少年後来竟成了一路黑道巨枭。然而,当李傲然过尽千帆成熟谨厚,当苏望春毁了眼睛断了双腿铩了锐气,两人再次相遇时,一切只如初见。
世上便再没有苏望春。只有苏星河。
很多年後,他再次把他抱起,不过是从轮椅上而非轻井泽落满樱花的石板路上,笑著说了一句话,“星河,我抱到了一朵只为我盛开的百合花。”
这个梦里多半是别人的故事,冗长得像时光机里的片断。李燃对苏望春没有更多的绮思了,他只是长久以来压在他心里挥之不去的剪影而已,而李傲然,他的兄长,却远远比这剪影重要得多 。
李燃缓缓睁开双眼,擦了擦眼角,看向自己身边的那一人。范其铮枕著他的胳膊,一只手搂著他的脖子,棉被从圆润的肩头滑下,若隐若现的露到了那一杆细腰。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李燃就想起了当年的苏望春,美得太尖锐,人生得太脆,可折不可弯。所以他心软了。
但是,他们终究是不同的。苏少有家世,有学问,有能力,有苏秋月那样的大哥为他铺好的一万条路,有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而范其铮,剥了那层光鲜的皮,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让他产生安全感,所以他必须永远站在顶点,永远不能被否定,永远都是那个可以恣意睥睨的范天王。
李燃似出神的看了一会枕边人,垂首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後起身穿衣整理。下个月就是环球赛的首场秀了,主办方赶了一个周末,李燃打算去现场看范其铮的表演,就必须提前把工作进度赶出来。
临走的时候他想叫醒范其铮,刚到床边就被人拦腰抱住了,范其铮把脸埋在他身上,含含糊糊的道:“燃……胃疼……”
他一只手在自己腹部m索著,李燃坐在床上,伸手把人搂进自己怀里,眉目幽深。
他疼得那个地方,g本就不是胃,是肾脏……
李燃的手慢慢的婆娑著他光滑的脊背,没有说话,却带著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范其铮渐渐安静下来,缓缓撩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带著鼻音道:“怎麽不叫醒我?”
李燃撑了一眼眼镜,拽高被子把他盖好,淡道:“你睡得太熟。”
范其铮笑了一下,懒懒的,又有些锋利,他还是半个人都挂在李燃身上,道:“昨天晚上那个踹门的美女是谁?”
李燃停下温柔婆娑的手,认真道:“啊,一个大学师姐,日本柔道世家出来的,这几天到上岛市出差。”
范其铮冷哼一声,用力把他压到枕边,柔声道:“知道麽?我也有很多这样的师姐师哥,各种各样的……”
李燃看了一眼表,无奈开口打断他,“吃醋了?”
不等范其铮回答,他揽住他的腰,翻身吻住了他的唇,吮开唇瓣,勾住他的舌,一起卷进口腔里缠绵,发出了混合著低吟暧昧的声响。两人旗鼓相当的热吻一阵,李燃放开他,埋在他颈肩处低声道:“你成心不想让我上班了?那也好办,咱们继续,你全身上下,我最喜这截细腰……”
“李燃,你再对著这截细腰吞口水,我现在就把你踹西厂上班去。”范其铮大早晨的惹完了火心情异常愉悦,顺手把李燃推开,起身走进浴室洗澡,突然想起了什麽,神色一变,扒著门道:“李燃!你平时赌博麽?”
笑话……何止赌博,一家子老千中的老千……李燃淡淡的腹诽著,拿著公文包走进玄关,认真道:“我好事做得多,积德走运。”
范其铮看了他一眼,冷笑关门,大有压折他鼻子的劲头。
家门口的商场已经换上了环球赛的赛前采访,聚光灯不停的闪,古琛微笑著落座,记者们一拥而上,扯著话筒喊:“很多人说这次比赛是两位天王级人物的个人秀场,也有人说是接b仪式,请问古天王怎麽看待这次和范天王的pk?有没有信心结束范其铮时代就此开创古琛时代?”
“我认为……”古琛依旧笑得游刃有余,双手合十,放在膝盖上,淡道:“kingson是我的前辈,我很喜欢kingson的台风,每次上台之前都习惯看他的录影带,怎麽说也不会有谁结束谁这样血淋淋的事发生吧。而且,我们风格不一样,观众各有个的口味,这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那麽,两位巧合的都是著名鬼才设计师cussi先生最完美的作品,对於cussi这个自杀式或者说喜新厌旧行为,古天王怎麽看呢?”
闻言,古琛神色一冷,眉眼间的和煦都透出些y桀来,“我只想说,cussi很好,他从没有对不起范其铮。”
连句范先生都忘了称呼,谁信你们不是苦大仇深啊。李燃面上现出写揶揄,移开了眼神。
范其铮在窗户前面站了一天,他在想这次比赛,本来以他的资历早已不必再参加比赛这种东西,只是,这次是古琛先放出的挑战书,他必须接,必须漂亮的打个翻身仗。
没有cussi帮忙,范其铮宁愿自己想办法,也不愿意把自己的身体交给别人打造。环球赛的主评审jina是先後担任过hermes dior channel首席设计师的圈内神级人物,风格诡异,偏好魅惑柔媚的黄紫色系,到时候主秀场内怕是要被紫色淹了吧……可是,jina近几年的设计风格却越发凌乱起来,就像一个抓不住舵的舵手,一个武功太高而无法突破瓶颈的大侠。范其铮隐隐发觉是jina竭力想弥补自己身上不足的什麽东西,却找不到g基关键所在。
jina不是专业学服装设计出身的,她是个杂学家,学过西洋画,学过平面设计,学过色彩学,学过……等等,平面设计?
范其铮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打开电脑找了几幅西洋画看,还有平面设计的稿纸,不出他所料,果然是这样。
西洋画是一种和照片有一比的东西,重形重姿态,和平面设计最相似的一点就是找不到立体感。jina突然迷茫了,她发现他在自己的作品里找不到立体感,在一件件照片一样的衣服里,她突然把握不住人体本身的美感了。
也许他尝试过看著石膏像画图,但那不是真人,也不会有真人的曲线。
你成心不想让我上班了?那也好办,咱们继续,你全身上下,我最喜这截细腰……
李燃c科打诨的情话突然闯进脑袋里,范其铮缓缓眯起眼,m了m自己的腰。
他给杨柏文打了一个电话,一个他本不想打得电话,杨柏文隔了很久才接起来,却没有说话,范其铮冷笑道:“柏文,别担心,我不是找你算账的。怎麽说也是十几年的朋友,我到底还算了解你。”
杨柏文叹了一口气,道:“其铮,古琛是真的不想给你活路,莫杰又不会帮你,听我的,就算是败,也败得体面点吧。”
范其铮神色幽幽的,沈默一会,淡道:“三个小时之内联系到云茵,下午一点之前我要见到她。”
云茵是个很普通的中国设计师,一直走中国风路线,但风格保守不思创新,在崭露头角之後就被淹没在了设计圈里。范其铮记得她,是因为曾经在一场秀上有一面之缘,她说,她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当年没统一的时候,还给交际花当过侍童呢。
杨柏文答应了,他是他的经理人,没有不答应的,面子里子都拿不出手。
范其铮决定出门之前先把屋子打扫一下,他有轻微洁癖,就算是在自己家里也都是亲自动手收拾,很少请佣人。走到李燃的书房,从废纸篓里拿出垃圾袋,打算往外倒,突然下腹骤痛了一下,手指没拽紧垃圾袋,一堆压箱底的废纸报纸都掉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满地狼藉,只得重新再拾一遍,眼神到处,突然被一份文件吸引,那份文件已经被压得很皱,但上面的字还是清清楚楚地显现在范其铮面前。
股权认证书……zr娱乐股份有限公司股权认证书……
所有人:李灼然先生……
申请人:李暮然先生……
范其铮指尖一颤,那张纸又掉回了地上。
不会有人不知道李暮然是谁的……不会有人不知道李氏的。那个上可比英国贵族下可比门阀大家国际有名大财团,只是寸土寸金的上岛市就有三家银行都是他们家开的,遑论其他城市。李氏九子的姑母更是名副其实的日本皇室中人,在出嫁的二十年里,一直以干练的议员形象示人。李氏是难得不衰的家族企业,其中只有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所有李氏子孙在年满十八岁时必须离开家出外闯荡,不靠家里一分力,八年之後得到长兄认可方能回家继承部分家业。
而李暮然,是李氏的核心。
范其铮想起了客厅里那张照片,轻井泽,九个孩子,一个老人,每个人手里拿了一张鬼牌。原来如此……他逢赌必赢,他谈吐若定,他的背景简单到莫测的地步,因为他不叫李燃,他从来只有一个名字──李灼然。
李氏不止有权,也不止有钱,他们家最多的是赌徒。从老太爷到菲佣,无一不是赌徒,那一手漂亮的技术,那种可以一夜打掉一个赌场的高超赌术,说是出千却从未被人看出破绽,说不出千,可赢得太离谱。
三年前李氏掌门人李暮然和苏家首席董事苏秋月确立长期合作关系得时候几乎所有电视台的财经新闻里都有这一条。当时柏文在旁边还嗤笑了一声,不就是合作吗,又不是结婚……
如果苏秋月是女的,两人一联姻,确实无敌了吧……
zr对於他们来说,看起来确实不算什麽了。
范其铮从没有一刻感到那麽寒冷,他觉得自己被包裹在名利场里越缠越紧,哪怕是那个人,早晨还在面无表情说著情话的那个人……
他看著那份合同书,慢慢的唇间溢出了一个寒冰似的笑容。
这样东西,是无论古琛还是cussi都没办法再翻盘的东西了……
☆、第七章 天王论战(1)
范其铮仰面躺在地板上,闭著眼睛,想起了很多事,当年的自己,务农出身,中专毕业,给人开过车,在市场卖过菜,一步又一步走得几乎没有悲伤春秋的时间。就算当上了一个三流模特,没有cussi,他依然要过著这种讨债鬼一样的日子。他至今也不能忘了他,一想起来心里就隐隐作痛,以前总以为再痛的伤,总会结伽,後来才发现,那种叫cussi的伤太过缠绵,直到他整个人脱胎换骨,仍旧不能忘记。
李燃给过他安全和稳定,但cussi曾给过他一场鲜血淋漓的悲喜,一次生和一次死。
为这一场悲喜,他不甘寂寞,不甘平庸呵……
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可悲而可贱。他对萌生了利用李燃这样想法的自己自轻自贱。
下午去咖啡厅见云茵的时候范其铮没作任何打扮,只是简单的休闲装,白风衣,戴著一副墨镜,显得有些冷漠。
云茵却把自己打扮得像个戏子,豔丽绚烂的大花,华贵戚怨的金红,银穗绿袄,妆容如粉敷。眼神也像,有些病态的苍凉和捉m不定。
范其铮坐下来,神色若定,把自己手绘的初稿推过去,只说了一句话,“follow me,rus me 我可以把你的旧梦变成现实。”
云茵的眼睛里突然现出了热度。
一个又一个设计师被这个圈子逼疯了。范其铮太了解这一点了,不禁在心里轻笑,带著一点李燃的味道,说不出因由,也许有点悲悯,有点讽刺,就那麽笑了。
最後云茵答应了他一个不大可能完成的任务,在一个月之内把那件衣服赶出来。
晚上范其铮坐在家里等李燃,却头次没做饭,抱著膝坐在沙发一角,静静守著那方y影,录音机里反复播著那英的梦一场。很多年的老歌,当时无暇琢磨,现在才慢慢从心里溢出痛来。谁也没认识过就好了,没有李燃,没有cussi,没有古琛,没有杨柏文,没有莫杰……
李燃回家发现客厅一片漆黑,还没等开口就被范其铮抱著要了个深吻,然後拽著他坐沙发上看霸王别姬。张国荣的旧片子,充满了末世的凄豔。除他之外,谁也衬不起这一凄一豔两个字。
李燃平素寡言,也不多说,由著他看。只是片子放到一半的时候,范其铮突然开口道:“李燃,你知道吗,其实不是段小楼不要程蝶衣,是程蝶衣不想要段小楼了。”
李燃转过头看著他,伸手按了暂停键,淡道:“今天怎麽了?”
画面正好停在程蝶衣吟著‘贱妾何聊生’要举剑自刎的时候,明晃晃的剑光映得范其铮眼底一片空茫。
范其铮道:“没事,今天忘了做饭,出去吃吧。”
他站起身要去玄关取墨镜和衣服,被李燃攥住了手腕,那个人从後面把他整个人都搂进了怀里,双手揽著他的腰,轻轻含住了他的耳垂,低声道:“其铮,说实话。”
闻言,范其铮笑了一下,从他怀里转个圈,搂住李燃的脖子,贴著他的唇无不暧昧的道:“李先生,以前怎麽不见你那麽霸气外露,嗯?”
“范先生……”李燃正色道:“我饿了。”
李燃轻轻推开范其铮,打开屋里的灯,挽起西装袖就进了厨房,李燃厨艺太差,往常范其铮是决计不肯让他动锅的,只是今天半点开火的心情也没有,也不阻止他。
范其铮抱著双臂倚在门框上,他看著李燃淘米,洗菜,高大挺拔的身体总有些违和感,特别是脏水溅上!亮的手表壳时,范其铮闭了一下眼睛,然後慢慢的睁开,退去缱绻,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只余了一片冷寂。
“李燃,我喜欢你。”
李燃的手微微一顿,‘嗯’了一声又低下头去切火腿,直到自己的腰被人从後面抱住,那人在他耳边柔声道:“我不想要别的,给我一个答复就行。究竟,有没有立场和你没名没分得住一辈子。”
范其铮这话很动听,至少李燃在一瞬间有了微醺的错觉。然後他看著火腿发了一会呆,放下了刀。
他转过身,双手撑在流利台上,半勾唇角,柔声道:“你只想要这个?”
闻言,范其铮微微一怔,他下意识的抬起头看著李燃,那个人神色淡然,和往常没什麽差别,闲闲的,看似凉薄的,安静的,锋芒尽敛的,寡言可靠的,讳莫如深的,他忽然没来由的心慌,勉强自己笑了一下,“你能给麽?”
李燃看著他,慢慢收回了唇角的笑意,眼里却有悲悯,伸手m了m他的头发,淡道:“你要,我就给。”
李燃又回过头去切火腿了,顺手把粘在菜刀上的一片拿下来塞进范其铮嘴里,然後转去灶台炒菜。他默默地吞咽著火腿,切片很薄,是甜味腊肠,唇边还带著那个人的手指婆娑而过的暧昧和温度。范其铮眼里慢慢笼上一层雾,他走过去,像刚才一样从背後搂住李燃的腰,就算他说‘去客厅等著,你抱著我我拿不到调料。’也没有松开。
“李燃,有几天的快乐,就享受几天,要是有一天分开了,我不後悔被你上,你也别抹杀我的存在,行麽?”
“不行。”李燃把香菇油菜盛进盘子,转头微笑道:“其铮,你不能太自我。好也记著,坏也记著,感情就忘不了,对谁都不公平。”
闻言,范其铮眉眼一冷,冷笑道:“你上完一个又一个,非得跟最後一个说以前那些连裤子都没脱干净,提枪就上。不如直接告诉我,这份感情太铺垫,你本来想要hermes,却有人送了你dior,不能不要。”
“其铮……”李燃叹了口气,眼神里有了些许被藏得很好的倦怠,“你这嘴巴能别总像机关枪一样麽?”
“要知道……”李燃回头搂住他的腰,吻了一下他的嘴唇,低声道;“dior可以买很多件,范其铮只有一个。”
范其铮沈默,闭上眼睛由著他吻,李燃轻笑,伸手抵住他的後脑,侧著头吮那双薄唇,一来二去,忍不得试探,范其铮微微张开嘴,让他进去,舌头甫一接触,他自喉间溢出一声喘息,一条腿环住了李燃的腿,身体越m越近,吻得也昏天黑地,直到浑然不觉的被他压到沙发上,两人才慢慢分开。视线相接,范其铮m著他的侧脸,哑著嗓子道:“我是很自私。求不到的总不甘心,什麽都想要,又什麽都不放心上,我……”
“其铮。”李燃突然开口打断,从他身上下来,不置可否,只现了些温柔神色,淡淡道:“你心思太重了。”
他为他拉开椅子,然後开了一瓶玛歌红亭。
晚上李燃从浴室冲了水出来,发现范其铮还没睡,只穿著一身广袖睡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一只手抵著额头,一只手拿报纸,唇畔三分淡笑,戴著李燃的黑框眼镜,像一尊披著月光的大理石雕塑。
他从来都是美的……或冷静或魅惑或凄绝……李燃微微叹了口气,走到他身旁,道:“很晚了,你不睡?”
“嗯。”范其铮随口答了一声,放下报纸,双腿换了一个方向交迭,游刃有余的微笑道:“抱我进去。”
这笑里带著些许甕中捉鳖的意味,但李燃就是那麽著道的勾起了唇角,弯腰将他像抱孩子一样抱了起来,一手托臀,一手搂背,一个不听话直接打上去。但范其铮很乖,双腿勾住他的腰,上身前倾,柔柔软软的进了他的怀,在他耳边低笑道:“看不出来,李先生,你恋童麽?”
“范先生,你是不是该觉悟一件事。”李燃皮笑r不笑的哼了一声,一把将他压进床里,欺身而上,一只手顺势解开他的衣带,道:“我没有溺爱孩子的习惯。”
范其铮轻挑长眉,垂首将自己食指上的那枚卡地亚蜜月系列的戒指摘下来,递到他眼前,似笑非笑的道:“李燃,永结同心。”
李燃微微一怔,却没有接,只撩开他的衣衫,定定的看著他颈上挂著的同款式对戒。他把男戒给了自己,女戒留在了脖子上。
永结同心……
似乎有什麽东西正在打破自己心里的坚冰汹涌而出。李燃看著自己身下那人笑得不痛不痒,耳g却慢慢溢了红,他侧身躺在床上,伸手搂住他的腰道:“这种话似乎应该我先说……”
李燃终是戴上了那枚戒指,左手无名指,谁知这戒指是按照范其铮的尺寸量身打造的,李燃戴上就再摘不下来,索x也不费那个劲,随它去了。范其铮没有回客房,李燃却也没碰他,只动作的温柔的搂著他闭了眼睛。
月行中天,男人睡得熟,范其铮从他怀里爬出来,靠在床头点了一g万宝路,女人的烟,并不很烈,但很缠绵。青烟嫋嫋,笼得范其铮眼睛里像结了一层冰,方才那些或调皮的或魅惑的柔情蜜意都撤了个干干净净。他侧头看了一眼李燃,微微冷笑。
不过是做戏。对著cussi装弱者博取怜惜,对著那些大佬装高级交际花,对著杨柏文装无知,对著李燃……装著把真心赔了进去。
仅此而已。
不好意思,我g本没心。
范其铮眯起狭长的眼睛,顺手掐灭了烟,然後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裸色指膜,德国进口的伪人体材料,花了大价钱呢。他将指膜套上李燃的食指,轻轻一按,指纹旋即印到了指膜上,又装回了衣袋。
范其铮修长冰凉的手指缠绵的抚m著李燃的脸,像毒蛇吐出的信子,窗外的霓虹灯闪烁著颓靡的华彩,映出了他眼里的y冷笑意。美极豔极过了头,倒有了些许红颜白骨的味道。
日子像流水一样一天天的滑过去,两人自确定了关系之後嬉笑怒骂也没了禁制,越发像新婚小夫妻,只是虽然同睡一张床,李燃却不再碰他一下,哪怕吻得火花四溅,衣衫都散尽了,他皆会在最後一步刹住脚,就算起了反应还是面无表情的忍耐,范其铮懒得管他,他死也不碰自己,倒像自己有多不堪,他心里生气,自然恨不得让李燃难受死,每每到最後,总不忍心,用手帮他做或者用嘴。
每次做完这种事情,李燃的表情都很奇怪,没有快乐或者轻鄙,只是有些疲惫和怜惜,一把将他搂过来,一直到转天清晨也不放开手。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环球赛转眼即到了眼前,这一日范其铮起得格外早,穿一件karl lagerfeld深蓝色斜纹立领外衫,里面是dior homme的吸血鬼风格衬衣,下身是“kl”亮钻腰带,givenchy阔腿长裤,hogo黑色小牛皮中靴,g&h的灰色丝巾,斜靠在沙发上抽了一支烟,整个人慵懒而颓靡,带著一种锋利的豔, 李燃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似乎看到了他回眸笑了一下,没什麽温度,却摄人心魄。这样的范其铮,这样的kingson,才是他该有的样子,不管在厨房里,还是在菜市场,永远像是在拍《时尚大帝》一样。
时尚界的凯撒大帝,channel首席设计师卡尔.拉格斐曾经为了穿进去其铮身上这件dior homme13个月减肥42公斤,可以见得他的主打品牌karl lagerfeld对体重的要求有多苛刻,但就是这样冷静靡豔的风格却恰到好处的适合范其铮。
“会场在哪?”
范其铮掐灭烟,拿出一张vip贵宾卡放在床头道:“上岛之星的zr黑曜水晶伸展台。”
李燃看了一眼挂锺,开始起床穿衣,范其铮习惯x的拿掉李燃废柴眼光下挑选的正装,从柜子里配了一套英伦风的绅士男孩西装,将裤子递给他,然後自己帮他穿衬衣,打领带。
“晚上八点开始,过来的时候不用给我电话,示范秀是我和古琛的,第二次就是终场压轴了,演绎‘立体摩登’……”
话说到一半,范其铮突然停了,然後戴上墨镜和帽子走到玄关,唇角半勾,道:“早点在厨房里,还热著。”
开门时李燃伸手一把将他拽了回来,搂在怀里吻了一下,面色如常的缓步进了厨房。
“我会记得你的话……”范其铮愣了一下,m了m自己的嘴唇,“没有谁可以抹杀谁。”
范其铮走下楼,杨柏文和他的bwm730静静的等著,他坐上车,漠然转头,盯著窗外,一直到上岛市市中心──第一高塔上岛之星只说了一句话。
“我会让古琛输得很惨。”
☆、第八章 天王论战(2)
天王论战(2)
上岛市已经满的盛不下任何建筑物了。看著那座直逼101的上岛之星范其铮如是想。
璀璨的水晶幕墙之下各家名车将会场围得水泄不通,记者们像是春天的小蜜蜂一样倾巢而出,闪光灯连著摄影机,更有甚者迎风站在大巴车上对著话筒大喊‘天王之战,究竟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冠冕之战还是一场血雨腥风的新欢旧爱了结之战?!就目前情况来看,无疑古天王已经成为了东南亚地区新进路标灯塔式人物,范天王能绝地反攻吗?!且看跟踪报道。’
那笔直的声音传进车里,杨柏文‘噗哧’笑了一声,范其铮睁开了一直闭合的眼睛,瞟了一眼外面的车流,淡淡道:“三天之後,我不想再看到关於这个报社的任何消息。”
撂下吩咐,范其铮轻勾唇角,摘下墨镜下了车,外面的记者一拥而上,生怕谁的话筒不掉地上一样,隔著鼎沸的人声,范其铮看到十米开外停下的一辆恩佐,车上下来两个人,略矮的那个人身著prada亚麻色高领毛衣,下身是水洗牛仔裤,黑色风衣,略浅的发色,整个人神采飞扬,带了些许痞气。略高的那个肤色古铜,军绿色休闲裤,七分雪纺衬衫,颈间是豹纹拼色围巾,笑容露齿,阳光而且沈稳。
范其铮几近淡漠的看著他们,直到和他们视线相交。cussi微微一怔,然後转开了眼神,古琛却饶有意趣的笑了一下,穿过层层记者走了过来。
见到故事的主人公双双出场,记者们呼啦都涌了过来,快门的声音让范其铮越发心烦意乱。他不知道该用什麽样的神色面对他们,真的不知道。
古琛对著摄像机笑了笑,然後伸手一把搂住了范其铮的腰,笑道:“今天没有女伴陪我走入场,kingson前辈,一起进去吧。”
范其铮再次戴上了墨镜,冷笑道:“三级片演员经常和正经演员标榜敬业,三流模特经常卖笑赠色说自己贞洁,董事长,你说是吧。”
闻言,古琛脸色一变,右手滑过裤线,一个搬著摄像机的记者即刻眼明手快的上前一步,拍下了范其铮的冷傲,古琛的无辜。
范其铮看得很清楚,毕竟他在这个圈子m爬滚打那麽久,但他没有收回自己唇畔那三分笑,意兴阑珊的看了一眼古琛,道:“董事长,能别再m我的腰了麽?”
这话说得音量很大,在场的人听得很清楚,古琛尴尬之下赶忙松了手,范其铮笑了一下,扬长而去。
他知道後果是什麽,但不可否认现在心情很好。至少在想到如果李燃在场会不会吃醋这件事。李燃说过,他全身上下最喜这截腰……
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市面上就出现了很多种版本的娱乐头条,比如‘古范之争究竟谁失格?!范天王气急暗讽古天王卖笑赠色,古天王大将之风……’
古琛是zr的董事长,控制这种消息实在太容易了。
范其铮有专门的助理,化妆师,隔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是个真理。进入专业通道的时候突然听到後面有人在叫他,嗓音低沈喑哑,很x感。
“小铮!”
他缓缓转身,cussi没戴墨镜,站在那显得有些少有的局促。范其铮微微勾起唇角,没说什麽。
cussi道:“我帮你化妆……”
范其铮笑了一下,柔声道:“舒云,你是个服装设计师,我相信你不会化妆。”
他收回那抹笑,转身欲走进休息室,舒云在他背後道:“小铮,你是我教出来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谁说的?”范其铮脚下不停,在椅子上坐下,对著镜子面无表情的道:“我男人比你了解我。”
助理把门关上了。舒云愣了一下,然後眯起眼睛转身离开,眉目间自信潇洒丝毫没有方才那负荆请罪的模样。
他知道,他甚至能猜到现在范其铮的表情,轻轻咬著下唇,冷眉冷目,黑眸幽深,心里却在流血。
kingson今晚一共要出现两次,一次是开始的暖场秀,言下之意就是亮个相,给其他模特们一个示范和压力。第二次则是天王论战,其结果直接决定了范其铮是继续当那个审美标准还是当个一文不值的过气天王,是一支广告七位数美金的天价还是门庭冷落无人问津。
化妆师按照事先方案小心翼翼的在他白皙的脸上打粉,范其铮伸手唤来助理道:“云茵的衣服送来了麽?”
小助理给他端了一杯红酒道:“没有,云设计师至今也没传来音讯。”
他眼角微展,不再作声。只专注盯著镜子里的自己。
助理心中忐忑,衣服不到秀就不能走,这天窗一旦开了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不只范其铮一败涂地,他也会被炒鱿鱼的。
“范先生,万一……衣服赶不及来了呢?”
范其铮神色不变,淡道:“那就不穿。”
李燃拿起最後一本要上级签字的合同书走进总监办公室,放在张木樨桌子上。
“张总,关於酒厂销售合同,请签字。”
张木樨点了一下头,顺手签下自己的名字,垂目道:“我准备提拔你当销售总监,有准备麽?”
李燃微微蹙起了眉心,淡道:“我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张木樨抬起头,微笑道:“我准备离职了。”
李燃沈默一会,道:“张总,升职和离职是不一样的。”
张木樨站起身来,负手站在窗前,笑道:“我是打算离职了,不是升职。李燃,你知道我没开玩笑。”
张木樨有未尽之言。李燃没急於走,只是静静的听他说下去。
“实际上,我对这个地方没什麽感情。说穿了就是个卖酒的,和我当初的理想并不一样。”张木樨那双黝黑的眸子慢慢泛起水色,唇畔的笑也越发的苦,“当年读研究生的时候教授让我留校,我没留,前几天他打电话来说,经管系缺人,问我能不能去,赚得少一点,但是环境很简单,也不用整天骂人。”
李燃想起了张木樨的西厂铁血管理条例,还有他的葵花宝典和蹄子理论。侧目看了一眼格子间的孙离,张木樨离职,恐怕孙离的日子要寂寞了,不止他,整个葡萄酒营业部都会异常寂寞。
李燃突然没来由的气闷,他缓缓叹了口气,道:“和葛非有关系麽?”
闻言,张木樨神色一惊,指尖颤了一下,他眯起眼睛看著李燃,反问道:“你知道些什麽?”
“什麽也不知道。”李燃撑了撑眼睛框,拿著文件起身走了出去。
李燃回到座位上,看了眼表,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收拾下公文包准备坐车去上岛之星。隔壁格子间突然跳出一个黑影扑到他背上。
“小李哥!”
李燃侧头,孙离笑得没心没肺,他应了一声,又低下头去收拾东西。
孙离眼神滑过,发现了李燃无名指出闪闪发亮的戒指,张大的嘴巴,朗声道:“小……小李哥!你结婚了麽?!”
李燃顿住了手,扫一眼自己的戒指,回头m了m孙离的脑袋,柔声道:“你猜呢。”
孙离那双大眼睛慢慢现出了些委屈的神色,摇著他的胳膊道:“小李哥,我要见见嫂子!”
“哦……”李燃点了点头,认真道:“你嫂子不好看,有点胖,鹅蛋脸,色斑比较多,还有点近视。”
沈吟半晌,李燃有些为难的道:“做饭也不好吃,还是要见?”
孙离看起来更委屈了,扁著嘴,似乎很想问他,既然这样你为什麽还要娶她,但小职员什麽也没说,只是视死如归的跺脚道:“见!”
“嗯。”李燃点了点头,拿著包站起身,m著他的脑袋道:“改天请你去家里。”
“小李哥,嫂子叫什麽名字……”孙离俨然已经快哭出来了。
“范西施。”
李燃笑若东风,从善如流,缓步走出了高级写字楼。
夜色浓重,像是一张密集的,罩不住地冷风嗖嗖的往脖子里灌,李燃叹了口气,没有乘地铁,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往上岛之星赶。
环球赛八点开赛,他拿著范其铮给的金卡进去的时候已经七点五十了,位置很好,正是在台底下,旁边就是评委席。
落座之後,满堂水晶灯突然一同熄灭,只有那座黑曜水晶伸展台闪烁著璀璨神秘的光彩,‘!’的一声巨响,舞台中央降下一团银色的光,然後光团被打散,飘散成无数的星光,挂上舞台上方的天幕。趁著眩目的亮光,两位主持人走了出来。
女主持叫朱婷,男主持叫海森,是全国最有名的两位主播,女主播以秀美可人著称,男主播以犀利毒舌闻名。
朱婷微笑道:“欢迎诸位媒体人时尚人设计人莅临超模环球争霸赛,我是主持人朱婷。”
海森用英文翻译了一遍,朱婷继续道:“现在请我们来介绍一下到场的评委阵容。”
“dior首席服装设计师,国际著名设计大师jina,国际著名设计师cussi舒云先生,hogo首席服装设计师,国际著名设计师riber先生,《mimi》大中华区主编费之风,李氏财阀娱乐部二席股东李绮绿小姐,海格传媒总裁莫杰先生,上岛名嘴林东海先生。”
闻言,李燃微微一怔,侧目看向评委组,正对上李绮绿若有所思地眼神,没说什麽,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接下来……”朱婷顿了顿,笑道:“我知道大家都期待著这一刻,在正式开始比赛之前请欣赏台常青树,天王级人物,国际顶尖超模,东南亚首席名模的首秀,有请,kingson and wing!”
舞台又一次暗了下来,主持人退场後,沈寂几秒,无数莹白的雪从天而降,雪花所到之处瞬间凝成了一gg流金的灯柱。排出了一条坦途之後台背後的大幕墙‘腾’的一声点亮。
一声声清脆的脚步声从远处慢慢走近,在场观众一颗心都吊了起来,等了一会,脚步声变成了两个人的,音乐突然变奏,两个人同时出现在台两个方向。
左手是范其铮,右手是古琛。
那一刻,观众沸腾了,他们已经全然不顾比赛场合尖叫起来。
就算范其铮早已不同往日,但不可否认,范其铮这三个字的魔力依然没有消失,依然能让人们几乎本能一样的为他沈迷。
而古琛风头正劲,不必多说。
古琛刚硬的神色不变,微微勾起唇角,缓步向前走。
古琛的风格就像夏天的新西兰森林,热烈,奔放,自然,坚强,充满了现在这个社会缺少的一切,拿著原子笔的记者们已经都情不自禁的放下了笔,他们注视著古琛,他每一步都想踩在人心上,那种震撼人心,不可逼视的存在感,那种睥睨间苍茫云海的博大宽广。他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簇都像是在告诉世人,现在,是我古琛时代,wing时代。
jina的眼神已经在看到古琛的那一刻变得深沈,他穿了一套hogo西服,领带部分采用了卡尔.拉格斐酷爱的dior吸血鬼款式,纤细,锐利,妖豔,混搭的皮靴有一种工业颓废的味道,这套服饰充分显示出了古琛漂亮的肌r线条,标准的倒三角身材让在场的观看者窒息了。他很美,那种曜日一样的美,他很神秘,似笑非笑的眼睛里似乎带著大不列颠的浓雾,他是古琛。
古琛微笑转身,没有走回程,摆了一个pose停了下来,然後聚光灯打在了出口的范其铮身上。
范其铮穿著一身prada首席设计师特意为他设计的定制西服走了出来,随意但无可挑剔的技术,安静却优雅绝伦的步伐,似不经意间的一侧头,一个斜挑的眼神,都让在场的沸腾的人瞬间沈默起来。
很显然,他们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范其铮,当年红透巴黎的他,在那个全世界顶尖名模的汇聚一堂的盛会上,在那个设计界的加冕之盛会上,在那个有拉格菲,安娜 温图尔 出席的时尚界最重量盛会上,他的出现震惊了全球,他无疑登顶巴黎时装周,他成为了亚洲的骄傲,他成为了国民有勇气和欧美模特叫板的後盾!
那一天,kingson范其铮这个名字,已为传奇和王者。不管今日如何,他们都应向他表示尊重和感激。
台上的范其铮很少笑,那双狭长犀利的黑眸点尘不惊的滑过台下,微微勾起唇,这微微的神色在那张雪白的脸上显现出一种属於范其铮的生动和妖豔。
妖豔不等於媚俗,范其铮的妖豔不会让你产生猥亵欲,只会让你的眼睛只为他一人而动,注视著他的一颦一簇,他的一扶胯,一撤腿,他唇畔那似嘲讽似迷茫的三分弧度。
脑中只有几个字──王者归来,无人敢撄!
李燃坐在椅子上看著璀璨灯光下的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十八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比现在更美,他征服了安娜,征服了拉格菲,他就像怒放的撒旦,堕天时的路西法,踏著优雅步伐走出黑棺的该隐。
范其铮漂亮的转身,也没有走回程,最後那个pose以一个微妙的角度和古琛对视,现场沈默几秒,顿时响起了雷鸣一样的掌声,不少人已经站了起来,有人已经泣不成声,有人深深的沈默著。
只听这个声响,後台的众多模特们已经心如明镜,所谓的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就是指这两位吧。这个伸展台,从一开始就不属於别人。
他们无法预见未来,很多年後在范其铮早已不再做模特的时候,他的徒弟因为牢记了他今天的风采而成为了登顶巴黎时装周的第三位东南亚超模。
第一回合各有千秋,实在无法评定谁优谁劣。
古琛和范其铮同时转身,分别从左右两边回到了原点。
☆、第九章 天王论战(3)
天王论战(3)
除却高潮迭起的开场之外,接下来的比赛几乎没有什麽太大的看头。这话并不是说其他的模特水平不够,而是因为场上全然变成了一场模仿秀。
一半是小范其铮,一半是小古琛。
按照大众口味塑造自己没有错,可人们往往忘记了一个道理。真品是不能和赝品同时出现的。
李燃却一直都看得很认真,在他看来,每一个模特都有他存在的价值,也许他们一辈子也不能活得红火,但是一旦站到台上,他们就都是一个具有专业素养的模特,也只是一个模特。
直到手机上传来了署名‘三姐’的短讯。李燃方才错开眼看了一眼李绮绿。
她发来的短信内容很随意:‘晚上赌一局怎样,我让你大哥来接。’
李燃想了想,还没来得及回复,又有人传来了一条短信:‘下台要吃小笼包,开一瓶拉斐。’
小笼包配拉斐?糟践东西是次要,怕你把舌头毁了。李燃腹诽著,不用说,那是范其铮发来的。
又一个模特从眼前走过,李燃删掉了范其铮的短信,回复李绮绿道:‘回本宅赌,我要见赵青术。’
看到短信,李三姑娘红唇微勾,眼中光华流转,是似笑非笑的模样。
李燃明白,自己十八岁那年离开家,今年已经二十六了,八年已过,按照家规,必须回家接手大哥的事务。但是,目前这样做著自己喜欢的工作,住著自己习惯的房子,按照自己的方式好好活著,他一点也不想放弃。
范其铮只穿著内衣,双腿交迭,静静地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他在等一个人。
助理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十几圈,他看了他一眼,淡道:“停下,我眼晕。”
助理跑过来,很是焦急得看著他道:“怎麽办怎麽办,天王sama,午夜十二点上场,现在都五十了,连衣服还没见著,活不活了。”
无声的笑了一下,范其铮转过头望著镜子里妆容j致的自己,微微勾起红唇,淡道:“如果云茵来不了,这就是我生命里的最後一场秀。”
似乎全然没看到助理目瞪口呆的表情一样,他自顾自的道:“今天上了场才发现,离开台那麽久,回来的感觉,竟然是陌生而疲惫的。”
就像……自己从未属於这个舞台一样。半生缘分,早就做好死在台上的准备,却没想到,是自己先厌了。只有看著台下那个人的眼睛,才能感到安全,稳定,从第一步稳稳的走到最後一步。
突然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第一次去巴黎,台下也有那麽一个人,目不转睛的看著自己,眼里没有太多的估量和惊豔,只有像深水一样的宽容。
那个人的脸,似乎早就模糊不清了。
当年,一直记著下台以後一定要找到这个人说一声谢谢,可是,却找不到了,在一片流光溢彩里,在一片浮华喧嚣里,在香榭大街的浪漫璀璨里,那个人,渐渐流散。
那时候的范其铮,尚不担负一丝罪业。
11:55,两轮抽签比赛过後,台上模特退场的声音远远传来,主持人出场。
11:56,古琛准备就绪,从个人通道去前台候场。
朱婷一身雪白的裸肩礼服,静静站在黑曜水晶台上,微笑道:“前面白热化的比赛此时此刻已经稳定了下来。相信来宾们早已对我们今天的主题有了深刻的了解,模特们需要演绎诠释的是‘立体摩登’jina大师出的题目,摩登是一种态度,也是一种时尚,是所有时尚人前仆後继一代又一代的追求,从夏奈尔到拉格菲,每一个设计师都对时尚有自己的解读。而立体,影s的是这个时代,是一个已臻化境的模特用自己的身体给设计师的最好诠释。”
“接下来。”朱婷顿了顿,道:“在午夜锺声即将敲响之际,让我们屏气等待他们的出现。有请,kingson范其铮!”
现场一片寂静,迟了十秒锺,在朱婷几乎以为出现了主持事故的时候,那个人出现了。而後,全场震惊。
雨声淅淅沥沥的敲打在房檐上,那个人从小巷深处走来,从一片幽蓝黑暗的薄雾里慢慢走进大家的视野。
范其铮穿了一件旗袍,子夜一样的墨发,若隐若现的遮著一只眼睛,红唇轻挑,化境,已至了。优雅,高挑,妩媚,和他一贯的锐利冷豔交织在一起,很多人已经陪他一起入戏。
那件衣服很奇特,繁复瑰丽的龙纹朱丹从肩延伸到腿际,腰侧是渐染效果的青,後摆长长的拖到地面上。他没有扶胯,双手只是优雅的交合,也没有露腿,但下摆的弧度完美的勾出了立体效果。
范其铮微微扬头,眼里蓦然现出了颓圮的豔色,就像一个谢幕後的欢场戏子寂寞的坐在月下,喝一杯酒,抽一口旱烟。
缓步走到台最前端,然後他微妙的转了一个身,背後竟然又是另一番风景,素白的长衣,上面零散的掉了几抹淡蓝,犹如出岫流云。腰两侧的渐染色也逐见端倪,是一上一下两朵雪梅。
他的背,他的腰,他的身体,会说话。
jina几次下意识的想站起,又按捺得坐了下去,仰头喃喃道:“立体……太美了……不再是照片的衣饰,不再是照片一样的模特……”
范其铮拖著那长长的雪衣走到原点,就在观众都以为他要就此退场的时候,他蓦然停下,一条腿跨上台阶,缓缓转过头,垂下眼,睥睨。
那一瞬间,眼中的豔早已褪了个干干净净,苍白的脸上一双冷寂迷茫的眸,隐隐透著幽恨,红唇含笑,但笑得漠然。
李燃突然像心里被针扎了一样。很久没有回过神来。
那一刻太美,他真怕上天为了定格这种美丽,会让他也就此定格在这个黑曜水晶台上。他真怕,那眼里的幽恨,并非做戏。
这是范其铮的天赋,还是范其铮的悲哀,不得而知了。
等到他退场,四周才响起整齐的鼓掌声。评委席上的人更是神态各异,舒云似是哭过一样眼瞳泛著水光,jina激动得快跳脚,莫杰烦躁的用手敲击著膝盖,李绮绿垂著头,看不清她的神情。
至此,在朱婷为古琛报过幕之後,海森突然拽过话筒说了一句:“我个人本来是古天王的nc粉,可是现在终於知道为什麽kingson可以当了整整十年的审美标准。他不仅可以模糊prada和armani的品牌形象,也可以用身体说出无名设计师要说的故事。”
模特,就是穿名牌麽?至少,绝不仅仅是。
这话c得是很不合时宜的,但在场观众却很默契的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听说古琛掀起了当场最後一个高潮,他以一身拼接皮革的混搭赢得了评委的一致好评。不过,李燃没有看下去,他走出了上岛之星。
果不其然,范其铮也没有好好待著等颁奖礼,他卸了妆,穿著早晨来的那身衣服无比潇洒的离开了。
当李燃在地下车库找到他时,他已经靠在车窗上昏昏欲睡了。李燃看了一眼他家坐骑的车标,兰博基尼……还真是范其铮的风格。
李燃打开车门坐进去,伸手揽过范其铮,他睡觉轻,挣扎两下睁开了眼睛,看到李燃,惯例说不清道不明的三分笑,凑到他耳边道:“我在想,你刚才是不是光盯著我的腰了。”
闻言,李燃的手慢慢婆娑他腰侧,没搭腔,垂头吻了一下他的唇,低声道:“唇彩没有擦干净。”
“嗯……”范其铮走了一声鼻音,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再次贴上了他的唇,李燃一手搂著他的腰慢慢让他躺到了後座上。吮够了柔软的嘴唇,轻轻挑开唇片,舌尖相接之时,李燃俯下身彻底压了上去,两人毫无顾忌的深吻著,发出明显的水声。
如胶似漆,相濡以沫。李燃缓缓离开,带起他唇角一丝银线。
“你没有参加颁奖礼。”
两人呼吸可闻,暧昧不清到了y靡的地步,可李燃啃著他的锁骨还能说出这种话。范其铮闭著眼,冷笑道:“莫杰坐在那,结果还能怎样,换言之,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冲著那个去。嗯……你轻点。”
范其铮衣裳半散,露出了一截纤细柔韧的腰,李燃看了一会,像是受了什麽诱惑一样垂下头吻上他的腰。
范其铮猛然抽了一口气,抱著他的头道:“你……你个腰控。阅……人无数吧你。”
李燃把他这一圈腰都吻了一遍,抬手将他抱进怀里,用手疏解著他的欲望,听著耳边细腻的喘息声,柔声道:“我一会有点事,你先回去睡,别等我。”
“啊……”范其铮脱力一样的靠进他怀里,半合著眼道:“你知道现在几点麽?”
李燃没说话,他知道范其铮累了,想睡了。微微叹了口气,一只手抚m他的头发,一只手像对他家幼儿时期的小九一样轻轻拍打。
李燃已经半勃起了,但他亦没有理会。某些时候,他比柳下惠还柳下惠。等到把人哄著了,李燃扶著他躺下,脱了风衣盖著,自己走到驾驶座,驱车向外环李氏本宅而去。
☆、第十章 谁爱过谁
谁爱过谁
午夜的上岛市并不冷清,斑斓的霓虹、志号灯滑过车窗,形成一片令人靡醉得光影。
李燃一只手扶著方向盘,面无表情的注视著似没有尽头的高架桥,想起了一首歌,昨天随手播到的电视剧里面的c曲,歌词大概是这样的:是,我没什麽勇气;是,选择了逃避;是,你穿著我送的新衣;是,我离不开你……
四十分锺之後车子驶进了一个杳无人烟的风景区,路两旁盛开著一树又一树的红枫,长路尽头是一座掩映著的贵族别墅区,说是别墅区却也不大合理,因为风格凌乱,主宅是欧式的,两旁也有和风,後面还有一个大花园。
李燃熄火停在铁门前面,发现李绮绿的车也停在旁边没有进园,他下车敲了敲李三姑娘的车窗道:“三姐。”
李绮绿慢悠悠的开门下车,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那辆兰博基尼,道:“我在这等了你十分锺了。”
李燃抬眼看著她j致的妆容,笑了一下,然後伸臂将她搂进了怀里,淡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
李绮绿微微一怔,双眼一眨几乎落下泪来,“灼然,八年了……”
“我知道。”李燃淡淡的应,m了m她的头发,“我明白。”
李绮绿沈默,推开他,‘啪’一声戴上了墨镜,微笑道:“过来,赌桌上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李燃无奈的叹了口气,回去把范其铮从车里抱出来,李绮绿看了一眼,没说什麽,伸手按了门铃。
没过多久,一个双鬓雪白的老人拿著一g拐杖走了过来,笑咪咪的,j神很矍铄,看到李燃,笑道:“七爷,别来无恙。”
李燃道:“花叔叔,如果你能先把门打开再寒暄的话。”
花左渊笑了笑,伸手从衣袋里m出一沓纸牌道:“七爷,你离开太久,连家规都忘了。李氏子孙牌桌上定胜负,你赢,我让你进门,你输,委屈七爷今天晚上门外屈就了。”
“哦……我忘了。”李燃垂目看了看自己怀里那人,侧头道:“姐,你来吧,我腾不开手。”
李绮绿挑起长眉,微笑道:“花管家,尽管上。”
空气里恍惚就多了一种值得人玩味的气氛,花左渊铺开一手纸牌,一只手缓缓松开拐杖,随著拐杖落地的那一声响起,两人同时指尖一动,疾速从中抽了一张牌。
花左渊m著抽到的牌,微微一愣,道:“小鬼……输了啊……”
他翻开牌,是一张小鬼,李绮绿勾起唇,将手中的大鬼放回花左渊手中,柔声道:“花叔,我家小七小时候被老大折腾得很惨了,我做姐姐的不能让他长大了还睡在外面,况且,赌後的外号不是白叫的。”
李绮绿双眉一弯,言笑晏晏,手指一弯,说了声‘走著!’便踩著那双cui细g高跟鞋‘嗒嗒嗒’的走了进去,李燃对老管家赔笑,缓步跟上李绮绿。
花左渊捡起拐杖,重新关上那座高大的雕花铁门,在他们身後福了福身,微笑道:“七爷,欢迎回家。”
李燃一行径直进了欧式主宅,此时已是万籁俱寂,唯有宅子前一排和式g灯亮著昏黄的光。推开门,李绮绿伸手打开壁灯,轻声道:“还记得你的房间怎麽走吧,我先回去换衣服。”
“嗯。”李燃点点头,抱紧范其铮走向二楼。他记得,他的房间是二楼左手尽头那一间。关於这个房间,是有典故的。一幢房屋必然有采光好坏,面积大小,布局强弱,当初为了公平起见,九子是靠堵术决定的房间居住权,而李燃这间各个条件都是最好的,并不是因为他赌术高超,而是当年他无意间对大哥说了一声,他喜欢从那个房间看外面的大海。
李暮然大概是记住了那麽一句,三月份家宴的时候对李灼然放水放得很厉害。
那个大哥啊……李燃微微勾起唇,笑了一下。
他一脚踢开房门,踩著厚羊绒毯子走进主卧,将范其铮放在了那张kingsize大床上,又盖了一层棉被。他在这个空旷舒适的房间溜达一圈,很多事就像做梦一样又想起来了。
小九胆子小,不喜欢一个人睡,老八神经衰弱,她也不敢吵他,每次都赤著足跑到李灼然的屋子里来,抱著那个半人高的洋娃娃n声n气的道:“七哥,嫣然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嫣然长大了,上次通电话五哥不是还说她已经出国了麽。
李燃m著流光溢彩的酒柜,淡淡微笑,十八岁毕业的时候一家子大大小小都扎在这屋里,一是庆祝毕业,二是送他离开家。他们喝得很醉,男的女的全无了平日的优雅干练,三姐当年一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嗓子里灌勃艮第,一边搂著他道:“小燃,我的小燃……三姐看著你长大的啊,八年以後姐姐不认识了可怎麽办……”
李绮绿还没哭完,他就被李傲然拽了过去,五少一只手扯著他的领子道:“灼然,我一定……好好对待星河,灼然,我……其实,你七岁那年我就看出来了……你喜欢他……那个从墙头上跳下来的……白色的小天使。”
他顾不上震惊,已经被李暮然拎著衣领拖出了房间,大哥很清醒,当年,他穿了一身黑色风衣,静静地坐在落地窗边,支起一条腿,燃起一只烟,望著外面淡道:“不必功成名就,怎麽出去的,就怎麽回来。”
他只说了那麽一句话,就起身走出了宅子,李灼然知道,他的大哥很忙,很累,他的大哥是整个李氏的核心。在很多年以前,李燃其实已经习惯了看李暮然的背影,那麽宽阔,那麽笔挺,像极了他早逝的父亲。可又有很大不同,父亲很少笑,很少和他玩,也很少教给过他什麽。李暮然不吝惜对他的笑,经常旷出几个商务会议陪他玩,是李暮然告诉他:强者不需要靠伤害别人来证明,不惧示弱,强者自强。
不惧示弱,强者自强。他至今都那麽记得的。
李燃微微闭上双眼,听到身後有人道:“灼然,过来,我们应该谈谈。”
门口站著两个人,李绮绿和李傲然。李绮绿一身宽松的黑色和式浴衣,神色淡淡的走进来,双腿交叠坐在了大理石桌子旁边。李傲然笑意温和,想必也是刚回来,西装还没换下来。
“灼然,有没有想五哥?”
李燃伸手撑了一下眼镜,顺手从柜子里拿了一瓶玛歌,转过身道:“坐立难安,寤寐思服。”
“妈呀,别往禁断向说行麽?”李傲然笑了笑,脱下西服,挽起衬衫袖子,准备坐到桌子另一边,抬眼看到床上的范其铮,先是一怔,想了想,玩味一笑,关上了主卧的房门。
李燃坐在第三方的位置上,顺手从桌子下的暗格里抽出一套牌,两个盒子,摆在桌子上,淡道:“玩麻将,筛子,还是梭哈?”
李傲然摩挲著自己的麽指,眸光幽深,笑道:“先不急,你不打算去找一趟赵青术?不是一直心心念念的。”
“不。”李燃指尖微动,一手纸牌‘哗’的一声像多米诺一样倒下,他笑了一下,柔声道:“天晚了,现在去吵赵叔睡觉,花伦第一个不饶。”
三人顺次抽牌,拿筹码,李绮绿颇有些意兴阑珊的看著自己的牌,懒懒道:“那个小嫩模,什麽时候搞到手的?”
闻言,李燃长眉微蹙,两指一掸,手下迅速的换了一张红a,“这个岁数还叫嫩,你不如去做个激光拉皮,我管你叫妈。”
话一出口,李燃掩饰x的低咳了一声,这种刻薄人的方式一般都是范其铮的好戏,不好,不好,坏毛病不能学。
李傲然似不经意的扯下自己一g头发缠在小指和食指上,中指微微压动,牌面随手指而动,他淡道:“加。”
李绮绿道:“跟!”
李燃扫了一眼那两人露在面上的三张牌,沈吟半晌,淡道:“跟。”
李傲然没有迅速亮底牌,端起高脚杯喝了一口红酒,道:“不是我说你,这年头娱乐圈的没好人,你好歹注意点。加码!”
“至少是个美人,今穿旗袍亮相的时候我敢保证没几个男人不想流口水。”李绮绿皮笑r不笑的道,看了看李傲然的牌,底牌极有可能是a,明牌中清一色的黑桃,不禁冷笑,在你三姐面前卖弄,还欠点火候,“跟!”
李燃看著那两个人手底下打得硝烟弥漫,叹了口气道:“别那样笑,姐夫会吓著的。不跟!”
“他敢。”李绮绿红唇轻挑,手底最後一番变化,挑眉道:“灼然,少时师承赌王,怎麽退步到这个程度。”
“很久没练了。”李燃淡淡的应,手下一顿,低声道:“放弃。”
话音刚落,牌桌上风起云涌,最後一轮亮底牌往往是赌徒霍命要争得一场,掀牌那一瞬,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李灼然拿到了同花,李傲然拿到了铁枝,李绮绿则是大黑桃同花顺。输赢立现。李燃看著桌子上的散牌,忍不住道:“我只拿了一幅牌,最後却出了五张a,还都是黑桃的,太明目张胆了……”
“前几天碰到jassic。”李绮绿懒懒的靠回椅子上,婆娑著自己从五岁开始就每天泡牛n的手,笑道:“说是,你去新世界搅人家场子,对手还是个弱的要死的老千,连赢六把,三个大黑桃同花顺,一个铁枝,一个葫芦,一个顺子,你这个,不算明目张胆?”
李燃微笑,认真道:“不,只是给老千界清理门户。”
他这话说得很柔软,却又在峰回路转处带著隐隐的森寒,李绮绿笑著叹了口气,有些落寞得道:“灼然,姐姐一直也不知道,你是喜欢男人的。”
两人一时间沈默了半晌,李灼然缓缓站起身,再次拥住李绮绿单薄的身体,低声道:“姐姐,对不起。”
李绮绿抚m著他的手,摇了摇头道:“没什麽可对不起的,还记得小时候爷爷说过什麽麽?我们活得自由,踏实,就是他最大的梦想。”
“那麽,现在告诉姐姐。”李绮绿顿了顿,放开李燃道:“那位范天王究竟得了什麽病需要劳动赵青术出山,还有,他值得你救麽?”
闻言,李燃笑了一下,双手抱x望著落地窗外的满山红枫,淡道:“两年之内,多半会肾脏器官衰竭。”微微叹了一口气,他继续道:“我只是觉得,他活得很惨,而我,也恰巧不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而已。”
李氏没有话多的人,小时候日本礼仪师扳的,寡言,音量也不高,李燃不想吵到范其铮睡觉,所以刻意放得更低,但他又忘了一件事,范其铮觉轻,以前在家里睡觉的时候李燃翻一个身他都能醒,所以,现在范其铮裹著被子,隔著一道门静静地听著最亲近的枕边人给他下的判决书,优雅的悲悯的,声嘶力竭。
究竟,谁爱上了谁?或者,谁也不曾爱上谁。
时间太短了。认识,相处,上床,继续相处,他哄著惯著,他受著用著,本想再拖拖的,等把zr彻底拿到手,可是,他突然发现这种欺骗里竟含著伤害,还是自伤。
“太晚了,你们还不睡?”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低沈富有磁x的声音,三个老千闻言,缓缓抬起眼,李暮然还是那身标志x的armani黑风衣,一身羁旅风霜的模样,旁边站著苏秋月,他和小时候一样美,长发垂肩,冷眉寒目,似冰雕玉砌的高岭之花,但除了李暮然这宅子里也没有人敢惹这朵花,秋月的手段,太狠了。
李燃突然发现,这两个人著实登对,一个霸气外露,一个冷锐内敛,还是青梅竹马。
看到李燃在,李暮然微微一怔,而後点了点头道:“什麽时候回来的?”
李燃道:“午夜。”
李暮然脱下外套,本想挂在门後,苏秋月顺手接了过去抱著,他走进屋,看了一眼赌桌道:“别玩了,都睡觉去。”
顿了顿,李暮然对李傲然道:“老五,你的秘书告诉我你明天早晨有一个三千万的招标,怎麽,想我代你去?”
李傲然咳嗽两声,无言以对,打算逃回去睡觉,被李暮然拽著又补了一句,“回来之前吩咐了花叔炖汤,先去厨房盛一碗,星河说你最近很累。”
看他那张从小到大没变过的大哥脸,李燃却突然上了兴致,敲了敲麻将和筛盅道:“大哥,要不要来一局。”
李暮然看了他一眼,道:“你想赌什麽?”
李燃笑道:“你和苏少,什麽时候办婚礼。”
李暮然没有反应,也没留下来赌,转身举步向外走去,到了门口脚步一滞,回头道:“绮绿,太凉了,回屋加衣服。灼然,明天早晨别忘了跟爷爷请早安。”
李暮然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沈默半晌,李绮绿眯起眼,懒懒得道:“你猜他会不会早睡?”
李燃顺手收拾牌,笑道:“不会。苏秋月手上拿了一个鞋底厚的文件夹。”
收拾到最後,李燃才发现刚刚李暮然碰过的几张纸牌全都变成了黑桃a,不由得腹诽道:赌王就是赌王,戴上墨镜就是周润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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